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几个人除了还在昏迷的梅子绛都有点惊魂未定,钟仪阙直到遇见第一处红绿灯才慢慢停下来,穿上运动鞋,然后侧过身去,帮还在抽噎的祖烟云系上安全带。

  “没事了。”钟仪阙一早就发现祖烟云好像比一般女生要更怕男人,此时也尽量放轻语调安慰道,“我们现在送你朋友去一下医院。”

  祖烟云手脚发麻,哽咽着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么危险。”

  “危险才更要叫我们来啊。”钟仪阙说,“而且有我在,危险的是他们才对吧。”

  杜确也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钟导你真的绝了!”

  “过奖过奖。”钟仪阙其实有点烦躁,因为今晚她解决得实在不算好,只能说是暂时脱离危险,那群脑袋有点大病的人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看起来性格刚烈,但其实为对世界充满警惕,人处事又相当圆滑,总是尽力避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而这次实在是当时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不过身为一个创作者,不该用逃避的方式面对可能到来的灾难。钟仪阙缓缓长舒一口气,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啧,就这么结束了,刚才吓死我了。”杜确回头看了看,“应该没追上来。”

  钟仪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愉悦:“说不定会在医院再见呢,医院没那么乱,我打起来肯定更加顺手,还不用留手。”

  “但我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杜确又有点忧虑。

  “那当然。”钟仪阙闻言不由叹了口气,杜确平时在学业上挺聪明的,以至于她没有想到这家伙有点呆,“我不是还留了一双水晶鞋在那吗?”

  杜确听出来钟仪阙是在嘲讽她,顿时有点脸红:“……我没应对过类似的情况。”

  “即便是地头蛇也不敢压地头蛇啊。”钟仪阙回复了点精神,笑着调侃,“亏你还叫杜确,本来以来真是白马将军呢,结果还是张君瑞啊,银样蜡枪头!”

  “这我不能不承认了。”杜确拱拱手,“不过说真的,我让我家里人去查一下这人的来头吧。回头玩意找上门了也知根知底一些。”

  “嗯。”钟仪阙点点头,“谢谢。”

  “害,不谢。”杜确摆摆手,“这算什么。”

  医院马上就到了,依旧是杜确抱着人送急诊。钟仪阙和祖烟云在大厅里面等。

  祖烟云在人多在医院这样的环境一下果然状态好了一些,只是坐在椅子上缓慢地调整呼吸。钟仪阙伸手碰上祖烟云紧握的拳头,安抚道:“没事啦,我去给你倒杯水好吗?”

  “不用。”祖烟云摇摇头,她慢慢松开拳,拳心是那颗钟仪阙去了之后递给祖烟云的巧克力。大概是因为握得太久又太用力,巧克力的锡纸皮已经碎掉了,被融化掉的巧克力脏兮兮地糊了祖烟云一手。

  “我们一起去趟卫生间吧。”钟仪阙说,“你身上还有血呢。”

  祖烟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我自己去就好。”

  “好吧。”钟仪阙点点头。

  还好梅子绛被下的药之中没有毒品成分,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她被推进病房里面挂水,钟仪阙和祖烟云也赶到病房。确定梅子绛的确没什么事之后,祖烟云明显松了一口气。

  钟仪阙同杜确要了检查报告,然后同祖烟云说:“我们先去警局吧,相关证据还是要尽早提交得好。”

  祖烟云点点头,然后对杜确说:“子绛麻烦你了。”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梅小姐的!”杜确信誓旦旦地保证,“我虽然比起钟导来有点废,但也不是那么废,起码我很有钱,现在就可以叫个保镖!”“有钱的确很好。”钟仪阙拍拍他的肩膀,“麻烦你了。”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半,虽然三点半的韶城还是灯火通明,但钟仪阙已经困得摇摇欲坠。

  而祖烟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轻轻扶住东倒西歪的钟仪阙:“我们找代驾回去吧。我跟王导请假了,明天白天好好休息一下。”尽管王尘绿还没回复,但想必也不会不批。

  “嗯。”钟仪阙把手机递给祖烟云,“你帮我搞一下,我好困。”

  祖烟云只好接过手机,钟仪阙的手机没有密码,锁屏是昭节,墙纸是苍灵。手机里面应用很多,除了常见的社交和功能软件外大多是英语考研之类的学习软件,还有一些视频软件,除此以外竟然还有几款游戏,祖烟云随便一扫,感觉没有自己听说过的。

  代驾来得很快,祖烟云扶着钟仪阙上车——后者柔软温软的躯体让她心猿意马,以至于在说先去一下印艺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别回去了。”钟仪阙闭着眼睛打着哈欠说,“去我家吧。”

  “……好。”祖烟云轻声说。

  韶城是一座夜生活很丰富的城市,也是一座卷得要命的城市,凌晨的灯光有欢纵也有奋斗或麻木。祖烟云不敢看钟仪阙,只好注视着车窗外的璀璨灯火。

  她刚来韶城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个城市很大也很安全,很少遇到之前在峰城总是经历的骚扰或者窥探。她在茫然失望的同时对未来充满希望,因为她就读于最好的艺术学院之一,老师是国内最前沿最优秀的影视戏剧工作人员,她的观点和作品受到尊重,人们不再只是或贪婪或审视地盯着她的躯体或者面孔。

  她在努力过姐姐所祝愿的“前途坦荡”的生活。

  但是她马上也发现,过往经历过的那些苦难终究无法避免,只不过可能换了一种方式——无论是在学校咖啡厅、走在路上还是在外面拍戏的时候,时常有人以资源、金钱或人脉为依仗,试图潜规则甚至“包养”她。许多骚扰也包上了一层可能更光鲜亮丽的外壳,人们对这种侵犯表现出更麻木而不知觉的姿态。

  但她并没有因此绝望,她只是在这个庞大光鲜的城市无比思念和爱慕钟仪阙,爱慕这个虚假危险世界里她曾目睹过美丽的最后一朵玫瑰。

  马上就到了家,钟仪阙勉强冲了个澡,把祖烟云沾着血的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就趴在床上睡着了——□□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让她睡得很熟。

  祖烟云则在浴室里面呆了很久,然后才回到卧室。她关上灯,动作轻缓地轻轻上床,躺到钟仪阙旁边。

  “对不起,姐姐。”祖烟云稍微钟仪阙身边靠了靠,忍不住伸出手,隔着空气临摹她的面孔,“对不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这么弱,你明明教过我要反抗的。”

  她看着钟仪阙温和平静的睡颜,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她那因为紧张和哭泣而疼痛的脑袋中都要泛起愉悦的快乐。只要想着钟仪阙,她就永远觉得人生充满希望,更遑论这样认真地看着她。

  “谢谢你,姐姐。”她如此依恋地看着她,“我不该因为各种理由逃避了。”她闭上眼睛,嗅着空气中的钟仪阙的味道,“我要带给你些什么,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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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周尽量每天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