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夫人叫人去请阮如苏, 冯老太爷则是愣愣地看着墙上的那副山水图不说话。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过了一盏茶时间,就听到下人来报, 说阮如苏没在院里。

  这可是他们没想到的结果, 冯谦心中松了口气, 冯老夫人却皱起了眉头,她知道,阮如苏今日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冯府。

  “你们其他地方可找了?”老夫人问道。

  仆人点点头, 道:“都找过了……连黄公子那里也没有人, 黄公子也不见了。”听到这,冯谦一愣,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就在这时,冯蘅在外头求见, 说是有事要说与祖父听。阮如苏在冯家期间, 最要好的就是冯蘅了,此时她来, 势必与阮如苏不见的事有关。

  冯谦让那仆人将冯蘅领进来, 待屋里只剩他三人时,冯蘅才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冯谦, 道:“这是阿姐昨夜离开时交给我的信,让我转交给阿翁。”

  昨夜,冯蘅在睡梦中被人叫醒,睁眼一看,竟然是阮如苏。她坐在冯蘅床头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冯蘅别说话。

  对于这个堂姐,冯蘅是很有好感的,所以也没有叫人, 而是疑惑地望着她。阮如苏将一封信递了过去,道:“这个就麻烦你交给你阿翁了。”

  冯蘅并非傻瓜,她握紧信,道:“阿姐你是要离开冯家了吗?是不是因为我阿娘。”她不知阮如苏的身份,却也察觉到母亲对堂姐那奇怪的不喜,以及偶尔流露出的不安。

  “和谁都没有关系,只是我想离开了而已。冯家很好,可到底不是我该停留的地方,那样对谁都不好。”阮如苏瞧了一眼屋外,见人影还站着没动,不由得笑了。

  冯蘅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屋外的人,她迟疑片刻,问道:“阿姐是和黄公子一起离开吗?”

  对于这个黄公子,似乎父亲和阿翁都赞不绝口,可是她只觉得这人太过冰冷傲气,担心离开了冯府,阮如苏会受委屈。

  见阮如苏点头承认确实是与他同行,冯蘅特意压低了嗓音道:“阿姐孤身一人和黄公子出门,会不会有些不妥。”

  她哪里知道,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这样的声音隔着门板,黄药师听得清清楚楚。那双剑眉忍不住皱了起来,对于这个挑拨自己和阮如苏关系的少女多了几分不喜。

  见她一脸担忧,阮如苏心里倒是有些感动,认真地道:“我知他不是那样的人,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我都不会后悔的。”

  系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当然不会后悔,那个黄药师要是起了歹心,还不知遭殃的是谁呢!”

  大概是她的神情太过坚定,冯蘅终于还是松了手。有些不舍地道:“阿姐以后还会回来吗?”

  阮如苏一顿,叹道:“或许会吧……”

  冯谦展开信,一字字看完后,颓然地垂下双手,半是讥讽半是愧疚地道:“枉费你我在这算计半天,人家早就瞧出了我们的心思。那孩子只说是想和黄家小子去看遍河山,其实根本就是不想连累冯家。枉作小人,枉作小人啊!”

  冯老夫人拿过信纸,看着阮如苏在信中诚恳又体贴的说明去意,不由深深吸了口气,也垂下了眼苦笑道:“我果然是老了……”

  对于冯家众人的想法,已经离开的二人是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估计也不在乎。

  马车慢悠悠地在官道上行驶,车厢外坐着两个人,一个青衣长袍的青年儒生,一个披着月白斗篷的娇俏少女。这样的两个人,本该是坐在车里品茶闲谈的,怎么会成了赶车人。

  偶尔有路过的人瞧见,都忍不住猜想这车里的人该是怎样的风采,才能让这样的两人为他驭马。

  阮如苏手里把玩着黄药师的碧玉萧,不时还吹出一两个不成曲的调子。那些调子与他平日所吹简直天差地别,可是黄药师竟然也不曾多说什么。

  “你似乎心情很好?”哪怕是不成曲的调子,黄药师也听出了吹奏人的心情不错。

  “是呀,总觉得这次和你一起,同从前的感觉不太一样。”至于有何不一样,她却没有说,只让你自己猜。

  【当然不一样,出了冯家后,这个剧情破坏进度一下子涨了百分之二十,她能不高兴才怪。】系统白眼一番,忍不住吐槽道。

  “你都不问我要带你去哪吗?”黄药师有些好笑地道,总觉得这丫头虽然看着精明,有时却又傻得很,若是他真有歹心,她又哪里还有命在。

  “不问,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既然和你在一起,去哪都一样。”阮如苏眉眼弯弯,斩钉截铁地道。

  黄药师心中只觉有股暖流流过,嘴里却不由自主地道:“在东海上有座孤岛,四季如春。我打算在那岛上种满桃花,你要跟我去看看吗?”

  “好呀……”少女的声音清脆明亮,好像已经见着那桃花满岛时的绚烂。在感情中,看着聪明的人不一定是聪明人,看着傻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傻子……

  两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往徽州去,打算从临安府乘船去往东海。在离徽州还有十里远的地方,突然有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十几个赤膊大汉一字排开,将黄药师二人的马车挡得死死的,显然是不回答他们的问题,便不会让他二人通过。

  “让开。”黄药师根本懒得理会他们,只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领头的汉子瞧他穿着文雅,又如此高傲,便以为这是个不会看眼色的读书人,顿时心中就有底气多了。

  他一声令下,十几个大汉同时拔刀,泛着寒光的刀尖看着满是煞气。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一声嘤咛从车厢中传来,里面本来睡着的人被吵醒了。

  阮如苏迷迷糊糊地揉着眼,掀开帘子柔声道:“药师,发生什么事了?”她头上的发髻有些凌乱,自多了种令人怜惜的脆弱之美。

  那十几个大汉已不由自主地瞧着她,哪里还记得他们本来要做的事。黄药师理了理她鬓边垂下的发丝,笑道:“没事,你再睡会儿。”

  只要长了眼睛的,都不会以为这真的没事。阮如苏目光落在拦路的十几人身上,见他们个个都不着上衣,赤红的肌肉线条分明,猜想这些人应该是终日在外风吹日晒,又练的外家功夫所致。

  领头的汉子一见阮如苏,眼睛都亮了。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哪怕这两人不是他们等的那人,也决不能放他们过去。

  黄药师也是男人,自然清楚他看阮如苏的目光意味着什么。他低声对阮如苏道:“将眼睛蒙上。”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瞧他们。”阮如苏轻笑,见他还是看着自己不回答,只能无奈地道,“好吧,不看就不看。”

  待阮如苏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黄药师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他让阮如苏闭眼,或许也有不愿她瞧那些赤1裸着上身的汉子的心思,可是最大的原因是,他怕自己接下来做的事,会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