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听雨说完这些话的那一瞬间，褚素素明显看到楚远熙的神情倏然一变，眼里的冰冷藏也藏不住，几乎像是下一秒就要冲出狭小的隔间，去找沈听雨的麻烦——
“喂。”她立即拉住了楚远熙的手腕，让她冷静点，“你要干嘛？”
听到沈听雨试图脚踏N条船还那么大放厥词，褚素素也挺不爽的；只是楚远熙的表情过于吓人，让她感觉有点不对劲，所以才拦住她。
“放手。”楚远熙没看她，只是低声挤出这两个字。
可褚素素并不知道，只赶忙劝道：“你冷静点，她们那么多人呢……”
楚远熙示意她别管。
她冷静得很，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但听到别人用那种低俗、下流的话肆意谈论并意淫着家里的那个女人，还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约她出去，意图把她拐上床……
她必须要给她点教训尝尝。
不远处的隔间里传来这番争执与动静，当然瞒不过外头几人的耳朵，纷纷朝这边看来。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怎么回事？”
“别大惊小怪的。”沈听雨见多识广，并没有回头，“说不定有小情侣在这儿野战呢。走吧。”
那两人“哦”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准备离去。
“诶？”
不过，她们身旁的烘手机在没人接触，且有一段距离的情况下，忽然“呼呼”地开始往外冒着热风。
沈听雨小小地吓了一跳，不过也并未在意，只当是机器感应太过灵敏了。
可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在下一秒。
烘手机明明是往外出风的，可也不知怎么的，眨眼之间变了方向，等到沈听雨发现自己那一头微卷长发被它吸了起来时，为时已晚。
“啊！”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发梢已经被卷了进去，烘手机铆足了劲儿，狠狠扯着沈听雨的头皮，将她整个人拽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我去，这机器怎么回事啊？”
她的好友也吓坏了，赶紧过去帮忙，想要把头发从机器里扯出来，可却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头发反倒打结得更厉害了。
“疼疼疼！”
没有哪个女生是不怕扯头发的，更何况是被机器死死缠住。
沈听雨只要一挣扎，就能看到三四根头发跟散开的蒲公英一样，掉了下来，所以尽管头皮疼得难以忍受，她也不敢乱动了。
一张漂亮的脸花容失色，也不顾形象了，颤着声命令那两人道：“你们又不会修，还不快去帮我叫服务员来！快点！”
“好好好，那你小心点啊，别乱动，我们马上就去叫。”
那两人看着情况紧急，不敢耽搁，赶紧冲了出去。
烘手机仍在“呼呼”地响着，可沈听雨却分明透过它，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好像是……门锁转动的声音？嗯？！卫生间的门是被不小心锁上了吗？
这群蠢货！沈听雨火冒三丈，气得咬牙切齿，要是误了事可怎么办，她的头发可经不起耽误！
她这样被迫弓着身子，什么也看不见，没一会儿，脊椎就酸疼极了，头晕眼花。
恍惚之间，隔间的门开了。
一阵脚步声行至她身边，有人凑近问：“你需要帮忙吗？”
这嗓音很特别，低低哑哑，很有质感与磁性；乍一下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不过多听几个字，便能反应过来是属于女生的声音。
似乎在哪里听过，有些耳熟，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抛之而后，没有多想。
“要！”沈听雨大喜过望，连忙道了声谢，“谢谢你。”
她感受到那人伸出了手，轻飘飘地将她的头发拽了拽，但并没有什么用，还是卡得牢牢的，一直在被那股盘旋不断的热风往里吸。
沈听雨听到那人说：“有点儿难，我看看能不能把机器打开。”
听上去挺靠谱的样子，她便没拒绝，任凭那人退后几步，然后——
干净利落地一个标准的跆拳道侧踢脚，踩在了她的脸上。
“操！”
沈听雨猝不及防，被踢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却又被机器卷着头发拽了回来，白皙的脸上浮现着一个明显的鞋印，脏了一大块，又肿又痛。
“你他妈有病啊！”
她竭力抬起头向上看，却因角度限制，只能看到那人穿着的长裤，还有属于少女的半张脸。
这是……
在楚安缔家见过的，她妹妹？她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不好意思，踢歪了。”
楚远熙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假笑，宽松的黑色卫衣之下，手指一直引导着烘手机中的气流，右脚轻轻将白色运动鞋在地上蹭了蹭。
洗手间的地板，干净程度可想而知，即便时刻有人清洁，也免不了会积一些脏水，可以想象，此刻的鞋底是如何情状。
“应该这样才对。”
又是一个动作标准，即便是专业的跆拳道教练来了也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回旋踢。
连带着鞋底纹路沾着的脏水，一同狠狠再次甩在了沈听雨的脸上。
她方才补了半天的妆，此时成了无用功，脏水将粉底冲刷出一片痕迹，很是狼狈，痛得本能地一阵尖叫，声音之尖利，令楚远熙不禁皱眉。
即便是从小调皮捣蛋、爱惹是生非的褚素素，看到楚远熙的一通操作，也不禁完全傻了。
“你是想把人打死吗？出气也得挑时候，这人跟那么多朋友一起来，现在这么办。”
她急得团团转，想起当初，楚远熙刚来学校时，也是这样和她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你打算怎么解决？”
沈听雨哪里还不明白，刚才自己得意忘形，跟好友炫耀桃花，结果没想到这小贱人也在这里，全都听到了，现在是在报复呢。
她毕竟是成年人，知道对方只不过是个高中生之后，慌乱程度也减轻了不少，冷笑道：“小孩子做事还是要想想后果，不怕进少管所么。”
现在知道害怕了？
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动过手，等这破机器修好了，一定要让这小贱人好看！
刚好，她好友搬来的救兵也赶到了，好几个人在一同咚咚地敲着门：“里面的人能听到吗？”
“能！”沈听雨大声回应着，欣喜若狂。她的脸上还残余着一阵火辣辣的肿痛和脏污，狼狈不堪，越想越气。
“你说错了。我打谁了？”
楚远熙没有回头，刘海不知被什么吹得轻轻晃动，眼神莫测难辨，从镜子里看着褚素素的眸子，轻声道。
“我明明只是看到烘手机出了故障，在好心帮忙罢了。”
一道无人能看到的热风一直在门锁内盘旋不休，小范围内飙升的高温令锁孔内的金属都融化得粘在一起，让外面的人根本无法将钥匙插进卫生间的大门。
“这是怎么回事啊？”
外头，服务员和保安都焦头烂额，一旁的女人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沈听雨则并不知道他们遇到的情况，只以为他们马上就能进来了，气焰更加嚣张，眼睛斜瞟着那两个小孩儿的身影：
“小妹妹，你现在想否认已经晚了。监控录像都已经全拍下来你是怎么对我施暴的……”
话音未落，她自己忽然顿住了。
沈听雨也是学法的，怎么会不清楚，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厕所里……厕所里是不允许装监控的！
不过光凭脸上的伤痕，她也无法抵赖。
沈听雨并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妆已经全部花成一团，即便是再美的皮囊，也未免显得可笑。
“你最好现在给我赔礼道歉。别忘了，我爸是你姐的导师，你敢把我怎么样，楚安缔也吃不了兜着走。”
她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小孩，然后听到她惶恐地赔礼道歉。
可没想到，本就所剩不多的头发又被一把抓住，随即，沈听雨听见那个低哑的嗓音威胁般地在耳边响起：
“你倒是提醒我了，你爸爸是法大的教授，对吧？”
褚素素见楚远熙又往前走，赶忙拽住她的胳膊，却被一把甩开。
她绝望地后退几步，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只感觉今天这事，真的要完。
楚远熙拎着沈听雨头发的手一点儿都没松，随即她就忍不住了，一阵吃痛般地叫喊，却感觉到力道越来越大。
“你是学法的，这事的严重程度，你比我清楚。”
少女微微俯下身子，马尾辫垂在右肩上，几乎与纯黑的卫衣融为一体。
“你说巧不巧？刚才你和你朋友说的那些话，我全录音了。虽然我不了解律师这行，但要是让别人知道你的私生活，会不会影响工作？”
沈听雨不怒反笑，并不惧怕：“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敢威胁我？”
烘手机还在响，吵得人心烦意乱。
“你爸爸呢？大学教授应该更在意名声。你也说了我是小孩，做事就是不讲后果；我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
楚远熙口吻不紧不慢，低下眸子，里头闪着晦涩不明的意味。
沈听雨目瞪口呆，而后气得双眼冒火：“你……”
“还有，向楚安缔道歉。”她说，“我的耐心有限，你动作快点。”
“操，道你妈……”
还没说完，烘手机里的气流骤然收紧，生生将沈听雨的一缕头发绞了下来。
楚远熙面色不变，只是眼神愈发暗沉，有一点细不可查的凶光，藏匿其中：
“向她道歉。”
僵持半晌，外头的人已经开始尝试撞门，沈听雨疼得不行，脸色惨白，方才的气焰尽数消失不见，只能暂时先顺了这小贱人的意：
“对、对不起，我错了……”
这回，嚣张的人变成了身边的少女，唇角微勾，露出微笑：
“那么，你明白待会儿怎么跟外面的人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