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剧中场休息的时候, 钟仪阙高贵冷艳地给身边人让了上厕所的位置,然后状似毫不在意地四下梭巡一番,最后点开了“云雀cp超话”。

  #今天的云雀叫了吗#今天的直播怎么只有小祖来了啊?

  “报告, 今天钟瞻去看剧了,《喜扇》,我刚看剧的时候看见她了!”

  “很好, 燎山的姐妹们再探再报。”

  “天呐,你们这个超话嗑cp都带正主大名吗?”

  “两个人都不是演员明星, 没关系吧。”

  “今天的小祖写论文全程皱眉但一个问题都没问,明明现场好几个人都是戏剧班的kkkk, 我们小祖的老师只有一位呢~”

  “当然是我教得最好啦。”钟仪阙嘀咕,她转手发消息给祖烟云, “还在直播间吗?”

  对方的消息马上回过来:“嗯。”

  “要直播到很晚吗?”钟仪阙问, “要不然我看完戏去接你?”

  祖烟云回复:“应该不会下播那么晚, 还是我去接你比较吧。”

  “不用了。”钟仪阙说,“野火剧场实在有点偏。”

  “没事,我坐车过去, 然后就在存包寄存处等你。”祖烟云又问, “你晚饭没来得及吃多少,想要点什么动作当夜宵吗?”

  钟仪阙想了想:“不如我们散场后一起去集市吃火盆烧烤吧。”

  “好。”的

  下半场戏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场开始响起锣声——平时剧场里都是整点钟声,但《喜扇》是个民俗悲剧。

  钟仪阙的大学导师是文学博士, 出身的印大对民俗颇有研究, 这个剧也是他作为民俗指导制作的。钟仪阙先前问了祖烟云要不要一起去看,但是祖烟云看见现场剧照那诡异的场面后就拒绝了, 中式恐怖搬在舞台上的确恐怖加倍。

  “要开场了, 我关机啦。一会儿见。”钟仪阙刚要关上手机, 忽然又点开了超话,刷新后果然看见了她想的东西。

  #今天的云雀又叫了一整天#报!直播间的祖烟云在看手机!看唇角的那抹弧度,看盯着屏幕等消息时的眼神!再加上钟瞻看的《喜扇》正在中场休息~我赌一件Seaport,绝对是在和钟瞻聊天!

  “报!剧场的钟瞻也在看手机!附图!”

  “复议!加一件Seaport!”

  “再来一件!”

  “根本没人赌不是,赌场散了散了。”

  “真是厉害……”钟仪阙想,“这真是一个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平时隋星说她迟钝,宋潮歌说她不懂cp,但只要多看这个不就解决了吗?超话的这些抠糖大军都是她的眼睛和传感器,帮助她成为一棵能够发芽开花的木头。

  人嘛,一定要学会使用工具。

  现场的灯开始暗下了,钟仪阙把手机收回兜里:这真是红毯之后意想不到的收获,为了让他们一直努力下去,她决定要找机会给大家发点糖。

  《喜扇》谢幕的时候,钟仪阙身为托儿上去给导师送花,偷偷跟老师导演说了声“失陪”,然后就直接去了后台,从后台处溜出去了。

  她一边带围巾一边跑,在看着空无一人的剧院里面畅通无阻,马上就跑到一楼,看见了祖烟云。

  祖烟云正站在寄存处,正在帮志愿者整理东西,听见脚步声之后抬起头,正好看见狂奔过来的钟仪阙。

  “别跑了。”她微微扬声,“跑出汗了出门会感冒的。”

  但钟仪阙停不下来,她没消几秒便像风一样撞了过来,砰的一声撞在桌子上,双手扒着桌沿笑:“跑这么一会儿我可不会出汗,更不会感冒。”

  祖烟云无可奈何地笑笑,把整理完的号码递给志愿者,然后打开门出来了:“拿走吧。我叫了车。”

  “好。”钟仪阙拽拽她的袖子,“不过集市还挺近的啊。”

  “我怕你哭得头疼。”祖烟云说,“一见风更不得了。”

  “还好还好……”钟仪阙经常在大家一起看戏的时候哭得最凶,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被祖烟云点出来倒觉得有些羞赧,她摸了摸鼻子,“善善死的时候是很好哭,后面气傻了反倒哭不出来了。”

  祖烟云:“……你不觉得走向死亡善善懦弱吗?”

  “这种环境下的人有什么善良勇敢可言呢?”钟仪阙听了这个问题后还有些疑惑,“我那些勇敢的人也并非天性勇敢的。”

  “你也不是吗?”祖烟云轻声问。

  “其实我觉得自己不是个勇敢的人,顶多算任性吧。”钟仪阙想了想。“这是因为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如果我是善善,我会奋力反抗,但那就是夺舍故事了,善善那样的环境不可能养出我这样性格的人。”

  祖烟云走到车前,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钟仪阙是独一无二,哪里都养不出来了。”

  “你也是。”钟仪阙笑着说,“善善也是,我们去请善善喝一杯吧。”

  正打开车门的祖烟云看了她一眼。

  钟仪阙立刻认怂:“去喝一杯蜂蜜水。”

  火盆烧烤店就开在之前那家小酒馆的对面,钟仪阙提着衣服迈上酒馆的台阶:“大橘你好!”然后扒着门对老板喊,“老板,我们想要三杯蜂蜜水。”

  本来在躺椅上抽着烟看书的老板叹了口气:“好。”

  “那我先去点菜了。”钟仪阙说道,“一会儿我就来拿。”

  “嗯。”老板合上书站起来,身上的银饰嘹嘹呖呖,“要加柠檬汁或者冰块吗?”

  “加柠檬汁,其中一杯加点冰块。”钟仪阙顺手撸了一下正在她脚边伸懒腰的大橘,然后就转身跑回了烧烤摊位。

  “我点了些菜。”祖烟云说道,“你再看着加一些吧。”

  “好。”钟仪阙又随手在菜单上面加了几个肉,然后就把菜单递给了侍应生。

  燎山又飘下一点雪花来,钟仪阙伸手在火盆上烤着火,轻声哼着方才剧中无比洗脑的山歌调子。

  祖烟云调好一份调料,抬头看了眼心情愉悦的钟仪阙,轻声说道:“你的头发有点乱。”

  “啊,是吗?”钟仪阙平时不怎么在意发型,通常只有散着、高马尾、低马尾三种形态。今天她看剧时觉得剧场里有些热,随手拢了个低马尾,大概是刚才乱跑的时候散掉了。

  祖烟云起身坐到她身边的位置上:“我帮你整理一下吧。”

  “哦……哦,好。”钟仪阙转过身,将后背朝向她。

  祖烟云轻轻把她解下发呆,然后慢慢捋着她的长发。

  “唉,我想起来小时候陈晨给我梳手法了。”钟仪阙叹了口气,“但是她比你凶太多了。”

  祖烟云笑,钟瞻刚出道的那部剧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长头发,总是扎成两个高高的麻花辫,少女的古灵精怪和她身上特有“绝不听话”的气质都很明显。剧中有一段散着头发的戏,蜷曲的头发如同少女的裙摆,到目前还是惊艳剪辑的常客。

  钟瞻小时候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辫子都是妈妈扎的,但是后来为了演一个性格更任性傲气的角色把头发剪掉了。

  虽然短发的小钟瞻也非常漂亮可爱,但祖烟云还是觉得钟仪阙适合长发,因为她适合动态,发丝的飘舞被蕴含在这份动态之中,如春日中随风摇曳的桃花树。

  祖烟云帮其将头发轻轻拢成一个马尾。钟仪阙在前面忽然问她:“你小时候总是什么发型。”

  祖烟云的手闻言微微一顿,然后说:“小孩子哪有什么发型。”

  小时候她爸总是拽她的头发,拽着她的头发在地上拖,她为此偷偷用镰刀把头发全都割掉了——不过自然没有什么用。之后去了儿童村,她已经过了排着队坐在小凳子上让妈妈梳头的年纪了,自己又不会扎只能剪了短发,狗啃的一样,长长一些后看着更糟。

  上高中后开始住校,她终于慢慢留了一点头发,同宿舍的女生帮她修理发梢刘海,早上的时候她也终于可以熟练地把头发扎成马尾。

  祖烟云轻轻拨弄着钟仪阙的长发:“好了。”她起身坐回钟仪阙对面,看着她的长发说,“我喜欢你长发的样子。”

  “唔,我也喜欢。短发她会更炸,就很离谱。”钟仪阙扒拉了一下发梢,“高中时教导主任总是让我去把烫过的头发剪掉,真是的,他不知道人类发质的多样性吗?”

  组烟云笑着看她,直到钟仪阙从抱怨之中意识到她的目光后低下头:“你这么漂亮,上学时老师会不会也觉得你爱打扮啊?”

  “没有过。”组烟云微微摇头,她当年穿衣打扮都比较简朴,性格也木讷沉默。但是也曾有老师用不太好的词汇侮辱过她,因为总是后排的男生有意无意地围着她转,老师恶意地说她那里是窑子窝——尽管那些男生是在欺负她。

  祖烟云知道钟仪阙在艺考时期,曾因为带了一个有流苏的发夹被一个老师调侃说像是出来卖的。

  但钟仪阙性格和她实在不同,在祖烟云曾经难堪沉默的事情上,钟仪阙当即有理有据地厉声斥责,要求对方道歉,并告诉了校长要求对老师进行实质性的处罚。之后有次另一位老师在阶梯教室里,拽着偷偷点外卖的女生的头发往下拉,钟仪阙按着因为有心理阴影而尖叫的同桌的手,起身厉声让老师停下。

  ……或许,那个时候有钟仪阙的话,她也敢让那个人停下吧。

  而祖英会因此得救,能放心地留一头她喜欢的长发。

  可惜的是,那个环境之中只能养出善善和祖英……还有晓来姐,但是养不出钟仪阙。

  --------------------

  感谢大家的阅读~这一章评论依旧有红包,爱你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