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很快来临，考完试的学生们飞速回家，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学校已经空空荡荡。
留校的大多是一些教职工，和暑假不同，寒假如非必要，大家其实都要回家的。
池千一有意拖延了回家的时间，但池忠许那边催得紧，最终还是打算回去一趟。
临行前一天，池千一约左郁出来吃饭，对方没拒绝。
学校里的餐馆都已经暂停营业，没什么吃的，于是两人到校周边去觅食。
约左郁出来，总归还是那个目的，池千一想让她一起回去过年。
“确定不回吗？你不回去左樱怎么办？”
“她说她在一个关系很好的老师家过。”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左郁侧目睨她一眼，反而笑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成年人了。”
“要不除夕那天我来找你好了。”
听得左郁直摇头，表示千万别这么做，她觉得春节还是得和家人一起过，池千一的家人在南城，那就好好待在南城过年。
劝说无果，池千一没再继续坚持。
“那走吧，咱们去喝那家新开的胡辣汤！”
她们俩都是南方人，对这种北方食物还挺感兴趣的。
简单的晚餐，随意的交谈。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变化，但没人刻意去在意。
晚饭过后，池千一提议步行回家。
晚上的雪已经停了，夜晚风凉，池千一尖瘦的下巴埋在围巾下保暖，偶然发现左郁没带围巾。
她把围巾取下来递给左郁，“戴上。”
“不用，你自己保暖好就行，我不怕冷。”
“鼻子都红了还说不怕冷。”池千一无视她的拒绝，将围巾套在了左郁的脖子上，替她整理好才作罢。
左郁心里却过意不去了，暖和是暖和，但不想让池千一受冻。
想了想，提议：“要不我们戴一条好了，反正够长。”
池千一弯弯眼角，“好啊。”
一条围巾两个人围，得肩膀挨着肩膀才行。
肩角摩擦着池千一的肩膀，左郁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接触过的爱情故事，两人围一条围巾在雪地里行走，总有一种是情侣的感觉。
脑袋里回顾的那些故事虽然都很老套，但身临其境还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沙沙的声音，呼吸带着一股冰凉，寒风中除了冷意，还有一股寡淡的香味。
是池千一身上的味道，左郁还是觉得很是熟悉。
“以后有没有想过回南城？”池千一问她。
“回去干嘛？”
池千一低头去看鞋尖，小声说：“也没有，就是问问。”
她只在这里待半年，代课的时间最长也就一学期，之后还是得回去。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以后左郁长住在这里，那她也在这里找个工作好了。
“回南城，再看吧，我也不知道。”
左郁没给确切的答案，池千一也不再追问。走一步算一步好了，重点是当下。
她侧目去看左郁，觉得当下就很好。
*
第二天清晨，池千一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南城。
离开的时候发现教师公寓已经没几个人，依旧是放心不下，去敲了左郁的门。
“走了啊。”池千一说。
屋子里的左郁点点头，“一路平安。”
“到时候我给你发消息。”她站在门口，迟迟未走，一双深棕色的眼看着左郁，有些不舍。
“好的。”
“我想抱你一下。”话音落下时，池千一已经抬起了胳膊，似乎知道左郁不会拒绝她，上前一步轻轻拥了一下。
左郁没拒绝，一双手悬在空中，目光落在池千一孱弱的肩骨上，心里一热，回抱了她。
几秒之后才松开。
“那我走啦～过几天就回来。”
“拜拜。”
左郁靠在门框上，目送池千一下楼。
她提着一个行李箱一步三回头，走两步就要扭头看左郁一眼。
刚开始左郁还没什么表情，很快被她逗笑。
“看什么啊，快走吧。”
“再见啊～”池千一又挥了挥手。
“嗯，快走。”
“我会想你的！”
左郁回她：“我不会想你的。”
池千一对她吐了吐舌头，拉着箱子快步下楼了。
左郁却始终靠在门上，一直没进屋，直到楼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她在想，池千一说的几天后回来，是几天呢？
左郁切断了思绪，折身进了屋。
她觉得自己是耐得住寂寞的，她觉得自己是完全能习惯一个人生活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突然觉得有点无所事事。
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愣是在客厅来回踱步了好几圈，最终将自己扔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脑袋里想的，是刚刚池千一走的时候的那个拥抱，不带□□，合情合理又十分自然。
左郁闭上了眼睛，客厅静悄悄的，也正是这份安静让她的感官变得灵敏起来。
她觉得好奇怪。
池千一刚走才一会会儿，竟然有一点点不习惯，甚至一点点想她了。
左郁睁开眼侧过身，拿出手机点开池千一的朋友圈，一条一条翻阅。
她不常发，特别是这半年。其余都是以前的，一些生活日常和照片之类的。
左郁一条条翻，最终停留在池千一的某张自拍上，照片背景是在某个画展，池千一笑容灿烂，隔着照片都能看出她与身俱来的自信。
左郁停留在那个页面挺久，过了一会儿，长按照片，选择了保存。
*
池千一到南城的时候，是肖雯开车来接的她。
一阵子没见面，肖雯立马打趣道：“几天没见，气色都变好了呀！”
池千一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还好吧。”
“你和她怎么样了？”
“挺好的，她说以前的事不计较了。”
“还有这好事儿呢？然后呢？”
“然后现在挺好的啊。”
肖雯啜了几声，“我要是你们俩可没那耐心。”
池千一不以为然，“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想起左郁，略略走神，又说：“美中不足的是她不愿意回南城过年，我本来也打算留在那边过年的，但我爸催得紧。”
谈起池忠许，肖雯多问了句：
“你爸现在还要把那个张旻龙介绍给你啊？”
“应该是吧，但是他管不了我。”池千一昂了昂头，表示上车再说。
同肖雯一起出发，准备回家先放行李。
“对了，我爸晚上让我去他那里吃饭，我们只有明天约。”
*
池忠许还是一个人住在郊区的那栋别墅里，时不时让池千一和池静去吃饭。
可以说池静每次都是被迫去的，她和池忠许没话说，待在一起很是尴尬，每次都要池千一好说歹说才去。
傍晚时分，池千一开车前往，副驾驶坐着一个池静。
一段时间没见，池静明显沉默了。
这一点难逃池千一的眼睛。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没怎么。”
“有什么就说，我是你姐，不是你妈，不会骂你。”
池静闭上眼睛吹风，青春洋溢的脸上带着一点点浅浅的迷茫。
“姐，什么是喜欢啊？”
认真开车的池千一斜目看她一眼，“怎么，有喜欢的人了？”
池静没说话，答案很明显。
“在说什么是喜欢之前，我得提醒你做好保护措施，你们大学生都虎得很，听到没？”
池静倏然睁开眼，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池千一。
“她是女的，而且我单恋她，保护措施个鬼，春l梦里防护吗？”
池千一：“……”
现在的年轻人啊，这嘴啊，一点都不含糊。
当知道池静性取向是女的时候，说不惊讶是假的，但池千一绷住了，十分淡定地问她：“你喜欢那个女的的什么？”
“一种感觉。”池静十分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一脸苦恼，“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觉得自己快疯了。”
听起来情况不太妙，池千一耐着性子问她：“谁呀，我认识吗？”
“你认识，但是我不想说是谁。”
“你不说是谁那我怎么对症下l药，嗯？”
哄小孩子池千一还是有一套的，对不对症不知道，但是苗头不对肯定是要下点毒药的。
“真的？我说了你不准骂我。”
池千一挤出笑脸，点头应和：“那肯定的。”
“我喜欢高老师。”
车子一个急刹车，两人惯性往前倾了一下。
“什么？高老师？你在开什么玩笑？？？”估计是太出乎意料，池千一声音不免大了些，导致池静以为她在吼她。
“你干嘛那么大声啊。”池静往座位上缩了一下，原本心情就不太好，瞬间有点泪失禁，一双眼睛红彤彤的。
池千一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应过度，语气压了下来，“没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想问，为什么是她？”
池静红着眼与她对峙，“为什么不能是她？”
“她是你的老师啊，而且你们年龄差距也不小。”池千一瞬间有些头大，当姐姐的这种问题还真的不好处理，鼓励池静谈恋爱吧，那不合情理，不鼓励吧，又肯定会有逆反心理，现在的年轻人爱得上头的时候谁会真正听劝啊。
池静不说话，一双手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腿间，好像挺伤心的。
“好了好了。”池千一伸手轻轻拍了拍池静的手臂，“你先别哭，我没怪你。”
池静抬眼，眼睛红得兔子似的，可怜兮兮地说：“真的？你真的不怪我？”
池千一点点头。
池静吸了吸鼻子，瞬间有点破防。池千一搂她进怀里，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结果小姑娘嚎啕大哭，嘤嘤呜呜怎么都止不住。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我就是喜欢她。”池静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都擦在池千一的衣服上。
“噢噢噢，没事了没事了。”池千一也算是过来人，知道情窦初开的年纪发现自己喜欢同性，还是从没预设过的情况，有的时候是会有些迷茫的，况且对方还是有一定年龄和身份的差距，她都能明白池静心理上的压力。
见池静还在哭，赶紧又安慰她：“有什么嘛，喜欢就喜欢了，喜欢又不犯罪。”
“呜呜呜，可是高老师不喜欢我啊。”
听到这句，池千一不厚道地笑了。高泠不喜欢她是正常的，喜欢才有鬼了，没有哪个正常的成年人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学生的这种超越师生的喜欢。
但池静不会懂的，年龄摆在那儿，她思考不到那里去，其实也是正常的。
池千一为了安慰她，嘴巴上还是说：“那真的很让人伤心诶。”
“呜呜呜呜......可是我好喜欢她，想见她。”
“好了好了，你不哭，想见就见，今晚就见。”
一直嘤嘤哇哇的池静突然止住了泪，泪泽泽地看着池千一。
“真的？”
池千一心想见一面也不会怎样吧？高泠毕竟也是一个成熟的人，和她商量商量，池静这边的暗恋应该可以夭折。
“当然是真的，我等会儿打个电话给高老师，问她晚饭后有没有时间。”
--------------------
作者有话要说：
池千一：高泠，你不会喜欢我妹的吧？我放心你，好姐妹。
高泠：那可说不定。
池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