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崩坏的呢？是被瞬间击垮的，还是早就有裂痕？
王至澄找不到答案。在酒店的走廊上呆立了不知多久，碰上带客人入住的酒店工作人员被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才发觉双腿都站得发麻，一时间不能挪步。
回到房间，一个人躺在双人大床的中央，脑袋空空。在天微微亮时不济睡去，无梦，醒来时窗外已经亮了灯。叫了一份晚餐，落地窗外漂在海面的船上亮着霓虹，或许有人在上面开派对。
他也想找个派对躲藏。
于是叫车去了兰桂坊，又觉得那里太吵闹，时间过得太慢，喝到头昏昏，也不过午夜时分，入睡尚早。
他和宋月尧的裂缝或许是在这里产生的，在他们喝得半醉，别的Omega挤到他身边要电话，宋月尧就坐在对面歪着头看热闹，和着旁的人一起哄笑时，他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宋月尧大概是无所谓自己的。
实在是太久没有喝酒，区区几杯就叫他在台阶上走得踉跄，酒量也退化了。毫无目的地在港岛闲逛了几日，错过了原定的航班，直到小林来问他何时回去。
不过是分多一次手失多一次恋嘛，又不是没体验过，回到一个人他也应该习惯的。
只是回到家中，上一次出门时丁悦匆匆喝剩的半杯水还在餐厅吧台上静静伫立，让王至澄恍惚他还在这里，有恍惚时光回到丁悦第一次离开这间屋时，桌上也留下他用过的这只杯。
他站在玄关好久都不敢跨进屋里去，直到他终于发现玄关已经只余下自己的鞋，像是真的不能相信似的，他将门口的鞋柜小心地打开一条缝，里头的感应灯亮起来，显示出空空的柜子空间——是真的，丁悦已经不在这里了，已经留下他一个人了。
他把鞋子脱掉，整齐摆好，把脚塞进拖鞋里，却一点也不想回到这个孤独空间。转身在玄关的台阶坐下，呆楞着放空，斜阳将他一个人的影子投在深灰色的门上，逐渐地拉宽，然后消失于黑暗。
*
“小丁好久没来诊所了呢。”前台的护士都开始想念起丁悦来，在王至澄经过时询问。
王至澄没什么表情在糖罐子里挑糖，小林瞥了他一眼，接话说：“最近回国了吧。”又抬起眼看他，重复问了句：“是吧？”
“嗯。”王至澄应了声，挑了颗蓝色的糖放进嘴里。小林余光里看着他背影拐进诊室，没过多久又脱了外袍出来，看样子是往天台去。
烦躁得要在工作时间跑出来抽烟，已经是很久没有发生过的事了，抽屉里拆封太久的半包烟也好像变了质，不是从前的滋味了。
吸进去的尼古丁好像全部郁结在肺里无法吐出，王至澄抽不下去，将没抽完的半根烟在栏杆上碾灭，烟灰散开，烟蒂掉在地上。
“烟灰缸也不带，这么没公德心。”小林把盛了半杯水的纸杯放在栏杆边，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抽了张纸巾把地上的烟蒂捡进临时烟缸中。
她没问任何问题，兀自拿起摆在栏杆上的打火机，为自己点了一根烟站在一边抽。
“上班时间摸什么鱼。”王至澄把手插进口袋，望向头顶的天空，晴朗的冬日，蓝得很安静，只有煞风景的乌鸦乱叫。
因为冷，小林怂了怂肩，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怕你跳楼了没人发薪水。”
王至澄“切”了一声，重新抽了一根烟抽，风很大，烟烧得很快，也吹得人更冷，两个烟蒂都投进水中后，他端起纸杯转身往回走。
“喂。”小林在身后喊他，王至澄皱着眉回头。
小林拿出手机点了点递给他，是丁悦新发的朋友圈，和朋友开派对，温馨热闹，丁悦的脸上有笑容，和一众好友挤在一起拍照。
可见的朋友圈只剩这一条，他设置了三天可见，而王至澄的名字已经被他从联络人中删除，他们曾经一切也已经泯灭。
他沉默着看了许久，小林将手机抽走，拍了拍他的肩：“甩人和被人甩果然不一样。”
“最近我都不来医院。”
丢给小林一句话，王至澄回诊室穿上外套就开车回家，买了一张去温哥华的机票，在薄薄的积雪里按响了宋月尧家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