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是有何不妥之处吗?”
“不,没有任何不妥,快带我去见他。”
朱武闻言怔愣了一下,太尉还是如往日般怜惜良才,只是……
“太尉,如今天色已晚,现在过去是否太过唐突?”
高俅理智回笼:“也是,那就明日再去吧。”
朱武欣慰一笑:“如此,属下告退。”
朱武走后,高俅原地沉默了两息,两息后他回过神来:“去把我精心打造的那套甲冑准备好,还有那把宝刀。”
“是杨虞候一直想要的那把吗?”
高俅点头:“对了,之前在珍宝阁买的玉簪还在吧,也不知道岳飞喜不喜欢簪花,在军中只有花荣日日簪花……”
“太尉,你准备这么多贵物都是要送给那位岳官人吗?”
“也不算…多吧?”
高满低笑:“太尉,你此番急态,若叫别人看了还以为那岳飞是你……”
“小满……”
“主人我错了。”
“算了,东西先不用准备了,你说得对,万事不可太过急切。”
高俅一时激动,竟忘了岳飞如今不过束发之年,若是吓到他便不好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搁谁听到岳武穆的名字能不激动,高俅筹谋布置多年才扭转局势,可岳飞凭一己之力与强金分庭抗礼,若非…算了,不提也罢。
翌日
高俅难得的失眠了,高满替他揉着额角。
“太尉,今日还是不上朝吗?”
“嗯,去备马车,我要去营中一趟。”
“早早便为您备下了。”
高俅用过早食后便想往军营去,不过他刚出府门,便收到了陈显的拜帖。
高俅略微沉思后还是决定先去见陈显,他在外征战能如此顺利也有陈显在后面兜底的功劳,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未到午时,高俅便出发前往樊楼。
“太师,陈尚书已在雅间等您。”
“带路吧。”
不知是不是高俅的错觉,领路小厮对他的态度比往日更佳恭敬。
“下官,见过太师。”
高俅摆手让小厮下去:“看来不是我的错觉,太师这层身份到底不一样。”
陈显莞尔:“不过打趣你一下,你竟这般讥讽于我。”
“行了,有事说事。”
陈显干笑两声:“本来应该更早约你的,不过托你的福,朝中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忙的不可开交。”
“就是要让他们忙起来,否则白领俸禄吗?”
“好在要不了多久这种情况便会好转。”
高俅了然:“这就是你这次约见我的目的?”
“还有一月便是会试了,官家属意你为主考官。”
“你提议的?”
“几位大臣共同举荐,一来是猜中了官家的心思,二来是有意与你交好。”
“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啊,我竟有些不习惯。”
陈显很想揍一顿眼前这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正事说完了,不如我们谈谈私事吧。”
“哦?什么私事?”
“敢问太师,素日与您形影不离的那位先生呢?”
高俅莞尔:“不如我先问问你迁民的事办的如何了?”
“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陈显简单叙述了一番,他通过报纸刊登了迁徙至新地之事,响应之人不绝如缕。流民、佃户、福田院等机构救济之人、鳏寡孤独……
毕竟朝廷给出的福利够大,添置屋宅,三年免租免税。
土地兼并的问题在历朝历代都是很严重的,虽然大宋靠手工业和商税对这方面的管制比较摆烂,但从其开荒奖励制度也能看出来朝廷还是努力过的,眼下便是个好机会,这点不用高俅强调陈显也明白。
至于陈显问吴用在哪的用意高俅也能猜到。
吴用在安抚完禁军后便按照高俅的指示做了两件事,一是建立糖厂,二是组建商队。
高俅不准备在汴京卖糖,而是要远销燕云。别以为新地免税朝廷会亏,朝廷免的是农税,可与此同时是商税的爆炸性增长。
高俅不会放过这块肥肉,陈显亦是如此。
高俅暗嗤一声,这老狐狸。不过不只是他们,但凡能嗅到这股商机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陈尚书,我们来谈谈细节吧。”
陈显与之相视一笑,他此举并非单纯为了钱,而是想将自己彻底绑在高俅那条船上,也是主动暴露自己的把柄。他知道高俅许多秘密,别看太尉什么都跟他说,可他一旦有歪心思,高俅对自己不会手软。
高俅与陈显在樊楼待了一下午,眼下去军营怕是来不及了,高俅只能回府。
临走前,高俅扫视了一圈樊楼:“刚来时我便想问了,我怎么觉得这里比我走时更富丽堂皇了些。”
“数月前官家下令重修了樊楼,所以这里比起以往更加雕梁画栋。”
“这就是你说的国库空虚?”
陈显尴尬的笑笑:“也得益于太师送来的金银珠宝。”
高俅也不将话点明:“回见。”
“下官恭送太师。”
太尉府
高俅坐在躺椅上品尝着整个大宋最名贵的龙凤茶。
“香气饱满馥郁,入口清甜,苦涩不显,怪不得人人都觊觎我大宋茶叶。”
“龙团胜雪,闻得此香后便是我也忍不住厚着脸讨杯茶喝了。”
高俅莞尔:“还能少得了你的?小满,沏茶。”
吴用饮茶后回甘许久才赞叹道:“怪不得是每片四两黄金的贡茶,它担得此价。”
高俅闻言让高满撤去茶桌:“如此奢靡,还是不喝的好。”
“既是官家赏的,太尉也不必忧心。”
“不说这个了,你手中的事办完了?”
吴用点头:“太尉可以放心,整个过程不曾有一丝逾越之举。”
“如此便好。”
“对了太尉,汴京城里多家商铺为贺胜举推了多种活动,我们的商铺要不要也热闹一番。”
高俅笑开,果然打折做活动这事老祖宗也没少干:“我上街时便注意到了,这事你找人去办吧。”
“好。”
晚间
高俅在塌上翻来覆去,他不出意外的又失眠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岳飞,而是因为白日里茶喝的太多。
“哎!不可贪杯,古人诚不欺我。”
最终,高俅靠着数羊的方法在四更天后才勉强睡下。
第二日,高俅透过模糊的铜镜也能瞥见眼下的乌青。
高满替高俅束发时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尉,我们还去军营吗?”
“去,备车。”
小满劝谏的话语憋在喉中,而高俅用过早食后快速上了马车,这次没有奇怪的人前来阻拦。他在马车里小憩了片刻,待马车行至军营时高俅精神了许多。
“太尉。”
“朱先生,你说的良才在何处?”
朱武凝眉:“太尉,你身体可有不适?”
“先生缘何这么问?”
“我观太尉脸色有些许苍白,两股有些发颤。”
高俅干笑一声:“昨日饮茶过多,所以有些没休息好,先生不必担忧。”
至于双腿发抖那是纯紧张的,高俅调整了一下呼吸,而后摆出上位者姿态,说来也好笑,他已经许久未这般显露轻松之态了。想通这点后,高俅从容了许多。
“那便好,岳飞一行人都在射圃那边,我这就领您过去。”
“太尉。”
“太尉。”
高俅一一回应着跟他打招呼的禁军,他素日里对这些禁军很亲和,所以路过他的禁军都会主动跟他问好。
“太尉,他们在那儿。”
高俅循着朱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翩翩少年正背对着他,那人正在开一八石之弩。
一息后,破风之声传来,草靶应声而裂,周围禁军纷纷鼓掌叫好。
高俅走过去后先看见的不是岳飞,而是一脸郁色的花荣。
“怎么了,一脸闷闷不乐。”
花荣看清来人后瞥过脸:“输了。”
高俅直接笑出声:“这倒稀奇,能让你认输的人可不多。小乙呢,你俩要是都输了我这脸上可无光啊。”
燕青急忙打趣道:“太尉,你就别拉我出来了,我这箭术可不敢和他们二人比。”
“我并未赢,只是力气大了些。”
高俅朝岳飞看去,面前之人肤白、额宽、疏眉、目圆……看上去倒不像一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而像一位白面书生。
“你就是岳飞?”
岳飞轻声应答:“见过太尉。”
“不错,不卑不亢,实有良将之风。岳…鹏举,家中可有亲人。”
“大人尚在,除此外还有一妻一子。”
“哦?你如今不过一十有七,为何远赴京城入军。”
岳飞抬眸看了一眼高俅:“年少之负。”
“鹏举可有远志?”
“征战四方。”
高俅轻拍岳飞的肩膀:“加油,留给你的地方不多了。”
“什么?”
高俅憋笑,他原是把岳飞当成英雄仰慕,不过在看见本人后却忍不住将其当成晚辈逗弄,毕竟他看起来也就和高坎一般大,而且有些少年老成之态。
“鹏举,将你家中之人接来京城吧,我那尚有几处空宅。”
岳飞的表情终于不再是一派厚重:“这……”
“放心,非你一人特例,武松等人亦是如此。”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如此沉默寡言可不好,你该学学鲁智深他们,年老少成才对。”
岳飞闻言忍不住轻扬嘴角,鲁智深瞪大了眸子:“太尉,我刚过四十没多久!”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岳飞也咧着嘴角。
高俅忍不住揉了揉岳飞的脑袋,少年之人应该意气风发才对,只盼眼前之人战场肆意,生活如意。
岳飞下意识避开高俅,高俅没在意,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掏出木盒:“此簪赠予你,放心,花荣他们都有。”
岳飞只顿了一息便接过木盒,他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只待日后在战场上奋力杀敌以报!
“多谢太尉。”
高俅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岳飞,不过他努力克制住了,只有一点他实在是好奇。
高俅的视线总忍不住向岳飞后颈处瞟,他后背上到底有没有精忠报国四个字。
岳飞有如针芒在背:“太,太尉。”
高俅笑脸相迎:“鹏举,去泡汤泉吗?”
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