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172章 相信

  屋外寒风料峭, 屋内的暖炉烧得噼啪作响,不过今日难得天空放晴,此刻午后的廊下, 瞧见两抹身影盘腿乘阳取暖。

  远处见一抹身影前来, 手中还端着漆盘, 行至老者面前后,弯腰把漆盘递上道:“老师先把药喝了。”

  方重德接过赵或递来的药,面不改色喝下, 待喝完时,余光瞧见身侧推来一小盘子。

  他转头看去, 发现是沈凭给自己备好的姜糖。

  老人的脸上浮现笑意, 对他们这般照顾小儿的举止表示无奈, 随后拿起一颗姜糖放在嘴里含住, “你二人就别操心了。”

  说话间,他招手让赵或一并坐下, 赵或端坐一侧看着他们对弈。

  随后见赵或从袖口取出一封书信, 递给方重德道:“老师,这是画秋的来信。”

  方重德一听, 把手中的棋子落下后, 连忙接过书信拆开。

  一侧看似乖乖坐着的赵或, 则伸手往矮桌下方而去,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捏了把沈凭的脚踝。

  当他发现那脚竟有些冷时,不由眉头微蹙, 旋即解下大氅丢给沈凭, 装模作样道:“劳烦哥哥帮我看着。”

  沈凭瞪他一眼, 示意他注意点分寸, 抬手把大氅拿着,铺在了腿上。

  方重德将书信看完后,眼中满是慈蔼的笑意,显然是中州之行顺利,没有让他担忧。

  但他怀疑苏尝玉报喜不报忧,偏头朝做着小动作的赵或看去,问道:“中州眼下如何?”

  如今赵或极少和他提起公事,若是被问起之余,也不会透露太多,尽可能不让老师操心,以免劳累了身子。

  他回想贺宽的书信道:“中州地方小,输送时小心为上,他们选择了分批送出,基本无碍。”

  话落,他转头和沈凭对视了一眼。

  方重德道:“如此甚好,但若有事,也别瞒着为师,你那点心思留着忽悠旁人去。”

  只见赵或怔愣了下,心虚的摸摸下鼻尖,惹得沈凭跟着失笑了声。

  沈凭把象棋往前推去,说道:“太师别怪惊临,他不过担心你的身子罢了,若真的有棘手之事,恨不得找你呢。”

  方重德哼了声说:“最好如此。”

  赵或笑道:“老师不信我,也要信哥哥的话。”

  三人其乐融融晒着暖阳,一局棋过去,院子中瞧见莫笑走来,行至沈凭跟前时道:“大公子,孙娘请你前去一趟账房。”

  沈凭搁下棋子道:“好。”

  之后转头看向他们,拦下想要相送的赵或说:“小事一桩,是有关下个月静州的粮食,我去走走过场,让莫笑送我就是了。”

  赵或又坐回了软垫上,点头说道:“那我晚些去接你回家。”

  话落,他叮嘱沈凭把大氅带上。

  沈凭颔首笑了笑,起身朝方重德作揖,披上赵或的大氅便离开了。

  目送沈凭离开后,赵或填了他的位置坐下,给面前的象棋撤掉,摆上围棋对弈起来。

  方重德见状说笑道:“你二人倒是会折磨人,又是围棋又是象棋。”

  赵或脱口而出道:“也许他在那里未曾学过围......”

  言语间,他的话戛然而止,连手中的动作都停顿了下。

  然而,刚要遮掩时,却听见方重德意有所指的问话,“当年冬至,你可是听见了?”

  赵或抿唇不语,直到把东西都摆放好后,答非所问道:“老师先请。”

  方重德收回打量他的视线,手中的黑棋先下,道:“藏这么久,心里有何打算?”

  赵或跟着落白子,淡淡道:“无妨,这都是小事。”

  闻言,方重德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所以中州出问题,也是小事?”

  赵或的心思被他接二连三的戳破,手中的棋子险些没拿稳,直到沉吟半晌后才说:“学生是想瞒都瞒不住。”

  方重德却道:“但为师瞧着你倒是能瞒,好比幸仁的身世,你藏得滴水不漏。”

  兜兜转转又扯了回来,这一次赵或彻底认输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笑道:“好好好,是学生错了,老师想从何听起?”

  方重德道:“那便说说中州的正事先。”

  赵或思索道:“不知宫中发生何事,导致裴姬被赵抑送去了庆平山庄,朝廷在中州增添兵力,见初他们不好大批输送钱粮离开,且他们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唯有借魏辞盈之手运送。”

  方重德问道:“前些时日我病倒,你可是把此事告知了画秋?”

  赵或点头回道:“得他相助,应他所求,我若是隐瞒,便是对不起他对我们的信任。”

  言谈间,方重德把手中捏着的棋子落下,沉默须臾道:“他如今想早些回来了。”

  苏尝玉的信中,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方重德的担忧。

  赵或问道:“我派人暗中把画秋先护送回来。”

  “不必。”方重德朝他摇头,“他不能离开中州,此事为师会捎信给他。你且按照计划行事,命贺宽把关好中州,与你里外接应。中州清河城是各州河运的重要关卡,能为你们打听魏都的消息,绝不能轻易放手。”

  话未说完,方重德突然弯腰费力咳嗽,布满皱纹的脸颊被瞬间呛红,吓得赵或忙不迭起身斟水,走到他身边为他顺气。

  方重德咳了片刻后,把温水接过喝下润喉,摆手让他坐回原位。

  赵或脸上有些不情愿,显然不想继续说下去,可奈何方重德不许,唯有继续方才的话问道:“学生不解,为何要画秋留在中州?”

  毕竟苏尝玉视方重德作唯一的亲人,离开前再三叮嘱要照顾好方重德。

  如今瞧见方重德沉疴难愈,他们作为身边人于心有愧,自然也希望让苏尝玉早日回来。

  方重德反问他道:“越州是殿下的归宿吗?”

  赵或很坚定地摇头。

  方重德的声音因咳嗽有些沙哑,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越州也不是画秋的归宿,眼下无人能猜测变故,画秋在贺家那孩子身边,才是最让为师放心的。”

  这世上,不止他一人将苏尝玉视作亲人了。

  赵或道:“老师放心,我和幸仁都会护着苏家周全。”

  方重德欣慰笑道:“他有你们,为师也宽心了。”

  他端详赵或少顷,突然说道:“说起来,还是谢文邺会教导人。”

  提起谢文邺,赵或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好奇问道:“老师此话怎讲?”

  方重德说:“谢家从不曾规训于你,倒是养成了你这般胸怀。”

  赵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学生年幼时掀翻魏都,后来御史台便顺着我的心思,提议让我随父皇出征,好在不负所望,让老师见笑了。”

  方重德跟随他们时间久了,生病时又闲,倒是爱打听小辈里的趣事,听见时随口笑道:“确实年少有为,难怪能让幸仁这般不舍。”

  不料随意一说,竟惹得赵或耳根发烫,他又是挠头又是挠脖颈,没有一处利索的,连讲话都结巴了起来,“其实是我死缠烂打......”

  明明是沈幸仁勾引自己,才把自己迷得死死的。

  方重德轻声一笑,随后问起北越山,“边陲之事你有何打算?”

  说回正事,赵或正色回道:“待第一批辎重抵达后,立刻派人送到冯奇的手中,我会拟一封书信送去北越山,让冯奇和邱成归一并前去议和。”

  方重德道:“从前为师被外敌俘虏时,见识过他们的阴险狡诈,定要让冯奇和邱成归此行务必要小心。”

  赵或道:“老师放心,外敌并未一统,且各部族对好战者趋炎附势,人心不齐便能轻易攻克,如今不宜宣战,唯有以议和的方式先拖延。”

  方重德颔首道:“如此甚好,暂时平安度过这个冬季,后续一切有望。”

  赵或道:“老师切莫为此操劳过度,有学生在,出不了大事,待养好身子来年回京见画秋。”

  话虽如此,但贺宽等人的情况依旧不太乐观。

  他们将钱粮分批装运,陆水两路皆走,但因魏辞盈先前和苏家有关系,如今中州的官署严查各处,有盘查之人刻意针对魏辞盈,导致部分商队被迫滞留在中州。

  苏尝玉从前遇过类似的情况,自然有办法去处理,只是冒险的程度相对较高。

  数日前,魏辞盈帮贺宽暗中传信去各州,寻到依附赵或的世家官吏,今夜商队会从江州和中州交界启程,绕路往越州而去。

  事关重大,贺宽需亲自出马,暂时将苏尝玉留在中州。

  中州因水路发达,入冬之后河面结冰较多,唯有靠近江州的水路能行驶,夜里雨雪交加,屋内的暖炉烧得正旺,一抹身影来回踱步,直至夜深仍旧不见下榻。

  苏尝玉睡不着,手中烦躁地拨动着金算盘,不仅因今夜至关重要,还因贺宽独自出行,他不可避免地担心。

  先前他们每逢出门都提心吊胆,行事如履薄冰,但从未像今夜这般分开行事。

  贺宽临行前曾说过,会派人每隔一个时辰回来报平安,眼看时辰将到,却不见有人回来。

  正当苏尝玉愁眉不展之际,忽地听见敲门声,他倏地转头,连忙拔腿往门口而去,却忘了对暗号,不顾一切将门打开。

  不料见到来人时,神色大变。

  雨雪交杂的深夜中,马车风驰电掣行驶在路上,半个时辰后急停在一所客栈前。

  一抹身影披着氅帽下车,急匆匆往紧闭的客栈冲进去。

  随着厢房门被推开,暖气夹杂着药味灌进苏尝玉的鼻息间。

  他神色匆匆闯进内室,入眼看到床榻上坐着之人,上半身的衣袍被褪了下来,两道腥红的伤痕十分惊人,朝两侧掀起的血肉模糊不堪,苏尝玉顿时双眼发酸。

  贺宽怕吓着他,想开口安慰时,结果见苏尝玉扑到面前蹲着,虽然满脸害怕,却非要贴近检查。

  苏尝玉没忍住奔溃汲气,语无伦次问着贺宽疼不疼,完全无视旁人的存在。

  屋外被视若无睹的魏辞盈站在风中,瑟瑟发抖间,听见里头的哭声,若非身为知情者,她都怀疑是苏尝玉受伤了。

  贺宽见他哭得厉害,竟悄无声息笑了声,甚至还往伤口上撒药粉,故意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

  恰逢魏辞盈走进来查看,见状愣了下,白眼一翻,心想还以为在伤口上撒盐呢,太装了。

  她默默转身离开,贴心拉上门,隔绝一切动静。

  苏尝玉眼看药粉渗进伤口,手忙脚乱地伺候贺宽,眼泪都甩到伤口上。

  贺宽卖惨,“嘶!”

  苏尝玉:“对不起、对不起......”

  贺宽心头酸涩,刚想安慰他,不料苏尝玉蹲久了,起身时腿一麻,趔趄跌倒在地。

  尾骨落地,震得苏尝玉的臀部麻木,他的眼前出现一只满是鲜血的手。

  贺宽见他毛手毛脚的模样无奈一笑,道:“地上冷,坐上来。”

  苏尝玉乖乖递手,才发现他还在偷笑,耳根一热,站起后马上甩开他的手,小声说道:“我去打热水。”

  他也不知为何哭得伤心,估计怕贺见初死了吧。

  贺宽道:“不必了,你这张脸出去,外头还以为你丧夫了。”

  “贺见初!你混蛋!”苏尝玉推他一下。

  不料伤口被撕扯,令贺宽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苏尝玉又扑上来检查。

  贺宽看准他扑上来的时机,一动不动迎上前,迅速伸手扣住他的后颈,默不作声吻住了他。

  哭声在含吻中被咽下,最后化作面红耳赤。

  苏尝玉想推开,但念及贺宽有伤在身,仓皇无措被人家吻够了才分开。

  皮外伤能随时治愈,心伤能治愈的机会不多。

  但贺宽抓住机会了。

  他吻不够苏尝玉,却很懂适可而止,营造距离。

  苏尝玉白皙的脸上挂满担忧,哭时满脸通红,抹泪的动作笨拙,实在有趣得难以招架。

  唇舌分离后,贺宽见他垂头不语,叹声道:“我不会让自己死的,所以你别担心。”

  苏尝玉扁着嘴,垂眸望着掉在榻上的金算盘,抬起手指心不在焉拨了下,“你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

  贺宽随意看了眼自己,为他抹去眼泪,安慰道:“就算我要死,也要死在你的怀里。”

  苏尝玉脸颊一热,瞪他道:“胡说八道什么!”

  贺宽冷峻的眉眼带笑,认真说:“苏画秋,再相信我一次吧。”

  他把苏尝玉的右手拿起,用指腹揉着手背,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的。”

  苏尝玉一酸,红着眼说:“那你先保护好自己。”

  今夜魏辞盈派人送来急报,商队被恶意盘查,贺宽为了让商队顺利离开,以身作诱引得府兵追杀。

  他带着暗卫分头行动,在交战中暴露了身份,被迫和府兵交手,厮杀的过程中,为了阻止通风报信的府兵,穷追不舍才会导致受伤。

  其实这点伤于他而言无关紧要,把苏尝玉吓得厉害的,是魏辞盈报信时说的话。

  魏辞盈命人夸大其词,把贺宽说得奄奄一息命不久矣,才让苏尝玉飞奔而来,又逢贺宽在处理伤口,场面血腥,简直锦上添花。

  一番应景的恐吓,苏尝玉能不怕吗?

  这下魏辞盈见着两人和好,双手一拍,大功告成。

  她从未见男子哭成这副模样,何况还是他们颇为尊重的当家,平日苏尝玉抱着金算盘精打细算,表面看起来是能耍嘴皮子之人,实际正经起来连裤衩都能算计。

  眼下一哭,还真别说,梨花带雨又委屈巴巴,哪个男子能受得住。

  苏尝玉哭得厉害,屋外的魏辞盈就笑得灿烂,随行同伴见状好奇,不由上前打听几分。

  随从问道:“魏姐,小的瞧见你一直笑,可是有喜事发生?”

  魏辞盈凭栏倚靠着说:“当然是开心,不过少点意思。”

  随从拍着胸脯说道:“问小的,小的什么都懂。”

  闻言魏辞盈转头看去,打量了眼面前的男人,平平无奇,不怎么养眼,还没苏尝玉哭起来好看。

  她有些嫌弃地摆手说:“算了,你能懂什么,赶紧滚,别碍眼。”

  随从自告奋勇道:“魏姐您不就是爱八卦吗?想撮合里头两位公子是吧,男人最懂男人了,听小的准没错。”

  魏辞盈“嘶”了声,压低声道:“我想看这两人.....算了你不懂。”

  有点难以启齿。

  结果那随从恍然大悟,还鬼鬼祟祟看着她,贼眉鼠眼道:“我懂,我懂!”

  魏辞盈:“......”

  她还没说呢。

  随从道:“此事包在我们身上,定让魏姐心满意足!”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找上兄弟密谋去。

  魏辞盈抬手刮了下脸颊,迷茫道:“我想看他们成亲拜天地,这也能轻易办到?”

  数日后,中州和北越山的消息都抵达苏宅。

  有关中州送出的第一批物资,在不久后将到越州城,在赵或等人的安排下,补给的辎重顺利交到营地,而镖局绕路从避人耳目,结果如谢长清所料,商队遇到外族的埋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谢长清和许骄阳前后夹击,将部族全部俘虏在手,押回了静州。

  众人也收到冯奇好转的消息,北越山营地着手有关谈和一事,众人在越州城静待他们捎回好消息。

  赵或和钟嚣等人议事完后,瞧着天色尚早,便前去探望方重德。

  此时沈凭并不在苏宅,赵或询问后,得知他去客栈见了虞娘。

  厢房中的窗户被打开,屋内的沉闷被寒风一扫而空,意外给人添了一丝清爽。

  虞娘为沈凭煮来一碗姜茶,放在他的手边后,缓缓坐在对面。

  两人靠近窗边落座,能轻易瞧见屋外银装素裹的冬景。

  虞娘身着清雅的素衣,将脸色衬得有些憔悴苍白。

  自从历经变故,她不如从前那般光鲜亮丽,整日被旧事所困,郁郁寡欢。

  沈凭今日前去苏宅的途中,听闻大夫又为虞娘把脉,遂命人掉头来了客栈,得知她染了风寒,旧病未愈新病又起,可谓多灾多难。

  虞娘的执着随着方重德的拒绝消失殆尽,她如今更多的是和自己过不去,眼下见到沈凭,心中再生愧疚。

  她眺着屋外白茫茫的一片雪景,道:“怎的不见殿下陪大公子前来?”

  沈凭抿去一口姜茶,险些给自己辣红了脸,待咽下后才回道:“他应当还在官署中忙着。”

  虞娘道:“从前是我辜负了殿下的信任,如今我实在......无颜见他。”

  这些时日里,她夜里入睡时总会做各种梦,前朝当今的光景,混杂出现在梦里,每每醒来之时,总叫人分不清梦或现实。

  沈凭安静片刻才回道:“无论对错,我想他心中自有衡量,人各有选择,何必困在自我的周旋中。”

  虞娘想了想道:“太师或许会失望,觉得他没有丝毫与先太子相似之地。”

  就连她都未曾想过,赵抑在登上储君之位时,不仅杀了赵渊民,更对前朝人赶尽杀绝。

  也许从一开始,赵抑便不愿接受这个身世。

  只要能耗尽前朝人的信任,去换取至高无上的权力,虚与委蛇不过小事一桩。

  他活在赵渊民的教导中,势必明白赵渊民多年的梦魇,自然无法容忍身世被公之于众,面临被世人讨伐,背负同样的罪名在身。

  沈凭道:“所以你还打算等着他心软吗?”

  话落,虞娘蓦然朝他看来,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沈凭把姜茶喝完,慢条斯理道:“你非太师不见,不仅希望他能为赵抑所用,恐怕也想看清局势如何,若能扭转乾坤,你为了保住京城的同伴,不惜再利用一次惊临不是吗?”

  虞娘愕然道:“我......”

  沈凭打断说:“但我能明确告诉你,你的想法对薛姑娘他们有害无益。薛姑娘能在惊临手中活下来,从静州回到魏都,不管叛变与否,有一点不会错的,便是她自愿选择与我们并肩作战。可是虞娘你呢,受恩惊临多年庇护,把百花街养在他的脚下,最后成为夺命的刀,你认为,惊临会看不懂你的意图吗?”

  虞娘惶恐起身,难以置信看着他,“我真的只是想、想为大家谋一条生路。”

  沈凭淡淡扫她一眼说:“惊临不再见你已是最好的答案。虞娘,并非旁人曲解你,但太师如今病重和你脱不了干系,你千辛万苦见到他,真的不是来谋害他?”

  “不是!”虞娘厉声驳道,满脸震惊看着他,“我若不是为了薛娇娇,又为何长途跋涉回静州,我知晓她为殿下所用,可如今殿下的处境如何,是生是死谁又能保证?一旦薛娇娇被发现,整条百花街都将葬生在太子的手中!”

  闻言,沈凭慢慢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平静看着虞娘说道:“今日我前来,是为了奉劝你一句,若你还想着扶持赵抑,待惊临回到魏都后,百花街只会活剩薛姑娘一人,而你所谓经营数十载的心血,都将在未来,被你今日的选择毁于一旦,全部化作灰烬。”

  说罢,沈凭冷冷剜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踏出客栈,他站在天地一色中,墨蓝的大氅显得尤为刺眼,纵使并无暖阳加身,他在赵或的眼中也是熠熠生辉。

  赵或朝他走来,抬手将他的氅帽戴上,弯腰吻住藏在帽中的人,“我来得可准时?”

  沈凭把他的手牵起,十指相扣道:“很准时,不过既然来了,不妨上去看看?”

  赵或瞥了眼客栈,轻笑一声说:“有你在,又何须多此一举。”

  作者有话说:

  好忙QAQ

  带着道歉的谢谢阅读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