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烟云这晚没事儿做,被隔壁雕塑系的梅子绛叫出来喝酒蹦迪。

  梅子绛从大雪山回来之后天天约她出去玩,但是她沉迷排练不可自拔,完全喊不动,这次是被梅子绛冲进韶戏宿舍揪出来的。而因为祖烟云不想门禁之后回学校,他们干脆找了一家离学校很近的小夜店。

  祖烟云在这种类似的地方从来不喝酒吃饭——钟仪阙那一次当然是例外。她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看某些饰演角色的论文,忽然感觉到梅子绛靠到了她的肩窝里。

  她刹那间就感觉到不对劲。梅子绛虽然为人张牙舞爪的,但是知道分寸,知道祖烟云不愿意与人有肢体接触之后一直都比较小心。出现这种情况只可能是喝多了开始迷糊,但是梅子绛家里是开酒厂的,她的酒量非常好,基本上出去联谊可以干倒一桌,不应该这么容易醉倒。

  祖烟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迷迷糊糊的梅子绛,马上便意识到:她应该是被下药了。

  四周声浪灯光一起跳跃,人影绰绰之间,祖烟云的余光打量到一桌神情古怪的男人。

  她下意识咬紧牙关,却又马上让自己放松下来。她拿起桌上的酒杯,用袖子遮住那群人的方向,假装喝了半杯酒,冰凉的酒液将她的衣袖打湿,让她不自觉打了下哆嗦。那群人看着不少,如果今晚只看中了她们两个猎物,她实在很难直接拖着已经半昏迷的梅子绛成功离开这间酒吧。

  如今只能找人了,她心烦意乱地看着自己的列表好友,她不想叫女生过来,但关系密切些的男性朋友又实在屈指可数,除了今晚有演出肯定看不了手机的苗宿,就只有——杜确。

  钟仪阙盯着祖烟云发来的让杜确小心些的消息皱了皱眉:“走吧。”她随手拿了一件门口衣架上的长风衣,“我开车。”

  杜确皱眉:“祖烟云说人很多……”

  “那不更需要我去吗?”钟仪阙从鞋柜里拎出一双鞋跟尖锐的高跟鞋,“你不会真觉得我每次说自己能打都是在口嗨吧?”

  “毕竟没见你打过架……”杜确一边跑去按电梯一边说,“你穿高跟鞋干什么?”

  “能从气势上镇压对方的话还是不要打架,毕竟我虽然能打,但不能保证不受伤。”钟仪阙大步流星地踏过来走进电梯,“给祖烟云开一下位置共享,防止慢了一步。”

  “哦。”杜确一边安抚祖烟云一边问,“那穿高跟鞋怎么跑?”

  “那当然是脱下鞋跑。”钟仪阙随口回答,“我是十四五岁之后主要学匕首一类的小型武器,回头高跟鞋拿在手里进可攻退可守,很稳的啦~”

  杜确颇为震惊地点点头。

  杜确在之后的十分钟内刷新了他对于钟仪阙的认知,这家伙紧张的时候反而极度冷静,她踩着车上备用的运动鞋,一路上谈笑风生地把车速飙到了限速值上下。

  “没看出来你车技这么好!”杜确握着把手大声说。

  “当然,我们酽城人一般高中毕业就学车,我驾龄四年,上半年还去印西自驾游。”她眨眼间就来到夜店前,熟练地倒车停稳,唰的一声拔出钥匙:“下车!”

  杜确一点都不紧张了:“……不,您先来,我就是你小弟。”

  钟仪阙踩上高跟鞋,一边往里走一边点烟,微卷的黑色卷发摇曳不停,青绿色的长款风衣下一双长腿若隐若现。

  杜确感觉她这一身气场像是要去武场踢馆——鉴于钟仪阙的确只有这方面的经验,杜确的内心戏可能是真的。

  祖烟云扶着已经彻底昏迷的梅子绛,握着手机,正在什么都不想地放空大脑——这是她特殊的防御机制,面临痛苦和焦虑的时候她可以完全把脑子放空,注视眼前的一切像是在看电影,哪怕是自己的尖叫或者是痛苦,都可以被精神屏蔽在外,由□□独自承受。

  所以看见钟仪阙的时候,她还觉得只是一个梦中常见的幻影。

  灯光交叠,音浪喧嚣,人影闪烁。

  钟仪阙纤细的手指夹着细细的香烟,无妆的眉眼却被灯光抹上艳丽的色彩,平时总是被拢起的长发随意披散,旁边的人哪怕只是被长发扫到了肩头,都忍不住回头注视许久。钟仪阙一边走着一边面色冷淡地打量了四周一圈,最终在祖烟云这里停下,她明明没有笑,眼睛却微微弯了一下,复苏了她平时的温和愉快。

  她快步流星地走过来,将方才在口袋里摸到的巧克力放在祖烟云手心,轻声说:“别哭。”

  祖烟云这才发现她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钟仪阙一边给祖烟云递卫生纸一边问紧跟着过来的杜确:“你有那能盛水的东西吗?”

  杜确微微一愣,随后马上摇头:“没有。”

  “啧。”钟仪阙皱了皱眉,“没办法了。”她接收到祖烟云用手里牙签传达过来的对方位置,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用风衣做掩盖,把桌上明天被梅子绛吃过的果盘拿了一把,用卫生纸包起来放进口袋里,然后拿过酒杯,把酒倒在小块卫生纸袋子里。

  这一系列动作进行得又快又隐秘,祖烟云愣了两秒也反应过来,死马当作活马医地也立刻用钢笔吸了一管。

  “好了。”钟仪阙把东西都放进口袋,重新系上风衣袋子,“不管怎么样走了再说。”她示意杜确去抱梅子绛,自己把祖烟云搀扶了起来。

  “我没事……”祖烟云拽住她的风衣,轻声说,“他们有人过来了。”

  钟仪阙闻言皱了下眉,但还是立刻恢复云淡风轻的神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拉着祖烟云往外走。

  “美女。”有两个人挤在了狭小的路口,但夜店本就是这么人挤人的地方,四周完全没有人察觉。

  钟仪阙冷淡地扫过二人的脸:“什么事?”

  “觉得你和你的朋友们实在漂亮,想交个朋友。”其中一人递来一杯酒液,“这还不到12点,别急着走嘛,来跳跳舞,今晚我们请你们喝酒。”

  “我朋友醉了,家里保姆怕被怪罪,一直在催,”钟仪阙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要送她回家,然后转场。”

  “哦?”那人问,“去哪家呢?”

  “城中的乱风,今天给我们留了酒。”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一家比较乱的酒吧名字。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似有犹豫。钟仪阙一说梅子绛是本地人且家世不菲,二说他们常在乱风玩大概作风比较开放。本来就没迷晕,与其闹得破事一堆,倒不如回头去乱风玩个痛快。

  眼看两人的态度有所松动,钟仪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来,暧昧地塞进其中一人胸前的口袋里。接着她从口袋里抽回手,又若即若离地摸了一下那人的胸口:“你挑个时间,今晚我还有约。”

  完全没有发挥余地的杜确已经看愣了,他自认自己是一个舞美生演技不好,还是不要影响钟仪阙的发挥,干脆站在钟仪阙祖烟云后面,两耳不闻地抱着梅子绛,情愿假装自己是豪门千金家的司机。

  祖烟云则被那二人□□的目光打量得冷汗津津,她全部的力气都在抑制自己发抖露怯,低头垂首,反而冷淡地让人心痒。

  眼看那二人已经想要退开,忽然有剩下那群人也走过来,其中一人挤开二人,阴冷地拽住祖烟云的手臂:“不行。”他紧盯着祖烟云的惊慌失措的眼睛,冷厉而愉快地说,“我就要她!”

  “四少……”一人犹豫地向前。

  那人没听,反而不耐地拽祖烟云,祖烟云被扯得一个趔趄,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使劲地往后躲,但她的力气毕竟太小了,那人的手岿然不动。

  钟仪阙皱眼看了两秒,这个人如此嚣张,倒让她没什么信心依靠求助了,她摸了摸指间,然后冷声问:“一定要这样吗,四少?”她咬字间几乎带了点狠厉,让那“四少”也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

  “别废话!”他说,“一起留下来玩,还是赶紧滚。”他饶有趣味地打量钟仪阙一番,“可惜我就爱冷淡又柔弱的,不爱玩烈的,不过李哥喜欢。”

  眼看他话说得过于难听,祖烟云也快抵挡不住,杜确皱了皱眉。他好歹也算是印城“地头蛇”,面对韶城本地的地头蛇虽然不该乱惹,但好歹也不会露怯。他往前一步,还没来得及的说话,前面的钟仪阙却忽然灵动快速地抬了下手,干净利落地用指间那带小刀的戒指在四少拽着祖烟云的手腕上凶狠地滑了一道。

  鲜血喷涌而出,喷了祖烟云一身。随着四少松开手发出一声尖叫,全都除了音乐以外都寂静下来。

  钟仪阙没多说话,她利落地抬腿踹开挡在前面的一个男人,拽着祖烟云对身后的杜确喊:“快跑!”

  四人马上推开人群冲出夜店。钟仪阙把祖烟云塞进副驾驶,杜确也抱着梅子绛冲进后座关门。

  钟仪阙甩掉高跟鞋窜上驾驶室,油门一踩,甩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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