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随着凌子钧出了大典，走之前，001回头望了一眼。
刚刚那觥筹交错、座无虚席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只是须臾之间，便成了一场荒唐。
001眼中闪过许多隐蔽的数据流，既是在记录数据，也是在分析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001在信息库里接收到了来自0193号任务者的信息。
‘001，这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言语间，凌子钧的语调有些怪怪的，001也没有读懂其中的含义。
‘根据平行世界数据显示，B165世界是有宇宙坐标的，也是有实际体积的。综上所述，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001回答得一板一眼，这模式像极了数学试卷上的证明题。
没再得到回复，001的目光望着凌子钧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非常人性化的情绪——疑惑。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跟随着凌子钧回到镇国公府，刚一进小院，凌子钧就吐了。
001根据人类生活常识，给他拍了拍后背。
可惜手劲儿太大，险些将凌子钧拍出些毛病。
凌子钧接过001递过来的茶水，漱了漱口道，“咱俩有仇吗？你都打算谋杀合作对象了。”
就着月光，001看到了他有些发白的唇，“医生，你可能有些低血糖，需要补充一些糖分。”
“你这么先进的人工智能，检查不出来我的身体状况吗？”
凌子钧进了屋，点燃屋子里的蜡烛。
这小院里的小厮早已被他遣了出去，只会在每日下午进来打扫。
001：“抱歉，由于穿梭时空屏障消耗能量较大，任务系统通常是不具备医疗功能的，那会消耗更多的能量。”
“哦？这么说，你们还真有用来治疗的人工智能？”凌子钧面无血色的靠在床上，看起来没什么力气，有些没话找话的感觉，“还有哪些人工智能？说来听听。”
“凌医生，你可能需要一位大夫。”001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没事。”凌子钧安抚一笑，只是他可能不知道，在001眼中，他这一笑，笑得极为惨淡，“就是吓着了。”
001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件，很快就分析出了凌子钧受惊吓的原因，“抱歉，以后我会记得，在有血腥画面时，为您打上马赛克。”
对于任务者的视觉需求，001会尽量满足。只不过，医生也会晕血吗？
凌子钧的确是吓着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死亡。
这和他在手术台上的感觉不一样。
在手术台上，他用手术刀割开患者的胸膛，那是为了救人；可刚刚那舞女手中的刀，是为了杀人。
杀人和杀丧尸的感觉完全不同。
丧尸只是一块腐肉，杀了就杀了。
可刚刚的皇帝，那可是在上一刻还在谈笑风生的活人。
或许是生活的时代不同，凌子钧总觉得，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也是，在一个三观正常的现代人眼中，‘杀人犯法’是常识。在绝大多数人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如果没有某种特殊的原因，几乎没有人会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可这些古代人不同。
他们从小生活的环境就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命运。宫里的人弱肉强食，输了就是死。下人们更是不会手下留情，他们多半都是被卖进宫里来的，可能在他们眼中，人命就是可以交易的存在，比不上二两银子来得划算。
凌子钧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了过去，001为他盖上被子后，离开了他的房间。
001不是人，自然不会懂得，人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脆弱的情绪。在001的逻辑程序里，他只需要绝对忠诚就够了。
*
君长恒遇刺身亡这事，属实太过突然，没有给大臣们反应的时间。
第二日上朝之时，众大臣都很识时务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官位不足三品的臣子，还没到能插手皇权之争的地步。三品及三品以上的臣子，哪个不是混迹朝堂多年的老狐狸？又岂会在这关键时刻犯糊涂，当那第一个冒头的傻子。
皇帝遇刺身亡，子嗣又都年幼，没有立后，更没有提前立下储君。这事谁敢瞎掺和？
更何况，为君长恒诞下子嗣的妃嫔，都是当年在他还是武宁侯的时候，从边关娶的女子，和朝堂上的势力没有半分牵扯。谁会闲的没事干，为一个外人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皇权交替这等大事，自然有宗室的王爷来商量，最后再来告知他们。
他们只需等候便是。
前排，崇帝的两个弟弟，平王和肃王正在探讨。
“这大皇子……”平王是个不爱动脑子的，有问题，当然是抛给肃王。
肃王很给面子，一口否决，“大皇子不行，生来愚钝，将来如何处理政事？”
平王：“那这二皇子……”
“二皇子也不行，他母亲是北狄人。我大周皇室，从来没有立北狄人为太后的先例。”
大周与北狄常年交战，那仇恨，是刻在骨血里的。肃王决不允许‘北狄人当太后’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若是这样，武帝便没有皇子可以继承皇位了。”平王再次抛出难题。
肃王也有些头疼。
君长恒不是没有厉害的孩子，可那大公主是女子。纵观古今，历朝历代也都没有让女子入朝堂的先例。
可若是不从武帝的子嗣中选一个皇帝出来，就只剩下宗室这些人了。
肃王一向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让他去断案，他感兴趣得很；但若是让他当皇帝，那恐怕比杀了他更叫他痛苦。
平王就更不用说了，不爱动脑子，是个没主见的。让他当皇帝，那肃王就能在有生之年见证一位昏君的诞生了。
那还有谁，还有……
肃王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位好侄儿——君泊璟。
前段日子听闻他脸上的烧伤治好了，他还去瞧过。
掀开了那张常年覆在脸上的面具，他那侄儿当真是俊美。
不知道是不是戴面具戴习惯了，脸伤治好了以后，还是不爱把面具摘下来。
君泊璟虽说还没有子嗣，但他有才能啊。
当皇帝的，又不见得一定要很能生孩子。他要是实在不愿意生，还可以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嘛。总比他们现在选个昏君，葬送了大周基业，背负千古骂名来得好。
肃王与平王商量此事，平王脑子都没动一下，直接点头同意了。
肃王当场宣布了这个消息，没想到，朝臣竟然没人反对，当真是稀奇。想当年，他皇兄崇帝立太子的时候，这群大臣的心眼耍得那叫一个欢快，怎么现在还哑火了？
肃王看向丞相。
丞相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
看他干嘛？他女儿又没给他生下个外孙，无论谁当皇帝，他女儿都是太妃，地位尊贵。所以，谁当皇帝，和他关系很大吗？
见没人反对，肃王就将命令吩咐下去。
中书省立即草拟圣旨，门下省迅速通过审批。这流程，快得不可思议。
等肃王到君泊璟府上宣旨的时候，还在为朝臣的态度感到不可思议。
君泊璟今日称病，没有上朝。这在以前也是家常便饭，谁让武帝生性多疑，看谁都不顺眼呢。
等肃王大老远闻到那屋子里的药味时，才意识到，这位是真的病了。
反正这位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肃王也就没有遵循那些狗屁倒灶的规矩，直接让君泊璟在床上接了旨。
等肃王等人一走，君泊璟吩咐下人开窗通风。
今日这病，自然也是装出来的。
他若是不表现得淡泊名利，朝堂上那群老狐狸又怎么放心让他登上皇位呢？
君泊璟把圣旨收起来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还未恭喜你，得偿所愿。”
来人是京兆府尹的儿子——傅程。
傅程早就知道君泊璟的谋划，并且一直在帮助对方。
朝堂上的人都知道，崇帝在位时期，户部侍郎是被京兆府尹斩首的。那可是君泊璟的外公，没人会认为君泊璟会和京兆府尹有什么好的交集。
可谁能想到，二人是合作关系。
“傅程，你走一趟镇国公府。”马上就要得到那个位置了，君泊璟不允许事情出现任何纰漏。
“怎么？你不会是看上了镇国公，想要让我帮你提亲吧？”
一句话，让君泊璟额头青筋直跳。
这家伙，嘴巴不要可以缝起来。
“去把这信交给齐彦之。”君泊璟将手里的纸张折好，放入竹筒里。
接过竹筒，傅程撇了撇嘴，“就知道奴役我，回头当了皇帝，记得请我吃饭啊。”
也没问为什么是齐彦之，傅程转身就走。
君泊璟闭眼假寐。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傅程的时候，对方上来就先是道歉。
可那时的傅程还不知道，君泊璟对自己那个外公其实没什么好感。
准确的说，君泊璟对自己的母亲一家，都没什么好感。
贪腐之事是户部侍郎自己做下的，赖不到别人头上。京兆府尹只是恰巧审到了他的案子，顺藤摸瓜揪出来的这一事件。
实际上，只要户部侍郎自己不作死，没人能查到他的头上。
可惜，他的确没什么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