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市沿海,有一座独立于海上的小岛,小岛面积不大,两个小时便可逛完。小岛从前没有名字,后来岛民们在岛上种满各种鲜花,鲜花盛放在小岛的每一个角落。因此小岛一年四季都呈现出一种春天的样貌,于是人们给小岛取名为春之屿。
去春之屿需要在码头坐轮渡,轮渡票冯凡龙提前在微信公众号上买好,只需要出示身份证便可登船。
轮渡码头距离小岛很近,从售票大厅的窗户看过去,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座绿意盎然的岛。
齐乐洋在卡机前刷了身份证进候船处,在候船处等了一会,顺利登船。
载客的轮渡共有两层,一层整齐排列了许多座位,座位前方有一人在作画,用于售卖给游客纪念,二层是观景甲板,大多数游客登船后会直接往二楼去,为了占据最佳位置。
冯凡龙有些晕船,坐在一层休息,任培陪在他的身边,于是齐乐洋把背包里的水给了冯凡龙,随后和萧衍踩着楼梯上了二层。
齐乐洋上去时,二层早已座无虚席,齐乐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背向后倾,靠在了门框边上,萧衍站在他旁边。
轮渡浮于海面,浅浅的浪花推得它不停晃动,齐乐洋的身体也跟着不停摇晃。
萧衍转头看向齐乐洋,海风将他的头发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阳光下的齐乐洋更白了,橙色的衬衫下摆被海风吹得胡乱飞舞。
齐乐洋察觉到萧衍在看他,疑惑地转头看向萧衍,他微微低头,鼻梁上的墨镜滑至鼻尖,浅棕色的眼珠在阳光下更加淡了,“怎么了,怎么突然看着我。”
萧衍偷窥人被当场抓住,一时哽住,他摇摇头,不说话。
齐乐洋也没再追问。
头顶的天空一碧如洗,像是清水洗过的蓝宝石,阳光刺眼,齐乐洋不得不眯起眼睛看向前方,海鸥低旋在海面,绿色小岛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而它的后方,是看不到头的海平线。
齐乐洋用手把墨镜推回至鼻梁上,感叹道:“海实在是太广阔了,和头顶的天一样,没有边际,昨天还没觉得,今天站在这片广阔的海域上,真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人本身就是渺小的存在…”
“海豚!有海豚!”站在甲板边缘的一个女孩大声喊道,她的语气很是兴奋,拿出手机疯狂拍照录像。
她的声音吸引了很多人,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伸长脖子往海面看去,甚至有一层的人也在往上赶。齐乐洋爱凑热闹,也第一时间跟着人群过去。人都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并且靠近安全防护栏,随时会有危险。
萧衍不放心,趁着齐乐洋还未完全挤进人群之前牵住了他的手腕。
齐乐洋身子僵了一瞬,回头看向萧衍握住他手腕的手,萧衍的手掌很大,手背青筋凸起,指骨分明,颜色和齐乐洋的手臂有着明显的分界线,源源不断的热意从萧衍掌心传来,齐乐洋不太适应,他问萧衍:“怎么了?”
“小心点,人很多,我牵着你,你看,以免出事。”萧衍解释道。
齐乐洋没再说什么,把视线收回投向前方的那片海,果不其然,有几只海豚一跃而起,在海面上方形成一道弯弯的弧形。
齐乐洋左手被萧衍牵着,右手艰难地拿出手机拍照,海豚在阳光下跃起的画面就这么被他定格在手机里。
夏市这片海湾偶尔能遇见海豚,但概率极小,没想到这次竟让他们碰上了,齐乐洋想,萧衍真的就是他的幸运星,每次和他一起出行,都能遇到意外的惊喜。
齐乐洋看完海豚就离开了二层,回到了一层。冯凡龙看起来比之前状态稍好一些了,但仍旧有些想吐。
齐乐洋把自己拍到的海豚照片给冯凡龙看,冯凡龙痛恨自己晕船,竟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任培你刚刚要是没有打道回府的话,说不定也能看到。”
任培神色有些不自然,没有回答冯凡龙,齐乐洋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打道回府?任培也上去了吗?”
“刚刚楼上发出不小的动静,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他就说要上去看看,回来后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听到有人说没事就下来了。”
任培始终没有说话,眼神时不时瞥向萧衍和齐乐洋,又很快地移开。
萧衍沉默地看着任培,心里明白了些什么。
轮渡很快到了春之屿唯一的一个码头,齐乐洋下了船,目之所及满是鲜花。
“我去!”齐乐洋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花。
游客中心的门口有花,环岛水泥路两旁的花坛里种满了花,岛民们的房顶、阳台也都种满了花,甚至连路边的指示牌上都准备了一个极小的花盆,上面种了一朵齐乐洋叫不出名字的小黄花。
事实上,岛上的花齐乐洋都叫不出名字,红的黄的粉的紫的颜色各异,杂乱分布又好像充满规律。
“我的天,怪不得码头售票处到处贴着「花粉过敏者禁止上岛游玩」的温馨提示,这么多花,哪怕是轻微过敏也顶不住吧。”冯凡龙人看呆了,喃喃道。
周遭也一片喧哗,游客们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游客中心的工作人员温和地给游客们讲解了岛上的历史,又说了些注意事项,最后告诉大家,越往岛内走,花卉会越多,每一种都有标注,希望大家玩的开心。
岛上有三条路线,左边的路线是观海最佳路线,中间的通往岛中心,右边的比较幽僻,参天大树种满一整条路,树下以三色堇作点缀,是属于情侣的情人路。
齐乐洋从路边的商贩手中买了一份春之屿地图,地图上三条主路线加粗,小路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着重标注出了几个火爆的店铺,最后几人商量决定,以海海景路线为开端,一路逛至情人路结束。
海景路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观看海景,路上没有遮蔽视线的东西,海上风光一览无余,海风也格外照顾这条路,裹挟的花香一阵一阵吹来。
海景路的游玩性较小,四人直接穿小路进入岛中心。
春之屿中心是游客最聚集的地方,各种餐馆、纪念品店、特产商铺、小吃摊都汇聚在这,齐乐洋一边逛一边吃,在纪念品店买了一些精致的贝壳手串、珍珠项链,店主说珍珠都是真的,齐乐洋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不贵,买了拿回去送给他妈也是件好事。
春之屿正中心的位置,有一棵巨大的榕树,榕树有400多岁了,是春之屿的镇岛之物。树干粗壮得3个人都抱不下,枝叶更是一手遮天。
到此的许多人都会在树前拍上一张合照,齐乐洋也不例外。
冯凡龙在人群中找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请求对方帮他们几个拍张合照,姑娘看几人挺帅的,红着脸答应了。
齐乐洋小声问冯凡龙:“你是不是就盯着人看呢,好找个理由搭讪。”
冯凡龙给了齐乐洋一个白眼:“我只是觉得女孩子拍照技术会更好。”
“好吧。”齐乐洋意味深长地说。
拍好后,女孩把手机还给冯凡龙后准备离开,萧衍叫住了她:“你好,方便给我和他单独拍一张吗?”萧衍说着,指向身旁的齐乐洋。
任培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啊……好的,没问题。”
得到肯定的回答,萧衍把手里递给女孩。
萧衍站在齐乐洋左侧,很自然地把手搭在齐乐洋肩上,齐乐洋比了个剪刀手,笑容灿烂。
照片定格的瞬间,萧衍偏头看向了齐乐洋。
最后情人路也没去成,岛上的小路太复杂,他们东窜西窜,差点错过了出岛的轮渡。
夜晚回到民宿,齐乐洋把白天买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床上,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他一样一样的分类,哪些是送给谁的,哪些是自己收藏的,收拾好后才拿着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萧衍正光着上半身坐在床边,他背对着齐乐洋,后背肌肉沟壑分明,流畅的线条一直从肩胛骨延伸到腰,齐乐洋看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齐乐洋喉咙干涩地说。
萧衍点头,进了浴室。
齐乐洋刚躺下看白天拍的照片,四人合照里,每个人都是开心的,除了任培,他一脸惆怅。
齐乐洋正疑惑着敲门声响了。
打开门一看,来的是任培。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任培面露犹豫,隔了许久才开口说:“有时间吗?我们出去说?”
齐乐洋换了身衣服,跟着任培去了民宿的四层观景阳台。
任培站在阳台边,双手靠在栏杆上,始终沉默不语。
“有什么事还得出来说?”见任培不说话,齐乐洋再次发问。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齐乐洋内心逐渐开始暴躁,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耍了,正当自己准备转身离开时,任培开口了。
“你跟萧衍是在谈恋爱吗?”
齐乐洋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我今天看到你们牵手了。”
齐乐洋懵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时任培已经从栏杆边离开,站到齐乐洋面前。
“我以为你不喜欢男生。”
“我不是……”
任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说:“所以我一直不敢对你表白,其实我喜欢你,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以前开玩笑叫你老婆,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后来毕业后我给你发消息你不理我,我真的……很难过,我一直想着,和你做普通朋友就好了,毕竟你以后会和女生结婚生孩子,但是我没想到原来你也喜欢男生。”
齐乐洋脑袋轰的一声巨响,他被惊讶得说不出话,足足呆滞了半分钟,“我没有和萧衍谈恋爱,今天萧衍牵着我是怕人太多有危险。”齐乐洋艰难地开口解释。
任培显然没料到齐乐洋会这么回答,眼神中闪过慌乱,白天看到萧衍牵着齐乐洋时,他心里笃定齐乐洋的性取向和他一样,所以才会不过脑地说出这些话,现在齐乐洋说他没有和萧衍谈恋爱,任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犹犹豫豫,话也说得有些不利索:“那……那你喜欢男生吗?”
齐乐洋摇头,他想说他也不知道,但他还没开口,任培就狼狈地跑掉了。
齐乐洋回到房间,萧衍还在浴室没有出来,他呆呆地坐在床上,脑子里重复着任培问他是不是在跟萧衍谈恋爱。他想,任培为什么会这么说呢?他和萧衍明明是好朋友,为什么在他眼里就成了恋爱关系呢?任培怎么会喜欢自己?自己又是不是真的喜欢男生?
思绪乱得像一团找不到头的毛线,齐乐洋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连萧衍什么时候出了浴室都不知道。
“怎么了,头疼吗?”
齐乐洋现在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件事,冯凡龙现在不在身边,他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和萧衍说,即便他是当事人,“萧衍,刚刚任培问我……”
“嗯?问你什么?”
“他问我……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