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的时候,军队出发回京城覆命,李言兮他们没有与其同行。

  他们的马车比军队要慢,军队二月末就能抵达京城,而他们一行人得三月中旬才能归京。

  宋若给宋渊捎去快讯,要他以继续禁足为由延迟春日宴。

  西洲郊外,遍地茶树,几人走之前还捎了些茶叶。

  宋若的伤好得很快,等到了她生辰的那一日,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宋若生辰那日,几人刻意停了下来,留在一个城池里休息。

  舟车劳顿后,李言兮的神色有些疲惫,反观宋若,即便是受了伤仍旧是神采奕奕。

  她就一路含着笑,时不时逗李言兮两句,比如“唉,二小姐接吻都不知道换气”,再比如“二小姐可以再给我亲亲吗”,且屡屡一说完就在李言兮嘴上啄一口。

  每次声音动静一过大,在马车前坐着赶马的李九就感觉自己像好端端走在路上,却无端被人踹了一脚。

  他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好好找个媳妇。

  宋若生辰那日,几人在酒楼用饭,碰巧信鸽捎来了京城的信。

  几人在肃城的酒楼订了个雅间,宋若在看信时,李言兮便在一旁给她盛饭,而李九杵在两人面前,有些不自在。

  给宋若盛好饭后,李言兮凑过去看信,宋渊用的是密司局的密文,她看不懂。

  宋若将信递给李九后,便同她小声说道:“皇兄让我们去一趟南疆,找一个人。”

  李九快递看了一遍信,纠正道:“准确来说,陛下是让我们去挟持一个人。”

  李言兮愣了一下,自她重生后,一直把流火当作敌国,这会不用防备流火了,转而要应付南疆,她还有些不习惯。

  但是总归顾连召不会耍他们,毕竟他向着宋渊,叶净在酒楼上也说了上一世南疆与流火合谋之事。

  顾连召深知流火的招数,在流火国面前护下大宋是很容易的,要是宋渊想,李言兮甚至觉得顾连召这样的人甚至会眼都不眨地灭了流火。

  被驯服的毒蛇永远只效忠于一人。

  李言兮开口问道:“寻找何人?”

  宋若抬手,把她额前的一丝乱发别到耳后,“薄燕王的心上人。”

  李言兮略一点头,拿起另一个空碗打算给李九也盛碗饭,却被宋若拦下,“我今个是寿星。”

  这句话的意思大抵是你只准给我盛饭,寿星要做最特殊的那个。

  李言兮抬眼瞧着宋若,见她委屈得撇了撇嘴。

  李九收到宋若的一瞥,麻利地抢过了碗和木勺,赶忙道:“二小姐辛苦了,怎么敢麻烦二小姐给我盛饭呢,我自己来,自己来。”

  他再次觉得自己像好好走在路边,却被人给踹了一脚。

  李言兮无奈笑了笑,只得作罢坐在了宋若身侧,几人开始动筷吃饭。

  吃着吃着李九按耐不住嘴碎的毛病,攸忽开口问道:“不知殿下是如何同李小姐相识的?”

  宋若一听瞬间来劲了,“我同我家二小姐,是自小的缘分。”

  旁侧咽饭的李言兮闻言呛了一下,宋若赶忙倒了杯茶水递到她的嘴边。

  宋若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又道:“那一年我才八岁,我不畏师傅的责罚,跑下山去见她,只为赠一支簪子给她。”

  见宋若说得情感充沛,正在喝茶李言兮又被茶水给呛到了。

  她蓦然想起很久之前,白龙寺桃花满山,宋若同她说起苦情树,并对她说:“其实倾慕一人虽苦,却也是甜的。”

  那时她问宋若你怎知,宋若回答说在话本子里看到的,当时她还不怎么信,现在却是信了。

  瞧着宋若现在说的这些话,像是话本子看多了。

  李九摸着鼻尖哦了一声,“没想到殿下你才八岁,就与李小姐相识了。”

  李九细细一想,愈发觉得自个得抓紧找个媳妇了。

  宋若点了点头,却没再说了,大抵是想起来当时李言兮正丧母,那段时光对于李言兮而言,定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正值开春,肃城花鸟遍地,肃城是前朝的旧都,遭遇战乱之后又很快昌盛起来。

  他们在酒楼顶层,听不见街上来往人群的的嘈杂声,却能听见鸟鸣。

  在一片清脆婉转的鸟鸣声中,李言兮垂下了眼睑。

  早在军营时,她便知道宋若就是宋昭。

  她看见自己醉酒后认出了扮着男装的宋若,知道那就是当年的宋昭,所以才会上前吻了她。

  这些天她虽然没有同宋若说清楚这件事,却一直心中有数。

  如今,宋若这样说出来,她也不觉得有多惊讶了。

  喝了几口茶水后,李言兮缓缓开口道:“我自七岁便与她相识了,可却找了她好些年。”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尾音轻轻落下,不带一丝埋怨。

  宋若听了却放下手中的茶杯,将额头抵在了李言兮肩膀上,轻拱了拱。

  有点像撒娇,又带着点讨好。

  李九默默低着眼,不看她们,心里叹了口气,通过她们的只言片语也想不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得道:“好在最后找到了。”

  李言兮眼睛里含着温情的笑意,望向宋若,抬手揉了揉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是啊,好在最后找到了。”

  这处酒楼是派来肃城的密司局眼线之一开设的,用完膳后,几人便没有什么顾忌的在雅间里商量起信上的事来。

  信中描述了薄燕王心上人的模样,说是看骨头架子的高度像个男人,还说这男人骨相生得好,皮相应当也不错。

  李九忍不住嘴碎道:“难不成打探消息的人看到的薄燕王心上人是副骨头架子?这未免太扯了些。”

  李言兮闻言同宋若对视了一眼。

  ——倒也不是不可能。

  上一世顾连召是在宋朝亡国后在战场上得知这些信息的。

  那个时候薄燕王的心上人可能早就死了,只是现在才宋元四年,这人兴许还活着。

  所以顾连召可能真的是根据一个骨头架子得知的这些信息。

  只不过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自己心上人死后不将他好好安葬,反而将他的尸骨带上战场呢?

  顾连召说薄燕王是南疆的疯王爷。

  李言兮似乎明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