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少女在包厢内忐忑而又面面相觑地等待了五分钟——对，没错，就是五分钟，因为楚远熙特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点歌机器上的时间。
然后，包厢的门便被再次推开，一个身形倚在门口：“走吧。”
“走？”褚素素摸不着头脑，“她那边肯和解了？”
楚安缔困得打了个哈欠，长发贴着毛衣，黑白相映，懒洋洋的，根本没有抬起头：
“走不走，再不走我给你姐打电话了。”
“走走走！”
褚素素赶紧拉起楚远熙往外走，却诧异地发现刚才那个咬着她们不放的女人，此刻就站在楚安缔身后。
她用不知从哪弄来的帽子和口罩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楚远熙，足以可见其心里的不忿。
楚远熙瞥了沈听雨一眼，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下意识地径自拉过楚安缔的手腕，把她带到自己身后，和沈听雨隔出一段安全的距离。
没成想，身畔的女人一声轻笑，顺势趴在了她的肩膀上：“哟，还挺护主。”
楚远熙：……靠。
这女人，又把她当狗了。
褚素素看着这一幕的，心头百转千回，眼神稍微变得有点怪异。
“好了，学姐不是有话要说吗。”楚安缔对上沈听雨那双仍然充斥着不甘与愤怒的眸，微微一笑，“现在说吧，说完早点各回各家。”
褚素素和楚远熙都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只看到沈听雨手指颤抖半晌，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样，良久，从牙缝里挤出含混不清的几个字：
“对，不，起。”
直到几人在夜风中出了KTV，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时，褚素素仍在叽叽喳喳地描述着不久前的那一幕，啧啧称奇——
“姐姐你也太会怼人了吧！‘没听清，大声点，没吃饭吗？’哈哈哈哈哈，你说这话的时候，就算她戴着口罩，我都能感觉到脸色一下子铁青了。”
“还有后面你让她鞠躬，她居然真的乖乖照做了……说实话我人都傻了，安安姐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出去五分钟就直接让敌军投降了？真的厉害，太佩服了！”
一想到沈听雨憋屈的神色，褚素素就神清气爽。
楚安缔从容地接受着小妹妹的赞美，轻飘飘地谦虚：“还好还好，也没有很厉害。”
时间已晚，褚素素叫了辆出租车回家，在街边和她们挥手告别，满眼都是对楚安缔的崇拜，久久未能消散：
“姐姐，我能加你微信吗？”
“……”楚远熙站在车外，闻言利索地把门摔上，不给她任何多余的说话机会，“一路顺风。”
“喂！”
最后一声回荡在风中，随着司机师傅一踩油门，扬长而去，街边两人的身影在褚素素眼中已经逐渐成了两个点儿一般的大小。
她倚着车窗，若有所思。
自从楚安缔进来KTV之后，楚远熙就巴不得把眼睛黏在她身上，满脸都写着乖巧听话。
上次跟踪楚安缔和沈听雨约会的时候，褚素素就已经觉得楚远熙的态度相当不对劲了。
她知道她们不是亲生姐妹，没有血缘关系，但……唉，算了，管那个见色忘友的臭猪干嘛，还是想想明天吃什么吧。
那边，两人在路口左拐，走向最近的地铁站。
女人的电脑装在包里，松松垮垮地垂在身后，以至于楚远熙方才几乎忽略了她全程背着包这一点。
“重吗？”少女有点略微不自然地问她，不想显得自己有多关心她似的，别别别扭扭的，“你要是背不动的话，我帮你拿一会儿也行。”
“好啊。”
楚安缔向来不是推三阻四的人，笑眯眯地答应了，将包递给少女，坦然自若，乐得轻松。
黑色的包几乎与楚远熙的卫衣融为一体，快走到地铁口的时候，她问：“你刚才跟沈听雨说了什么？”
那么短的时间就能令其服软，还“诚挚”地跟她道歉……不光褚素素，楚远熙也很好奇。
离末班车的时间还有挺久，但这个时候，地铁里的人已经不多了。
两人过了安检，楚安缔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而是忽然抬头说了件毫不相关的事：“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坐地铁的时候吗？身后有两个男人跟着。”
“嗯，记得。”
他们当时鬼鬼祟祟地想要刺探关于她的情报，但楚远熙一直没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毕竟她还是学生，每天都要上学，从来没隐藏过自己，如果真要收集关于她的信息，那么机会多得数不胜数。
可后来却再没见过形迹可疑的人。
“先划个重点，等会儿再提。”
“哦。”
这里离她们小区门口的地铁站并不算很远，只有四五站，所以倒也不着急。
在等列车驶入站的时候，楚安缔忽然回头，敲了敲少女的头。
“干嘛。”俏丽的脸皱成一团，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满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你知道你今天哪里做得不好吗？”
楚远熙迟疑：“……下手太狠了？”
“是下手不够狠。”
“啊？”
沈听雨都成那样了，她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很过了，可楚安缔却说，还不够狠。
这是为什么？
列车门开，女人的声音像一汩清澈的泉水一样，淌至耳畔。
不过内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三思而后行这话我已经说累了。正面交锋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更何况还是在公共场合。武力并不是解决一切的方式，你本来可以不留任何证据的。”
“不过你也知道长进，挑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还录音留了证据，这点值得夸奖。”
“别飘，接下来就是你做得不好的地方。你用录音威胁沈听雨，说实话有点蠢。她爸当了几十年的老教授，会没有点人脉？这点东西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的。”
楚远熙就像只小狗一样，在“教导”之下忽然明白了什么，心虚地垂下耳朵。
“其实归根结底，想让别人就范的方式无非就两种，一种是精神层面的——以理服人，以才服人，或者手握把柄，等等。另一种更简单粗暴，那就是打到服为止。”
楚远熙一愣：“可你不是告诉我，要收敛……”
“我那是怕别人发现你的超能力，但你揍她用的是能力吗？是手和脚。你的威胁不起作用，也没把人揍服，两者都不占，别人怎么可能顺你意。”
女人说着，觉得自己有点扯远了：“不过你还小，还是不要这么暴力，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楚远熙：……难道这么说了，就真的能当你没说过吗！
“至于我是怎么让沈听雨听话的，其实很简单。”
“我第一次见沈听雨的时候，她小手指上戴了个尾戒。我本以为是暗示自己单身，但偶然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是订婚戒指。”
“但是她管今天跟她一起来的男人叫‘男朋友’，不是未婚夫，你感觉到区别了吗？”
楚远熙恍然大悟：“所以这个男朋友其实也是条鱼，她的未婚夫另有其人？”
“对。她爸是大学教授，这种家庭一般比较传统，所以未婚夫大概率是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肯定不会容忍她这种行为。”
楚安缔唇角微翘，换了别人说这话难免有几分炫耀的意味，但她表情并没有很得意，只是依旧平平淡淡。
“再加上，上次你跟我说了她去les吧玩，我只要随便把这些她以为我不知道的信息串一串，唬一唬，她就吓得不行了，生怕我找她未婚夫告密。这种人亏心事做多了，不怕鬼敲门是不可能的，但关键是敲对门。”
听完，少女怔了几秒，有点跟不上楚安缔的思路：“你是不是经常敲诈勒索别人啊……”
不然怎么一通操作这么熟练？
不过很快就又被女人敲了下头：“说什么呢，这叫智商高，懂吗？”
很快地铁就到站了，楚远熙起身，抿唇，闷闷地问：“可是她那么说你，你怎么那么理智。不会生气吗？”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还好吧。”楚安缔没撒谎，她确实全程情绪很平静，“这件事错的是她，我又何必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我自己。”
随即又叹了口气：“还是有一丢丢感慨的吧，毕竟一开始她真的很漂亮也很亲切，没想到会成这样。”
外头夜色如许，再走两步，就到家了。
“漂亮”这两个字落在楚远熙耳中，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她也没有很漂亮。”她违心地不肯承认这一事实，“就，普普通通。”
女人乐不可支：“普普通通不至于吧，不然这大街上这么多女孩子，你找一个和她差不多的，我看看？”
夜风宛如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为楚安缔将碎发撩起，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
天上一轮弯月高悬，即便她的眼睛也笑成了同样的形状，楚远熙仍能看见水盈盈的眸中，是月亮落下的皎洁倒影。
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移开目光，用运动鞋的鞋底轻轻蹭了蹭地面。
“……你啊。”
楚安缔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什么？”
女孩自觉失言，气鼓鼓地跑在了她的前面，任凭身后女人追问半天，也一言不发。
“你刚才的意思是我和沈听雨差不多吗？我没听错吧？”
“小屁孩跑慢点！”
“嘿嘿，其实我也觉得我是美女，嘿嘿嘿嘿……”
楚远熙一边后悔自己多嘴，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她，刚好对上那张正在傻笑的脸。
自恋死了！
不过……并不是和沈听雨差不多。
明明就比沈听雨漂亮多了。
【作话】
啊好甜，甜死我了，要不是jj不允许未成年恋爱此刻已经快进到她们doi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