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掉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
在很久以前,她所在的世界就曾爆发过一次超大规模的全面混战,因战争而死亡的人高达上亿,无数国家就此消散,全世界经济倒退四十年起步。
后来战败各国联合在一起组成了反战联邦,向侵略者们发起了激烈的反击,终于在战争开始后的第十二年迎来了最终胜利。
战争结束后,各个国家签署了和平公约,发誓永不再发动战争。各国也有由自治转变为联邦统一治理,自此迎来了长达四百多年的和平。
四百多年后的今天,“和平”就像是一种客观真理镌刻在所有联邦公民的脑海深处。
正是因为他们吃过战争的苦,所以才不会走回老路,才会更加向往和平……最起码她就是一直这样认为的。
然而此时此刻,世界意识的声音像是炸雷在她耳边回响着,向他诉说着她的同胞所犯下的罪行,一字一句,罄竹难书,让她羞愧万分,缓缓低垂下了头:“抱歉……”
伊西多尔反而有些诧异:“你为什么要道歉?”
鲨掉喃喃道:“因为……因为我的同胞对这个世界做出了过分的事情……”
“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世界意识摇摇头,“伊西多尔大陆注定会有这样的劫难,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
常樂拍拍鲨掉肩膀:“听懂了吗?被太把自己当回事。”
鲨掉:“……”我谢谢你啊……
安慰完她,常樂双手环胸,歪着头看向伊西多尔:“所以空间链接现在是再次出现了吗?”她指指鲨掉:“她所在的世界里,有人以魔法大陆……也就是这个什么多大陆……”
伊西多尔:“伊西多尔大陆。”
“哦,以伊什么尔大陆为原型制作了一个全息游戏,她只是游戏中的一个普通玩家,却和我们一起到这里见到了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伊西多尔:“欸?全息游戏?是什么东西?”
常樂:“……”
鲨掉:“……”
贺小满忍不住想:她在刚接触到这个概念的时候,想必也是同样的表情吧?
常樂把鲨掉往前推了推:“你们的游戏,你来解释。”
鲨掉:“……”这是在为难她!
她尝试着凭借着自己有限的知识解释了一下:“就是……嗯……就是通过……通过一些技术连接我的大脑,将这个世界的场景直接投放进我的脑海里,然后让我产生一种我本人就在这个世界的错觉。其实我人还是在自己家里,却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吃饭睡觉冒险,并通过这种异世界冒险获得快乐……这就是全息游戏。”
伊西多尔表情冷漠中透着几分迷茫。
常樂评价道:“你好像是个绝望的文盲。”
鲨掉:“……我已经尽力了。”
常樂想了想,说道:“就是我用投影水晶录下这里的风景给她看,但是他一眨眼发现人已经在这个世界里了,而且可以在两个世界中自由穿梭,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伊西多尔:“……”
常樂:“……?”
现场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静之中。
几秒后,伊西多尔才缓缓说道:“我才苏醒没多久,对伊西多尔现在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这算什么?推卸责任吗?
下一秒,她又看向常樂:“但是我可以确定,现在的伊西多尔再次与其他世界建立了链接,如果你们想离开这里,就必须抓紧这次机会。”
……
伊西多尔被冰封印了一百多年,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头上的一小块区域,不断感受着自身生命力的流逝。
祂本以为自己要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祂彻底消亡的那一天,但是半梦半醒之间,祂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受本世界规则束缚的力量,出于求生本能,立刻拼尽仅剩的力量向对方发出了求救信号。
常樂:“所以这个人是我?”
伊西多尔点了点头:“是的,你应该来自高于伊西多尔大陆的世界,所以这里的规则对你来说是无效的。”
“我明白了。”常樂怕祂说太多,赶紧转移话题,“所以我在摸到结界的时候就是你在叫我?但是当时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没听全。”
“是说在你们闯进这里之前的召唤吗?那应该是我在欢迎你们的到来,和祈求你们快点找到我吧。因为要是再晚上几天的话,我可能就要彻底消失了。”祂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平静,就好像死亡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的话,一个人被关在冰层下面一百多年,不能动弹,没人说话,意识始终清醒,能够感受自己正在一点点变得虚弱——或许对于祂来说,死亡也是一种解脱吧?
然而常樂并没有什么同理心,只是把人家当成自助问题回答机,马不停蹄地问道:“你说的机会……是指什么?”
“我不知道。”伊西多尔说,“不久之后,伊西多尔大陆将再次陷入动乱之中,这次的动乱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在此之后空间通道就会暂时关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开启。”
“动乱?什么动乱?”
“不知道。”伊西多尔一问三不知,“我只是产生了这样的预感。”
常樂突然就悟了。
这个世界意识什么用都没有,问就是全是直觉。
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说话声音如同一潭死水,不含半点起伏:“好的,谢谢您提供的宝贵消息,既然现在您已经被救出来了,那就先把账结一下吧,伊西多尔女士。”
伊西多尔显然有点吃惊,闻言微微张大了眼睛:“什么账?”
“为了救你,我们穿透几米厚的结界,差点掉下悬崖摔死,之后还被巨龙袭击,好不容易杀掉了龙,珍贵的龙血又全用来融化下面的冰层了……”说着说着,常樂甚至掏出了一个小算盘,拿在手里“啪啪啪”地打了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为了给你提供能量而消耗掉的一千七百零三块颗魔晶石,再加上我们的路费、误工费、医疗费、道具支出、精神损失费……”
“总之,看在你是新用户的份上,可以给你打个9.9折,最后您只要支付两千块魔晶石就好啦!”
伊西多尔:“欸?”
……
伊西多尔没有钱。
祂是世界意识,整个世界上的生灵都是祂的孩子,孩子们是如此弱小,甚至还没有祂的大腿高——祂怎么能去抢孩子的钱呢?
常樂眼前恍惚了一瞬,下一秒就栽进了贺小满的怀里,气若游丝地伸出一伸手来:“不行——!要么给钱——要么卖身——”
伊西多尔说:“卖身?是指要我成为你们的奴隶吗?”
简咽了口唾沫,没敢说话,还以为下一秒祂就要开始发飙把她们都扬了,结果却听祂说:“如果这样就可以的话,没有问题哦。但是能够成为奴隶的人只有‘我’自身,而不是世界意识。”
简:“???”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从刚才开始她就听不太懂她们在说什么,只能隐隐察觉到他们的这几位朋友身份并不简单……哪曾想她们聊着聊着,世界意识竟然主动要做她们的奴隶来还债了?
这谁敢接受啊!那也太不尊重祂了!
然后她就听常樂说:“那我要你有什么用啊!”
简裂开了。
你不仅敢答应,竟然还敢嫌弃吗??!
她看看四周,发现除了贺小满是一脸“全听老婆的”的聪明表情以外,其他几人都展现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不由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正常的只有露西娅而已,她和其他人还是正常的。
伊西多尔开始摆烂:“可是,除了这具身体以外,我一无所有。”
常樂:“奴隶制早就被废除了,我们不需要你做什么奴隶,你只要实现我们每人一个愿望就可以了。”
伊西多尔摇头:“抱歉,我做不到。”
“为什么?!”常樂的声音拔高了个八度,又很快降下来,“你可是世界意识欸!连这点都做不到吗?”
不远处的芙里达似有所感,轻轻翻了个身,下一秒打起了小呼噜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么大一口瓜。
伊西多尔说:“在一百多年以前,我就被规则剥夺了大部分能力……现在应该与普通人类差不多吧。”
常樂;“???!”
.
总之,最后世界意识不仅没有为她们提供任何可以解决的办法,还吞了她的龙血和她们的一千七百万,冷着一张脸自作主张说要给她们当奴隶,但前提是要管吃管住,要带她去重新熟悉自己的世界……
这哪是来当奴隶的,分明就是给自己找了一张长期饭票!!
常樂现在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把那些魔晶石都吐出来,但是很遗憾,钱没了就是没了,掐死她都没办法再换回来。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丢掉这个累赘,于是找理由道:“抱歉,我们没办法带你离开,你的体型太大了……”
话还没说完,伊西多尔就说道:“这个啊,我有办法!”
常樂:“嗯?”
……
第二天早上,芙里达一觉睡醒,看着眼前的蓝头发小女孩,打了一半哈欠的嘴瞬间僵住了:“我去?你是谁啊?!”
怎么看起来长得有点像是世界意识?难道祂这一晚上在茧里生了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