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纳妾【完结】>第154章 小人

  登陆东瀛对魏清弭来说实际上并非一件太过艰难的事。

  东瀛这数十年很少有完全统一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处于群雄割据的状态,所以岛上情况比较复杂,要完全拿下一整个岛是很麻烦的事,这也是过去魏国在了解了东瀛周边的风吹拂和水流流淌规律后虽然偶尔会遭到倭寇的骚扰,但始终只会威慑加上给东瀛一点教训而从不打上去的原因。

  这太麻烦了,拿下东瀛便代表着要处理其中混乱的状态,他们又不知道东瀛有矿,那当然还是没必要趟浑水了。

  但若是要选择其中某一地登陆,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魏清弭也没打算直接拿下东瀛,她们现在的兵力也不够,不过她可以在数据上标记的某一银矿所属国登陆,先去探探虚实,若是真的,再徐徐图之。

  东瀛的重要港口一共八个,魏清弭在傅雅仪的建议之下选择的是最中间的那一个港口,吞吐量较大,身后靠向的国家也颇为强大。

  实际上早在前些年,东瀛的荣氏皇族便向魏国请求帮忙平叛,那时整个东瀛早已四分五裂椅各自为政,甚至奉为正统的荣氏皇族朝政也已经被大将军把持,皇帝让人了解了一下其中的情况,懒得管,就打发使臣走了。

  这个东周港现在被荣氏皇族的旁枝所把控,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荣氏皇族的一脉,只是与现在地少得可怜的皇族隔得颇远,且割据此地的荣将军打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旗号不怎么听话罢了。

  但是魏国是宗主国,哪怕迟了三十多年,也不妨碍魏清弭打着皇帝从百忙之中终于想到了东瀛混乱的情况,颇为忧虑,特意派她前来帮助的旗号登了陆。

  反正荣将军又挡不住,魏清弭卡在各个港口堵着不让他们出去的这段时间已经令他们颇为担惊受怕,现在魏清弭终于有了动作,他们也求之不得的。

  更何况魏清弭上岸的理由中对荣将军颇为友好,也让他松了口气,鬼知道这段时间里他们有多担惊受怕,甚至连新鲜大米都要省着点吃,生怕补不上,含泪连吃了半个月的刺身,吃得快腻了。

  魏清弭一来从指头缝隙里漏出来一点都足够他们吃上大半年了。

  当然,傅雅仪推荐这里也是有原因的,皇帝派来的人,最终的目的地便是此处,当然,他合作的人并非是荣将军。

  刚刚上岸,荣将军便领着魏清弭往自己的宝宫里去吃东西,只是上来的大多都是海鲜,魏清弭吃得并不习惯,再往后便是惯常的哭穷,哭诉他们在这群雄割据的时候有多不容易,再顺便提醒一下荣氏皇族的处境不好和他没有关系,他是大大的忠臣,只是因为距离遥远也鞭长莫及。

  周边有歌舞伎在台前跳舞,余姝低头给自己夹了片白菜叶,压低声音对一旁的傅雅仪说道:“这处真如他所说吗?”

  傅雅仪勾了勾唇,“我也不知道。”

  不过再晚些,就能知晓了。

  待到荣将军将该诉苦的事都诉完,便为她们安排了休息之所,及至深夜早早登陆的鸾鸾终于趁着夜色从外头走了回来。

  她咕咚咕咚喝下了几盏茶才解了口喝,抱怨道:“他们这里的刺客还挺厉害,差点就给他们发现了。”

  一旁的魏清弭靠在舒适的虎皮椅上,当然,椅子和虎皮都是她自己的,纠正道:“这里的不叫刺客,叫忍者。”

  鸾鸾撇了撇嘴,知道魏语璇惹不起,从善如流道:“好,这里的忍者还挺厉害,鬼一样,一不留神就出来了。当然,我也不赖,没让他们发现踪迹。”

  “你们让我和马大姐探查的那几个地方查过了,其中一座银矿已经被开采了,而且看痕迹,起码维持了一两年了。”

  “其余的几个地方确实有山,但是具体有没有矿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懂。”

  但是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已经足够让魏清弭变了脸。

  是骤然变得有些莫测且不悦的神情。

  东瀛派去的使者颇多,有港口的都要去魏国哭哭穷,当然,他们不会打着分裂小国的名义,打的肯定是荣氏王朝的名义,这个是王朝封的某某将军,那个又是某某将军,还和约好了一样绝对不会同时去,献上来的都是些海鲜啊,缎布啊之类,上来就是我们穷苦,我们难过,这些东西都是大家拼拼凑凑省出来特意孝敬宗主的。

  他们都说得这么可怜了,加上魏国也不怎么差钱,每次朝贡之后给的回礼都颇为丰厚,哪怕他们一波又一波的来也没有厚此薄彼过。

  结果现在告诉她,单就这荣将军已经挖了一座银矿了,还挖了好几年,谁的脸色能好。

  魏清弭虽然不在中央,但是也有耳闻,就这位荣将军,这些年就起码派使者到魏国去过六七次,每次都能带走绫罗绸缎,牛羊猪马还有白银颇多,这还只是荣将军一人,这么些年其余的小国们还不知道已经开出了多少矿,结果还去哭穷?

  稍微想一想,魏清弭已经开始肉疼了。

  这一刻,她想拿下东瀛的想法几乎到达出发以来的巅峰。

  “你们晚上再拉着别的人去一趟,我手下有几个方士,让他们跟着你们一同过去那几座没被开过的山。”

  魏清弭吩咐道:“早点看完早点回报。”

  鸾鸾看了眼傅雅仪,见傅雅仪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才领了命出门。

  魏清弭坐在椅子里目光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她抬头才见着傅雅仪和余姝已经在桌子上摆满了吃的,正在大快朵颐。

  傅雅仪也向来是个习惯铺张浪费的人,到哪里只要有条件都要吃好的用好的,余姝这些年虽然走了不少地方,但是因为跟着傅雅仪,除非必要吃苦,否则基本上是也差不多。

  方才在席面上吃的不太如意,到了房里便令自己带出来的厨子在别院里开火做了不少吃食。

  “你们倒是挺会享受。”魏清弭调侃了句。

  事实上私下里的魏清弭并没多大的架子,也完全没有她们首次见到时的锋锐,甚至她的脸在含笑的时候还多几分慈悲和怜悯,瞧着有些平易近人。

  反倒符合起魏清弭的描述。

  面若观音,心若阎罗。

  余姝哪怕知晓她的本质,对着这样一张脸却也升不起太大的恶意,便回道:“蕃南王殿下可要尝尝?”

  “可以,”魏清弭并没有推拒,夹了块醋鱼吃下,还赞赏了几分,“味道颇好。”

  三人都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室内一时之间也就只剩下了用餐的声音,直到吃完之后魏语璇才酒足饭饱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淡声道:“你们上岛要做的事可做成了?”

  她的话音落下,傅雅仪握筷子的手一顿。

  她抬头与魏语璇对视,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却也没什么别的深意,仿佛就是这样随口一问。

  “尚未。”她回答,“还需要几日。”

  “您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余姝接着她的话问道。

  “哈,”魏清弭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倒是颇为坦然,“皇帝不仁,淮安李氏和扬州余氏死得都很惨,你傅雅仪在京城和涟水闹那两场,不就是为了等皇帝派人出来好找寻证据?”

  她眉眼舒展,话里的意思却令人不寒而栗。

  人在海外将近一年,却依旧对魏国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甚至知晓傅雅仪私下做过的事,足可见她对整个魏国上下悄无声息的渗透。

  这是对两人的警告也是威慑,她在说不要在她眼前耍什么把戏。

  魏清弭到了现在的位置,已经很厌烦与人打机锋,更乐意听点直来直往的话,尤其是在双方心照不宣,都知晓对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的时候。

  傅雅仪面上依旧一派平静,甚至有点笑意,“确是如此,若是此时蕃南王愿意相助,或许能更快。”

  “我为什么要助你们?”魏清弭声音闲散,“这可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

  “早些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是双赢的事,”傅雅仪吹了吹自己茶杯里的热气,缓声道:“早一日找到,我们便能早一日给涟水一地寻到起义的正当理由,对您来说不也是好事吗?”

  “对我是什么好事?”魏清弭笑了,她弯起的眉眼中精光渐闪,“涟水乱起来,乱的是天家的江山,我忠于皇帝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是吗?”傅雅仪颇有深意的回答道:“我也并不愿看见江山乱作一团,我们做生意的人,向来期盼一个国泰民安,若是位置上坐的君主体恤爱民,那自然是乐意归顺的。”

  “涟水一地,你可做的了主?”魏清弭眯了下眼。

  “若您需要,自然是可以的。”傅雅仪勾唇,“起码不会成为您的阻碍。”

  这是承诺,也是保证。

  只是没什么确切的能够让魏清弭信任的理由。

  涟水一带的谋逆她也思索过了许久,傅雅仪作为李氏唯一留存的人加上身边还有一个扬州余氏出身的余姝,对皇帝心存恨意是必然的,傅雅仪富甲一方,有野心又有远见,说是要争一争这位置也有可能,稍微瞧过点书的人都知晓皇位是多么有诱惑的东西,自古以来无数英雄豪杰为此前仆后继也就罢了,便是稍微有点儿能量的小豪强,若有机会也绝对不会放过,更别提傅雅仪这种人。

  魏清弭想事向来周全,在涟水和赤北一事上,傅雅仪无论是哪一种态度她都有应对的法子,只是现如今这种情况反倒是她最后想的。

  事实上,哪怕傅雅仪是真心实意造反她也无所谓,左不过是多耗费一点心力解决罢了,未来她要做的事里,平叛无论平的是谁都无所谓,但她要的是完整的魏国土地。

  可傅雅仪这么说了,无论是不是缓兵之计,魏清弭倒是都乐意信上一信,毕竟傅雅仪说的双赢并不是假的,涟水和赤北一旦有了正当的谋逆名义,当初皇帝做过的事爆出来,魏国会彻底陷入乱局中,皇帝处理不了这种乱局,也才能彻底有理由回国平叛。

  她轻轻叩了叩椅背,颔首,“说说你们要的东西在何处?”

  这便是同意了。

  傅雅仪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蝉。

  这是她们从田洪结身上搜出来的,按照田洪结所说,皇帝让他去寻的人是海上的一伙倭寇,要的是四十多年前皇帝与他们传递的书信。

  就如同皇帝不会将这事告知蒋丛一般,面对田洪结他依旧没有说明实情,只要他出海去寻找此人。

  据说此人原本是东瀛被放逐的逃犯,后来在海上做起了倭寇的营生,在皇帝率兵打到东瀛后干脆的也在他的帮助下改头换面回了东瀛。

  彼时正值东瀛内乱,群雄割据,他便靠着武力进了荣将军的军营,这么些年也成了荣将军的左膀右臂。

  前几年荣将军遣人前往魏国还是派的这人前去,这人也是胆子大竟然就这样去了。

  皇帝款待了他,甚至还赏赐了更多的金银珠宝,别人眼里像是皇帝优待东瀛给了东瀛面子,哪怕在田洪结这种贴身太监眼里也是颇为优待。

  可这事儿到了傅雅仪和余姝眼里瞧着却更像是警告和安抚。

  当年攻入淮安腹地的倭寇肯定不止这一人,这一人更像是存活下来掌控所有来往信件的人。

  依照皇帝的心狠手辣程度,既然做下了这个决定,那最后他率兵前往淮安的时候必然会选择杀人灭口,傅雅仪一开始选择在涟水造反前传递信件给皇帝也是为了试探而已,结果一试探还真试探到了皇帝派遣船只出海这才跟上来的。

  而这个掌控了信件还能不死被皇帝送回东瀛一路封侯拜相的,说不准还知道更多的消息。

  这也是傅雅仪几人必须依托魏清弭上岸的另一个原因,矿山固然重要,这手握证据之人更不是她们小小一队商队可以轻易解决的,还是要有魏清弭这种手握兵权并且有官权的人出面才能对付。

  傅雅仪如实相告,魏清弭倒是也答应得比较爽快。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魏清弭不怎么看得上东瀛这里的乱象,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还群雄割据,真论起来,某一雄的兵力可能还赶不上傅雅仪船队里的兵力,荣将军都算稍大些了,起码握手数万兵将,瞧起来还有些威势。

  可若不是要针对荣将军,而是要荣将军手下的某一个人,怕是荣将军会迫不及待的给魏清弭送过来,以求平安。

  魏清弭要来了这人的名姓,当即派了人前往荣将军处。

  只是传令的斥候过来时她倒是多了嘱咐了几分,“便说我在魏国时与这成田健太相识,见过他一次,此次前来倒是也想见见这位旧友。”

  斥候是个身形利落的姑娘,闻言脆生生应了句好,脑袋后头的辫子甩开,神采飞扬。

  魏清弭懒洋洋瞧着她走出去,颇为纵容的模样。

  余姝多看了那姑娘两眼,被魏清弭察觉,她笑着看了看余姝,心情颇好的解释道:“年轻的少女便是说话都带着活力和朝气,全身都是力气没地方使,瞧着便让人身心舒畅。”

  余姝愣了愣,转而说起,“蕃南王陛下队伍里似乎也有不少女人。”

  “是啊,”魏清弭眉眼弯弯,“本王没称王之前,便因为女人身份颇为不便,受人指摘,本王称王之后自是要打破这种僵局。”

  只有女人足够多,某件约定俗成不允许女人参与的事才会移风易俗,变成哪怕女人做了也正常。

  她不一定有多真心的想替女人谋一条出路,可当做这件事同样会给她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时,她也就会去做。

  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不会背叛她,同样的,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属于女人的利益也永远不会背叛她,当女人的利益受到阻碍时,她同属于这个群体中,哪怕地位超凡也依旧会受到影响。

  因为女人身份不便,那便提高女人的地位,魏清弭是个极度自傲的人,她永远不会背叛或者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这一点虽原因不同,可在做法上实际上与傅雅仪做的殊途同归。

  “您目光超群,”余姝没提别的,只举杯冲魏清弭敬了敬。

  也只有魏清弭自己知晓,这个因为女人身份不便,是她当永王时不得不女扮男装的不便还是当蕃南公主时想凭女子之身上位的不便了,又或者两者皆有,因为从她的角度上看,无论哪个时期,她都确实很不容易。可依照魏清弭的性格,她并不需要人的同情和怜悯,说出这句话时自带满腔骨气。

  魏清弭受了她这杯茶,仿佛看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似笑非笑,“你可比你姑姑脾气好多了。”

  想起余羡,她面上的笑又变得不同了些,余姝没接话,只是在思索这个笑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魏清弭提她姑姑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不等她想完,派出去的斥候便已经带着她们想找的人过来了。

  成田健太是个低矮还留着花白小胡子皮肤黝黑的男人,符合她们对倭寇的刻板印象,见了面他对魏清弭跪坐下来,匍匐在地行了礼。

  魏清弭没叫他起来,面上也没有了笑,整个房间里突然就多了几分压迫感。

  傅雅仪和余姝也扭头看向这人,追寻许久的关键证据就要到她们手上,两人心底反倒没什么波澜。

  三股视线长久的打量令成田健太头顶多了几分冷汗。

  他虽然人在东瀛,可不代表他不知晓魏国的情况,东瀛对大宗主国的一举一动向来都很关注。

  尤其是魏国的内斗,更何况他还是知道当年皇帝打赢那一仗的实情的人,对此更是关注了,这么多年来,他的战功,他在荣将军手下走到现在位置的功劳,大半都出自魏国皇帝的帮扶。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攥住了皇帝当初通敌叛国害死淮安数十万百姓的证据。

  他靠此保下了性命,又靠此回到了故土,甚至还靠此功成身就。

  但魏清弭不是好惹的,这是一个有雄才大略还有雄壮的兵马的女人,听闻她是魏国第一个靠实力受封的王,弑兄囚父,掌控将近五十万兵马。

  被叫来此处前荣将军甚至还紧张的将他叫进内室中叮嘱。

  “ 成田君,我不知那蕃南王寻你有何事,可我希望你知晓,凡事损害荣氏利益者该死,你是我的忠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荣将军甚至给了他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肯定不是让他用来刺杀魏清弭的,那意思不言而喻,是让他遇到过不去的地方切腹自尽的。

  可成田健太并不想死。

  他身上的圆滑老辣超乎常人,绝对没有半点死忠的耿直。

  他将魏国的局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五体投地,用字正腔圆的汉文说道:“蕃南王殿下,有什么想问的请尽管问。”

  魏清弭在上首托着下巴,倒是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是,” 成田健太回答道:“在下对魏国颇为向往,因此时常留意魏国之事,蕃南王殿下是值得尊敬的人,在下过往所做过的亏心事,面对您实在难以压抑,良心有亏,若您有用得上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还知道有良心呢?”魏清弭嘲讽道。

  倭寇的凶残她打过那么多交道怎么会不知晓,要说起有良心那便是大大的笑话了。

  “你们想知道的,问吧。”她冲傅雅仪和余姝扬了扬下巴。

  两人没有客气,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成田健太,傅雅仪直入主题,“黎志三十五年,你们是怎么打进的淮安。”

  成田健太手紧了紧,暗道果然是为此事,他嚅嗫了几下,这才额头抵着地面颤巍巍说道:“魏国东宫曾与我那时的寇将军来信,附上了一张淮安一地的兵防图,还有几张关于涟水和度汕几个便于上岸之地的兵将排班表。”

  “我们几艘船上的寇将军因为这张图聚在一处,有人不相信,也有人想要冲一冲,因为不知晓寄来这东西的究竟是谁,后来他们达成一致决定再拖一拖,只在淮安一带边上打一打秋风,给魏国一点压力,也给后面那个给我们布防图的人一点压力。”

  “当时我们不曾对魏国有太大的威胁,可那人却能给我们布防图,我们的寇将军说这必然是因为这之后的人颇为着急,且别有所图。”

  “后来我们等了数日,果然又来了一封信,说是我们若不早些行动,便要改换布局,再寻不到这般好的机会了,我们寇将军便回了信,要求与那人见上一面。”

  “我们后来约在涟水见面,我们的寇将军带着我们几人偷偷蹭了一艘回魏国的商船进了里头,打扮成了南洋商人的模样,但是到了约定的地点,见到的也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寇将军便直接扣下了这人,要求真正的幕后之人出面,若是不出面他也可以选择屈打成招。”

  “大概没想到我们能够在魏国的土地这样大胆,在两次之后,彼时的东宫戴着帷帽见了我们,并且当场写下了契书。”

  “契书?”傅雅仪抓住关键词,“他为什么会同意与你们签订契书?”

  “当时他给我们布防图,排兵图,我们怀疑是你们魏国人想要诱敌深入故意的,所以我们多番试探,最后虽然信了一半,可是还是怕。东宫似乎很着急,便问我们有什么要求,寇将军便说要东宫签一份契书,上面要写清楚,这些东西全是他赠予我们的,并且要留下他的东宫印鉴和日期。”

  余姝瞠目结舌:“于是他留了?”

  成田健太摇头,“他不同意留印鉴,但是那份契书确实是他亲手所写,还留下了具体日期,乃是黎志三十五年。”

  “蠢货,”魏清弭听得忍不住嗤笑出声。

  成田健太将头伏得更低,“在他留书之后寇将军虽然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却还是上岸了,结果真给我们上岸了,整个淮安在我们面前都没有什么阻碍,按照布防图,我们轻易进了淮安腹地,还在中间杀了淮安总兵。”

  余姝看了眼傅雅仪,却见傅雅仪面上没什么表情,她手中把玩着白玉烟杆,眼神称得上冷静,淡声道:“然后呢?”

  “可是寇将军还是长了个心眼,安排我拿着东宫的书信在一条小船上待命。结果魏国那头真的传来了寇将军他们全军覆灭的消息,我便连忙驾驶着小船离开,谁知中途遇见了东宫前往东瀛的船只被捕获,只能撒了点小谎保命。”

  “怕不是撒了点小谎吧?”余姝笑了,“一点儿小谎能让想将你们灭口的皇帝饶你不死?”

  成田健太额头的汗落得更重,他眼珠子转了转,说道:“真的只是小谎,我怕被灭口,所以谎称寇将军在魏国安排了后手,一旦我没有每月一次回信便会将我们往来的书信公之于众,在我这里还有半份书信,假如那头没有来信,我也会将所有信件公之于众。”

  “后来这一路我都在演这件事,假装收到信,假装有了信,恰好到了东瀛时我上了岸,便向他提出助我一臂之力在东瀛立足,我必然遵守承诺绝不泄漏半点,并且我所待之处绝对不冒犯魏国一分一毫。”

  因为一直没有找到魏国内部所谓同样有半份证据的人,皇帝不得不妥协,只能将这个把柄暂时留在成田健太这里,并且用利益牵制,哪怕后来发现自己被耍了也只能因为各种原因在这个坑里越陷越深,直到这一次到了危机时刻才终于下了决心,半遮半掩派遣身边人来解决了成田健太。

  傅雅仪眯了眯眼,“信件和契约在何处?”

  成田健太已经在自己的小命和富贵之间权衡过,最终还是选了自己的小命,闻言连忙说道:“就在我的府邸中,埋在我府邸的那颗樱花树下。”

  魏清弭闻言冲身旁的侍从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去寻来。

  “不用,”余姝站起身来,“请让我去。”

  她眼底泛着冷意,扫过跪在地上轻而易举便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成田健太,在心里为李氏和余氏死去的满门不值。

  她们这么多人,居然死在了这般阴私愚蠢的老鼠手中,实在是令人不知说什么为好。

  甚至连恨意出现都感觉在抬高皇帝和面前这个小人。

  魏清弭没有阻拦,余姝带着人便往外走去。

  傅雅仪坐在原地,指尖轻敲着白玉烟杆,突然轻笑一声,“你做的,怕不止这些吧?”

  “你们那倭寇首领做事颇为缜密,会只留你一人看守证据?”她眼底满是嘲讽,“怕不是你自己杀了所有留守之人,自己剑走偏锋,夺了所有证据,然后再设下的这个圈套等着皇帝往里跳吧。”

  成田健太闻言瑟瑟发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可沉默本身便代表了一种态度。

  他有赌的成分,可事实证明,他赌成功了,博得了高官厚禄。

  魏清弭半垂着眼,轻轻吹了口热茶。

  她是蕃南王,是永王,那场战役是她由盛转衰的战役,可当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时,她心底也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那皇兄,果然上不得台面,便是做下这种丧心病狂之事也做不到斩草除根。

  唯一该厌烦的是她竟然输给了这样一个人,实在是耻辱。

  并未过多久,余姝带着那颗樱花树下的证据回来了,确认无误,是她们一直要找的东西。

  待傅雅仪和魏清弭都过了一遍眼后成田健太见她们没有下令要杀了他,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然被汗打湿。

  “在下所说一切属实,这些年因为此事辗转难安,这一次是真真想要赎罪,还请诸位大人给我一次机会。”

  “我们寻到了!”

  与他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出去了好几个时辰的鸾鸾和马度凤,鸾鸾走进来见到跪在地上的东瀛老头有几分诧异,但是也没多关注,面上带着藏不住的兴奋,对屋内几人说道:“让我们找的矿产全找到了,和册子上说的一样,每一座标记的山里都有。”

  屋里安静了一瞬。

  坐在首座的魏清弭眸光微亮,觉得自己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地方的这样准确,那也代表了其它地方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地方都是随机挑的,不存在被骗的可能,毕竟魏清弭确定,在此之前傅雅仪等人是绝对没有出过海也没有进过东瀛的,更不可能在她的人的陪同下捏造这么大的谎言。

  与之同时,一直坐在主位上的傅雅仪骤然起身,她面上甚至含笑,走到成田健太的身边,抽出了他怀中的那把由荣将军赐予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一刀扎进了他的腹部。

  成田健太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盯着傅雅仪。

  这一刀不致命,却令他瞬间趴伏在了地上,然后眼睁睁瞧着这个女人极快速的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疼痛令他青筋直蹦,可早就有准备傅雅仪要做什么的余姝往他嘴里塞了块烂布,令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血流了满地,傅雅仪脸上都被溅了几滴血,她起身慢条斯理擦了擦脸和手,转身后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与魏清弭对视,“既然已经确定矿产是真的,那我杀个罪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啊啊啊啊还有几章就快正文完结了

  宝儿们有没有想看的番外,各个cp应给都会有单独的番外,宝儿们可以提名想先看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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