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整个山洞里都回荡着芙里达震惊的咆哮声:“你们都谈完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简叹了口气:“当时太震惊了,没想起来。”

  而且昨晚她们几个的对话信息量太大,她到现在都还没怎么想明白,恐怕就算换了芙里达来也是白扯。

  常樂才不惯得她:“想睡觉还想第一时间吃瓜,世界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好在芙里达并不是什么挑剔的人,没有最新鲜的瓜吃,能啃两口瓜皮也是极好的。

  她偷瞄了缩小版的伊西多尔一眼,用手挡着嘴轻声问道:“所以世界意识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了吗?”

  伊西多尔听她提起自己,立刻扭头向她看过来,两颗淡蓝色的眼珠像是两块绚丽的蓝色水晶,非常漂亮,但也和水晶一样空洞,看不到什么感情。

  明明看起来就是个长得有点可爱喜欢装酷的小萝卜头,却让芙里达背后一凉,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与一块千年寒冰对视的错觉。

  难道是祂听到她在心里叫他小萝卜头了??

  她打了个哆嗦,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怂得不行:“不不不不!您不用管我!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伊西多尔收回视线,芙里达却不敢再说话了,安静如鸡地站在一旁,疯狂对着简挤眉弄眼。

  简没心情理她,干脆假装没看到,从戒指里掏出自己的小破船放进水里,转身对众人说道:“好了,我们准备出发吧……”

  几人纷纷上船。

  简去驾驶室开船,鲨掉主动去帮她确定方位,贝鲁特扭扭捏捏地说想去看看船要怎么开——但是除了鲨掉以外的人都知道,他是想跟鲨掉待在一起。

  芙里达有点害怕世界意识,又抓心挠肝地想知道昨晚的事,颠颠儿地跟着她们一起走了。

  最后船舱里只剩下贺小满常樂和比贺小满还能装酷的伊西多尔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明显对这艘船很感兴趣,背着胖乎乎的小短手在她们的临时会议室(餐厅)里绕来绕去,声音毫无起伏地对两人说道:“才一百多年,人类的炼金技术就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难道规则不允许我插手战争的原因就是这个?”

  贺小满忍不住动了动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敲打了两下膝盖,感觉自己有被可爱到。

  她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位是世界的意识,知道祂年纪比在船上的所有人加起来都大,甚至可能从世界诞生的那天起就存在了……但看着祂肉鼓鼓的小圆脸、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没到她腰部的个儿头,听着她一本正经小大人似的语气……无一不是在贺小满的萌点上疯狂蹦迪。

  “如果按照你之前所说的,他们最开始攻占的地点在沙漠的话……”常樂翘了个二郎腿,轻抿一口咖啡,等确定祂看过来了之后才接着说道,“我们在沙漠地下发现了一座城市,那里的天上挂着人造日月,地上生活着人类和其他生物,天气多变四季分明,还有机械守卫和热武器,想来应该就是受到了鲨掉所在世界的影响——哦,鲨掉就是那个猫耳朵少女。”

  伊西多尔:“异世界都是这样起名字的吗?”

  “咳咳咳……”常樂差点被嘴里的咖啡呛死,“绝对没有!鲨掉的名字只是她个人的行为艺术,与其他异世界人类毫无关系!”

  “原来是这样。”伊西多尔爬到她们对面的凳子上坐好,只露出个脑袋在桌面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有机会的话,真想去你说的地方看看。”

  常樂警觉:“等你把钱还完了,就可以自己去看了。”

  伊西多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希望那一天可以早日到来。”

  ·

  在她们说话期间,简已经启动轮船,载着众人开始返航。

  船平稳地驶出去一段距离以后,从她们后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一道炸雷响彻在所有人耳边。

  贺小满两步走到窗边,探头往身后一看——只见被她们抛在身后的冰山突然从内部开始崩塌,眨眼间山尖尖儿就沉到了肚子里去,同时不断有破碎的山体脱落,“扑通扑通”地掉进水中,下饺子似的热闹极了。

  天空中回荡着不知名魔兽受惊的嚎叫声,听起来有些凄厉,像是在为了什么人而哀鸣。

  一圈一圈儿荡开的波浪将她们更快地向外推去,整艘船都在随着海浪的节奏摇晃。

  “发生什么事了?!”常樂起身,跟着船的节奏不断摇摆,就这么保持着相对静止走到了贺小满身边。

  贺小满扶着窗框,遥遥望向不断下沉的冰山,轻声答道:“是山崩。”

  简的声音在船内回响着:“请大家不要慌张!雪山距离我们很远,船是不会侧翻的!请你们最好找个地方坐下,抓住身边被固定住的物体,以免因摔倒而受伤!”

  一句话的功夫,冰山就完全沉入了海底,连带着山内那些异世界的证明一起消失不见,只余下了不断扩散的涟漪,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平静下来。

  常樂收回视线,回头看向无动于衷的世界意识:“喂,你家没了欸,不要紧吗?”

  伊西多尔正专心致志地在盯着桌子上的蛋糕看,闻言目不转睛地说道:“那不是我的家,而是用来关押我的牢笼。”

  人都被放出来了,牢笼自然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常樂若有所思:“你是被规则关起来的?”

  “是的。世间万物都要根据规则来行动,我也不能例外。”伊西多尔把手伸向蛋糕,“但是现在没关系了,因为祂已经被我杀死了。”

  常樂:“……??!”什么东西?!

  趁着她震惊的功夫,伊西多尔一把抓住蛋糕,迅速用双手炫进嘴里,然后顺势捂住嘴巴一顿狂嚼,最后“咕咚”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顶着满脸的奶油反问道:“很奇怪吗?祂要杀了我,我为什么不可以杀了祂?”

  “不奇怪……”常樂回神,“反正没有你刚才吃蛋糕的样子奇怪。”

  “嗝——”世界意识打了个嗝——祂有点噎到了,“对不起,我一百年没吃过东西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我承认我有点抠门。”常樂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盘彩虹切块,用手指推到祂面前,顺便在旁边放了一把叉子,“但是也不至于连个蛋糕都舍不得……”

  伊西多尔微微张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竟然还有点感动,甚至开始怀疑那个半夜偷偷掐祂脖子想让祂把魔晶石吐出来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个大方的少女。

  “谢谢你。”祂小心翼翼地环住蛋糕,边吃边向她们诉说着当时的心路历程。

  ·

  简单来说:世界意识是这片土地所孕育出的灵魂,规则是一个更为飘渺的存在,算是祂的顶头上司。

  灵魂这东西不太好说,常樂顶多了解过味道,并不清楚它的性状。不过任何物品在有了灵魂以后,都不能再与之前相提并论,因为有灵魂就意味着会思考,ta会产生自己的想法,很难再接受被人摆布的命运——就像是现在的世界意识一样。

  祂的顶头上司希望祂能老老实实地担任第三者旁观,眼睁睁地看着世界改头换面,但祂没有考虑到世界意识对本土居民们的情感,等时间倒退重启之后才意识到祂背叛了自己。

  而伊西多尔想着既然都已经得罪老板了,不如就得罪得更彻底一点儿,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拼尽全力直接把老板给弄死了。

  所以她们只看到了世界意识的惨,根本就不知道人家这是胜者的姿态——你只是失去了生命,而祂可是被关了一百多年啊!

  贺小满:“……”萝莉滤镜破碎了。

  常樂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意识肯定有问题,不过不是说“祂是坏人”的那种问题,而是心理与情感上的问题。

  一个正常的世界意识,就算对外来者入侵的事情不满,也不会选择牺牲一个种族去拯救人类,毕竟对祂们来说,人类只是世界众多生灵中的一种,断不可能像祂这边偏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规则死了,现在这块儿地方就只剩下了——

  常樂又掏出个蛋糕来:“这么说——你现在就是这个世界的老大了?”

  伊西多尔点点头。

  常樂把蛋糕递给她:“那你恢复到全盛状态需要多久?”

  伊西多尔又是一把抓住蛋糕塞进嘴里,咽下去之后才说:“恢复不了了。”

  常樂:“??”

  “这是规则的诅咒,从此以后,我只能作为旁观者围观世界的发展,无法再出手干预任何事情。”

  “……所以你吃那么快,是怕我收回来?”

  伊西多尔坦率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站在凳子旁低头行礼,颇有礼貌地说道:“感谢您的款待。”

  常樂猛掐自己人中,气得直翻白眼。

  贺小满连忙给她顺了顺后背,这才让她觉得好了一点儿,火冒三丈地冷笑道:“呵呵,好好儿享受吧,毕竟也是最后一顿了。”

  伊西多尔颇为失落地说道:“抱歉,都怪我太过诚实,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说谎的。”

  常樂冷冷地勾着嘴角:“我警告你,你休想再从我身上骗到一分钱!你个诈骗犯!!”

  伊西多尔歪了歪头,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常樂:“别拦着我!我现在就去让祂把我的蛋糕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