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试谋未遂【完结番外】>第106章 他是深渊里走出来的人

  复缙其实另有一番想法,他不是个无私奉献的人,还没闲到去管别人的家务事。

  这一切只是因为——沈渡津横亘在他和钟期之间,是个不大不小的威胁。只有这两人和好如初,才算是为他成功的道路扫清障碍。

  他说:“其实实施起来也不难……”

  他无意说教,只是点拨几句,关于齐度的一些往事,盛闵行未必知道得比他齐全。

  果然盛闵行听完是意料之中的反应。

  震惊,不愿相信,还有掺杂其中的心痛。

  齐德当初有一手遮天的本事,将齐度带进训犬机构后就封锁了消息,誓要培养出一位高素质的训犬比赛机器。

  当年盛闵行还尚无能力,无从得知关于齐度的一切,齐度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又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根本无从查起。

  没有照片,没有人脉,齐度参赛时用的也不是本名。

  甚至齐度这颗新星还未被人熟知便已经陨落。

  “他当时,为什么会离开赛场?”盛闵行问出这句话时才发觉声音是抖的。

  “被人陷害。”

  盛闵行:“那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问为什么陷害沈渡津的人没有被绳之以法,但半晌都没问出来。

  他不愿相信这是沈渡津故意抹去的过往。

  一切都太奇怪,齐德将人带走又将人放回,还好心地抹去所有过去。

  复缙知道他要问什么,可他也无法给出答案。这已经是他查不到的范畴,更准确的事实,只有沈渡津清楚。

  ……

  ***

  盛闵行又走上了以前的老路。

  从前是在大半夜在夜幸等着沈渡津下班,现在成了下午五点半准时守在那人工作的雇主家门口。

  沈渡津见了他好几次,但都没有正面对上,盛闵行很怪,只在车上待着,他出了门也不下车,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就显得是他多心了,仿佛盛闵行只是每天都路过,停在路口看一会儿风景而已,根本不关他事。

  他一开始还有心躲避,但后来一切都风平浪静,他干脆连躲都不躲,一条大路各走一边,路不是盛闵行家开的,他没什么好躲的。

  然后就被盛闵行请进了车里。

  其实一开始他是不愿意的,但他讨厌大街上拉扯着被注视的感觉,只能顺从。

  每次都是这样,盛闵行总能无意中就做些让他不开心的事。

  盛闵行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又坐在熟悉的副驾上,只觉得当下是这两个星期以来最舒适的时刻。

  虽然沈渡津肉眼可见的臭着脸。

  沈渡津语气不好:“找我干什么?”

  他又想起上次谈判并不美好的结尾,“我不会再陪你了。”

  他有很多事要做,这么多事情里并不包括陪盛闵行睡觉。

  “我不是这个意思。”盛闵行想解释,却又无从下口。

  他解释什么好呢,解释都是很无力的东西,说者有意听者无心也是徒劳。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上次说好的,我们找个时间谈谈,今天就很好。”

  沈渡津:“你还想谈什么?”

  “车里闷,我们回家谈,你……还有东西落在那儿。”

  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去,沈渡津拒绝得很快:“都不要了。”

  “那回去看看lulu吧,lulu想你。”他不敢对这人说“我也想你”。

  沈渡津听了有一丝迟疑,但很快又正色道:“她会习惯的。”

  lulu可习惯不了,家里每个活物都习惯不了。就连吴叔早上都有时会不自知地冒出一句“沈先生还没喝水”。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养成的习惯,早起必须喝一杯温水,有益于身体健康。

  盛闵行简直要被这种感觉逼疯,不然也不会天天下了班不回家就蹲在路口守着。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盛闵行终于放弃,“不回家,这样好不好?”

  沈渡津还在警惕:“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你信我这一次。”

  他知道自己现在毫无信用可言,说什么都怕触犯到沈渡津的逆鳞。

  可他们要去的地方,沈渡津一定不想去。

  他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来医。

  ……

  沈渡津最终愿意跟他走,他们来到一幢小房子前。

  云城的郊区很大,这里应该也是郊区的某部分,比近闹市的郊区少了点人气。

  盛闵行领着人推门而入,第一眼看到的是复缙。

  复缙点点头,特地笑得友好些显得自己并没有恶意。

  沈渡津只觉得一阵恶寒从头窜到底,转头就要走。

  盛闵行拉住他,示意他看旁边那被捆成一团,一开始就被忽视的人。

  “认得他吗?”复缙有些嫌恶地拽过那张背在阴影里的脸,让他正面朝向沈渡津。

  天色已暗,房子上方有盏吊灯,照得人脸上血色全无。

  沈渡津当然认得,他一辈子认得,烧成灰都认得,永永远远忘不掉。

  很多次午夜梦回,这张脸都会定时出现。

  那是让他身败名裂的人。

  现在那张脸的主人也看见了他,咧着一张被复缙扯歪的嘴笑道,“好久不见。”

  “刘褚。”沈渡津沉默地注视着他。

  “不惊讶我为什么在这儿吗?”刘褚丝毫没有被动受制于人的困扰,“看来是早就知道了。既然这样,怎么现在才来旧事重提啊?!”

  他看起来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后半句时几乎就要暴走,挣扎了几下又被复缙身旁的几人摁下。

  “地方不大,安静点,吵得耳朵疼。”复缙又嫌弃地将他踢到一边去远离自己。

  沈渡津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只问盛闵行:“你带我来,就是让我见他?”

  “他”是谁不言而喻。

  盛闵行:“你不想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实情吗?”

  这话说得毫无保留,沈渡津深深地看了眼复缙,心知他答应自己的事全没做到。

  “我不想知道,”沈渡津很疲倦,并不愿旧事重提,“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

  刘褚与他是当年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刘褚要比他还大三岁,两人出自不同的机构,每每都能在决赛碰上面。

  他们一度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他当刘褚是朋友,刘褚并不这样认为。

  竞争对手永远只能是竞争对手。

  所以才有了后来刘褚给他的赛犬喂食兴奋剂的事。

  齐德当初还手眼通天,不可能查不到,一查到就要通过正规途径将人绳之以法。

  可沈渡津却在关键时刻提出,他不想再这样了。

  他有翻盘的机会,也有重回赛场的机会。

  可是是他自己要放弃,他已经不想要了。

  一切的阴影都来源于齐德。

  他过得并不开心,曾私底下咨询过心理医生,得出的诊断结果一致都是中度抑郁。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这次被人诬陷。

  绷紧的弦容易断,原本的中度抑郁终于恶化成重度抑郁。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无法出门,需要与人交流却无法与人交流。

  最致命的一点,那之后的近两年时间里,他无法再面对“狗”这种生物。

  所以当年在齐德提出他能重回赛场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欣喜,不是沉冤得雪的快感,而是逃避。

  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摆脱齐德的束缚。

  他热爱训犬师这份工作,可一路走来,齐德都在摧毁他这份热爱,使他变得扭曲。

  盛名他可以不要,也不需要齐德为他正名,他只要自由。

  齐德当然大发雷霆,又将他关了三天禁闭,三天里只提供勉强能维持生命活动的食物和水。

  他要自由。

  所以他选择反抗。

  周边都没有可以用来反抗的东西,只有他偷偷随身携带进入禁闭室的一柄弹簧刀。

  ……

  这样的反抗有了显著成效,齐德愿意放他自由了。

  自由是他应得的东西,所以他不会原谅齐德。

  齐德愿意替他抹去过往,在选择新名字的时候,他当然选了沈慧的姓氏。

  还选择了“渡津”两个字。

  意为自渡万丈迷津。

  他是深渊中走出来的人,除了自渡迷津,他人爱莫能助。

  这是他对未来的向往与期盼。

  再后来,他尝试成为家庭训犬师,也是他对自己的承诺,是他对自己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