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仪阙一家的新年过得相当冷清, 毕竟不爱看春晚，酽城还禁放烟花。三个人菜都没做很多，饭吃完之后, 钟仪阙分给祖烟云一大块拔丝地瓜，自己在旁边咬一个买回来没能被拔丝的红苹果。
“没事做啊。”钟仪阙说，“要不然把朔朔叫过来打麻将吧。”
“我不会打麻将。”祖烟云第一次是拔丝的东西, 还在和极长的糖丝作斗争，闻言转头, 糖丝蹭在嘴角上。
钟仪阙笑，一边抽出湿巾帮她擦嘴一边说：“丝来回扯一下就断了, 来，我教你。”
陈晨抬头就看见钟仪阙握过祖烟云的手, 着实不明白这个简单的操作为什么还要手把手教学, 有点无奈, 又说：“叫朔崽干什么？”
钟仪阙歪歪头：“他自己在家诶，会想姑姑吧……”
“我倒是觉得他想安静待一会儿。”陈晨打了个哈欠，“行了你们玩吧, 最近太累了我好困, 先去睡了。”
“好吧。”钟仪阙点点头，“你去睡吧。”
陈晨进房间休息之后，饭厅里只留下了钟仪阙和祖烟云，后者还在慢慢解决那盘好吃的饭后甜品, 前者已经咬着苹果在收拾桌子了。
“有点无聊。”钟仪阙把碗碟放进洗碗机, 靠在厨房门上对祖烟云说，“对吧。”
“我觉得还挺温馨的。”祖烟云小时候没太有过年的概念, 进入儿童村之后才发现这是个重要的节日, 妈妈会给他们准备新衣服, 兄弟姐妹会一起做饭、包饺子、贴春联，然后一起吃饭看春晚。相比之下钟仪阙家的确比较寡淡，但在暖黄的灯光下和喜欢的人一起吃喜欢的饭，祖烟云比置身于茫然的生活之中更感觉温暖。
“其实姑姑去世前钟家过年很热闹的，特别是还在李庄的时候。”钟仪阙叹了口气，“你今晚要守岁吗？”
“嗯。”祖烟云点点头，明天钟仪阙和陈晨要去各家拜年，她可以在家里面工作补觉，所以决定守岁。
“那我陪你。”钟仪阙收掉祖烟云吃完之后的碗筷，笑道，“走，回卧室去。”
小苍灵和小昭节都在钟仪阙房间里面睡觉，虽然一角一个看起来关系不太好，但总归还是挺温馨的。
钟仪阙把猫捞给祖烟云，自己端着小昭节上飘窗，两个人面对面地开始各自工作。
钟仪阙在电脑上捞出自己之前结课做的安哲罗普洛斯ppt，写个没那么专业的推文对她来说相当简单，何况还是相当熟悉的作者，所以对她来说补一下祖烟云的采访才是最重要的。
她喝了口茶，看了一眼正微蹙着眉抱着ipad画分镜的祖烟云。然后才低下头，鬼鬼祟祟戳进云雀群，敲键盘的声音都小了几分：“hello姐妹们，超话里有没有姐妹整理烟云的采访合集啊，有的话能不能推给我哦，拜托拜托～”
果然就马上有人回复了：“糖大整理过我收藏了！等我看完《Circe》就发给大大！”
“《Circe》？”钟仪阙愣了一秒，然后才从自己极其丰富的上半年里想起了《Circe》是什么——是之前韶戏游园会时祖烟云主演的沉浸式戏剧游戏，之后被买走了资料进行综艺制作，主要是为了回一下这个大制作的本钱。
当时玩了好几天只有两个人达成大通关成就，钟仪阙身为其中之一，当时签了综艺播出后的分成合同。但是后来马上就开始做《芍药琼花》，她也就把这档子事忘在脑后了。
“《Circe》播了吗？”钟仪阙问。
群里的大家显然都很兴奋，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大糖冲昏了头脑。
“是啊是啊！今晚刚播的！”
“好多糖！大大快去看！”
“超话都疯了哈哈哈，今晚舞到第一，让别人看看什么叫真过年！！”
好多糖……她们那时候哪有什么糖啊。钟仪阙疑惑地摸摸鼻子，然后抬头告诉祖烟云：“烟云，《Circe》播了你知道么？”
“哦，好像他们之前说了是除夕播。”祖烟云最近在忙开拍前的准备，把这事给忘了，闻言抬起头，“听说做得不错，要一起看吗？”
“咳……”钟仪阙性格骄傲而怕尴尬，平时复盘也几乎不怎么看自己的影像材料。但这个综艺有祖烟云……还是她相当喜欢的Circe版本，她用简短的两秒钟在心中挣扎了几十个来回，最后视死如归地把电脑横了过来，“好，用我的电脑看吧。”
于是两个人开始靠着落地窗看综艺。
综艺是韶戏的学生参与制作的，总共七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除夕开播，导致现在弹幕全是嗑cp的云雀女孩。
随着中世纪圣咏风格主题歌响起，诡异的雕塑、怪诞的涂鸦、急促的脚步和烧起的火焰交错，然后是玩家躲藏、奔跑还有被发现惊呼的情景。
接着就是祖烟云饰演的Circe杀完人靠在栏杆边的慵懒样子：“我要把在场的客人都丢进坩埚里。”
随后Circe拉着人和钟仪阙在狭窄的走廊上相逢。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之下，女巫和逃亡者却微笑着彼此交谈，虽然有些本来是越发诡异的气氛，但弹幕已经这就已经开始嗑生嗑死了。
“云雀！！！！！！！！”
“女巫云也太好看了！阿瞻你对着杀人女巫怎么笑得这么温柔！完蛋！”
“完全看不出来是对抗位呢kkkk”
“我只是随便看个综艺啊！！！我已经逃不出这个云雀天天叫的世界了么？真的嗑累了。”
“咳咳。”钟仪阙咳了两声，“要关弹幕吗？”
祖烟云正低着头和莫莫等人说剧组的事，闻言随口说：“不用，你不是喜欢看弹幕吗？”
“……”钟仪阙平时是喜欢开着弹幕品味一些人间百态，但她对于嗑糖大军已经很熟悉了不用再品味了！
虽然羞耻，但既然祖烟云已经说不用了，她也就悻悻收回了想要关弹幕的颤抖的手……反正祖烟云应该不了解这些吧，毕竟她很少冲浪的。钟仪阙安慰了一下自己，然后继续认真看综艺。
然后是两条比较重要的真相线交错。越来越快的重复音乐伴随着秘密的发现和众人的逃亡，当宣布逃亡成功打开大门之后，却是钟仪阙和另外的一个女孩发现真相的之后的刹那回身。
最后画面定格在她们所抬头看的Circe身上。带着鲜血和火焰的题目升起，开场画面结束。
啧，竟然没有剪她俩的那个拥抱……钟仪阙心想：那那群小鸟们后面还有大餐要嗑啊。
“我怎么感觉对手戏都在咱俩身上啊？”钟仪阙戳了戳祖烟云。
“嗯……那个女孩玩法和你不一样，她跑得相当快，人也很严谨机警，全程和npc没什么接触，专注收集信息还原故事线。相比之下……”她看了眼钟仪阙，显然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形容钟仪阙的玩法。
“哈哈……”钟仪阙干笑了两声，“我太莽了是吧，而且很随意。”
“只是个游戏，各有各的玩法。”祖烟云放下手机，“我很喜欢你灵光乍现的样子。”
钟仪阙挠挠头：“我也很喜欢我运气好的样子。”
综艺开始进入正片了，弹幕开始沉迷感叹两个人的美貌，钟仪阙看了眼放下手机托腮看着屏幕的祖烟云，微微松了口气。
“你……”她鬼使神差地趴在桌子上往前凑了凑。
“怎么？”
“我没怎么见过你这个姿势。”钟仪阙犹豫了一下，然后坦率道，“看起来脸好软……”人类天性喜欢因变化而兴奋和悸动，钟仪阙发现自己也不能免俗，当雕塑一样的女孩显现出柔软的样子，她内心愉悦得要命。
祖烟云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放下了托腮的手坐直了。
“诶……”钟仪阙有点失望。
“别盯着我看。”祖烟云说，“好好看节目。”
钟仪阙有点不满地轻哼一声，转头看屏幕，屏幕里面仍旧是雕塑一样的女巫云，她比一楼那些精心雕刻的雕塑看起来还要美，是这个作品的灵魂，精心塑造而出疯狂而温柔的女巫。
“我之后听说……”钟仪阙轻声问，“还有一条Circe毁灭线。”
“嗯，但时间太短了，没人打出来。”祖烟云说，“有些可惜，其实那条才是一开始设计的真正结局。”
——只要有人知道Circe的弱点，可以向顶楼的人们投诚，利用夜晚时间将真正的女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只不过全场除了投诚人以外全会失败——因为他们失去了女巫的庇护。
这条线一开始是作为真相线的，这样瑟西就是反抗失败的英雄人物，故事也更贴合现实更完整，但是被学校打回了——大概是怕给观众留下心理阴影，无论是被人烧死，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伥鬼，冲击感都比被女巫抓了要强太多。
钟仪阙想了想：“如果达成这条线，真的会点火？”
“会，火刑的地点在天台。”祖烟云解释道，“我排练过一次这个场景，火架搭得很高，被绑上去之后会先喷烟雾，我会躲进底下然后把替身的稻草人放上去，确认安全之后再点火。”
“被绑上去的时候什么感觉？”钟仪阙问。
“……还好。”她本来想说只是演戏而已，但是两个人毕竟一起演过戏，很清楚他们用的都是斯坦尼的体验派体系，所以只好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其实我在想：绑我的人还是很温柔的，那群绝望的女人绞死烧死前会想什么呢？”
“如果我在那一天，有人打出来这条线的话，我会去救你的。”钟仪阙认真地说道，“破坏这个结局，让英雄得救。”
祖烟云愣了两秒，然后笑了：“……我相信，你会做这样的事，不管能不能做到。”就算把钟仪阙投进那个真正的黑暗年代，钟仪阙也会反抗荒诞的世界至死亡毁灭她。
“我一定能做到。”钟仪阙骄傲地说，“只要我在，我一定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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