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有你的,到底谁是渣女?”

  “我渣吗?”左郁目光落在池千一的脸上,“你呢?”

  “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左郁挑眉,“是吗?打赌不是?”

  池千一刚提起来的气瞬间蔫了下去,“打赌是。”

  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几秒。

  “但是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池千一看着左郁,问她:“你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的,对吧?”

  “是报复吗?”左郁眼神有些迷茫。

  “我觉得是。”池千一挪了两步,想走,话没说完,所以没有真正开门,一只手搭在门锁上,折身去看左郁,“你知道我对你还有感觉,所以以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我。”

  左郁抬起头,眼神有些惶恐,“我没有。”

  “你有。”池千一无情拆穿她,“你说睡我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我就该回过神来,压根不是你能干出来的事,除非你有什么目的。”

  左郁挪开了视线,不再去看池千一。

  “你要说是报复那就是报复吧。”

  情绪从不是单一的,对池千一情感也很复杂,如果一定要拿开来说,是有那么一点点恨的程度在里面的,左郁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报复。

  “左郁。”池千一拧了一下门锁,又松开手弹了回去,空气中发出一声清晰的啪嗒声。

  左郁却以为她要走了,连忙抬头去看,结果发现池千一还站在原地没离开。

  下意识的动作并不会骗人。

  池千一缩回手,靠在门上,缓缓说:“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

  “哪样?”

  “这样伤害对方。”

  隔得远,却听得很清,没有完全面对面,好像说些心里话也没那么吃力。

  “我先说,我来说。”池千一双手交叠在胸前,表情变得很认真,“我还是喜欢你。”

  在听到池千一说“喜欢”的时候,左郁往沙发里陷了一下,她需要软软的东西包裹着她,这样才有勇气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没想到时隔半年,池千一会主动谈起这个问题。

  “当初不懂事,连一句道歉都没好好说,现在补回来。对不起,以前是我轻浮,能和别人打那样的赌,是我自我感觉太良好,总觉得这世上没有我追不到的人,我把爱情与外表还有能力划上等号,殊不知爱情不仅仅是这些,是我的问题,所以这半年开你讨厌我不理我,我也没觉得自己可怜。”

  “所以爱情对你来说是什么?”左郁紧紧抱着膝盖,也认真地问她。

  “绝对忠诚、独一无二的吸引。”她顿了顿,看向左郁的方向,“还有一颗不会改变的心。”

  或许是站得有点累,腿本来就酸,池千一索性到客厅端了一张凳子,自顾自坐下,接着说:

  “不会改变的心,我们分开的半年没有改变。前天你睡了我翻脸不认人的时候我没有改变。甚至是现在,我很生气,但是不想一走了之,想沟通,想直面问题。我想着,我们总不能永远以这样的方式来面对对方,该说明白的,该反思的,还是得勇敢去面对。”

  因为害怕争吵再次把情感推向悬崖边缘,有的东西掉入深渊就真的回不来了,池千一深谙这个道理,渐渐变得理智。

  左郁很少听到她如此平铺直叙的表达自己的内心。

  眼前这位艺术家已经褪去了华丽包裹的词藻,更倾向于实事求是,这样的改变的确让左郁觉得,池千一好像真的没有以前那么幼稚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可以问我问题。”

  “你为什么来B市分校?”

  “我想见你。”

  “哪种想?”

  “就是可以和你待在同一个空间每天可以看看你就会满足的那种想,有你生活就会变得快乐有期待的那种想。”

  左郁一张脸埋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周前,在看到池千一那瞬间是惊喜的,如枯树逢春,如春回大地。

  她其实也是想念池千一的,但不知道承认内心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可以吗?”

  “可以。”池千一起身,“你会好好想我们之间的问题吗?”

  左郁点点头,“会的。”

  “那我走了。”池千一走到门前,揉了揉眼睛,“很困,腿也酸,怪你刚刚索求无度。”

  左郁猛地抬起头去看她,结果只看到一个背影,下一秒门已经被合上,人已经走了。

  左郁:“……”

  不是在严肃讨论吗?怎么突然来一句这个?女人的脑回路真的很奇怪。

  池千一走后,左郁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时间过得好快。

  困意袭来,决定有什么明天再想,现在只想睡觉。

  她起身收拾好沙发上的残局,脚下踩了一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池千一的内l衣。

  左郁盯着那黑色面料看了两秒,弯腰捡起来,用手捻了两下,陷入沉思。

  或许今天这件事是自己的不对,出乎意料的是,池千一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反而好像态度挺端正,朝着解决问题的方向去的?

  茶几上还放着没喝完的茶,水早已经凉了。

  不是请她来喝茶的,她也不是来喝茶的。

  有些事情,如果跳出事件本身,其实答案很明晰。

  左郁一声叹息,有时候是自己太偏执了。

  *

  第二天清晨八点四十,左郁敲响了对面的门。

  开门的人满脸疲色,卧蚕处挂着黑眼圈,明显昨晚没睡好。

  “早。”

  池千一揉揉眼睛,“唔,早。”

  “吃早饭吗?”

  “现在?”池千一这才真正清醒过来,“吃,等我几分钟。”

  “好,不着急,我等你。”

  五分钟后,池千一裹着大衣走了出来,围巾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清正皙白的五官。

  “走吧!”

  一同下楼,昨晚雪大,地面已经铺上一层厚雪,踩在雪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池千一不知道左郁这么早约她出来吃早饭干嘛,但大概率应该是有话要说。

  挺好的,至少昨天晚上说的话左郁好好思考了。

  左郁:“想吃什么?”

  池千一:“豆浆油条可以吗?”

  左郁点头表示没问题,两人打算去食堂吃。

  一路上碰到不少学生,不免少不了目光,甚至有人主动上前关心池千一,问她昨晚的情况。

  关于内衣贼的事,仅在一个夜晚已经在学校传开。

  “我没事,你们注意安全。”

  几句话搪塞了过去,为了避开其他的学生,两人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很快到了食堂,左郁点了一个茶叶蛋,池千一去买了豆浆油条,就着学校的食堂位置来吃。

  池千一插好吸管,递了过去,“豆浆,来一口么?”

  左郁盯着吸管口,还是拒绝了,“你喝,我吃个茶叶蛋就行。”

  池千一抿了一口,香浓可口,忍不住再次分享,又把杯子推了过去,“你喝一口嘛,真的好喝。”

  “周围有很多学生。”

  “看到就看到,这不是很正常?”池千一偏头看她,笑吟吟的,“除非你心里有鬼啊。”

  被戳中要害的左郁不服,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豆浆入喉才意识到好像中了池千一的圈套。

  “咳……”左郁微微咳了一下,正色道:“约你出来吃早饭,是有事想和你说。”

  “嗯,猜到了。”池千一咬了一口油条,直勾勾看着左郁,眼含期待,仿佛知道左郁即将要说什么。

  “昨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左郁抿唇,对她来说,要道歉或者敞开心扉是一件困难的事。

  饶使知道是什么,池千一却想要她说出来。

  “昨天晚上什么事?”

  “我不该……”左郁喉咙狠狠咽了一下,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我不该那样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有伤害到你,那我对你说对不起。”

  池千一有点意外,她没想到左郁能真正把她的诉求考虑在内,并且给到及时的反馈。

  这是她从来没奢望过的,更别说诸如道歉或者其他的了。

  “没关系。”老实说,池千一有点意外。

  “要说的就这个,吃完早餐我们回去吧。”

  池千一却并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反问了句:“那我们现在的关系是?”

  左郁脱口而出:“不是情侣,也不是朋友,至于以后,我也不知道。”

  池千一松了口气,“那以前——”

  左郁摇着头打断她:“以前的事就放在以前吧。”

  池千一愣了一下,深色瞳眸里闪烁光泽,很快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次是真的意料之外受宠若惊。

  觉得左郁虽然没有说得很明确,但如果没理解错的话,是要放下那件事的意思吧?

  所以以后还是有无限可能的对吗?

  “你别那样看着我。”左郁觉得池千一的眼神太炙热,别开了眼,低头去剥手里的鸡蛋。

  “马上快放假了,寒假你回去吗?”

  她摇摇头,“打算就待在这儿。”

  “春节一个人过?”

  “嗯。”

  “岂不是太冷清了。”池千一把豆浆到一半,思考了两秒钟,又说:“不如回南城过年吧,热闹些。”

  左郁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把话题推了回去:“你什么时候回去?”

  “放假后的那天,然后开学再回来。”

  左郁手里的鸡蛋剥完了壳,白嫩嫩的蛋夹在她的指尖,却没吃一口,她游神正在想什么,好久才说了句:“回家过年,挺好的,我不回去了,我就在这里过。”

  池千一目光始终跟随着她,看着左郁清淡地描述一切,言语之中刻意隐藏的失落,好像知道了她为什么不回南城。

  离开了南城大学本校,原本的教师公寓自然是被别的老师使用,加上左郁在南城除了左樱没有家人。

  她回去的意义好像不大。

  南城容得下左郁,却没有给左郁一个家。

  池千一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狠狠啜了一口豆浆,放下杯子,“我喝完了,我们走吗?”

  左郁松了口气,庆幸她没有继续追问。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