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烟云和凌灯从包厢里面出来的时候, 钟仪阙隋星宋潮歌三个人,正在台上唱《偏爱》,这三个人宋潮歌唱歌水平大概是KTV麦霸, 钟仪阙还行最起码能在演员里面唱个退场歌,隋星唱得尤其离谱已经听不出来调了。

  所以尽管现场众人的气氛相当热烈,但台上还要脸的三个人已经唱得越发烂了。

  钟仪阙在台子上面目光躲闪, 终于看见了远处的祖烟云,眼睛刹那间就亮了起来。

  “现在你在我眼前, 我相爱,请给我机会。”她笑着朝祖烟云远远伸出手, “如果我错了也承担,认定你就是答案, 我不怕谁嘲笑我极端。”

  钟仪阙初中时比如今还要毫无畏惧, 是所有人眼中闪耀的太阳, 很多人都喜欢过她,正逢青春期的小孩很容易就会喜欢上容貌漂亮的某方面突出者——比如校霸、学霸,某种程度上来说, 钟仪阙还真的全占了。

  如今十年的时光在这群人中呼啸而过, 当年那个扎着马尾辫想当英雄的女孩早已亭亭玉立,但笑容仍旧光芒依然,当她在台上伸出手时,所有人都下意识转头寻找她的指向。

  祖烟云站在后面仰头看钟仪阙, 她的姿态好像永远安然静谧, 像一座安静的被薄雾笼罩的山峦,她的目光也安静, 好像山峦间静谧的泉。

  “没有别条路能走, ”钟仪阙好似忽然觉得不太丢人了, 甚至还能带飞隋星,拽着隋星壮胆大声唱,“你决定,要不要陪我!”

  现场的众人大概是不嫌事大,一起大声回复:“要!”

  “谁问你们啊!”钟仪阙对着话筒说,“问你呢,烟云!”

  凌灯伸着懒腰转身,碰了碰祖烟云:“回应一下我们班小公主。”

  “……要。”房间的歌声太嘈杂,祖烟云又向来不太会大声说话。但她还是努力说了出来,那么清晰坚定。无论是钟仪阙,还是转头在看着她的众人,都能知道她的回应。

  钟仪阙闻言笑了起来,歌也唱不下去了,被因为被喂狗粮而气恼的宋潮歌摁在台上灌香槟。

  “别闹,烟云不让我喝。”酒液顺着她的脸颊弧线洒了一身,钟仪阙扶着酒桌撑起身把酒杯扶正,宋潮歌的触碰让她忍不住笑,“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灌我酒?别拉拉扯扯的,烟云还在下面看呢。”

  “我管你们?”宋潮歌自己把杯中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拉起钟仪阙转头朝着祖烟云说,“把你家脏了的小鸟带回去洗澡。”

  “诶,我还想唱歌呢!”钟仪阙笑,“我想给烟云再唱一首《追》。”

  “《追》什么《追》?你回房间唱去。”宋潮歌看着已经走到台边的祖烟云,朝她眨眨眼,然后忽然向她推了一下钟仪阙。

  台子搭得很矮,但钟仪阙还是在掉下舞台失去平衡时连忙调整身体状态,但还没等她站稳,便直接撞进了祖烟云的怀里。

  她在众人的嬉笑、欢呼、起哄声之中茫然地抬头,怀着她的女生正在看着她笑:“你怎么跟小猫一样。”祖烟云说,“这么近的距离还能转个身。”

  是啊,这么近的距离还能转个身,好像直接扑上来了一样,柔软的触感让她浑身发软——要是她俩在电视剧里,钟仪阙这个反应能力就该导致一场让观众尖叫的吻戏了。

  钟仪阙眨着眼看眼前的红唇——祖烟云今天喜欢上了一款青柠味的鸡尾酒,端着喝了两杯,如今口中还有淡淡的青柠香。一种叫做可惜的感觉莫名其妙涌上钟仪阙的心头。

  “看我做什么?”祖烟云似乎毫无知情,看着钟仪阙即便在哄笑声中都没有站直的意思,还收紧了一些环着她的手臂,她轻轻在钟仪阙颈肩嗅了嗅,“真喝酒了?”

  “没有。”最近一直在装乖的钟仪阙乖巧地扬起头自证清白,“滴酒未沾,味道都是宋潮歌弄上的。”

  祖烟云看着她满是水渍的脖颈,那么雪白,那么纤细,她唱歌时有些兴奋,薄薄一层红从皮肤下透出来,像是被酒抹开的胭脂。

  她知道自己不该看了:“那还不站好?”

  “哦哦。”钟仪阙这才反应过来,在祖烟云怀里站直了。

  祖烟云松开抱着她的双臂,问:“那回去吗?”

  “回去吧,身上黏糊糊的。”钟小小姐蹙着眉,“宋潮歌是故意的吧,烦死啦!”

  “嗯。”祖烟云点头,“那就先回去洗个澡吧。”

  “那我们先走了!”钟仪阙朝着老同学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拉着祖烟云离开了。

  穿梭在游轮的走廊上,踩在厚厚的毛毯上。钟仪阙像个爱干净的小猫一样紧急处理了一下身上的酒渍,但马上就发现效果相当一般,于是决定把注意力转向祖烟云。

  “凌灯找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今天时间太短了,今天是凌灯的一个重要社交场合,她显然没有打算把时间全用在祖烟云和钟仪阙身上。双方都没交底,祖烟云不想提《三千情书》的事情:“她约我后天去滑雪。”

  “什么?”钟仪阙忽然重重跺了下脚,“不行,你不能去。”

  “凌小姐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一起来也是可以的。”

  “啊这……”钟仪阙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神色。

  “怎么了?”祖烟云问,“凌小姐说你会的运动很多:滑雪、滑冰、冲浪、潜水……”

  “……都在里面聊了些什么啊?”面色羞红的钟仪阙打断她。

  自然是聊你……祖烟云想,她们之间还能聊些什么,哪怕是《三千情书》,其实本质上也是在聊钟仪阙罢了。

  祖烟云的《三千情书》设定的主要拍摄地点就是酽城、璞山和韶城。她是一个喜欢环境表达的导演,所以自然全都要实地取景。在联络投资之时,也不自觉更向这三个城市倾斜一些。

  凌灯手底下有娱乐产业,虽然并不突出,但却是她最早完全掌权部分。如果她对文艺电影和大学生电影稍加关注,得到《三千情书》的信息实在并不稀奇。

  虽然没有完整剧本在供投资商阅读,但是毕竟题材敏感很难上映,故事大纲和重要人物人设还是需要给投资商提供的。

  所以凌灯,这个稀奇古怪可能还对钟仪阙有些奇怪心思的女孩,明显根据这个故事顺藤摸瓜,轻而易举地知道了许多秘密。

  “你的事情,对我们来说非常好查。”凌灯当时在包厢里喝着干红告诉她,“或者说稍有心思的人都能查到。据我所知,的确也有几家公司对你的作品表示出所谓的兴趣,可你真觉得他们都是对你的作品感到有利可图吗?”

  祖烟云听了之后却面色如常,以为她在这个世界上早就学会了付出代价。她早已准备好为此付出一些东西:比如自己的商业价值。只要能拍出她理想中的《三千情书》,她以后可以再也不碰摄像机。

  “的确,我也不全然是为了你的作品来的。”凌灯靠在椅背上,那面具一样的笑容表情终于被更换了,她用一副诚恳的表情继续说道,“但是……毕竟还有钟小小姐在,让你吃亏我不会有好处的。”

  祖烟云当时没有说话,许是口中璞山菜中微小的苦味让她心情有些烦躁,她很清楚这不是一个适合做大决定的心情,于是婉言谢绝了。

  凌灯看起来也并不沮丧,当即提出了一起去滑雪的决定。不愧是商人,万事有后招。

  祖烟云知道这事还该继续谈,于是也就同意了。

  “你不想陪我去吗?”她歪头问钟仪阙,“为什么?”

  “咳,一方面凌灯这个人很危险的。”钟仪阙一本正经道。

  祖烟云问:“哪里危险?”

  “她爱好人类,心思很多,漂亮有钱,看起来对你很感兴趣 ……”钟仪阙说不下去了,就摸了摸鼻子,“好吧,我承认是我的处境比较危险。”

  祖烟云忍俊不禁:“我不会看别人的,你永远在安全区,仪阙。”

  “哦!哦。”钟仪阙闻言神情明显有些雀跃,但第二点理由还是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对,还有第二点,滑雪很危险。”

  “是吗?”祖烟云的确没接触过这门运动,闻言询问,“不是和滑冰差不多么?”

  “不不。”钟仪阙认真道,“上次我和隋星,对着潮歌遇知两个人去滑雪,飞光运动细胞太差了没去。结果孟遇知前脚腿骨裂了,后脚潮歌就把脚给崴了。”

  那次是钟仪阙和隋星久违地一起挨罚,被打手心的时候彼此对视,都从对方麻木的眼神之中读到了四个字——无妄之灾。

  “没事的。”祖烟云笑起来,“我胆子小,不会受严重的伤的。”

  “也对,的确是那两个人太自信了,不会走就想跑。”但钟仪阙还是担忧地皱眉,“可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祖烟云笑着说,“在你身边之后,我总是运气很好。”她看着钟仪阙本就不太牢固的态度松动了一点,继续说,“那回头滑雪就拜托你了,钟老师。”

  “……好!”钟仪阙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保证完成任务!”

  打开房间的门,空调很快让房间的温度温暖起来。

  “快去洗澡吧。”祖烟云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点,“房间好像可以送餐,自助餐厅的吃的都可以,你有想吃的吗?”

  “那太好了,我刚才没吃饱。”钟仪阙一边翻找睡衣一边说,“来一份牛排和奶油汤,你可以多要一些点心什么的晚上吃。”

  “好。”祖烟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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