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叶子无声撤离,四下寂静无人,朱厚照也放肆起来,一把搂住皇酥绝不放手,“好了皇酥,是你宠得我得寸进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唉,身边留你作怪,我真的是自作自受。”

  “皇酥说的没错,我可是要黏着你一辈子呢。”

  相依相偎的身影久久不变,清风明月作陪,相对无声也不觉寂寞。

  静谧湖面上点点星光,如临仙境,走到近处,才发现是色彩缤纷的荷花灯火。羽纱剪裁的荷瓣,配上香蜡为芯,荷叶形制的托盘为底,每蓬荷花,都留置了本真朴实的心愿。

  “梅龙镇的习俗,今日引灯,是放给亡者的。”

  溯回而行,朵朵荷花灯漂流而来,朱宸濠与朱厚照如同与无数亡魂背道而驰,它们带着思念走向归处,而他们携手并进迈向了光明。

  复又回到了热闹的人群,上游的摊贩众多,制作的荷花灯争奇斗艳。叔侄二人各自默契的精挑细选,合眼缘的才拿入手中。

  走到水流平缓的一处,他们才点燃荷花灯轻轻送归,朱宸濠放了三个,朱厚照放了两个。

  他们肩并肩的站在一起,目送着花灯们漂流,水路悠长,它们慢慢变成了小小的光点,然后融入了今夜的万千荧辉,再也无从分辨。

32 番外3 初访梅龙镇(下)

  观自在书院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清晨,迎来了轻装简行的两位贵人,应墨林事先并不知情略显惊讶,老怀欣慰地端详着自己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们,一时有些泪目,稳定心神后温和地笑着带领他们到了会客室,亲手烹茶接待。

  朱宸濠起身欣赏着应院士亲手绘制挂于一旁的水墨画,老师功力深厚,寥寥数笔就足见笔锋自如潇洒,画中竹林幽然,观之便觉凝神静气,心境开阔,一扫燥郁之气。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老师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在小小的梅龙镇,也布置的清雅脱俗。”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不过老臣此画并非隐含如此深刻之意,实则是喜食竹笋竹荪和竹筒饭,学生们恭敬,特意为我在书院里种植一片竹林以饱口腹之欲,所以特以此画纪念。”

  朱宸濠更觉得有趣,应墨林似是为避被忌惮,所以格外幽默,于是天子也就势出言,“老师依旧风趣,看来我和厚照无需担忧,您过得安稳自如着呢。”

  应墨林但笑不语,轻捻着胡须等待烹水,朱厚照借来茶桶细观,此时插嘴说道:“此茶似乎也像家常手笔,莫非也是学生所赠?”

  “大将军王慧眼如炬,老臣吃穿用度,多是学生们所赠,拳拳情谊,不用岂不是可惜。”

  一只卷毛小犬此时汪汪叫着跑出来,他见到有外人,略有些局促的停顿,又似乎认出了来人,欢乐地摇着尾巴扑向了朱厚照。

  “哎呦,是松花,你怎么在这里?”朱厚照接住热情的小犬揉着抱到怀中,掂量掂量似乎更重了,江南的水土养人,连狗都胖了些许。

  应墨林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互动,颇为不舍地说道:“当日引咎辞官,自我放逐江南,公主殿下将此犬托付老臣,过些安生日子。

  如今风调雨顺,是时候让松花回到她身边了。”

  “她还留了这么一手。”朱宸濠哑然失笑,朱芯董也有底气不足的时候,这是生怕有什么万一,所以把爱宠托付了出去,这也有些年头了。

  松花翻着小肚皮倒在朱厚照的怀中,眼巴巴地望着朱宸濠,但又迫于威势,不敢轻易造次。

  倒是朱厚照先有些不忍了,柔声叫着:“皇酥啊,你看看他…”

  修长的手指盖到了松花蓬松的头顶,微动着轻挠,松花心愿成真,满足地哼唧着不敢乱动,静静享受着美人皇叔的照拂。

  “回程的时候带上他,也让长公主高兴高兴。”然后可以更有动力的为朕做事,顺手的事稳赚不亏。

  应墨林手稳着压平香灰,拿出福纹开始打香篆。学生种的木梨风干为器皿,招待完亲朋好友的茶叶制粉为基础,还混入了朱宸濠与朱厚照带来今岁新收的桂花粉。一个朴实但美妙的香味就做成了,不是什么华贵香种,闻之却放松适意。

  “老师如今也有闲情逸致,能在这江南水乡授学,在宫中除了教习,您可不曾有此雅兴。”

  “臣本担心只教了你们勤学苦练,未曾提及劳逸结合,如今看来,皇上与王爷天资聪颖,休闲之道,无师自通。”

  实在是一种享受,朱宸濠在此种安详舒适的气氛中闭目养神,一时放松竟然小憩着睡去,无梦无觉,茶香萦绕,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小糖糕似乎为自己披上了外袍御寒,年少时最信任的师长也在侧,顺德帝要守护天下,但小皇酥可以在他们身边休息安眠,松弛着缓解疲劳。

  再睁眼时神清气爽,竟比夜晚深眠还更能恢复精力。

  松花小犬也窝在他腿上陪同,被盖在朱厚照为他搭上的外袍底下。察觉到他醒来,高兴地钻出来扑到胸口舔着陛下的脸,朱宸濠一把将他按住,硬是拖着放到地上。

  “回程会带上你,你且安分些吧。”

  瞬间就被闹的清醒了,他揉着额角看向四周,身旁的位置已空,应墨林在对面老神在在的整理茶具,盘中茶宠颜色已深,显然南来北往的客人不断,才养得出这么好的色泽。

  “皇上醒了?大将军王硬是要混在学生里,此刻正在外面踢蹴鞠。”

  “蹴鞠?今日书院放假吗,学生竟不用上课。”朱宸濠知道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虽然誉满天下,但还是少年脾性,如今有不知他身份的学子能够踢得酣畅,朱厚照自然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