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171章 掌心

  猛然间, 商行账房大门被人推开,魏辞盈站在书案旁看账本,循声抬首望去, 瞧见火急火燎跑来的人时, 好看的脸蛋都皱成了一团。

  她指着侍女喊道:“别跑别跑!每回进来能不能好好推门, 一惊一乍的,回头又要修门了!”

  那侍女气喘吁吁说道:“魏姐,他、他有、有......”

  魏辞盈问道:“谁有了?”

  侍女咽了咽喉咙道:“苏、苏当家他......”

  魏辞盈以为是庄子上的人, 笑着摆手说:“小事......什么?!”

  她蓦然一惊,上前拉着侍女问道:“你再说, 是谁有了?”

  侍女喘匀气道:“苏当家啊。”

  魏辞盈错愕在原地, 不可思议说道:“他一大男人你说能怀?那方圆百里不都得姓贺的!”

  可侍女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平复下来后道:“魏姐, 苏当家他有事请你过去一见。”

  魏辞盈失望道:“哦,原来不是有了。”

  包厢被敲开时, 苏尝玉瞧见潇洒而来的魏辞盈, 屋内的沉默一扫而空,他立刻喜笑颜开迎了上去, 无视身侧见状皱眉的贺宽。

  两人上前一顿欢喜, 互相迎着落座。

  魏辞盈朝贺宽颔首道:“贺大人, 好久不见。”

  贺宽点了下头,“嗯。”

  结果他的肩膀立刻被人甩了一掌, 转头看去,发现是苏尝玉对自己动手。

  苏尝玉不满道:“嗯什么?人家喊你, 你又装什么哑巴。”

  贺宽见他和自己说话了, 板着的一张脸都变得阳光明媚起来。

  他看向魏辞盈, 生疏笑道:“魏姑娘好。”

  魏辞盈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 意味深长端详着他们两人。

  苏尝玉给她倒上水,询问起她的近况。

  魏辞盈道:“放心,商行一切都好,眼下基本都恢复了,再到三个月就要过年了,我命人算了算红利,除了你的那一份,其余都分给庄子里的姐妹们,让大伙儿好好过个富足年。”

  既然说到红利,苏尝玉便也不隐瞒,在敞开说之前,他先给贺宽递了个眼神。

  随后见贺宽起身朝外走去,为厢房里的两人拉上门,听话站在门外守着。

  见到贺宽熟练的行为举止时,魏辞盈表示很意外,转脸看来,遂听见苏尝玉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

  苏尝玉将越州的情况大致告知,眼下越州有意和外族谈和,需要投入大量的钱粮,鸦川口粮仓的资源是越州和静州的支柱,若无紧急情况绝不会轻易动用,如今唯有苏尝玉是他们谈和的希望。

  一盏茶过去,魏辞盈大致清楚当下时局。

  她拧起的眉头不见舒展,待苏尝玉说完后,才沉声回道:“这笔银子今夜便可命人去安排,另外我把自己的那一份也交给你,只是我必须要告知你一事,近日这批银子恐怕运不出中州。”

  苏尝玉愣住,“为何?”

  魏辞盈道:“前去魏都的商队传回消息,太子突然将太后送到庆平山庄,近日已有府兵和禁军出现在中州了。”

  中州地理位置特殊,占地面积不比其余州城大,又临近天家的避暑山庄,一旦有风吹草动时,这些耳听八方的商队都能及时知晓。

  苏尝玉知晓事态受阻,若想要快马加鞭运送,只会引起府兵和禁军的注意。

  他抬眸看了眼屋外来回踱步的身影,贺宽以反贼之身游走,远比自己还要困难许多。

  魏辞盈捕捉到他的视线,话锋一转问道:“我的好当家,你们二人和好了?”

  她先前得知贺宽把苏家给抄走时,气得险些提刀上京,但她清楚一事,抄家过后,率先受到影响的乃是中州商行,她不能意气用事置同伴不顾,只能命人不停上京打听消息。

  直至她收到苏沈镖局的风声,得知苏尝玉和方重德秘密离京才放心。

  而后她立刻派人去官州,将苏家商行暂且歇业,寻上杨昆山相助,想要保住官州的商行。

  不久后,她得知魏都宫变,贺宽随赵或等人离京,她想打听魏都商行的情况,得知除去中州以外,苏家其余商行无一幸免,而官州商行虽歇业,但受到的冲击极大。

  魏辞盈靠着旧事和贺苏两家恩怨,大胆猜测贺宽和苏尝玉的关系。

  如今看来,两人并非想象中的水火不容,这一对当真是靠着恩怨情仇结下缘分。

  苦命鸳鸯。

  苏尝玉听见她的问话,立刻收回视线,神色别扭说道:“我才不会原谅他呢。”

  说话间,他的余光落在受伤的右手上,眼底闪过一丝难过。

  忽然他的眼中瞧见魏辞盈伸手而来,随后右手被魏辞盈拿起,慢慢放在了桌上。

  苏尝玉的脸色出现一丝慌张,右手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长处,他为了不叫人失望而隐瞒许久,眼下却被拎了出来,逼着他去面对旁人的讨伐。

  他抬首和魏辞盈对视,刹那间,他被魏辞盈眼中的安慰所愣住。

  魏辞盈和杨昆山相识后,后者作为钱观仲的门生,他们与贺远行交好,一番打听下来,魏辞盈对贺苏两家之事颇有了解。

  自然而然也知晓苏尝玉挡刀一事。

  魏辞盈轻声笑道:“你是我们的当家,哪怕没有金算盘,只要你是苏尝玉,你是苏画秋,就是商行的当家。”

  这一刻,苏尝玉鼻子一酸,右手手指竟因此颤抖了下,他难以置信看着魏辞盈,眼眶微热,忍住了落泪的冲动。

  他清了清嗓子,右手捏着茶杯,扬起笑说道:“我又不是废人,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商行。”

  这是他付诸多年心血的家当,绝不可能就此放手,即便是跌入泥潭,他也会带着商行起死回生。

  厢房门被打开,贺宽瞧见两人走了出来,随后问苏尝玉道:“可要相送魏姑娘离开?”

  苏尝玉瞪他,“让你送,若是被府兵发现了,我们全部都要遭殃。”

  贺宽很严谨说道:“我可以派暗卫护送。”

  苏尝玉心烦道:“都说了不用、不用、不用,你是不是听不懂?”

  贺宽垂眸道:“听懂了。”

  魏辞盈连忙上前安抚苏尝玉,“好好好,床头打架床尾和,动怒伤身,我长了两条腿,能跑能跳,你二人莫要因我伤了和气。”

  看小两口吵架真有意思。

  贺宽朝魏辞盈作揖道:“魏姑娘放心,画秋是长途跋涉累了,还望魏姑娘见谅。”

  苏尝玉烦道:“魏姐别理他,他这人无趣得很,你别见怪。”

  魏辞盈笑眯眯说:“我懂我懂,你们二人可千万不能分开。”

  省得自己吃不到八卦了。

  贺宽笑了笑,很诚恳得点头答应。

  片刻后,苏尝玉把魏辞盈送走,再回到厢房时,发现贺宽一直站在书案前不动。

  他带着疑惑上前,瞧见贺宽木讷地推着金算盘,似乎并未觉察他的出现。

  眨眼间,贺宽发现金算盘被取走,偏头看去,见到身侧回来的苏尝玉。

  苏尝玉撇着嘴说:“别动我的东西。”

  贺宽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突然把那右手握住,小心谨慎捧在手里。

  苏尝玉一愣,险些抖落了金算盘,当他想要挣脱贺宽时,瞧见贺宽把受伤的右手展开,弯腰垂头,慢慢吻住掌心上遗留的伤痕。

  骤然间,苏尝玉心头一阵悸动,竟忘记躲开他,而是呆滞看着贺宽的一举一动,感受着右手掌心传来的触感。

  是温热的。

  小心翼翼的。

  苏尝玉感觉封尘的思绪再次翻涌,叫他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当贺宽抬起头时,认真凝视着他的双眼,轻声细语道:“画秋,你不必原谅我,只要此生让我护着你周全便好。”

  亏欠苏尝玉的所有,他会用这条贱命去还。

  大雪覆盖在广袤大地,天地一色,如一张羊羔毯铺落人间。

  赵或得知方重德醒来,从官署离开后率先朝着苏宅赶去。

  管事看着大夫前脚离开,转眼间瞧见沈家的马车出现,他连忙冒雪迎上前相迎,几人一同前去厢房。

  来时天色已暗,方重德因喝药的缘故早早下了榻,赵或未能和老师说上话,索性选择坐在床榻边守着。

  赵或带着些莫名的执着,又逢老师病重,师徒两人许久未曾说上话,当他今日得知老师转醒,却不能抽身前来探望,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他虽然将思绪藏起,但沈凭轻易察觉所有,此刻屋内静谧,相陪不语。

  夜里管事端来清粥小菜,他们两人简单对付过后,沈凭不作逗留,前去偏房看书去了,徒留赵或一人留在方重德榻边。

  深夜里寒风刮得紧,许是睡得早,方重德夜半转醒了。

  诸如此类的状况,在近段时日时常发生,每逢夜深时,方重德醒来后,除了胡思乱想别无他事可干。

  他深知自己的身子不堪,选择在白日里贪睡,只为了减少孩子们的担忧。

  但他万万没想到,今夜醒来时,竟瞧见床榻边阖目端坐的赵或。

  方重德不想闹出动静,唯有暗暗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不重,可赵或睡得不安,遂跟着睁眼了。

  师徒两人隔空相望,沉默半晌未语,直到方重德无奈一笑,虚弱无力说道:“殿下来了。”

  赵或恍然回过神,猛然间竟朝前一倒,双膝跪落在地,高大的身子弯腰,额头朝地面重重磕下,声音如贴在地面,沉闷而愧疚,“学生不孝,承教数载也未能让老师放心,如今还令老师身心交瘁,病魔缠身,请老师责罚。”

  方重德把手伸出被窝,骨瘦如柴的手拍了拍床榻,示意赵或起身。

  但赵或却不似往日听话,执意要跪在地上。

  见他固执不起,方重德只好坦言道:“殿下无需自责,你是老身选中的学生,纵使他贵为先太子遗孤,为师也从未后悔选了你。”

  闻言,赵或缓缓直起身子,沉默不语,垂眼望着地面,他背对着烛光,昏暗将他眼底的思绪藏尽。

  方重德慢声道:“老师遗憾的,是他和先太子没有丝毫相似。”

  屋外寒风骤响,灌进偏房的风吹动书案的烛火,桌上见一人趴着熟睡,翻动脸颊时,迷糊间看见身侧站着的影子。

  “惊临?”沈凭连忙起身,发现身上被披了大氅,氅衣十分暖和,显然才被解下。

  赵或为他系好氅衣,眼底一片平静,让沈凭以为他没等到方重德。

  他朝赵或轻声问:“怎的过来了?”

  大氅系好后,赵或抚着他的脸颊,无声笑了笑说:“老师歇下了。”

  沈凭怔愣须臾,听见赵或续道:“要哥哥久等,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闻言,两人心照不宣,沈凭把他的手接过,十指相扣提步离开了苏宅。

  今夜沈凭在偏房看书,到了后半夜打算在桌上小歇,不想睡到将近天亮。

  此刻他们走在街道上,脚踩雪地里,偶尔能听见四周扫雪的声音,未亮的天空一片深蓝,映照雪地时如同泛着光,昏暗中的天地并非白雪皑皑,而是淡霭幽蓝之色,别有一番景致。

  马车将到府邸前被喊停,赵或提议想要走走,沈凭便也陪着他。

  两人时常这般并肩而行,毫不避讳,自由自在。

  赵或很喜欢,沈凭亦如此。

  如今的十指相扣来之不易,是他们历经险阻所换,世俗的眼光击溃不了他们,只会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

  一路上两人交谈甚少,将到府邸时,赵或才顿足。

  他垂眸望着沈凭,突然问道:“幸仁,你也觉得我是位明君吗?”

  沈凭听出话中之意,想来今夜师徒两人的交谈,必然涉及到赵氏兄弟。

  他率先把相握的手扣紧,抬首望着赵或,一字一句说:“惊临,你无需自我怀疑,你只需做好自己就足矣。”

  回想在官署谈起辎重一事,他作为局外人旁观一切,亲眼目睹赵或的统治力,每每想起都令他心生惊叹。

  沈凭把他的双手握住,并未直视着他的双眸,而是低垂着眼帘,指腹滑过他的掌心,感受其中留下的茧子,言语间声色温柔坚定。

  “惊临,其实有时候我觉得,站在你的身边会变得光耀夺目。”他轻轻捏着赵或的指尖,掩饰心中突如其来的紧张。

  赵或微愣看他,见那乌睫扑闪,心头涌上一阵异样的情愫。

  沈凭毫无保留袒露心声,说话间把头抬起,“所以你......唔!”

  他的话都被赵或堵在嘴里,眼底乍现诧异,又在转瞬间化作笑意。

  赵或耳廓涨红。

  也许是天气太冷了。

  等两人缠绵够了,赵或慢慢松开沈凭,对视间相互失笑,呼吸时呵出的白雾消散在寒风中。

  赵或把他的手藏好在大氅里,脑海里浮现今夜老师所言。

  “有一日,幸仁曾言你‘不争功名甘为臣’时,为师便知没有选错人”

  “先太子未能登基,虽是为师从前的遗憾,但胜在老天有眼。”

  “为师还能教出一位明君,此生也无憾了。”

  今夜所谈不过半个时辰,却足够让赵或坚定自己所想。

  方才他沈凭询问,其实更想知晓另一事罢了。

  虽然依旧没有答案,但他得到了夸奖。

  也足够了。

  赵或抬手捧起沈凭的脸颊,接二连三在他的脸上落吻,亲得沈凭阖眼笑了良久,他们无视晨起路过门前百姓,对百姓捂嘴的偷笑视而不见,选择沉浸在属于他们的世界。

  半晌过去,沈凭反手将他按住,余光扫见走过的百姓,红着脸斥道:“不许胡闹了。”

  赵或咧嘴一笑,弯腰把人扛起,快步朝着厢房而去,“哥哥想吃什么早膳,本王亲自下厨。”

  沈凭惊恐抱住他的脖颈,目光落在他的后背,心想若是有尾巴,此刻恐怕都要摇上天了。

  他知晓赵或一夜未眠,近日忙得脚不沾地,若是还捯饬做饭,只怕日上三竿都不能补眠。

  沈凭无奈说:“还不饿,你先歇会儿,午后还要去官署呢。”

  许是赵或太兴奋,哪能轻易睡着,待回到厢房时把人放下,又狠狠亲了一口,心花怒放道:“我知道哥哥爱吃什么,等我片刻即可。”

  不料还未转身,忽地手心被拉住,他有些疑惑回头看去,只见沈凭朝自己勾了勾手。

  他弯腰低头,以为是身子沾了什么。

  不料耳垂传来微疼,顿时他的全身如触电般颤了下。

  沈凭含着他的耳朵吐息道:“我、想、吃、你。”

  车轮碾过魏都的街道,马车朝着百花街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百花街深巷的暗室里,见两抹身影伫立其中,一名身着华服,长得年幼的男子接过两封书信后,不解问道:“薛姑娘为何不亲自送给谢老爷?”

  薛娇娇看着他俊秀的面容,浅笑道:“若草民能这般肆意初入谢府,谢老爷又何至于请四殿下前来一趟呢。”

  赵弦把书信藏在怀里,忐忑说道:“谢家被盯得紧,我心里有些害怕。”

  薛娇娇安慰道:“若是有人问起殿下去了何处,殿下不必说谎,如实交代来了百花街游玩便是。”

  只见赵弦脸上出现愕然,“那你们......”

  薛娇娇摇头道:“草民自有保命的手段,还请殿下务必把此信交给谢老爷。”

  随后两人相互作揖,赵弦朝她说道:“好,薛姑娘保重。”

  说罢,赵弦戴上氅帽,快步离开了暗室,消失在雪天之中。

  下一刻,暗室的门又被敲开,薛娇娇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再三思索后才上前打开,只见一名小倌出现在眼前,神情肃然道:“娇娇姐,宫里那位来画仙楼了。”

  薛娇娇明白他所指的是姜挽,只见她跨出暗室,往巷子两侧看了眼,发现赵弦离开后才松了口气。

  她的视线落在雪地的脚印上,忽地眉梢一蹙,朝小倌吩咐道:“你等会往这边离开。”

  小倌颔首,意识要踩乱赵弦的脚印。

  话落,两人分头行动,直到薛娇娇出现在画仙楼前。

  自打虞娘不在百花街,薛娇娇接手了一切,百花街的探子虽不曾露面,但朝廷知晓此地暗藏前朝人的势力,不过迟迟未见动手,显然朝廷想为己所用。

  当初薛娇娇冒着危险接管,引来不少人暗中的打听,皆是冲着打听虞娘的行踪前来,其中便有姜挽。

  赵抑的身世绝不能被暴露,所以姜挽想为赵抑除掉虞娘,倘若不能将他们掌控在手,这些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得知薛娇娇的出现后,他前来数次打探消息无果。

  只因薛娇娇对赵抑的身世并不知情,久而久之也打消姜挽的怀疑,此后姜挽再来百花街,便是冲着拉拢而来。

  薛娇娇为自保佯装附和,以求护住百花街的同伴。

  厢房中,姜挽身着一袭靛青长袍端坐,瞧见薛娇娇进来后,他从椅子起身见礼。

  如此彬彬有礼又长相清俊的公子,本该是饱受旁人艳羡和青睐之人,不为世俗所折腰。

  然而,姜挽却恰恰相反,行事手段狠辣不留后路。

  若非虞娘曾警醒过薛娇娇,此时她会被蒙蔽双眼,未料这副平易近人的皮囊下,藏着令人心惊胆战的一面。

  薛娇娇遮去脸上的警觉,笑颜如花端茶上前,“姜大人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关照?”

  姜挽回笑道:“想找薛姑娘打听一事。”

  薛娇娇填了他对面的座位,带着疑惑道:“哦?姜大人不妨细说。”

  姜挽道:“听闻薛姑娘从静州而来,不知姑娘可还记得静州局势如何?”

  提起静州,薛娇娇有瞬间心惊,随后面不改色道:“当时静州城内外,草寇横行,官府无能,我们百姓民不聊生。”

  话落少顷,她未等姜挽继续打听,率先反问道:“姜大人可是怀疑虞娘回了静州?”

  姜挽闻言眉梢微挑,大方承认道:“不错,眼下静州官署久不见动静,朝廷怀疑是否出事了。”

  薛娇娇从前跟在虞娘身边学习,懂得察言观色,能分辨出姜挽此时刻意的套话。

  她思忖着说道:“确实可疑,但草民听闻北越山边陲被侵扰,恐怕虞娘此次回去凶多吉少。”

  姜挽道:“此话怎讲?”

  薛娇娇道:“草民先前听柳大哥提起静州的互市,表面看似做买卖,实则是为了传递消息。草民离开静州时,互市仍旧通行,鱼龙混杂,虞娘处境恐不堪设想。”

  屋内沉默片刻后,只见姜挽无奈叹了口气,两人寒暄须臾起身告辞。

  薛娇娇相送他离去,待姜挽入了车厢,脸色骤然垮下。

  姜挽朝面前坐着之人说道:“还是老样子,不肯深交。”

  对面的人身着一袭紫袍,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听见姜挽所言时,毫不留情戳破道:“你想将百花街纳入手中,除非让裴姬相助于你。”

  “不可能。”姜挽扫了眼孔伐,“难道你忘了,柳信和曹光见之死,都与我脱不了干系吗?”

  孔伐对此笑了两声道:“那你觉得,送裴姬去庆平山庄,就能免去朝廷对后宫的干涉吗?”

  姜挽知晓不可能,婚姻是笼络的棋子之一,但赵抑需除掉眼中钉,越静两州若能出事,于他们而言是个好机会,他们必须找到突破口,否则一拖再拖,势必养虎为患。

  孔伐见他不语,接着说道:“据我了解,越州和外族不会轻易开战,鸦川口的粮仓是关键,不如调虎离山,命潘淋漓发兵鸦川口,看看能逼出多少人现身。”

  姜挽沉思片刻,脸色有所缓和,扬起笑朝他道:“如此看来,孔相当真比太师更有谋略。”

  话虽如此,却换来孔伐的一声冷哼。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