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回到晚上六点钟，也就是两个小时前，褚素素、楚远熙以及一干同学刚踏进这家KTV的时候。
高中生的学习生活还是很繁忙的，好不容易今年的生日刚好赶上在周末，可给褚素素开心坏了：“今天我请客，大家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便点。”
她这回月考有所进步，她姐给了点奖励，生日跟同学出去玩的费用可以全部报销，所以褚素素才能这么有恃无恐。
楚远熙则垂下眸子，将眼中的不耐稍稍掩藏些许。
她不常来KTV，主要是嫌这里吵得慌——闪着五光十色灯光的走廊里回荡着各个包间客人的歌声余音，有小部分还算能听，剩下的大部分则都不堪入耳，交织在一起，无异于五十只鸭子一起嘎嘎叫。
这次要不是看在褚素素过生日的份上，是绝对不肯来的。
他们总共十几个人，所以订了个极大的包厢；沙发上滚落着七八个麦克风，有人抓起一个，递给褚素素，让请客的人先来一首。
而今天的小寿星也没推辞，兴冲冲地点了一首《好运来》。
她的大嗓门加上高亢的调子，最终效果惨不忍睹，以至于楚远熙面无表情地缩在沙发角落里，捂上了耳朵。
很快一曲完毕，褚素素瞥见独自呆在角落里的女孩，凑过去：“哟，除了本小姐，根本没人搭理你。”
“滚。”
褚素素调笑道：“你想啥呢，这么深沉的样子？”
“你管我。”
其他人很快开始唱歌，整个包间内吵得不行，褚素素必须得凑得很近，才能听到楚远熙在说什么：“诶，上次不是发现那人是个海王了吗，你姐知道了什么反应？”
楚远熙瞥了她一眼，含着几分诧异，因为褚素素提到的，其实就是她正在想的事情。
……那女人上次虽然并没有责怪她们跟踪，但她知道，楚安缔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摔蛋糕已经是在隐晦地暗示，她并不喜欢跟踪这种行为。
并且，她说完之后，女人的反应也很平淡，似是根本不以为意。
说了等于没说。
再加上期中完了又是月考，月考完了很快又是期末考试，每天晚上还要进行专项训练，楚远熙即便想关心女人和沈听雨的进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何况楚安缔每次都只会笑眯眯地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告诉她。
甚至有时候，还会轻飘飘扔来一句：
“你这么关心，是对沈听雨有意思，还是对我有意思？”
然后看着楚远熙气得涨红的脸，笑得乐不可支。
“没什么反应。”她转头，“她很淡定，大概意思是自有判断，不会让别人的说法影响她对一个人的评价。”
褚素素挠头：“你姐这么高尚的吗，怕不是个圣人。”
楚远熙突然有了种想法，被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与其说是圣人，倒不如说是本质过于冷漠。
不过这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因为她对沈听雨的态度并不冷漠。那大概是真的相处得很不错，所以不在乎别人的说法了吧。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褚素素回头管别人要了个麦克风，扔给楚远熙，“来，唱首歌，让本寿星感受一下你的歌喉。”
见她这样，其他同学也跟着拍手起哄，离点歌机器近的人兴奋地问她要唱什么。
楚远熙拗不过，也不好不给褚素素面子，只好答应了。
她走过去在机器面前停留了一会儿，选了一首英文歌。
曲风有点老，但是旋律很好听。原唱是男声，调子比较低，配上她略哑的嗓音，却也很合适。
“All the places you have been
Trying to find a love supreme
A love supreme……”
英文歌词滚动得太快，褚素素没看清也没看懂具体什么意思，只敏锐地捕捉到了“love”这个词，忽然欢呼起来：
“哇哦，你想谈恋爱了！”
歌曲刚好在这时结束，徒留结尾的伴奏和楚远熙不屑的反驳：“你扯淡，想谈恋爱的明明是你。”
“上厕所去吧，顺便催催服务员，半天了饮料还没拿上来。”褚素素拉着她，“走。”
包间里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必须得绕回前台，过去另一边。
可褚素素正要拐过一个弯时，忽然停下了脚步，在楚远熙不解的目光中，用劲拽了下她的衣袖。
“我靠！”
她有点近视，今天没戴眼镜，眯着眼睛，看不太清，“我看错没？那是不是那天跟你姐在一起那个女的？”
沈听雨？她也出来玩了吗，这么巧？
那边一行人有男有女，站在前台，正在和服务员交流付钱。
楚远熙闻声看去，在那其中，一眼就看到了沈听雨，她又高又白，比身边的女孩子都要漂亮一些，很显眼。
只是……她怎么挽着另一个男人的臂弯？什么情况？
褚素素也意识到了情况有什么不对：“我靠，那谁啊，她男朋友？她不是ntxl吗？”
楚远熙没说话。刚好服务员带着那一行人往反方向去，她顺势示意褚素素一起跟上。
她们看得没错，沈听雨的确挽着某个男人的胳膊，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仅凭这个来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证据不足。
楚远熙特意留了个心眼，掏出手机，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个照。
那一群人很快进了包厢，纯黑的门并没有关好，上头嵌着一块儿透明玻璃，可以透过它往里瞧，还能听到里头人嘈杂的说话声。
被沈听雨挽着的男人拿起KTV提供的零食单扫了眼，似乎是觉得有些眼花缭乱，便对旁边的人道：“要不过去他们的超市，现场挑吧。”
“行，走吧。”
楚远熙和褚素素赶紧错开身子，装作过路，而里头出来的两个男人确实也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异常。
包间里只余下包括沈听雨在内的那几个女人。等人的期间，她们并没有唱歌，而是掏出化妆镜，开始拍打着气垫补妆。
楚远熙倚着墙呆了一会儿，感觉也没什么新的收获了，道：“……算了，别管她们了，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褚素素点头同意，可就在下一秒，里头也忽然传来了向外走的脚步声：
“这里头光线太暗了，我们去厕所吧，有大镜子。”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加快了脚步，先这几个女人一步，进了卫生间。
在她们身后，沈听雨对着同伴点了点头，也朝同样的方向走来。
她背了新的链条包，连去卫生间补妆的时候，也不忘将它带上，正面是一眼可见的LOGO。
果然，身边的两个女人投来艳羡的目光：“这是他新给你买的吧？真漂亮，多少钱啊。”
沈听雨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在脸上拍打粉底的手并未停下，敷衍地应了一声：“不贵，也就八千多。”
“他那红色法拉利你还开着吗？”
“嗯。”
“是不是送你了啊？”
“也不能这么说。”跟她们说话的时候，沈听雨的态度有股并不明显的优越感，同时还刻意谦虚着，涂完口红，又将吊带裙的领口往下拉了拉，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就是钥匙给我了，车也放我那儿。”
“真羡慕沈大美女，有个对你这么好的男朋友。”
确实是男朋友？
她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有两人站在同一个隔间里，闻言面面相觑。
褚素素完全被这巨大的信息量震惊了，做了个“我草”的口型。
楚远熙则只是愣了愣，随即想通了很多事情。
怪不得第一次见到沈听雨时，她并不熟悉那辆车如何开前备箱，也并没有注意到那辆车上有许多无法掩盖的痕迹，还谎称那是刚提的。
果然，这辆车根本就不是她的，而是别人借给她开的！
不过这点已经不算什么了，这么看来，这人根本不是ntxl，而且还有男朋友，难道之前约楚安缔出来，只是出于普通的友情吗？
很快，楚远熙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你最近和你那学妹怎么样了。”
她右边的女人似乎知道挺多沈听雨的事，估计是她的好友，一边用口红描摹唇线，一边没忘了问。
“不是一直约出来吃饭？”
“就那样呗，纯情的小女孩，没谈过恋爱，挺好哄的。也不粘人，省事。”
精细的补妆还未结束，沈听雨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睫毛夹，开始捣鼓眼妆，说话的语调很轻巧，像是不怎么在意。
她左边的女人接着开玩笑：“听你这语气，已经睡过了？”
他们这一群一起玩的人，谁不知道沈大美女男女通吃。偶尔认识几个新的小姑娘，已经不是什么普通的事了。
“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一会儿说漏嘴了。”
沈听雨差不多弄好了，满意地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漂亮得闪闪发光。
好友白她一眼：“我们就八卦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在你男朋友面前，肯定不会说漏嘴的。”
“就是就是，我们你还信不过吗？”
微卷的长发海藻般垂下，配上颜色温柔的高跟鞋和裙子，美得像童话里的公主，可说出的话却泛着恶毒的意味：
“还没睡。她防备心挺重，没那么快与人交心。”
好友吃惊道：“不是吧？你沈大美女的石榴裙，还有小女孩能不拜倒的？”
“那你可够有耐心的，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这是打算跟人家认真恋爱了吗？那你男朋友那边？”
沈听雨的眼神依旧温柔未改，微微翘起唇角，叹了口气，声音甜美：
“不是，只是很久没见到这么难搞的小女孩了，一时有点征服欲，应该要不了多久了。”
“噢哟，听你这意思，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是啊。”她笑得自信又嚣张。
“等着瞧吧。表面不温不热的，等上了床，还不是得哭着叫我姐姐。”
【作话】
*歌词来自歌曲《Supre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