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173章 忽悠

  月末之时, 鸦川口粮仓拨出两批粮食,其一是前往静州而去,其二是潘淋漓携银子前来买走的。

  与此同时, 沈凭收到蔡羽泉递来的消息, 称此次潘淋漓是从启州户房拨钱, 朝廷知晓了此事,但是并无动静。

  沈凭回信命他多加留意,借他之手传信回京给陈写, 希望能打听到谢家境况,以及宫中所生之事。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沈凭从案牍前抬头看去, 见到来人时笑道:“回来了?”

  赵或解下大氅搭在一侧, 远远看了眼他问道:“启州状况如何?”

  沈凭将事情大致告知, 转而说起雪云一事,“前些时日潘淋漓去了蔡家, 是为了拿到买粮的批示。恰逢蔡当时有大夫上门把脉, 潘淋漓多嘴问了一句蔡夫人的事情,好在蔡夫人如今也是有孕在身, 倒是瞒过去了。”

  赵或先把手放在暖炉上烘了一会儿, “你不放心?”

  双手迅速回暖后, 他走到书案前立于一侧,见沈凭在练字, 顺势握住对方的手,发现有些冰凉, 随后不让沈凭继续练, 将人从圈椅从拉起, 朝着暖炉边上走去。

  沈凭站在暖炉旁, 乖乖等着他取来椅子,回他的话道:“潘淋漓见你之前便打听了所有,此人如此心细,只怕不好敷衍,蔡羽泉入朝为官不过数年,但潘淋漓从前在秦郭毅手下行事,我担心他会发现端倪。”

  那厢赵或取来一张椅子,自己先坐,之后把沈凭拉到腿上,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捂着取暖。

  赵或抱紧沈凭,埋头吸了口他身上的气息,小声道:“哥哥,你好暖。”

  沈凭揉了下他的脑袋,搓热他僵硬的脸颊。

  赵或深邃的双眸见光芒攒动,视线流连在他的眉眼,道:“你的担心是好的,眼下雪云的处境不易,怀着孩子需养胎,不好四处折腾,我派人暗中去盯着潘淋漓的动静,免得连累了蔡家。”

  沈凭缓缓塌下腰,窝在他的怀里,双手捏着他的指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赵或低头吻了吻他的额间,许是平日用剑多,他也喜被沈凭这般捏着,意外有些舒服。

  但每逢如此,他知晓沈凭必然有心事,遂垂头看向颈窝靠着的人,低声问道:“哥哥还在想何事?”

  沈凭循声抬头,对视片刻,突然腰身挺直,猝不及防吻了下他。

  赵或眸色顿了几息,带着笑意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缠绵了少顷,待赵或松开他时,才听见沈凭微喘着气说道:“我在想太师说的话。”

  先前方重德得知赵抑的身世后,特意叮嘱过赵或保住雪云,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赵或问道:“哥哥担心雪云不会投靠我们?”

  沈凭点了点头,又埋头回了他的颈窝,低声说道:“当初宫变时,安圆和陈写冒险送她离开,直到她抵达启州之后,也从未和蔡羽泉提及想要前来越州之事。先前我只是认为她不愿颠簸,但我突然记起另一事,当年她手中有燕王府的信物,可从始至终,她都不曾去找过皇后娘娘。”

  提到皇后,赵或的眼中闪过一丝神伤,他沉声说道:“你怀疑她选择裴姬一派,是认为一旦宫变,我们必输无疑。”

  沈凭道:“不错,她想必也知晓,当年是赵抑想要杀她,当时她握着信物选择静观其变,直至得知父亲死在赵抑的手中,我们自身难保,她在后宫中无依无靠,唯有选择可能成为储君的一方。”

  他说时心中不安,阖眼贴着赵或的脖颈,喃喃续道:“我担心她不会投靠我们,若是裴姬真的拉拢了她,一旦再生变故,她依旧摇摆不定受人挑唆,那到时候......”

  恐怕会成为真正的双刃剑。

  赵或感知他的情绪,搂紧他道:“我不会让她带着孩子回魏都的。”

  一旦雪云带着孩子出现在魏都,所有人只有死路一条。

  赵抑不能容忍赵或,又命赵弦和罪臣同住,若是赵或死后,赵弦将以勾结罪臣之名被赐死。

  他们苟活着之人前路未明,何况是孤儿寡母。

  而沈凭流露的恐惧,是在赵抑的手段中所产生。

  沈家和谢家在赵抑手中一步步崩裂,之后是世家被彻底瓦解,再到面临宫变,最终粉碎前朝余党。

  过去数年,沈凭时常觉得自己命大,能活到至今,是基于赵抑对自己的索求。

  赵抑享受掌控他人精神的快感,从姜挽,到裴姬和清流派,甚至包括从前的赵或。

  众人被他的表面所蒙蔽,却忘了他的野心。

  唯有沈凭从未想过靠近他,出于相互利用而面对他的拉拢,直到爬到吏部尚书之位时,他想要摆脱时,同样换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报复。

  他和赵抑何时开始相互试探呢?

  或许在听雨楼闲庭信步起,从开办永安学堂开始,他们便是错的。

  屋外天色渐暗,沈凭不再捏着赵或的指尖,而是主动攀上他的脖颈,躲在他怀里说道:“惊临,我累了。”

  赵或伸手轻抚他的薄背,低头吻了吻他的发丝,道:“我抱你回去歇会儿,今日莫笑照顾老师去了,我给你做晚膳好不好?”

  沈凭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撒娇,平日若非在榻上,赵或也是鲜少能听见的。

  赵或喜他缠人,轻松抱着他起身道:“那我陪你一块歇息,哄你睡了再去做晚膳。”

  随着房门被打开,寒风前仆后继涌进了厢房中。

  苏尝玉将喝醉的人扛在肩上,卖力拖到床榻上搁着,还没来得及为贺宽盖上被褥,院子的雪地里又听见一群人高歌,还有人不断地喊着自己的姓名。

  他左右为难,踌躇半晌先把窗户关了,不料转头就忘记给贺宽盖被。

  “别催了,来了来了!”他急急忙忙朝屋外而去,给歌声唱离了厢房。

  丝毫不曾察觉榻上之人缓缓皱眉。

  今夜魏辞盈借着躲避盘查的理由,莫名把他们带上了寨里落脚。

  如今的寨子得了翻新,倒不似从前简陋,可见魏辞盈还是念旧之人。

  平日若有女子无家可归,会被魏辞盈安顿在此,直到她们找到归宿为止。

  久而久之,寨子的人情味渐浓,平日商队和镖局的人不愿去客栈落脚,便前来寨子借宿,用银子或是劳动力作为报酬,至今寨子越发热闹。

  来前魏辞盈扬言留了两间厢房,可抵达后又说剩一间了,结果苏尝玉进去一看,竟还是当初软禁自己的那间。

  更奇怪的是,红艳艳的婚房布置并未换掉,反而跟着里头的陈设被翻新了。

  方才苏尝玉推门而入时,还以为误入了谁家的婚房。

  此刻他被喊出来后,人还没坐下,篝火四周的男男女女继续相邀喝酒,他断是想拒绝,可是盛情难却啊。

  但是他怕答应了,等会和贺宽一般,醉得不省人事。

  这如何是好?

  苏尝玉朝着魏辞盈眨巴双眼,示意她出手相助,结果还被魏辞盈举杯相敬。

  四周顿时一片高呼,“苏当家!举杯!苏当家!举杯!”

  苏尝玉:“......”

  说好的来避难呢?

  这么喊下去,估摸越州的兄弟们都要听见了。

  苏尝玉为难地端起酒碗,苦哈哈地看着他们,欲哭无泪喝了下去。

  魏辞盈上前道:“你可别浪费了我的好酒,这是姑娘们藏的女儿红。”

  四周有人起哄道:“不错!这可是成亲时才开的!”

  又见一人道:“苏当家玉树临风,又是天下第一行商,配得上!”

  又听一人道:“不错,想当年苏当家风靡大魏时,别的商行都望尘莫及!”

  苏尝玉有些怀疑,找魏辞盈求证说:“我当年真如他们所言吗?”

  结果魏辞盈狡黠一笑,道:“你喝了这碗酒,我告诉你也不迟。”

  四周大喊说:“对对对!来人!上酒!”

  之后,苏尝玉逐渐迷失在接二连三的赞美中。

  此时此刻,屋内的贺宽倏地睁了眼,被寒冬所冷醒,听见屋内的吵吵嚷嚷,头疼扶额揉了下。

  贺宽出生将门,自小耳目敏锐,今日魏辞盈谈起要来寨子时,他悄悄前去打听,在一墙之隔后听见密谋声,怀疑今夜恐有一场阴谋,结果未料竟然是篝火会!

  他早在北越山征战时,打胜战后便会庆祝一番,但他作为将领,需时刻保持着警惕,不会喝得烂醉如泥,以免夜里被敌军偷袭。

  今夜他以不胜酒力诓骗所有人,才得以被送回了厢房中,谁知想要借此和苏尝玉独处,不料人被喊跑了,又值屋外吵闹,他实在难以入睡。

  贺宽靠着过人的耳力,辨别吵嚷声中有苏尝玉的声音。

  他察觉不妙,欲要起身之际,忽地厢房门被人推开,他为了装醉,被迫躺回榻上。

  两名随从把苏尝玉扛回屋内,小心翼翼放在了榻上,还贴心为榻上的两人盖红棉被,点上红烛,蹑手蹑脚走出内室。

  贺宽借着耳力听清随从的交谈。

  “把这香点了,一炷香立即见效。”

  “那何时叫魏姐进来呢?”

  “起码半个时辰,情正浓时,破门而入,魏姐见了都说好。”

  “想不懂了,俩大男人有啥好看的,魏姐当真啥也不挑。”

  “臭小子,再嘴多一句魏姐,今夜你还想活着走出寨子吗?”

  “快点,魏姐就是好这口,她说要听见哭声,必须加量!”

  贺宽:“......”

  随着厢房门被阖上,贺宽瞬间睁眼,他今夜倒想看看,这群人是想做什么。

  不料又将起身之际,一条白皙的手臂猛地朝来,贺宽手疾眼快把他抓住,偏头看去,瞧见苏尝玉带着一身酒气翻身,脸颊绯红,手脚开始不安分地乱蹭。

  灌醉了?

  贺宽扫了眼喜庆的陈设,两人此刻躺在榻上,实在诡异得很,他打算将苏尝玉安顿好,再出去刺探屋外的情况。

  不想脖颈猛地被搂住,勒得贺宽险些没喘上气被抬走。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脸颊,两人贴得紧,能轻易嗅到苏尝玉呼出的酒气,令他有些目眩神迷,沉醉愣在榻上。

  “苏尝玉?”贺宽用力掰开他的手,再次唤了声,“苏画秋?”

  苏尝玉迷糊间呢喃了句,“嗯......贺见初......禽兽!”

  贺宽:“......”

  他抬手掀开苏尝玉的眼皮子,瞧着红彤彤的脸颊在手中变了形,嘴角不自觉翘起,语气也软下,“苏画秋,骂我禽兽,那你可要看清楚我是谁?”

  苏尝玉被灌得神智不清,沉重的眼皮被贺宽硬生生掀开。

  他看着模糊的轮廓,以为在梦里,不满地说道:“就是你,你是混蛋!”

  贺宽生怕他哭,连忙松开不敢逗弄他了,可又忍不住捏着他的脸颊玩弄,“那你从前还黏着我,又是钓鱼又是偷跑出城,非要和我独处”

  苏尝玉听见他的话,断断续续并不完整,大抵是错听成了问话,被对方质疑为何黏人。

  许是认为身处梦中,苏尝玉变得肆无忌惮,酒后吐真言。

  他半撑着疲倦的眼帘,神色有些委屈,带着不悦嘟囔了两句话,让贺宽瞬间错愕。

  贺宽怀疑自己幻听,索性朝他再靠近一些,两人的鼻尖相碰,令人震惊的话被再次重复。

  苏尝玉含糊不清道:“因为......你亲了我,所以我会喜欢你的。”

  话音刚落,贺宽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凝视眼前的脸颊,毫无察觉间吻上了苏尝玉。

  当他意识到自己失控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篝火会的歌声传进屋内,红烛下的两抹身影早已置身事外。

  魏辞盈在苏尝玉倒下后便停杯,平日她极少喝酒,今夜听闻随从给自己惊喜,让她记起那日在客栈中所谈。

  眼下她摩拳擦掌等着坐高堂,让屋里头的两人上演拜堂成亲。

  她要带着全寨的人一起围观,搏个好彩头。

  思索间,见一随从远远跑来,欣喜若狂扑到魏辞盈的面前道:“魏姐,安排到位了,里头又开始哭了。”

  魏辞盈一听又哭,暗骂苏尝玉没出息,她垂头打量一眼自己的装束,问道:“今夜我这身衣裳如何?”

  那随从道:“润得很!”

  又见旁人好奇说:“魏姐,咱就去凑热闹,还讲究这么多作甚。”

  魏辞盈一听也是,说到底都是盼着他俩能早日好上,省得苏尝玉不肯低头服软。

  她倏地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裳道:“没问题了,走!今夜去开开眼。”

  还没见过男子拜堂成亲呢。

  一群人热热闹闹朝着厢房而去。

  此时苏尝玉被嵌在贺宽的身上,满脸通红,不省人事,却还知道哭。

  原因很简单,贺宽把持不住解了他的衣袍,结果把金算盘给甩地上了。

  许是听见金珠声响,神智不清的苏尝玉开始找算盘。

  但是贺宽哪能将人放走,何况这上衣都褪了,若是被打断,恐怕他要被折磨一晚上。

  到了嘴边的肉,就没有放开的道理。

  可是怀里人还在哭着,苏尝玉露出的皮肤染了红,分不清是哭得厉害所致,还是酒醉所致,总之在眼前晃悠着,令贺宽的双眼都憋出了血丝。

  他始终不舍得下手,只能干巴巴地为苏尝玉抹眼泪,甚至强制压下心里的歹意,生怕怀里人哭断了气。

  贺宽想为他穿好上衣,以免染了风寒,不断哄道:“我答应你,明日定叫那算盘回来。”

  但是苏尝玉拽着他的衣领死活不松,衣袍挂在腰间不上不下。

  贺宽想转身把被褥拽过来给他盖着,奈何一动身,不仅衣领被拽着,连蹭着的地方都是疼的。

  要命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不如告诉我,你想如何?”

  只要开口,他有求必应。

  苏尝玉迷迷糊糊看他,似梦非梦的神态,吸着鼻子打量着他,呢喃说道:“我要嫁妆。”

  贺宽一愣,“什么......嫁妆?”

  苏尝玉道:“就、就贺见初的嫁妆。”

  贺宽失笑问:“我何来的嫁妆,我的嫁妆不都......”

  话音未落,他恍然大悟,又找金算盘了。

  他的余光朝角落看去,那里静静躺着苏尝玉所指的嫁妆。

  忽然间,他脑海里闪过当初抄家时的情形,莫名有些好奇,朝怀里的人问道:“你被抄家后,为何要回来取这金算盘?”

  苏尝玉的身子因头晕目眩而失重,晃动间被贺宽扶稳,此刻他整个人跨坐在贺宽腿上,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何不妥。

  难受的只有贺宽一人。

  但贺宽十分有耐心等着他的回答,抬首望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柔光,甚至担心苏尝玉忘记自己所问,还故意重复询问一遍。

  苏尝玉的脑袋搭下,酸着鼻子小声说道:“贺见初送我的,从来没有人愿意送我金算盘......”

  贺宽失声一笑,仰头吻了吻他的脸颊说:“收了礼你该如何回报我?”

  岂料话落间,就听见苏尝玉骂道:“他那样对我!我凭什么还要回报!他总是欺负我——”

  说罢,又哭起来了。

  贺宽:“......”

  他真的哄不了人,不惹哭已是最好了。

  何况他未料苏尝玉在此状态下,心里还是跟明镜似的,他实在是不该讨骂。

  贺宽朝前埋头而去,将额头抵在苏尝玉赤着的怀里,闭眼长叹一声,自我反省说:“贺见初,你真是混蛋啊。”

  在他努力的冷静间,他感觉脑袋被人摸了下,疑惑抬头看去,脸颊突然被苏尝玉捧起。

  贺宽双眼含笑打量他,好奇挑了挑眉,等着苏尝玉下一步举动。

  苏尝玉看着梦里的人道:“贺见初,你会不会如苏家的人一样,像骂我卖国贼的世人一般,恨不得我也能早些死。”

  话落间,贺宽胸腔一震,神色顿时僵住,如鲠在喉。

  往事历历在目,他感觉自己在愧疚中窒息,突然明白一事,原来他在苏尝玉的心中失信了。

  苏尝玉闷声落泪,觉得梦里好真实,连捧着的脸颊都有温度。

  他见贺宽哑口无言,脸上逐渐出现了失落,喃喃道:“果然,连梦里都......”

  “我要和你长命百岁。”贺宽不假思索回应了他。

  苏尝玉呆愣着看他,难以置信重复问道:“真的吗?”

  梦里真好。

  贺宽见状欲回话,脑海中转念一想,变着法子说:“你若献吻,我再回答你。”

  苏尝玉皱眉犹豫,不满咕哝道:“这梦也太真实,贺见初这混蛋的性子是一点没变......”

  贺宽:“......”

  他很贴心说道:“的确,于你而言委实勉强了些。”

  但见苏尝玉琢磨半晌,疲惫眯着眼打量,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将头垂下。

  唇瓣近在咫尺,突然“嘭”的一声,厢房门被一众人推开。

  苏尝玉吓得身子一颤,脑袋被凭空出现的被褥盖住,整个人藏在厚重的被子里。

  “魏姐,快!”

  “就是这里!”

  随着欣喜若狂的声音出现,魏辞盈被随从们推搡出现在内室,木楞地望着床榻上的人。

  贺宽脸色一沉,裹紧赤着上身的苏尝玉,脑袋一偏,冷漠盯着突如其来的众人。

  他礼貌问候道:“魏姐,你好啊。”

  魏辞盈怔愣在原地,快速扫向床榻,瞧见有外袍凌乱丢着,贺宽身前衣衫不整,不必多问也知晓发生何事。

  她咽了咽喉咙招呼道:“好、好极了。”

  随从大掌一拍,自以为是说道:“我就说魏姐好这口!”

  话落,随从的后脑勺被重重一拍,随从吓一跳,委屈巴巴朝魏辞盈看去。

  魏辞盈总算明白了,这群人根本是误会了自己,她无颜对视贺宽,心虚梭巡一圈屋内的布置,他们就像闹婚房似的,行为过于荒唐。

  她抬手遮眼,透着指缝偷看贺宽的神色,欲言又止少顷,最终选择掉头,朝众人喝道:“全部滚出去!”

  一群人兴冲冲地来,最后落荒而逃地跑了,魏辞盈离开前还不忘下令,今夜任何人不许靠近厢房半步。

  贺宽闭眼深吸了口气,为今夜的乌龙感到头疼,他转头看回怀里人,生怕将苏尝玉闷坏。

  不料掀开被褥瞬间,贺宽神情一顿,目不转睛端详眼前,喉咙干涩。

  苏尝玉醉酒又遭闷头,此刻正大喘着气,眼神迷离,朱唇龛动,胸膛起伏,急促喘息。

  贺宽喉头滑动,一手托着被褥外,一手游走进被褥中,焦灼的视线落在起伏不平的身前,忽地手心一收,他的身躯朝前倾去。

  咬住了。

  听见了。

  他梦寐以求的所有,都在这一刻彻底迸发。

  冬日呵气成霜,暖阳照映冰天雪地,万物变得夺目耀眼。

  北越山脉如一条巨龙盘在大魏的边陲,游走在白皑皑的积雪中,雪峰以辽阔的天空为背景,如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映入世人的眼中,驻扎在山脚的营地,在巍峨群山之前,宛若极小的石子铺落在脚下。

  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军营外跑进来,府兵未等拽停战马便翻身而下,连滚带爬朝着营帐中扑进去。

  冯奇见状连忙从沙盘前绕出,走上去问道:“出了何事?!”

  府兵把手中的东西取出,双手递呈上前,仓惶说道:“将军!黑蛇部将我们递出的休战书撕毁!甚至、甚至杀了与属下一并前去的兄弟!”

  冯奇脸色大变,把府兵手中的书信夺过,发现休战书竟被撕碎。

  他气得把书信砸在地上,啐了口道:“这群贪得无厌的贼子!”

  回想赵或数日前送来的谈和信,眼下唯一的办法,是亲自带府兵深入敌营碰面,和黑蛇部人当面交涉,否则恐会引来数不清的麻烦,给备战的越州城添乱。

  正当他思索间,营帐被人掀开,只见一抹壮硕的身影朝帐内走来,此人因常年日晒,皮肤变得十分黝黑,浓眉鹰眼,扶刀而来,面容肃杀。

  “邱副将?”冯奇齐视着他唤道。

  来人正是二营的副将邱成归,镇守北越山横断交界的边陲一带,是边陲镇上土生土长的人。

  邱成归瞥了眼面前的府兵,视线落在地面的休战书上,爽朗笑道:“我就说这群吃草长大的狗贼,见到咱们有肉能不扑上来吗?还指望谈和,要我说,就该打一顿才是。”

  冯奇对此见怪不怪,命营帐里的人先出去,随后转身朝着书案而去。

  案上摆着赵或亲笔的谈话信,他拿起说道:“我何尝不知要打他们,且不说魏都如今对越州盯得紧,边陲镇上的百姓才和平多少年?眼下若是打起来,苦的又是老百姓,小战数月大战数年,长年累月下来,百姓苦不堪言。”

  “冯将军的意思是,打算指望殿下的议和信吗?”邱成归上前,不由一笑,“你说殿下来了还好,眼下人都不来,我倒是想谈和,问题是人家理咱们吗?”

  冯奇道:“殿下如今要镇守越启交界一带,绝不能轻易抽身前来,谈和一事务必要成,他们既然不愿见我们,那我们就带着粮食去见他们。”

  邱成归浓眉紧拧道:“你要入敌营?”

  冯奇颔首说:“唯有如此,方能让他们看到大魏的诚意。辎重被劫已为殿下添了麻烦,北越山营地不能再出差池,务必要保证殿下开春后能顺利回京。”

  话落,营帐内安静片刻,冯奇抬眼看向邱成归,问道:“不知邱副将可有妙计?”

  邱成归的目光从书信移开,想了想说道:“我是边陲镇的人,谈和由我带人前去,还请冯将军留守营地,替我照看二营。”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