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纳妾【完结】>第155章 回国

  傅雅仪的动作堪称突然,成田健太还没完全死,他躺在地上,血流了满地,想动动不了,想说话也说不了,只能抬头向魏清弭投出求助的目光。

  魏清弭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向傅雅仪,问道:“你想他怎么死?”

  矿到了,她自然也懒得管成田健太究竟死不死了。

  反正要挖矿就必须要拿下东瀛,她连东瀛都准备先拿下了,还管一个荣将军手下的副手吗?

  况且就算她不准备拿下东瀛,处置一个副手也无所顾忌,只是傅雅仪等事情确定之后才动手还是让她比较满意,此刻说话也颇为大度。

  傅雅仪将手中的匕首一丢,“放干血。”

  魏清弭颔首,“依你,拖到旁边去,太红了有点刺眼睛。”

  傅雅仪拉着余姝走回了座位上,两人面无表情看向地上半死不活的松田健太。

  一旁的斥候拉人拉到一半,魏清弭突然止住,对两人说道:“这人的尸体你们应该没什么兴趣吧?”

  “死了之后脑袋割下来,我带去给余羡做礼物。”

  拉人的斥候动作微顿,点点头说了声好,语气中细细听去还有几分遗憾。

  她们也不是死人,本来跟着魏清弭死心塌地就不怎么喜欢皇帝,听完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更是满脑子火,淮安与蕃南太近了,当初那场灾难到了现在还有不少人的祖辈记得是从淮安逃进蕃南的,更能让她们感同身受,眼前有一个现成的出气包成田健太,她们还等着放干血之前再折磨一二,死了之后再鞭尸呢,现在有魏清弭的命令只能死了立马割头,还挺可惜的。

  魏清弭睨她们几个小姑娘一眼,乐了,瞬间便瞧出来了她们心底在想什么,轻咳一句,补充道:“不用立马给我,明日天亮之前给就行了。”

  几个小斥候顿时眼睛一亮,高高兴兴的领了命出门了。

  傅雅仪和余姝没有多留便带着证据告退回了自己房中,既然魏清弭应了无事,那明日荣将军前来要人自然也会替她们挡回去的。

  两人今日难得没有多说什么,哪怕是傅雅仪面上的神情都带了几分晦暗不明。

  淮安李氏,倭寇是罪魁祸首之一,哪怕当年大多都死在皇帝手下,剩下的这一个能够让傅雅仪手刃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愿。

  实际上,她对淮安李氏并没有那样深刻的羁绊,与她羁绊更深的是李氏和傅氏派去送她前往西南的一众仆从。

  替李氏伸冤报酬是她们的遗愿,那也自然会成为傅雅仪这样多年来的执念,只是不显山不露水,被她藏在心底从未说出口罢了。

  可余姝懂她,她回了房间换了身衣裳后又进了傅雅仪的院子。

  荣将军给她们安排的是座四进四出的大院,地上木质的长板在走过之前会发出哒哒的轻响,傅雅仪正坐在木板便,手畔是一壶清酒。

  她指尖握着的白玉烟杆冒出飘渺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脸,只能令人瞧见颇为深邃的一双眼睛,大抵到了院子里也懒得再关注仪表,她的长发松松挽起,显得颇为闲散。

  “夫人,在想什么?”余姝笑着走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睡不着觉需要我陪你吗?”

  余姝的眼睛圆而亮,带着一点小小的骄矜,哪怕经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丝毫改变,明知故问坐在她身边反倒像是深黑的夜里唯一的那抹鲜活。

  东瀛说实在话并不招人喜欢,从等到开始就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阴暗来。

  余姝第一回来东瀛,原本还有些好奇,待了这么一日,了解清楚了这里的许多事之后便有些不喜。

  她不理解这里的女人为何如此卑微,从登岛到现在,她基本除了艺妓不曾见过别的女人,她们拿着扇子之类的道具顾盼生辉,余姝与她们对视的每一眼却都觉得格外压抑。她们是代表宗主国前来,所以哪怕她们同样是女人,艺妓们对待她们的态度却会显得比对待荣将军他们还要卑微。

  寻常人或许会觉得这便是权势带来的力量,可余姝眼底却是冲她们五体投地战栗恐惧的女人,她不喜欢被女人如此叩拜。

  她也不理解这里严苛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上下级尊卑,带她们逛这院子的侍卫还曾经指着院子里的某颗树骄傲的说那棵树下有无数忠勇的武士的鲜血,他们前仆后继的自杀在树下,以示对主人的忠诚。

  余姝听完之后汗毛直竖,要了一间离那棵树最远的房间。

  她细细碎碎将自己到这里以来的抱怨和不适说给傅雅仪听,傅雅仪早早掐灭了烟丝,安静的听她说。

  直到说得口干舌燥,余姝想拎起一旁的清酒喝一口润润嗓子却被傅雅仪拦住。

  “怎么了?”余姝眨了眨眼,“夫人,我渴。”

  傅雅仪半垂着眸子将清酒拿到一边,又起身进房给余姝拿了杯水。

  “这是我带给乳母几人的。”

  她冲余姝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清酒,眉眼之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们是淮安李氏的死忠,也是因此才能到死护住我,若是知晓了我拿到所有的证据,又手刃了其中一个倭寇,应该会挺开怀。”

  余姝抿着杯子里的温水,静静看着傅雅仪将壶中的清酒洒落在地。

  月下清晖显现,傅雅仪面上的神情极淡。

  “夫人今日不开心吗?”余姝忍不住困惑的问道。

  傅雅仪用帕子擦了擦手,轻轻笑了,“不能说开心或不开心,但总归是了了一桩事,心头轻松了几分。”

  “只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还不曾被公之于众,也没必要说什么开不开心了。”

  皇帝才是这一切的元凶,哪怕倭寇再如何厉害,依照傅雅仪的爷爷的实力那也是能挡住等待朝廷的援兵的,若不是皇帝通敌叛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傅雅仪占据了涟水和赤北的消息在整个淮安都传遍了,她们被叫做叛贼,被叫做谋逆之人,淮安的百姓们均被勾起了对她们的怨怼,认为她们破坏了淮安的和平。

  这种仇恨的情绪傅雅仪任由它们生长,只等真相揭开的那一日,皇帝投入了多少便会受到多少反噬。

  “那是我们共同的仇人,”余姝将杯子里的水饮尽,冲傅雅仪玩笑道:“届时说不准还要互相商量商量就这一个人,我们几家怎么分呢。”

  扬州余氏、淮安李氏还有永王魏清弭。

  皇帝得罪的人太多了。

  傅雅仪顺着她的话想了想这个情形,哼笑一声,她抬手摸了摸余姝的头,“若所有的事都了了,你想做什么?”

  余姝托腮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做做生意,和你一般好像也不错?”

  傅雅仪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只勾了勾唇,“再好好想想。”

  余姝有些困惑的看向她,傅雅仪却没再说什么,一轮皎白的月下她拢着袖子被吹得衣袂纷飞,惶惶如月下仙人。

  到了第二日,荣将军果然派人前来试探,问起成田健太人在何处。

  魏清弭彼时正拿着装脑袋的靥盒,面对荣将军的人面不改色,“昨日我便让他回去了,怎么,今日人竟然不见了吗?”

  前来的侍从嚅嗫了两句,最终也只敢点点头说他们再去寻一寻。

  魏清弭深更半夜请成田健太来,荣将军怎么可能不派人跟着?能来问一声便是因为知道成田健太昨日不曾从别馆中离去。

  可魏清弭咬死了不承认,他们又能如何?凭兵力,就他这小小一郡之兵是绝对打不过魏清弭的,向中央告状,就现在魏国这个乱法,皇帝皇帝对魏清弭的约束力基本等于零。

  荣将军到头来还是只能吃下这个闷亏,然后遣人到大街小巷张贴告示,寻找成田健太,不用怀疑,过一段时日寻不到了,这就会变成一桩疑案。

  傅雅仪今日起得晚了些,刚刚睡醒便遣人去将余姝请来,两人再一同去了魏清弭房中。

  昨日既然已经探查清楚了此地的矿产属实,那依照魏清弭的性格自然不会就这样放过,一举打下整个东瀛现在显然不是很现实,更何况魏清弭在东瀛也不能拖太久,面的耽误了回魏国的最好的时候。

  待到两人到了魏清弭房中时,桌面上已经有了一张昨日连夜根据那本洋人所描绘的矿产分布画出来的堪虞图,何处有什么,以及整个东瀛的地形地貌都一清二楚。

  魏清弭正在剥桃子皮,见着了两人也没多惊讶,反倒招招手道:“来瞧瞧。”

  傅雅仪和余姝落座后打量起桌面上的图。

  魏清弭拿了小刀给桃子切成小块,放进琉璃盏内,一边往里头放银叉一边问道:“说说看你们有什么想法。”

  这便是让傅雅仪几人给个接下来的方案出来了。

  “我在东瀛顶多再待一个月。”她抬眸说道:“一个月后我会返航天津卫。”

  此刻她的眸光带着几分锐利和审视,尤其看向傅雅仪时多了几分压迫。

  傅雅仪坦然承受了这股压力,抬手指了指东周港往上那一带银矿和金矿颇多的几个地方。

  “若只有一个月,不若先拿下东周港往上的下痢、片方几地,拿下之后从片方上的御易港返程。”

  她手下的几个地方连成了一片,渐渐串联起东周到御易的一大片地方,“这几个地方兵力并不算多大,出其不意,一路推过去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半个月足矣。”

  “拿下之后再去探寻矿产准备开采,也能为接下去要花钱的地方提早做准备。”

  她与魏清弭对视,这个准备显而易见,除了魏国和平下来之后的善后还有造船出海的准备。

  魏清弭眯了眯眼,将一块饱满多汁的果肉丢进嘴里,点了点头,认同了傅雅仪的想法。

  “我们作为宗主国,不好轻易参与东瀛内政,”她意味深长道:“况且就算参与了,怕是也很难直接拿到这里的采矿权。”

  “若直接与东瀛开战自然是不妥,”傅雅仪笑笑,“可若是替荣将军剿灭乱贼,应荣氏王朝之邀平复东瀛乱象那自然是有理有据。”

  正当理由是个很麻烦的事,重不得轻不得,魏清弭当然可以拥有碾压东瀛的兵力,可直接攻打东瀛和应东瀛之邀帮忙平叛是两回事。

  若是前者,说不准直接导致东瀛团结起来,反而有些麻烦,并且无依无据的哪怕打下了东瀛也无法让他们臣服,毕竟这么多年,东瀛除了到魏国打打秋风,基本没做过太出格的事。

  若是后者,那就出师有名了。

  荣将军本就是荣氏王朝的旁枝,扶他上位一路向北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荣将军显然也是个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否则便不会偷偷摸摸开银矿了,届时就怕她们壮大了荣将军的兵马,反被咬一口,莫说矿产权了,竹篮打水一场空都有可能。

  傅雅仪思虑片刻道:“不若届时与荣将军签订白纸黑字的协议,他们每年将哪座山头租借给我们,尚未开采的可以说是要借用来练兵,他们拿到了租金,我们拿到了矿产也没什么问题。”

  “已经开采的,便要蕃南王靠威势租过来了。”

  依照她们现在的兵力威逼利诱一番,总能令荣将军低头。

  至于后续荣将军兵强马壮又或许发现了她们狠狠坑了他一把之后会不会毁约,这就不关傅雅仪的事了,这属于魏清弭的范畴。

  若是未来魏清弭的实力震慑不了荣将军,那照样什么都留不住。

  魏清弭用银叉拨弄着小盅里的果肉,轻哼一声,大手一挥道:“请荣将军过来,便依你的做。”

  荣将军要过来需要些时间,现在毕竟是早上,他的幕府来来往往,人多得很,从要不要来,来了之后要做什么,魏清弭她们可能找他聊什么,到魏清弭提出的过分的要求他们是否要答应估摸着要商量一会儿呢。

  余姝和魏清弭请了声罪去外头透透气。

  现在不过四月份,这里偶尔还能瞧见几片小雪从头顶落下,这地方居然还能见着马尾松,她靠在树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摩挲出了一根甘草条。

  傅雅仪时不时要啄一口烟丝,却不让余姝碰,后来每回见面山意姥姥都丢给余姝一把甘草条,让她咬着玩,不至于太无聊。

  甘草微甜而略带苦味,余姝稍一咬破便感觉唇齿间都溢满了这味道。

  在屋子里她实在没什么能发挥的,比起傅雅仪和魏清弭,她太年轻了,经历的事情也不够,但她又望了望天,算起来今年其实已经拥繁三十年了,她今年已经快二十六了,已经快到她当初遇到傅雅仪的年纪了。

  “在想什么?”她身后突然传出了声音,傅雅仪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她失神的望向远方的目光,扬眉道:“难不成在看景儿?”

  “在想昨日夫人说的话。”余姝压下心底希望自己再多几分历练早日能够主持大局的想法,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起来,“昨日你让我好好想想一切都结束了要做什么,我不是正在想呢?”

  傅雅仪:“那想出什么了?”

  “还没想好呢,”余姝回答:“只是什么时候才算一切都了结呢?夫人,我不懂。”

  她眨了眨眼,眼底甚至有几分迷茫,“是蕃南王回魏国之后?还是魏国的一切都结束之后?还是我和你想做的事做完之后?”

  “这世界上有哪件事会有了结的一日呢?”

  她蹲下身,地上有一丛蚂蚁搬着几颗食物走过,她抬手截断了它们的路,又按死了几只,剩下的蚂蚁慌乱了一会,随即又排好队往洞里走去,没一会儿又有一队蚂蚁出洞去寻找食物。

  “就像是蚂蚁,它们终身要做的事,一直都没有改变,在它们无法变大变强之前,就只能循环往复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有蚂蚁死在前头也要前仆后继。”她抬头与身后的傅雅仪对视,“那我呢?我和夫人想做的事,在我们这一辈子能做完吗?做不完就不必谈什么了结,若是做完了,我想一座高山翻过之后并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是另一座高山。”

  “所以你的话让我很困惑。”

  傅雅仪依旧站在她身后,她抬手抚过余姝柔顺的头发,带着几分难的的耐心和爱怜,轻声说:“嗯。”

  “你说得对,”她低低笑起来,“是我乱说话让你困惑了,下次不说了。”

  余姝奇怪的看她一眼,似乎想弄明白她心底在想什么,可傅雅仪的眼底一片黝深,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一只微凉的手在她后脑勺上,带给她安抚。

  “怎么了?”傅雅仪笑着问。

  余姝摇摇头,“只是觉得夫人你今日有些奇怪。”

  傅雅仪不说无用之话,昨日说的那句话必然有深意,只是余姝还没有想出来。

  她自然是想不出来的。

  因为她也想不到,在她眼底全能到似神,情绪永远能管得一丝不漏的傅雅仪在手刃了成田健太之后第一个想到的是余姝。

  她们离了结了淮安李氏和扬州余氏的仇恨的日子越来越近,余羡是魏清弭身边的人,未来必然会进朝。

  傅雅仪知晓自己与余姝对未来想要做的事是步调一致的,可这不代表在仇恨了结之后余姝没有别的选择。

  经商、做官、游历天下,哪一个都可以完成她们的共识,并不必要一定跟在傅雅仪身旁。余姝独立且聪慧,哪怕一个人行走在世间也会有大造化。

  她脱口而出说当然是跟傅雅仪接着做生意是能够令傅雅仪愉悦的话,可她知道,这是因为余姝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离开过她,所以会习惯性将两人绑在一起,可若她的面前有了更多的选择,她还要继续跟在傅雅仪身边吗?

  傅雅仪无法打包票,她向来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可面对余姝,她不想如此。

  这是在她看顾之下成长至如今这般皎洁的月亮。

  是她的骨中骨,血中血。

  她做不到强硬的留下余姝,甚至在昨日,盯着余姝的脸,她会想要不要把余姝丢出去多体验体验世间的不同活法。

  可稍微一想便是丝丝缕缕的痛,又被她压下,只剩了一句——你再好好想想。

  “夫人,你怎么啦?”余姝晃了晃她的衣摆,见着她竟然在失神,忍不住问道:“咱们回房吗?”

  傅雅仪回过神来,神情又恢复往常的平静,她将余姝扶起来,两人踏着小道一边往回走,傅雅仪一边问道:“你觉得魏清弭如何?”

  四周没有人,傅雅仪问了,余姝也就说了:“知人善谏,心胸宽广,英明深沉,瞧着坦坦荡荡,脾气好。”

  若非她认识魏清弭,是绝对猜不到如此礼下贤士的魏清弭有那样心狠手辣的绝情一面,能对自己的女儿狠下杀手。更想不到做她的敌人要接受多么可怖的手段。

  “是为雄主。”傅雅仪淡声道:“一个模样若是能演一辈子,那也容不得别人指摘。”

  魏清弭若是一辈子都能保持这个模样,那哪怕她们知道魏清弭过去做过的事,实际上也没资格指责她。

  因为在这样的雄主之下,必然是受益的百姓更多,必然是国之幸事。

  但魏氏皇朝已经出了一个皇帝,表面仁义忠善,实际上做的都不是人事;魏清弭比他好太多,也聪明太多,却也有相似之处,比如她的偏执。

  不是谁都能够隐姓埋名将近三十年,一点点渗透魏国的江山。

  这三十年心中怀揣的深仇大恨足够摧毁一个人,可她们与魏清弭相见,她眼底甚至没有什么阴霾,能被人看到的都是野心和锋锐。

  她不悔。

  输了便是输了,她不悔三十年来茍且偷生,她不悔为此牺牲了自己的女儿,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登上那个座位的垫脚石。

  便是如此才有些可怕。

  这种偏执的人若是想当一个比她皇兄更好的皇帝,那必然是百姓之福,若是年老后像皇帝一般昏庸,整个魏国或许撑不过两代。

  可到了如今,她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整个魏国,没有谁比魏清弭兵力更盛。

  前几日一直埋头在屋子里研究千里眼的文史芸恰好出了门,在路边撞到沉默的两人后忍不住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你呢?”余姝抱胸,看向头发杂乱似鸡窝,不修边幅的文史芸,忍不住问道:“自从下了岛就不见你人,今日怎么出来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文史芸没有回答余姝的问题,只两眼亮晶晶道:“我知道怎么提高这千里眼的放大倍数了,只是我去问过了这里陶冶琉璃的技术,他们做不到,必须得回魏国,找这方面的能工巧匠,厉害点儿说不定能放大数十倍呢。”

  余姝闻言眼睛也一亮,放大数十倍意味着什么不用人说也知晓,她转头看向傅雅仪,也有了点期待。

  这种新鲜玩意儿谁能不好奇啊。

  傅雅仪接收到两股视线,慢条斯理道:“估计还要等一个月。”

  “啊?”文史芸顿时失望起来,“一个月啊?”

  傅雅仪没有太理会她的失望,毕竟改造的法子都已经在文史芸脑子里了,还怕跑了不成,她带着余姝干脆往前走去,留下耸头搭脑的文史芸在原地郁闷。

  余姝回头看了她一眼,顺手捞住她,将她也带回了魏清弭房中。

  此时荣将军已至,正跪伏在地上与魏清弭说话,三人进门时魏清弭瞧了她们一眼,随即说道:“若是有什么生意方面的要做,找她们便是。”

  被指到的傅雅仪虽然没弄懂前情,但是很快进入状态,对荣将军说道:“在下傅雅仪。”

  荣将军被人扶起来,花白的胡子下嘴唇翁动,几乎都没有闲心和傅雅仪过多寒暄,朝魏清弭拱了拱手便转身退下。

  待到余姝落座她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只是我嫌单纯的打着替荣氏王朝平叛的旗号出去不怎么安心,便在昨日将搜集到的关于荣将军的消息整合了一下,拿出了他实际也是反叛者之一的证据。”魏清弭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漫不经心道:“他一听就有些怕了,向我求饶,我说现在将功补过也来得及,只是他的罪行确实令我有些失望。”

  “他便主动将他手下的银矿献给了我,作为赎罪,并且约定好后日便出兵北上,为东瀛平叛。”

  要说狠辣还是魏清弭狠,手上不抓个把柄她估计连觉都睡不好。

  利和威从来都是她掌控人的两样东西,只有给够了利益才能保证对方干事,只有有了威胁和威慑才能保证这人干实事。

  就算他脑子里还有七八百个心眼子由如何呢?

  在场上问一句魏清弭能够给东瀛这一战带去多少兵力,魏清弭轻飘飘一句可协助二十万军力便令荣将军暂时不敢再说一句废话。

  二十万大军足够踏平半个东瀛,他这一郡之地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可这二十万大军若成了他的助力,那他能捞的好处就多了。

  哪怕荣将军知道此举是与虎谋皮却也架不住贪心二字。

  魏清弭说不定在船上遇见傅雅仪看过洋人的册子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只是到头来还是想考验一下傅雅仪,让她们来说。

  “他献上来的那座银矿我让他和你签订协议,寄到傅氏名下。”魏清弭往后一靠,撑着额头,有些散漫道:“你等会和我签订第二份白纸黑字的协议,未来凡寄于你傅氏名下的矿产山脉,我九你一。”

  傅雅仪颔首,没什么意见,两人又迅速签下了协议,此事便算达成了,傅雅仪来这里一趟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算算日子,打到御易港一带,依照荣将军和魏清弭的兵力,半月说不准还多了,反正魏清弭又不用管治理,她只要拿到金山便是,后续的治理都可以丢给荣将军。

  到了御易港之后寻矿开矿大半个月,再加上魏清弭前往天津卫,两个月差不多,她也不算在余羡那头失言。

  三日后,荣将军打出了为荣氏王族平叛的旗帜,举兵北上。

  十五日后在魏清弭的帮助下一路突破到了御易港沿海区域。

  按照洋人的册子,她们在下痢、片方几地寻到了银矿四座,金矿两座,铜矿八座,魏清弭留下了三万大军驻扎于御易港边,且命令荣将军停止北进的步伐,限他两年内先龟缩于此,治理好这几地,随即于五月二十日率领剩下的十万大军扬帆前往天津卫。

  魏清弭离去的那一日傅雅仪和余姝并没有相送,因为早在三日前,她们便已经坐上了回涟水的战船上。

  余姝站在甲板上,托着下巴感受到咸湿的海风,头顶有海鸟盘旋,她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不已,她的目光在深沉的看向遥远的东方。

  这一次,她们和皇帝该有一个了结了。

  傅女士难得的不安不舍都用在姝宝身上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