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直陪着你。”江离舟这么说着，还紧紧牵着手。
闻星秋感觉到了这一句话的郑重其事，有些迷糊——是他烧糊涂了吗？怎么觉得江离舟说的“陪他”，并不仅仅是当下。
不管了，反正他很高兴。
闻星秋弯了嘴角，开心应着，“嗯嗯，我们聊聊天。”
“聊什么？”
“嗯……”
闻星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题。
他想要聊天，只是希望自己保持清醒而已。
在醒来之前，他还在做那一个没头没尾的噩梦——他要离开A城，却被宋知柯和崔振翱绊住了脚步。宋知柯故作伤感，崔振翱莫名其妙地红了眼眶，好像真的舍不得他。
一个是害得他身败名裂的人渣，一个是人渣的舔狗……
他们为什么要送他啊？
闻星秋想不明白，也不愿意继续思考下去。他只知道这个梦让自己不舒服，希望自己暂时不要再睡着，免得把这个噩梦延续下去了。
可是他也不能跟江离舟干瞪眼啊。
闻星秋憋了几秒，挤出一句全国通用的问候，“你吃过饭了吗？”
江离舟原先以为闻星秋要说什么重要的话，静静等着。等来这么一句闲聊，严肃脸瞬间放松了，无奈又宠溺的轻笑跃上唇角，“没有，但我不饿。”
“那也要吃……咳。”闻星秋想劝劝江离舟，可是说话太着急把自己给呛到了。
江离舟环顾四周，注意到饮水机就去倒水了。
闻星秋想说不用，可是咳嗽一时停不下来。他只能慢慢坐起身，调整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咳得乱晃，扯疼输液的手。
江离舟很快倒水回来，送到他的手里，“慢点。”
“嗯。”闻星秋喝了两口，感觉舒服了不少。
他不想喝太多，准备把杯子放下，才发现江离舟的照顾相当细致——不仅帮他提前把桌板挪过来，还帮他虚虚扶着杯子，生怕他拿不稳。
闻星秋忽而有个奇怪的想法。
这样很温柔也很麻烦。要是他们再熟悉一点，江离舟会不会直接喂他？
江离舟不知道闻星秋的胡思乱想，还在担心，“好点了吗？要不要叫医生？”
闻星秋忙说：“不用，我好了。”
江离舟没说话，用手指轻触他的额前，“还有点烫。”
闻星秋注意的只有若即若离、微微冰凉的触感。发着烧的时候，需要一些物理降温，直接盖上冰袋或者湿冷的毛巾太刺激，这样的轻碰倒是正好的舒适。
等等，他先前脑补江离舟喂他，这会儿又享受江离舟碰他……
有点变态。
闻星秋吓了一跳，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江离舟疑惑，“怎么了？”
“坐累了，换一下姿势。”闻星秋瞎掰，借着调整坐姿的动作拉开距离，免得自己又脑补奇奇怪怪的东西。
江离舟看不到他的心虚脸，也就信了，“要调整床头吗？”
“这样就好。”闻星秋躺好了，还记得刚才没说完的话，“肚子不饿也要吃饭，不然伤胃。你不用陪我，快去吃饭吧。”
江离舟却在旁边坐下了，“不急。医院不会让我在这里过夜，我等下肯定要走，到时候再吃吧。”
“那……坐个五分钟？”闻星秋还是担心江离舟的身体。
江离舟笑了，“好。”
闻星秋不想话题就这么断了，继续往下聊，“你等下要吃什么？”
“不知道。”江离舟也陪着聊，“有推荐吗？”
闻星秋认真考虑起来，“你中午吃过西餐了，晚上来点中式的吧。饿了这么久，应该吃清淡又容易消化的东西。”
江离舟不大赞同，“平常就是吃这些，腻了。不如想想你想吃又不能吃的东西？”
闻星秋眨眨眼，“你帮我去吃？”
“嗯。”江离舟点头，“我没有忌口的东西，你随便点。”
闻星秋来了兴致。
醒来以后，他主要考虑的是健康，吃的都是对身体好的食物。可世界上有这么多好吃的，一些食物可能是他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的，却还是那么香，还因为不能尝试显得格外诱人。
他认真思考才开口，“我想吃……”
江离舟的手机突然响了。
“不好意思。”江离舟拿出手机却摁掉了，又看向他。
闻星秋捕捉到了江离舟看到来电显示那一瞬间的微妙表情，主动说，“还是吃面吧。酒店附近的老余记不错，但是它关门早，你想吃的话要抓紧时间哦。”
江离舟哪会不明白他赶人的意思，配合点头，“好，我去看看。”
“去吧。”闻星秋没法下床，想直起身子送一送。
江离舟先一步按住了他，“你好好休息。”
闻星秋也就不挣扎了，“拜拜。”
江离舟不急着走，又倒了一杯水，再把灯光空调的遥控器放在他方便拿取的床头柜。走到门边，还回过头对他笑了笑。
闻星秋不由星星眼：嗷，好体贴好帅。他饱受噩梦摧残的脑袋终于被净化了。
不过……那真的只是噩梦吗？
梦里的宋知柯和崔振翱举止反常，不像是真的，可是他当时的感觉，机场背景，广播声音之类的细节，又给他一种真实的感觉。
闻星秋决定验证一下。
他先找了自己搭乘飞机的记录，与梦里的机票对上了。再找找机场的照片，与梦里所见一一对比，又发现对上了。
“难道那是我恢复的记忆？”
闻星秋嘀咕着，思考有什么确认的办法。他肯定不能问宋知柯和崔振翱，只能继续对比细节，去微博找宋知柯那一天有没有机场直拍。
宋知柯是名人，出现在机场的话很可能会被人拍一张。如果穿着能对上，梦境的真实性又会增加几分。
闻星秋不喜欢看到宋知柯那张脸，但还是忍住不适，努力求证。
然而，宋知柯人气太高了，除了粉丝自发宣传以外，还有那种乱七八糟的营销号带tag混在其中，搜出来的消息不是一般的杂。
闻星秋看了十分钟就厌烦了，转去搜崔振翱的微博。
崔振翱这么喜欢宋知柯，说不定会格外珍惜那次的一起行动，拍照留念呢。
搜着搜着，发现不对。
“嗯？他发的微博几乎都是工作宣传，照片也没多少宋知柯啊……”
崔振翱的微博确实大部分与宋知柯有关，但都属于工作方面的宣传，因为和宋知柯合作最多才会有这么高的占比，并不是他先前看到的那样“只为宋知柯发微博”的舔狗即视感。
而图片方面也是如此。和宋知柯有关的也就这么几张，因为粉丝爱屋及乌，点赞怕评论比较多才排在前面。
闻星秋有点疑惑了，“难道我们误会了他？”
“我们”就是他和江离舟。他上一次看崔振翱的微博，是因为江离舟搜来给他看了。江离舟搜的时候没注意到微博的具体内容，又正好点开与宋知柯有关的图片，才会觉得崔振翱痴迷宋知柯，甘心做舔狗。
想到这儿，他又摇了头，“不对，江离舟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这么觉得的。”
江离舟只是帮他搜了微博，正好选中最微妙的照片给他看而已。
怎么这么巧？
闻星秋有一瞬的怀疑。
可是，他抬起眼，看到了江离舟帮忙倒好的那杯水。那一杯就是普通的水，却因为置于暖黄色的灯下而微微泛光，显得格外清澈好看。
他拿起来喝一口，感觉清水特有的清爽甘甜润到了心间。
闻星秋瞬间冷静，再看崔振翱的图片只是哼了一哼。
“他怎么会有错？都是你太倒霉了。”
*
江离舟离开病房，先找了一间空置的休息室。
然后拿出手机，在通话记录找到了方才那一通未接电话，回拨过去。
妈妈秒接，“你去哪里了？”
江离舟只说，“准备回家。”
妈妈也没有追问，“我打包了一些饭菜，让管家给你送过去了。都是你喜欢吃的，你尝尝看吧。”
“嗯。”江离舟叹气，“妈，我和他见了面就吵架，最近还是不回去了。”
“其实你道个歉就好。你爸在乎的不是你和哥哥竞争，而是你从来都没有一点犹豫和愧疚。”
江离舟沉默片刻，才说，“为什么要有？想要就去争取，是他教会我的。”
“你真的一点也不考虑你哥的感受吗？”
“你们呢？”江离舟反问。
“我一直在关心他啊。你爸爸也是，他……”
妈妈想帮丈夫说点好话，却又找不到什么可说的——当初，让江离舟参与竞争、时不时将兄弟俩做对比的人不就是他们的父亲吗？
江离舟也不想咄咄逼人，“等大哥回来再说吧。”
“他真的会回来吗？我怕他……”
“会的。”江离舟肯定道。
“你是不是有他的消息？”
“没有。”江离舟轻笑，“我总不能说不会吧。”
妈妈挺无奈的，“好吧，我再想办法找他。你……你好好想想，不要总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事，也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江离舟敷衍应着，“嗯。”
结束通话，他坐电梯下了楼。没看手机，就这么盯着电梯楼层的数字变换，意识到自己离闻星秋所在的病房区越来越远，感到几分隐约的失落。
如果没有那一通电话的打断，他会和闻星秋聊上几分钟，可以知道闻星秋喜欢吃什么。
他以前被闻星秋的外表吸引，只想着表面的靠近，现在却想说说话。
但是他们的对话不可能永远是闲聊，总有一天，闻星秋会提及“过去”，发现他话里的破绽，意识到他们以前并不认识……
江离舟想到这，给私家侦探打去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