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知道贾赦要去庄子上,先是去缠着贾母,看贾母精神状态不好,又去缠着王氏。

  “母亲,上次大伯他们去庄子我就没能跟去,这一次为什么又不让我去?”

  王氏太阳穴突突跳,贾赦威胁她的样子还清晰可见。

  当年她可是害了贾瑚还有张氏,万一贾赦心不甘要报仇,她的宝玉哪是贾赦的对手。

  王氏装作很难受的模样,“宝玉啊,你身体还没有好全呢,不是母亲不让你去,实在是你的身体不如探春她们结实啊。”

  “老太太最近也生病了,黛玉她们又都走了。你忍心老太太一个人在家吗,她平时多疼你啊。”

  贾宝玉犹豫了,他很想跟贾环他们一起去玩,也不想老太太身边没人照顾。

  贾宝玉无比委屈抿住了唇,“老太太都生病了,林妹妹她们就不能不去庄子吗?”

  贾宝玉不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王氏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迎春和黛玉从宫里回来时红了眼睛。

  周瑞家的亲自看见了,迎春的眼睛都哭肿了,小脸也是煞白煞白的。

  王氏便猜测贾迎春和林黛玉进宫这天,定是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王氏好一顿劝,贾宝玉只能不情不愿答应留下来陪着贾母。

  “母亲,如果下次大伯再出去玩,你可千万不能拦我了,不然我是要生气的。”

  王氏一脸慈祥摸着贾宝玉的手,“放心,母亲绝对不会再拦你。”

  贾赦想带贾宝玉出去,除非她死。

  贾赦赶着夜路到了温泉庄子这边,知道贾迎春和林黛玉今天受到了惊吓,晚上可能会做噩梦,便让厨房熬了安神汤,让她们喝了睡。

  贾赦的马车还没出城,司徒轩就知道了。

  司徒轩看着闪烁的烛火久久不语,半晌才问:“贾赦今天很生气吗?”

  昨天贾赦因为贾迎春在贾母处受了委屈,便叫人打砸了荣禧堂,那时他就知道贾迎春在贾赦心里份量很重。

  今天他罚了司徒章,虽然赐了贾迎春字,还赏了一块玉佩,还是没能让贾赦消气。

  司徒轩看着王福一脸欲言又止,笑着摇头,“他是不是又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直说就是。”

  贾赦喝醉后都敢打他,平时还敢嫌弃他送给林黛玉的玉佩,说几句大逆不道话又算什么。

  王福这才小声回道:“贾将军知道迎春姑娘在宫里的事气狠了,直说他也可以给迎春姑娘取字,更不缺一块玉佩。还说皇子是宝,他的迎春也不是杂草。”

  王福说完就安静了,司徒轩闻言嘴角微扬。

  “你说他的性格怎么会这么矛盾呢,说他胆子大吧,可是见到朕会怕到吐血。你说他胆子小吧,他又敢嫌弃吐槽朕,这天下怕是没人胆子比他大。”

  王福哪里敢回司徒轩的话,司徒轩可以吐槽贾赦,他却不敢。只能小心赔着笑,半个字不敢多言。

  司徒轩将蜡烛吹灭,小声叹气:“这回出宫,不知又要何时回。”

  这些日子,他偷偷去荣国府看过贾赦,都没有跟贾赦说上话。

  贾赦去了城外的庄子,他连人影都看不见了,能解相思之苦的只剩下书房里的几幅画像。

  那是他亲自给贾赦画的像,提笔画了十几副,每副他都不是很满意。

  贾赦的绝美风姿,他勉强才画出了三分。

  司徒轩晚上将贾赦的画像摆在另一个枕头上,心里嘲讽自己在望梅解渴,忍不住轻声感慨。

  “我堂堂帝皇,怎么会为情所困落到如此地步,甚至还甘之如饴。”

  司徒轩辗转反侧好一会才睡着,梦里都是贾赦在对他笑。

  他在梦里定了贾赦偷盗罪,贾赦一直在喊冤,他靠近贾赦说道:“爱卿偷走了朕的心,是天下最厉害的盗贼。”

  司徒轩醒来时觉得很难堪,他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年轻小伙,为何感情还是如此炙热猛烈。

  王福亲自给司徒轩换下衣服,又服侍司徒轩沐浴。

  司徒轩的衣服他没敢让宫女去拿,亲自上手先把那些衣服全都浸湿在水里,等到气味消散了才喊来宫女收拾。

  贾赦他们深夜到了温泉庄子,一直睡到下午才起。

  林黛玉和贾迎春喝了安神汤才睡的,身边一直有嬷嬷守着,睡着后没有发热,也没有做噩梦。

  贾赦起来吃下午茶,询问墨田林黛玉和贾迎春的情况。

  墨田一边摆糕点,一边说道:“老爷放心,林姑娘和小姐都没有事。嬷嬷刚才派人来说,她们已经在用饭了,还说厨房里做的野菜包子很好吃。”

  贾赦知道林黛玉她们没事后,开始安心享用美食。

  庄头来见贾赦,脸上神情遮掩不住的担忧。

  “主子爷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这话贾赦听糊涂了,一旁墨田皱起了眉,眼神冰冷一片。

  “庄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老爷的庄子,当然是想过来就过来。”

  庄头闻言知道贾赦和墨田误会了,扑通一下给贾赦跪下,赶紧解释。

  “主子息怒,小的没有那个意思。最近官府贴文,有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大盗往我们这个方向逃窜,听说在外地已经杀了十几位官家小姐。”

  “官府悬赏一千两捉拿这个贼人,时间过去快十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小的也是担心,所以才会说错话。”

  贾赦不太关注江湖上的事,更不关注朝廷上的事。

  他不怕那个盗贼,可是迎春她们不怕不行。

  墨田见贾赦沉默不语,小声说道:“老爷,我这就派人告知公子小姐们。”

  贾赦只觉头疼,一旦回府迎春和黛玉就要进宫读书,可是不回他又害怕那个盗贼会盯上迎春和黛玉。

  庄头刚才说那人在外地杀了十几位官家小姐,这可不是一般的贼人。专杀官家小姐,不是跟朝廷有仇就是痛恨当官的。

  贾迎春和林黛玉都符合那人的杀人条件,留在这里并不安全。

  贾赦心里正在犹豫要不要回荣国府,突然有下人慌乱跑来禀报。

  “老爷,外面有一个穿着古怪的人,说是忙着赶路一个月,想进庄子求顿饭菜吃。”

  “小的见那人背着一个滴血的包袱,看形状好像装着人头。”

  如果只是寻常的要饭要水,下人们根本不会来贾赦面前说。

  贾赦闻言站了起来,“带我去见一见那个奇怪的人。”

  可能是艺高人胆大吧,贾赦心里并无害怕。

  如果那人真是坏人,那他随手杀了就是。

  他相信自己修炼的灵力,一定能胜过内力。

  贾赦在庄子外面看见了那个一身黑衣戴着斗笠的男人,黑色面巾蒙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眼尾还能看见一点恐怖的刀疤。

  看刀疤的走势,不难看出这刀疤贯穿了整张脸。

  张飞白看见贾赦时,眼神露出一丝惊讶,随后立马调整为正常,对贾赦抱拳行了江湖上的礼仪。

  “在下为捉拿贼人已经两天不进水米,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贾赦点头,“当然,只是庄里有女眷,就不请壮士进去了。”

  墨田见状赶紧让厨房送来饭菜。

  贾赦听着张飞白沙哑的声音,脸色有一点沉重。

  这人的声带被人毁了,应该是被人塞了烧红的炭。

  张飞白道谢时凝神看了贾赦一眼,这人还是十几年模样,时间不曾在他脸上留下过痕迹。

  他听说贾赦疯了,当时还特地买了一壶好酒庆祝。

  今天看见贾赦的眼神,他便知道这人没疯,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

  张飞白追着这盗贼来到这边,在山上看见贾赦打着火把进了庄子,便想来见贾赦一面。

  今天他的目的达到了,知道这人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心里的恨又多了一分。

  张飞白吃完饭对贾赦说道:“我看老爷心事重重,敢问是否在为附近流窜的盗贼忧心。”

  贾赦闻言愣了一秒,陌生人看见他都会以为他才二十岁。只有眼前这人,对他的称呼是老爷。

  贾赦有种直觉,这个人认识自己。

  不,应该说认识真正的贾赦。

  可惜原身的记忆很多都模糊了,他想不起眼前这人是谁。

  贾赦不知张飞白的身份和来历,顺着他的话点头,“我是昨晚才过来的,今天才知道这附近有盗贼流窜,正在犹豫要不要带着女眷回府去。”

  张飞白把蒙脸的黑巾重新系好,看向贾赦,“如果你是说那个杀了十几位官家小姐的盗贼,大可以安心了。”

  “因为他不可能再杀人。”

  张飞白起了吓一吓贾赦的心思,故意将脚边的包袱踢到贾赦面前,“看,这就是那个盗贼。”

  包袱慢慢被解开,露出红糊糊一团。

  墨田一脸惊恐,腿都快吓软了。一旁还有下人控制不住叫出了声,随后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贾赦没有被吓到,可能是因为他嗅觉灵敏,早就知道包袱里装着的是什么。心里有了准备,所以才没有被吓到。

  张飞白见没有吓到贾赦,心里非常失望,起身把包袱捡了起来。

  贾赦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了?

  他熟悉的贾赦,看见死鸡死鸭都会皱眉,现在看见死人的头,居然表情不变连心跳都是正常速度。

  不正常,这样的贾赦不正常,难道真是疯了不成?

  贾赦没再跟张飞白说话,心里直觉更强烈了。

  这个人一定认识原身。

  贾赦站在原地看着张飞白远去的身影,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人会是谁?”

  墨田已经冷静下来,无比崇拜贾赦,刚才见到那么可怕的东西,居然连脸色都没有变过。

  皇宫里,司徒轩才收到温泉庄子附近有盗贼流窜的消息,在殿里火冒三丈,对着满屋子的朝廷官员大骂。

  “朕拿俸禄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给朕办事的。”

  “残忍杀害十几个人的盗贼,为何一年了还流窜在外。衙门难道就派不出一个高手,将其捉拿归案吗。”

  司徒轩在上面发火,下面的大臣全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司徒轩越看越生气,给了王福一个眼神,王福立马会意派人去找司徒若。

  贤王府里,司徒若知道盗贼流窜到温泉庄子方向的事,立马看向胡冰。

  “这么大的事情,本王怎么一点不知,还要宫里给我送消息。”

  深宫里皇兄都知道的事情,他在宫外却不知。

  他这个王爷当得是不是太失败了?

  胡冰露出一脸‘你在为难我’的表情,“王爷,这些天我跟你都是待在一起的,忙着查各种各样的毒,哪还有心思去关注衙门的事。”

  衙门口不贴几张悬赏公告,那还叫衙门吗。

  每年都会出现这种丧心病狂的大盗,哪能真的事事关注。

  司徒若知道这事不能怪胡冰,起身让胡冰备马,“随本王出城一趟。”

  他要去看看贾赦,随便再看一看他那些儿子,不知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有没有变听话一些。

  司徒若并不是很担心他那些儿子,因为林柏的武功并不比胡冰弱。

  那个盗贼若是遇到林柏,绝对是死路一条。

  司徒若也不是很担心贾赦,他曾猜测贾赦用内力压制毒素,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贾赦的内力深不可测。

  可是贾赦没有对战经验,空有一身内力不知道怎么运用,就像小儿拿着锋利的巨刀,伤不到敌人还会伤到自己。

  司徒若刚出城不久,宫里司徒轩就收到暗卫送的秘信。

  上面写着江湖游侠张飞白杀了盗贼去衙门领赏金,并向贾赦讨了一顿饭的事情。

  司徒轩将张飞白这个名字记下了,朝廷里这么多官员,却能让区区盗贼在外面流窜一年多,最后还是江湖上的人出手才把人杀了。

  司徒轩心情极其不好,加上有大臣给司徒章求情,他的脸色一下子变阴沉了。

  若不是司徒章扬言要杖毙贾迎春,贾赦也不会连夜跑到庄子上去。

  司徒轩冷眼看了说话大臣一眼,突然说道:“朕旨意已下,你却向朕求情,是在说朕错了吗。”

  “朕看你年纪也大了,脑子也糊涂了。”

  司徒轩都没让那大臣跪下请罪,直接将其罢官。

  殿内,那些想要为司徒章和贤妃求情的大臣,吓得一言不敢发。心里都非常疑惑,陛下今天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

  司徒轩见政事处理差不多,正准备挥手让这些大臣离开,突然有御史站出来弹劾贾赦不孝。

  王福闻言脸色微变,不动声色看向弹劾贾赦的吴御史一眼。

  这可是真勇士啊,闷头就往司徒轩怒火里撞啊。

  吴御史见司徒轩没说话,以为司徒轩是在思考怎么处置贾赦。

  他知道司徒轩不满贾赦,以前就是靠弹劾各大权贵,一步一步讨司徒轩的欢心,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司徒轩刚才因为盗贼不开心,那他弹劾贾赦来讨司徒轩欢心。

  “启禀陛下,贾将军不仅带着下人拆了自家主院荣禧堂,还把他的母亲气病在床。更是打着修缮房屋的借口折磨贾政,嘈杂声响彻日夜,让人睡不好一个好觉。”

  “贾将军如此不孝品德败坏,还请陛下责罚。”

  司徒轩心里怒火翻腾,下面刘鸿云突然站出来。

  “陛下,臣认为贾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吴大人,贾将军身为荣国府的主人,他修缮主院有何不妥。你说他气病了贾老夫人,可有证据,可是你亲耳听贾老夫人所说?”

  吴御史涨红了一张脸,“荒谬,贾老夫人身居后院内宅,我如何能听见她说话。”

  刘鸿云见状冷笑了一声,“即不是亲耳所闻,那便是信口雌黄污蔑人。御史的确有闻风而奏的权利,可也不能拿没有证据的事情来烦扰陛下吧。”

  “你当陛下跟你一样,每日清闲得很吗。”

  吴御史若是弹劾别的人,刘鸿云眼睛都不会睁开,可他偏偏弹劾了贾赦。

  贾赦如果品德败坏,就不会在风口浪尖上偿还户部欠银。

  去年赈灾就是因为有了贾家的钱,队伍才能提前六天出发。

  可别小瞧这六天,会救下很多人的。

  刘鸿云虽跟贾赦相识不久,却从平时闲聊中能看出,贾赦的心中有家有国更有大义。

  如果贾赦真的气病了贾母,那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不管怎么说,刘鸿云内心还是很忐忑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贾赦说话,会不会惹怒司徒轩。

  吴御史被刘鸿云挤兑了一番,气急败坏说道:“谁不知你与那贾赦交情颇深,你们私底下在搞什么勾当你自己清楚。”

  “你身为户部尚书,居然被贾赦迷惑心智,你简直就是被美色迷昏了头。”

  司徒轩闻言立马半眯起双眼,王福小心翼翼往后挪动脚步。

  这吴御史真的不怕死啊,什么话都敢说。

  刘鸿云听见吴御史污蔑他和贾赦,知道这事不彻底闹大,他和贾赦的名声就要坏了。

  当机立断撸起袖子,握紧拳头大步走到吴御史面前,对着吴御史的脸就是狠狠一下。

  御史之间互相弹劾,经常会有打架的事情发生。

  不仅是御史,朝中大臣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动手。

  一些事不关已的武官,悄悄退后小心看戏。好几个跟吴御史交情好的人想上前拉刘鸿云,结果被刘鸿云一起按着揍了。

  上前拉架的几个御史都是聪明人,司徒轩见刘鸿云暴起打人,没有生气甚至连声呵斥都没有,可见司徒轩更信任刘鸿云。

  贾赦是废物不假,可他偏偏还了户部欠银,皇上总会念及几分他的识相。

  刘鸿云又掌管着户部,相当于司徒轩的钱袋子。

  他们就算有能力打得过刘鸿云,也要装成打不过的模样。

  他们上前去挨了刘鸿云几拳,事后对吴御史也有交代。

  不是他们不上前帮忙,实在是刘鸿云太猛啊。他们上前都被打了,身上还有伤证明呢。

  司徒轩不仅没喊停,反而还喝起了茶。

  这让下面的众臣都有些看不明白,刘鸿云这么得陛下信任吗,还是这吴御史做了什么事情让陛下不满?

  陛下明显是故意的,吴御史也看明白了这一点,反抗的力气慢慢变弱,没一会就露出一张青青紫紫的脸。

  刘鸿云收了力,他也怕把吴御史当场打死了。

  大臣们之间可以打架,但打架归打架,打死人却是不行的。

  刘鸿云一副斯文人的模样,慢条斯理将衣袖缓缓放下,对着陛下行礼。

  “陛下,下官与贾将军乃是君子之交。吴御史故意污蔑我和贾将军,不知安的什么心。”

  “依下官看,吴御史这是记恨贾将军了,所以才会捕风捉影胡说八道。”

  司徒轩慢慢放下手中茶杯,嘴角微微上扬,“哦,依爱卿所言,吴御史弹劾贾赦是因为私人恩怨,不知他们之间有何恩怨?”

  吴御史听着司徒轩的话,哪里看不出司徒轩在配合刘鸿云。开始回想自己最近做的事情,有没有哪一件让司徒轩不满了。

  吴御史一扭头,疼到倒吸一口冷气,眼神死死看着刘鸿云。

  他与贾赦连接触都没有,他都不知道他与贾赦有何私人恩怨,就看刘鸿云怎么编。

  刘鸿云先是无声冷笑看了吴御史一眼,然后才对司徒轩说道:“陛下,据臣所知,吴御史欠了户部十七万两。他一个月的俸禄才多少钱,肯定是不想还户部欠银的,所以才会记恨还了户部欠银的贾将军。”

  司徒轩目光很冷看向吴御史问道:“刘爱卿所说是真的吗?”

  吴御史立马跪了下来,急着为自己辩解。

  “陛下,刘尚书所言纯属污蔑……”

  吴御史话还没有说话,一旁刘鸿云打断他的话,“吴大人这话的意思,是你要还户部欠银了?”

  “如果你不还户部欠银,那就是记恨贾将军。”

  “当然了,如果吴大人还上了户部欠银,那便证明你跟贾将军私下没有恩怨,我也会亲自登门向你道歉。”

  一个道歉若能换来十七万两,他可以连续一个月给吴御史道歉,反正又不会损失什么。

  吴御史支支吾吾的,刘鸿云见状冷笑。

  “吴大人,证明你自己清白的机会到了,你莫不是不想还户部的钱。那我可要好好跟你清算,你刚才污蔑我和贾将军名声的事。”

  吴御史心里酝酿着骂人的话,刘鸿云跟贾赦都是男人。

  本朝不管是权贵还是平民,都拿两个男人相爱一事比作风雅事,他们有个屁的名声。

  吴御史沉默着没说话,司徒轩却没有那么多耐心,冷笑出声。

  “身为御史更应该监管自身,吴爱卿先回吧,什么时候还完了欠银,什么时候再来上朝。”

  司徒轩又看向刘鸿云,“当着朕的面打人,罚你一个月俸禄。”

  刘鸿云高高兴兴跪下领罚,他虽然被罚了,但满朝文武百官,哪能看不出司徒轩是站在他这边的。

  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司徒轩平日里很不耐烦贾赦,但贾赦还了户部欠银,对他便多了几分容忍。

  好几位大臣都在心里暗自琢磨,皇上向世家权贵讨银一事已然下了决心,他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刘鸿云事后向司徒轩请罪,司徒轩嘴角露出笑意。

  “你何罪之有,朕听贤王说过你与贾赦的事,知道你与他只是普通朋友。”

  刘鸿云闻言松了一口气,附和着司徒轩。

  “陛下说的对,臣与贾将军真的是君子之交。贾将军从扬州回来后,臣与他都没有聚过。那吴大人张口就污蔑我与贾将军,这事恕微臣不能忍。”

  贾赦一身清清白白不染尘埃,吴御史污蔑他真是没有良心。

  贾赦不入朝堂,又不像其余世家子弟那样横行在外,长子和夫人都被至亲害死,吴御史居然弹劾贾赦不孝,真是天大的笑话。

  长辈不慈,晚辈何孝?

  司徒轩当然知道刘鸿云与贾赦清清白白,不然就不会心平气和跟刘鸿云说话了。

  司徒轩打发走刘鸿云叫来暗卫,将写着吴御史名字的纸条交给暗卫。

  王福站在书案旁低下头,通常被司徒轩写下名字交给暗卫的官员,过不了多久就会爆出违法的事,轻则被抄家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吴御史如果知道自己弹劾贾赦的行为,导致了自己走向死亡,不知会不会悔青肠子。

  司徒轩并不会让暗卫栽赃陷害,他递出去名字,只是让暗卫彻查此官员。

  结果让他非常失望,他递出去的官员名字,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全都不经查。

  司徒若赶到温泉庄子时,天已经快黑了。

  墨田得知司徒若来了,跑头去通知贾赦。

  贾赦出门的时候,正好与司徒若碰了个照面,忙问:“我听墨田说你行色匆匆,是出什么事了吗?”

  难道司徒章没打算放过迎春,找麻烦找到他身上了不成?

  司徒若见贾赦安好,一路上那些胡思乱想的心思全都消散了,松了一口气。

  “我听宫里的太监传话,说皇兄因为盗贼流窜到城外一事很生气,又想到盗贼流窜的方向正是你这边,心里不放心便过来瞧瞧。”

  他担心贾赦是真,想来看他那些儿子也是真,厌烦了查案想要出来透透气也是真。

  贾赦闻言也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司徒若是为了迎春和黛玉请假一事而来。

  今天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才发觉昨晚他有些冲动了。当着红绿的面说了不该说的话,还冲动带走了黛玉和迎春。

  万一司徒轩是个小心眼的,将他的行为当成是对皇室的不敬,那就不妙了。

  贾赦拉着司徒若去了书房,神情犹豫又纠结望着司徒若。

  司徒若见状笑了起来,“贾兄,何事如此为难?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我直说,咱们可是无话不说的知己。”

  贾赦让墨田先出去,看向司徒若,“那我就直说了,我连夜带走了迎春和黛玉,皇上会不会以为我是不满他?”

  迎春在宫里是受了委屈,可是司徒轩给迎春赐了字,还赏了一块玉佩。

  这若是换成一般人,都会感念皇恩浩荡。可他却带着迎春和黛玉跑了,一副不想再让她们进宫念书的态度。

  司徒轩若是个小心眼的,肯定会记他一笔。

  司徒若还以为贾赦想问什么,闻言立马笑了起来,“放心吧,皇兄每日忙碌朝政,不会在意这些琐事。”

  “你女儿哪里听过杖毙这两个字,肯定有被吓到了。”

  “皇兄不是小心眼的人,加上林如海还在,他更不会为难林黛玉。你就把悬着的心放肚子里,在这里想留多久留多久。”

  林黛玉和贾迎春才多大,皇兄怎么会跟两个小姑娘计较。

  皇兄平时忙到没有时间关注皇子,更何况是林黛玉和贾迎春。

  贾赦得到了司徒若的保证,立马就不担心了。

  一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担忧也改变不了什么。

  二是司徒若都说了司徒轩不会在意这些事,所以更没有担忧的必要。

  贾赦向司徒若说了张飞白的事情,摇头轻轻叹气:“自从前年吐血后,以往的记忆是越来越模糊,不然就能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张飞白看他的眼神非常奇怪,让他忍不住的在意。

  司徒若则宽慰道:“物有相似,人有相似也不奇怪。我们从出生到现在见过无数人,哪能每一个都记得。”

  “你可是荣国府的一等将军,哪里会认识江湖上的人。”

  贾赦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原身接触过的都是朝廷的人。可能真像司徒若所说,人有相似罢了。

  贾赦和司徒若喝茶闲聊,贾环拉着贾琮小跑进来,还未见人便听其声。

  “大伯,我听别人说今天庄子里来了一位武林高手,是不是真的啊?”

  听见贾环开朗的声音,贾赦脸上的笑瞬间绽放开了。

  司徒若轻轻挑眉,“这小孩又不是你正经侄子,怎么这么喜欢他?”

  一个养在姨娘身边的庶子,听说还行为畏缩又瘦弱,不知哪里讨了贾赦的欢心。

  贾赦担心司徒若一会在贾环面前乱说,贾环本就是敏感多思的性格,耐心叮嘱道:“环儿就是我的亲侄子,他比较爱脑补,你在他面前可不能乱说。你要是把他惹哭了,我就去揍你那些儿子。”

  他可不在意什么嫡庶,甚至连贾环是不是贾政亲生都不在乎。

  他喜欢贾环是因为贾环有令他喜欢的地方,又不是因为贾环是他侄子才喜欢。

  司徒若见贾赦满眼严肃,笑出了声。

  “安心安心,我堂堂一个王爷,还能跟个孩子计较不成。”

  贾赦喜欢贾环只是小事,他与贾赦交好,当然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让贾赦不快。就像贾赦从不过问他最喜欢哪个儿子一样,他也没资格让贾赦不喜欢贾环。

  贾环拉着贾琮进了书房,然后才看见司徒若,瞳孔猛然一缩就想往后退。

  司徒若看见贾环后,双眼微微亮了亮,笑着对着贾环和贾琮招手。

  “两个小家伙,快过来让伯伯好好瞧瞧。”

  他本来以为贾琏继承了贾赦三分容貌已经算不错,没想到荣国府跟贾赦容貌最相似的人不是贾琏,而是贾环。

  贾环若是不长残,以后可能会继承贾赦五六分容貌。

  难怪贾赦喜欢贾环,这样漂亮的小家伙,眼神清澈又可怜兮兮望着你,很难让人不心生怜爱啊。

  贾琮见过司徒若好几次,知道司徒若脾气很好,见贾环有一点害怕,便主动拉着贾环的手。

  贾赦见贾环和贾琮额头上都跑出汗了,忙把他们拉到怀里,又是擦汗又是喂茶,还抽空拍了拍贾环衣摆上的泥点子。

  他也不知道贾环在哪里培养的兴趣,有空就喜欢满山遍野瞎钻,特别喜欢玩泥巴,一点都不嫌脏。

  贾赦有着现代人的思维,没觉得小孩子玩泥巴有什么不好。

  他还拉着贾环去溪边,带着贾环贾琮一起玩呢。

  男孩子就要皮实一点,这样身体也会更健康。

  贾环被贾赦搂住,别别扭扭地偷看司徒若,耳尖都红了。

  大伯在外人面前这样照顾他,他感觉好害羞。

  贾赦替贾环整理着衣领,见贾环别别扭扭的模样,笑着说道:“环儿不用觉得难为情,贤王不会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更不会笑话你的。”

  贾环闻言一下子扑到贾赦怀里,把头埋在贾赦怀里,然后又悄悄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偷看司徒若。

  司徒若一下子就被贾环给萌到了,贾环让他想起了年少时养过的一只,胆子极小又好奇心极重的小狗。

  那只小狗后来被人毒死了,他还伤心了好几天。

  司徒若闻言轻轻点头,一本正经说道:“是的,本王不会笑话你。你这么乖巧听话,我跟你大伯一样都很喜欢你。”

  贾赦闻言露出灿烂的笑,环儿这么乖又这么好看,可比司徒若那些糟心儿子听话多了。

  一开始贾环还有一点紧张,但被贾赦抱在怀里后,只顾着专心吃糕点,慢慢就不紧张了。

  贾琮看见贾赦抱贾环也不吃醋,因为他也很喜欢环哥儿。

  贾兰说环哥身体弱,所以父亲才会多抱他。

  贾环吃饱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大伯,武林高手长什么模样啊?我刚才问了墨田,他说那个人的眼睛很可怕,一个人的眼睛为什么会可怕呢?”

  贾环和贾琮这个年纪,正是对万物都好奇的年纪。

  司徒若听着贾环可爱的童音,看着贾环脸上疑惑的小表情,看贾环更顺眼了。

  他们司徒家都有一个问题不大的毛病,就是看人喜欢看脸,他格外偏爱贾环这种精致的容貌。

  贾赦在脑海里想着怎么回答贾环,他与那人的眼神对视过,并不觉得那人眼神很可怕。

  司徒若见贾赦不知道该怎么说,插话道:“墨田没有见过江湖中人,他是被那人身上的气势吓到了,并不是真的害怕那人的眼睛。”

  贾环见司徒若给他解惑,脸上还带着浅笑没有一点不耐烦。

  他本就是个窝里横的性子,胆子又是天生的大,对着司徒若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

  司徒若被贾环这样一笑,立马体会到贾赦喜欢贾环的原因。

  这么一个听话又好看的小家伙,毫不设防对着自己露出笑脸,就跟猫儿全身心依赖,露出柔软的肚皮一样,真的让人很难不喜欢。

  一起吃完晚饭后,贾赦见贾琮有些困了,让墨田进屋把他抱回去。

  贾环特别精神,因为他睡了一个上午,见贾赦要离开,忙问:“大伯,你是不是要休息了?”

  贾赦一看贾环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想回去睡,弯腰一把将贾环抱了起来。

  “贤王不放心他的儿子们,我打算跟他一起过去,顺便消消食。”

  “你也跟着去走走,走不动大伯会抱你。”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出门就能听见好多小虫子的叫声,还有很多萤火虫在草丛里飞来飞去。

  贾赦拉着贾环走了一会,见贾环好几次都踩空了,一把将贾环抱起来问道:“环儿,你现在就看不清路了吗?”

  天还没有黑尽,贾环就看不清了,不会是有夜盲症吧!

  贾环小脸崇拜望着贾赦,“大伯,你好厉害啊,在夜晚也能看见路。”

  贾赦伸手揉了揉贾环的头,声音温柔说道:“大伯不厉害,环儿长大后也能看见路的。”

  他得给贾环找一些含维生素A的蔬菜吃,不然夜盲症会越来越严重的。

  司徒若若有所思看了贾环一眼,天还这么亮就看不清路了,这孩子的眼睛有问题。但看贾赦并不是很着急的表情,便猜到贾赦知道贾环看不见路的原因。

  司徒若见贾赦抱着贾环走路,越看越担心。

  李太医说贾赦身体体弱,就算有内力加持也不能太过劳累。

  司徒若突然伸手,动作极不熟练把贾环抱了过来。

  “我来抱他,你专心走路。”

  贾环惊讶的同时伸手搂住了司徒若的脖子,因为一起吃过饭的原因,并不像之前那样怕司徒若。还在司徒若怀里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自己坐在司徒若结实的手臂上。

  贾赦想着若是司徒若也喜欢贾环,那贾环就多了一个王爷当靠山。以后说话做事底气也会足一些,便任由司徒若抱着贾环了。

  司徒若知道贾环看不见,他这边的庄子路灯没有贾赦那边明亮,便抱着贾环进了屋。

  屋里,司徒赋他们刚训练完,全都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突然看见自家父王抱着一个小孩子进来,全都愣住了。

  司徒赋看清父王怀里抱着的孩子是贾环后,特别震惊倒吸一口冷气,手里拿着的馒头都给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