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糖、巧克力、牛肉片、香蕉片、干果……”钟仪阙跪在茶几前一边记一边问：“还有么？”
“差不多了, 再买点你们想吃的就行。”陈晨正在设计过年穿的新衣服，闻言抬头，“对了, 小祖你病好全了吗？”
“嗯。”本来在看手机的祖烟云回答，“没事了。”
“要不然你今天和阿瞻一起去吧。”陈晨提议道，“总是在暖气屋里面待着也不好, 还是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好。”祖烟云收起手机起身，“那我这就去换衣服。”
在钟仪阙家小区门口就有一家大型超市, 超市整洁明亮东西也琳琅满目。因为要过年了，超市之中全都是红色的年味装饰, 看起来还挺喜庆的。超市里面人也不少，多是和家人一起来的, 看着就其乐融融。
祖烟云习惯在过年休假的那几天休息睡觉, 很少有置办年货的经历——当年在儿童村年货往往是挨家发的, 他们年前的主要任务是打扫房间和做饭。她走进门之后就到处打量，明明早已习惯了韶城比这更大的超市，她却忽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无措感。
钟仪阙随手关上超市门的时候吸了吸鼻子：“冬天酽城的空气真好闻, 带着海风和风雪的味道, 对吧？”
祖烟云并没感觉空气有什么味道，只觉得那冷冽的空气的确沁人心脾，于是应和地点了点头。她问：“我们是来买年货么？”
“唔……”钟仪阙家很少用年货这个说法，所以犹豫了一下, 解释道, “差不多吧，主要是来买过年时期招待客人的东西。”
祖烟云闻言歪了歪头：“招待客人？”
钟仪阙拉着祖烟云走到最近的水果区, 一边挑选一边回答：“嗯, 其实我们家没什么人来拜年, 主要还是我爷爷那边，过年是会来很多人的。老人不会挑，买的糖果干果总是小孩不爱吃的。”
“过年的时候……”祖烟云问，“你要去你爷爷那边么？”
钟仪阙正在仔细观察一颗苹果，闻言回答：“不，我们自己在家过年，大年初一去吃个团圆饭就行了。”
“为什么？”祖烟云帮忙兜着塑料袋子。
“嗯……我姑姑是在除夕意外去世的，对钟家人打击很大。”钟仪阙叹了口气，“在一起过又开心不了，何必呢。”
“……哦。”祖烟云能看出来钟仪阙也有些不开心，刚要说些什么，钟仪阙忽然身上帮她把帽子戴上了。
“有人拍。”钟仪阙轻声说，“戴着帽子走吧。”
祖烟云抬眼往四周看了看，果然看见一对女孩正在看她们，但大概是看到钟仪阙的动作知道她们的动作被察觉了，所以面色羞赧地连忙躲开了。
“你平时在楼下超市里也会被拍么？”祖烟云仰头问，“小童星。”
“什么啊别嘲笑我。”钟仪阙把称好的水果放进购物车里，回答，“刚退圈那两年还挺经常被拍得。后来没有关注了自然就没人拍了。”她弯腰趴在购物车扶手上，说到这抬头看祖烟云，“最近最拍是因为云雀cp爆火了。”
“云雀？”常年在网上搜索祖烟云面无改色，“那是什么？”
“就是在嗑你和我的cp。”钟仪阙问，“你知道嗑cp是什么意思么？”
身为影视圈的人，再装下去就不礼貌了：“知道。”她转移话题，“你讨厌被拍到么？”
“还好吧，我不太在意。”毕竟钟仪阙在嗑cp之前连追星的软件都很少看。她演戏的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粉丝圈子，没必要费力经营，也自然不必要太过在意，她当年基本上就头疼演戏了。
“这样想我当年退圈真是退对了。”钟仪阙感慨，“仅仅是拍拍照还没什么，要是真的像大明星一样出门粉丝围一堆就完了。我这么爱出去玩，过不了那种日子。”
“没办法。”祖烟云如实道，“你长得太显眼了。”
“你也很显眼啊。”钟仪阙往购物车里面丢糖，“我怀疑刚才让两个女生是先认出来你了。诶？波板糖，你想吃吗？”
祖烟云看着她举着的颜色艳丽的大块糖果，犹豫道：“好吃么？”
“嗯，就是糖果味……不过我是没耐心舔完，总是嚼吧嚼吧吃了。”她看了一下品牌和价位表，“这个价钱应该不至于都是香精色素吧。”于是她把波板糖放进购物车，“那就买一个给你尝尝。”
和钟仪阙一起逛超市实在是一件开心事，她们走走停停，将零食和饮料丢进购物车，幻想抱着零食在客厅沙发上看剧的时光——一切都缓慢而充满期待。
当她们买完东西去扫码自助结账的时候，那两个之前偷拍她们的女孩也买完东西了，彼此擦肩的时候露出了沮丧羞赧的神色。钟仪阙又同情心发作，温和地对她们笑了笑。
两个女生好像受到了安慰，其中一个外向一点的女生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就抱着购物袋拉着朋友走出超市了。
“还挺害羞的。”钟仪阙疑惑，“我还以为搞偷拍那一套的都是宋潮歌那样的小变态呢。”
祖烟云一边扫商品条形码一边问她：“你出门戴个帽子之类的是不是会好点？”
“我只是不在意，要是真的不想被看出来还挺容易的。”钟仪阙把扫完码的商品放进提前准备好的大袋子里，“之前18岁那年，我剪短头发扮男生，完全没有人看出来是假的。”
“扮男生？”祖烟云皱了皱眉，18岁那年，她们两个结束了助养关系。她失去了仅对钟仪阙可用的金手指，完全不知道那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而且钟仪阙性格骄傲对于男性化没有追求，也不喜欢短头发和男性化的衣饰，那为什么要扮男生呢？
是和祖烟云现在迫切需要了解的晓来姐，或者选择印艺有关么？
祖烟云不动声色地继续结着账，然后轻声问：“你为什么要扮男生。”
“当时要去的地方特殊，扮男生要更安全一些。”钟仪阙随口说完，又面露难色地挠了挠头，“别提了，那次回来挨了一顿好打，被骂得狗血淋头。而且关了半个月的禁闭室，都要长蘑菇了，上次被关那么久还是小学打老师……”
“打老师？”不得不说，在祖烟云眼里，钟仪阙的人生经历实在是太丰富了。
“不，不是。”钟仪阙立刻找补，小心翼翼地看祖烟云，“我平时还是很乖的，这两次我都认识到错误了，绝对不再犯。”
人在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时，总是会下意识隐藏自己的缺点，表现更为适合作为伴侣的一面。
尽管祖烟云知道钟仪阙从来都和乖巧没什么关系，但也并不认为这是她的缺点，于是不由笑了起来，哄道：“我知道，你很乖的。”
“嗯嗯。”钟仪阙松了一口气。
“那乖巧的小孩儿可以告诉我吗？”祖烟云深呼吸一口气，干脆直接问道，“18岁那年你干了什么离谱的事情。”
“唔……”那件事实在是钟仪阙的黑历史，事后还拖累了隋星一起挨罚。平时钟家也不会随便提那件事情，好像唯独在今年钟仪阙遇到余赟之后才对此事态度缓和了一些。钟仪阙下意识想要糊弄过去，但抬头看见祖烟云认真的面孔……
她在追人诶……这样实在太不真诚了。
于是钟仪阙叹了口气：“行，那出门说吧。”
事情的确要从晓来姐说起。
钟仪阙当年对高考并没有什么压力，反而在高考前已经开始幻想漫长的暑假。她无意间和钟谂聊起：之前和晓来姐约定要去她的家乡印城玩，那边有广阔的草原和高昂的雪山，天空比酽城的都要蓝，草地上有群马狂奔。
但钟谂那时告诉她，文晓来在那年冬天已经去世了。
这件事虽然没有影响钟仪阙的考试状态，但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她和文晓来虽然不常联系但是感情深厚——她还答应了高考完后可以帮文晓来备战成人高考。
钟仪阙当时只见证过姑姑的逝世，这件事对于整个钟家影响巨大，而且每个人都闭口不谈，导致她对于这个好友的死亡相当无法接受。
她并不理解这个二十几岁的女孩为什么会突然去世，她的父母又全到外地打工了难以联系。
于是钻牛角尖脑袋转不过来之际，她和当时拥有驾照的隋星一合计，两个十八九岁的小孩便决定只身前往文晓来的故乡——钟仪阙曾经因为要给她寄快递，知道她家所在的市镇。
他们同父母说要去隔壁市玩几天，而钟仪阙隋星从小就经常参与少年野外生存之类的活动，也经常结伴出去玩。所以两家的家长并没有阻拦。
虽然是两个孩子的一时兴起，但想要在艺术和从军道路上前行的两个人肯定也不至于待到完全不了解社会。
他们出发前查了一些资料，知道文晓来的家乡是一个相当落后而闭塞的地方。为了安全和沟通起见，他们还花重金找了一个当地的联系人。
钟仪阙也为了出门行走安全，自己剪了头发，借了孟遇知的衣服——因为隋星的衣服不符合她的审美，戴上鸭舌帽扮成了个面容漂亮些的男孩模样——她的身量放在南方少年里也不算太矮，所以扮得相当成功。
就这样，自认为把一切都准备好的，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人，就这样开着车出发了。
他们离开酽城，一路驶往印城，然后又在联系人的指路下前往那个闭塞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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