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
凌子钧周围,尽是些穿着华贵的纨绔子弟。
“齐兄,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太尉家的小公子打着酒嗝,大着舌头说道。
“都怪那个臭跳舞的。”凌子钧一脸气愤,“要不是她拿簪子刺本少爷,我也不至于被我爹关了那么长时间。”
“什么?”太尉家的小公子一拍桌子,“一个跳舞的还敢刺伤你?你等着,本少爷这就挑了她的手筋脚筋,把那跳舞的装进坛子里,做成人棍。”
太尉家的小公子一向残暴,惯爱学着前朝那一套,将人做成人棍。
“哎,陈兄慎言。”御史中丞家的大公子倒是还有些理智,平日里也总是看顾着这群纨绔,这才让他们没有过早因言行无状下狱。
“行,卖你个面子。”陈小公子当然分得清好赖,但他自带傲娇属性,言语间,自然是要逞几分强的。
许是被周遭的莺莺燕燕缠磨烦了,陈小公子一把推开正在给他喂葡萄的手,叫嚷道,“老鸨,叫几个漂亮的小娘子来吹曲儿,吹得好了,本少爷重重有赏!”
“哎!陈公子稍等,奴家这就给您叫去。”
等吹曲子的女子进屋,几个纨绔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见几人都睡着了,凌子钧挥退了众人,起身离开了春风楼。
有这群纨绔子弟传话,镇国公府少爷被刺杀未遂这件事,很快就传进了各大官员的耳朵里。
同样,也很快就进了皇帝的耳朵里。
前有国子监打架事件,后有太医院乌龙,再加上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
最终,在上朝的时候,君长恒从御史中丞口中得知了齐彦之还活着的消息。
据镇国公府少爷跟京都其他纨绔子弟口中的说法,是在被春风楼女子刺杀的那日,正巧带着府里的侍卫。
也多亏了自家侍卫机灵,见事情有些不对劲,急忙推门而入,这才保住了他的小命。
即便是这件事的主谋,皇帝也只能感慨一句“命大”。
至于那黑衣人的事情,镇国公早就为他打点好了。
那黑衣人是禁军的人,正巧,禁军之中也有镇国公当年的部下。
早在凌子钧回家的第二天,禁军之中就传出一则流言。
——有一位兄弟,前些日子去执行任务的时候,看上了一名女子。那位兄弟不忍伤害她,便同她私奔了。
这说法挺扯的,但架不住时间和任务对象都对得上。
这任务是皇帝亲口吩咐下去的,没人比他更了解任务的具体细节。
他让那禁军去玷污那女子,那禁军居然看上了对方。
皇帝一把将桌上的砚台扔得老远。
这禁军真是好大的胆子。
*
几个月后,中秋佳节,皇宫夜宴
众大臣携家眷前来,表面上一片其乐融融。就连皇帝后宫中的妃嫔,都难得出来一回。
这样一来,身边只有一个001的凌子钧这里,未免显得有些冷清。
镇国公是个看得透彻的,知道自己还没淡出皇帝的视线。为了不碍着皇帝的眼,镇国公极力避免与皇帝的正面接触,更是在中秋之前便称病告假。
镇国公致仕之前,再怎么说也是个正一品,座位自然不会太靠后。
带着001坐在前排,凌子钧没有半点不自在。
他一点都不担心会被皇帝注意到。
反正皇帝活不过这个夜晚了,再忌惮镇国公,也得有命才行。现在这个短命鬼马上要嘎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而且,座位越靠前,吃的瓜才越劲爆。
“姐姐入宫还不到一年,怎的憔悴成了这般模样。”贺丞相的女儿拉着自家姐姐的手,面露担心。
如果凌子钧没有看到,她姐姐那唯恐避之不及的神情,说不定就信了这位贺小姐是在担心对方。
她们两个这般模样,一看就是有旧怨的。
不善言辞的姐姐,和巧言令色的妹妹,怎么看怎么像宫斗大戏。
不过她们姐妹两个生不逢时。
皇帝都快嘎了,她们也就没有宫斗的机会了。
就在凌子钧无所事事地吃瓜时,他注意到了一身亲王服饰的君泊璟。
对方就坐在他的正对面。
崇帝在位时,子嗣颇多,传位的时候,更是上演了一出九子夺嫡的大戏。
一番争斗下来,最后活下来的皇子也就没剩几个。
在外领兵,压根没赶上的大皇子君长恒;最终胜利者,六皇子君少敛;毁了容,被排除在夺嫡之外的九皇子君泊璟;以及两个年龄不到十岁的小皇子。
剩下的皇子几乎全都死了。
还有几个活着的,不是惨遭流放,就是被贬为了庶民。估计现在生不如死。
哦,现在连文帝君少敛也死了。
总的来说,正经王爷也就剩了三个。
两位年龄太小的皇子,早就被皇帝赶到自己的封地去了,现在已经远离了大周的权力中心。
能来参加宴会的,就只剩下的坐在他对面的这位。
怪不得皇帝一死,大臣们争论了没两天,就让君泊璟当了皇帝,原来是没人了。
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凌子钧并没有像旁边的人一样,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位子上。而是盘腿坐着,手里的葡萄抛向半空,再用嘴接住。总之,怎么好玩怎么来。
看得众大臣一阵摇头。
镇国公英明一世,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就算是经常被镇国公迫害的那群酒友,也不禁为昔日同僚感到惋惜。
在场的贵小姐们就更不用说了,哪怕镇国公府的少爷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她们也是看不上这般作态的。
君泊璟倒是没有因着他这般作态就轻视他,但在凌子钧接不住落下的葡萄时,也很是手痒。他就不能好好吃东西吗?
此时的君泊璟还不知道,现代有一种心理现象,叫强迫症。
就在众人怎么看凌子钧怎么觉得不顺眼时,终于等来了压轴出场的皇帝。
众人起身,行拱手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大周开国,中秋宴也好,年宴也好,都是君臣从简,行拱手礼。
随后,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开口。
“众卿平身,坐——”
随着这一声落下,众人才坐回位置。只是言语间,再看不到刚才的随意。
当然,不够随意的人里,不包括凌子钧。
凌子钧虽说没像刚才那般往嘴里扔葡萄,但也探头探脑地观察着这位大内总管。
刚刚在唱出‘众卿平身’时,这位大内总管的声音倒不如电视上那些太监那般尖细。凌子钧很好奇,这个大内总管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阉人。
如果是阉人,那他平时是怎么上厕所的?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凌子钧打量这位大内总管的眼神,简直是毫不掩饰。
而且他专门盯着那处。这眼神,着实令大内总管头皮发麻。
‘他是个正常人。’001见气氛实在古怪,还是开口告诉了凌子钧。
听完这话,凌子钧终于收回了自己那露骨的眼神,‘古代的大内总管都是太监吗?怎么这个不是?’
尽管他不是考古学爱好者,但凌子钧对于古代种种畸形文化,还是很好奇的。
感受到他的思维,001搓了搓鸡皮疙瘩,‘医生,你真的不是个变态吗?’
凌子钧:???
‘我看起来很像个变态吗?’凌子钧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定是齐彦之的颜值影响了001的判断。
一!定!是!
‘……不像。’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变态。
凌子钧专心致志地干饭吃瓜,在主位上的皇帝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这又不是镇国公本人来,君长恒实在懒得与之虚与委蛇。
这样盛大的宴会上,又怎么少得了歌舞助兴。
很快,宫中养的那许多歌舞伶人便上了台。
果然,在众人酒过三巡后,便有一舞姬行至御前。
此时,皇帝眼睛里的光都是散的,在座的众人也都不甚清醒。
就在这时,那舞姬手中握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短镖,一个向前,便割了皇帝的脖子。
凌子钧撇向一旁,看了眼他一口都未曾动过的酒水。
原来不是舞姬的武功有多高,而是所有人的酒水中都下了药。
能在宫中下药,看来这皇宫之中,有不少君泊璟的人呐。
待到皇帝身边的妃子清醒过来之时,便是见到了满目的血色。一个尖叫,打破了众人眼中的呆滞。
反应过来的众人往上一瞧才发现,皇帝已经死透了。
“来人,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传太医。”
最先喊出这话的,就是今天的主谋君泊璟。
看他那一脸慌乱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真以为今天这事与他无关呢。
凌子钧把玩着杯子,瞧着里面香气四溢的酒水。
能给宴会上所有的酒水都下药,还真是大手笔。
这药的神奇之处在于,能让众人都以为自己是醉了,而不是第一时间察觉出来自己中招了。
没过多长时间,太医匆匆而至。
但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太医最后也只能报了丧。
君长恒生前也没立个皇后,这么突然去了,众位大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