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打量着那匹马,略一思索道:“这马的毛色倒是挺像我们刚吃的桂花蜜藕,又是牝马,不如就叫桂花藕。”

  旁边一群人听的是哭笑不得,但是花无缺拍拍那马儿的鼻梁,轻松地道:“你就是桂花藕了!”

  桂花藕好像也通人性,犹犹豫豫地打了个响鼻,算是认下了这位气度不凡的主人和这个让人哑口无言的名字。

  小鱼儿最开始买到小白菜时,他也只是刚出谷的,十三、四岁的,小小的江小鱼。他那时觉得,世界都是他的。一个少年,一匹小白马,就能走遍天涯。

  现在他和失散已久的小白菜重聚,已经和当年那个少年判若两人了。这又长又短的七年多,他爱过,恨过,动过情,伤过心,跳过悬崖,沉过深潭,闯过江湖,搏过性命。

  他的小白菜,变成了和他一样高的大白菜。

  身边,也终于有了一个能陪他走遍天涯的人。

  而小鱼儿,又还是小鱼儿。

  花无缺对他轻声道:“走吧?我们还有事呢。”

  小鱼儿点头笑道:“好,我们走。”

  他们把马匹暂留在了王家酒馆后院,等他们离开杭州时再取走。随即,他们也去骆家通了个气。

  办完琐事之后,两人信步游至西湖边。

  花无缺摇头道:“这个季节来得不凑巧。苏堤春晓已过,曲院风荷未至,平湖秋月和断桥残雪就更不用提。西湖十景只有六个可看……”

  花无缺话音未落,天公好像要专门和他对着干似的,不愿作美。顷刻间,天幕阴云密布,远处隐隐响起雷声。

  小鱼儿苦脸道:“你老是说我乌鸦嘴,你才是乌鸦嘴吧。这下雨要下多久暂且不说,天阴也要阴半天。无日无月,莺飞鱼散,那剩下的三四个,也未必看得到……”

  他没说完,花无缺打断道:“你等我回来再说。”

  小鱼儿“你要干嘛”还没问出口,只见花无缺闪身,向旁边巷子口一个油纸棚奔去,如同一团白云潇洒飘逸。他这时才想起来,花无缺的轻功到底有多好。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花无缺就抓着一把油纸伞回到了小鱼儿的身边,气也不喘,只是略有些失望道:“只有一把了。”

  小鱼儿眨眼道:“我不嫌弃。”

  雨点淅淅沥沥地开始落,西湖湖面瞬间变得雾气蒸腾。

  花无缺忙撑开了那把朱红的油纸伞,挡在两人头顶。这是小鱼儿此生第一次有人为他撑伞,他仰头看着伞面,再看看花无缺,情不自禁,心神一荡。

  白素贞当年遇见许仙,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嘴上却道:“有个哥哥照顾我真好。”

  花无缺好似没听到一般,叹道:“如此下雨,我们还能去哪?”

  小鱼儿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拉着花无缺的手道:“我知道了。”

  不容分说地,他拽着花无缺奔跑起来。还好江南“烟雨”名副其实,细雨如雾,在风中飘荡,他们即使共在一把小伞下同行,也不至于浑身尽湿。

  小鱼儿停下脚步,骄傲地道:“这里就对了。”

  花无缺一眼认出,这也是西湖十景之一的花港观鱼。正值暮春初夏,落英满池,被雨一打更显生动娇艳,倒也不负“花港”之名。

  小鱼儿张望半天,干脆从伞下钻出去,走了半圈,大声抱怨道:“这花港观鱼名字叫得响亮,我看了半天,怎么有花无鱼啊?”

  他抬起头,正对上与他相望的花无缺。

  花无缺撑着红伞,一身素白衣裳,面前是蒙蒙烟雨和飞花乱红,更衬得他绝世而独立,好一个翩翩佳公子。他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又好像他就身处画中,是小鱼儿闯了进去。

  花无缺微微笑道:“谁言无鱼?你不就是一条小鱼儿么?”

11 旧事重提

  ◎小鱼儿感觉一切都变得不大一样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翻腾。◎

  小鱼儿立在雨中,静静地注视着花无缺。

  从刚认识起,他就不得不承认花无缺长得实在“无缺”。花无缺那种藏锋敛芒的温润和文雅,也是他一早就发现了的。但是今天,或许是这朦胧的烟雨,小鱼儿感觉一切都变得不大一样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翻腾。

  花无缺仍是微笑着,唤道:“虽说你是小鱼儿,你也不能真跳下去在水里游。快回来吧,要不然淋湿了要受寒。”

  小鱼儿摇头道:“不碍事,过会儿我使内力烘干就好。”

  花无缺不知他又犯什么病,轻叹一声,点足尖飞过池塘,白衣如羽翼翻飞,落到小鱼儿身边。还好这花港周围只有他们二人,要不然有不懂轻功之人远远看见,定会以为是衣袂飘飘的仙子下凡。花无缺重新把伞伸到小鱼儿头上,什么也没说。小鱼儿也不好再逃,就站在他身边,两个人各使内功驱寒干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