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相墨将男人和二王兄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猝然捏住了手中的酒杯,眼神阴沉下来。
那一向疏离淡漠的男人在看到二王兄之后,眼里是重逢的震惊和熟悉。
太傅与二王兄竟然相识……
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心里涌上一股危机感。
宴会与一般的接风洗尘宴一样,美食美酒加美人,惯有丝竹乐舞来调剂气氛。
乐师和舞女鱼贯而入。
乐府的舞女身穿樱花粉的长袖舞裙,裙摆层层叠叠,纱质透亮,丝质柔滑。她们随着丝竹声舞动,蹲下起身就像一朵朵樱花绽放,头上的步摇金钗像是花蕊,文雅秀美。
西域的舞姬则穿的更暴露些,披帛在肩上仿佛云纱,头上的头饰复杂却漂亮,露出的一节细腰上也挂着繁琐的铃铛。她们搭配胡笳,扭着欢快的步子,每一动,铃铛就清脆的响。
段轻舟喜欢欣赏乐舞。
当然,这与他本就喜欢漂亮美人儿也有些勾连。
只是现在与从前不同,没那么多的欲求。从欲望视角脱出后,单纯的欣赏舞姿,才能更深刻的理解其中的美。
相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男人,发现男人正看得认真,似乎也陶醉在了丝竹与乐舞之中。
太傅好像很喜欢这些舞蹈……
还是说……喜欢这些女人呢?
他咬紧了后槽牙。
他可没忘,他装作意识混乱求着太傅帮他时,太傅脸上是膈应的表情。
那种犹豫、不忍、恶心交织到扭曲的模样,他永远不会忘,就像一把刀子插到他心口。
他那天就明白了,太傅是喜欢女人的,不好男风。对他,更是一点都没有兴趣……
他不明白,难道他不好看吗?为什么太傅能那样厌恶?
如果换做他替太傅做这件事,他跪着都乐意。
用手,用口……都好,只要太傅喜欢。
不知道太傅动情时,会是什么样子……
会脸红吗?
相想就觉得涩到爆炸。
相墨从幻想中出来,又看到现实如此,一盆冷水浇在身上,燥火也消歇了。
他嫉妒那些被太傅看入眼的女子。
同时,他虽清楚太傅不喜欢男人,可当他看见太傅和二王兄眼神碰触时,理所当然的在心里转化为眉目传情。
是他天生恶劣的性格决定。
他注定是一个贪欲重的人,权欲,钱欲,掌控欲,都是他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
段轻舟的位置感受不到少年的视线,今天见到了二王子他才明白过来,命运好像一点点与梦中靠拢。
思来想去,多是无用。
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踏实干好本分的事。
至于最终能否改变少年,他只问耕耘,不敢再有一定会收获之心。
但求问心无愧。
对得起凡间百姓,对得起少年,对得起死去的小徒弟。
这样想着,这些天的郁闷便一消而散了!
段轻舟爽快的喝了一大口酒,酒醇且香,不是很辛辣,却在鼻间的香气久久不散。
相景玉瞧着男人大口饮酒的模样,眼里划过赏识。他在军营里呆惯了,就喜欢这种豪爽之人。
段兄这个朋友,当交。
男人感受到不远处的视线,抬头看见是二王子。
段轻舟今天喝了不少,眼角有些泛红,衬在一张没有表情时便显得冷若冰霜的脸上,让人瞧着又有种惹弄高岭之花的凌.虐美。
相景玉突然有那么一刹,觉得男人有种锋利冷感的美。
眉目都锐利冷硬,神情也冷漠含蓄,仿佛拒人千里之外,可就是气度出众,仿佛天上谪仙,不落俗尘。
奇怪了,他怎么会觉得一个男人美?
一定是今天尽兴,酒喝多了。
段轻舟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相景玉的脸上丑陋的黑色恶兽青牙面具,恍惚的皱眉一下。
相景玉被男人突如其来的皱眉弄的一紧张,担心是自己身上出了差错。
不由得四下看自己的衣装,又摸了摸脸上面具,没什么问题……
段兄因为什么蹙眉?
就在这时,段轻舟端起酒杯,朝二王子敬一杯。大臣都在敬酒攀谈,不会在意这一点细节。
他心想——应龙之子,周国的小战神,如果真的有可以力挽狂澜的能力,请你务必守住周国。
相景玉怔了怔,没想到段轻舟会给自己敬酒。虽然对方一个字都没有说,可一个眼神就表万语千言。
他随后也爽然一笑,举杯一饮而尽,嘴边都是笑意。
真发自内心的笑是会感染人的,尤其是二王子这样清风朗月的人,更是会提供正面的情绪价值。
段轻舟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放松下来,没那么多可以担忧和顾虑的,就笑了。
相墨心里的占有欲在作祟,本来那只有一点点的酸意,竟只因男人的一个带笑的眼神,便在一瞬间无限扩大,铺天盖地的翻腾起来。
金制的酒杯被他用力捏的有点颤抖,杯中的清酒泛起波纹。
相景玉见男人笑,只觉得有些熟悉,说不上来哪里见过似的。
忽的,背后一道阴测测视线,他心生警惕。
猝然回头,发现角落里的少年正一瞬不眨的盯着段兄,漆黑的眼珠里阴暗骇人。
他小臂寒毛立起,这眼神扭曲又偏执,让人不由得胆寒。
同时,段轻舟看二王子扭头,也跟着看过去。
在大臣身影的遮挡下,他只看到那个低着头的白皙少年。
少年形单影只,显得落寞可怜。
段轻舟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想的完全是多虑了。
少年躲在角落里沉默不语,这样不起眼,又这样的惹人怜。
怎么可能会成长为一个阴鸷疯狂的君王?
又想,如果明日就将那个簪子送过去,不知少年会不会喜欢。
庆功宴直到戌时才结束。
段轻舟有些醉,走路晕乎乎的,终究是这具身体鲜少饮酒,酒量大不如从前,又被些大臣灌了好多,开始头重脚轻了。
因不胜酒力,被婢女搀扶着走出了大殿。
岀殿门时,老丞相还捋着胡子笑话他,“小段太傅这酒量,还得回家练上二十年。”
段轻舟苦笑,“晚辈实在不胜酒力,献丑了。”
丞相离开,紧接着相景玉便走近。
年轻男人看着功夫漂亮的爽快兄台竟然酒量这样差劲,笑的嘴角都放不下来:“段兄,你我实在是有缘,过两日出去一起喝点吧,练练你这酒量。”
男人点点头,被酒冲的脸上有点淡粉色,“景兄……二殿下净会取笑臣,那便改日有时间再聚。”
拜别相景玉,段轻舟又被扶着走去了停靠马车之所。
岀殿门没多久,空旷无人之处,身边搀扶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雾蓝长衫的少年。
少年声音低低的,“太傅,以后别喝这样多了。”
“怎么是你?”
段轻舟认真的瞧着他,忽的笑了一下,“六殿下上次喝的烂醉,比我多的多,我可没说什么。”
“我酒量很好,不会醉,太傅记错了。”少年摇摇头,吐字清晰。
“嗯?我记错了?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殿下……”
说到这里,段轻舟脑子里突然清醒一瞬,声音戛然而止。
对啊!上一次少年并非喝醉,而是被下了药,而且少年不知道当时在身边的是他,以为是个女子。
他刚才差点暴露了。
少年一脸茫然,“太傅说什么?”
“无事,我想我应该是记错了,是裴将军的公子喝醉了,不是殿下。”
男人摇摇头,感觉到少年搀扶自己手臂和搭在后背的手都滚烫,奇怪的让他想要逃离。
“太傅醉了,才记忆混乱的。”少年声音乖巧,可压低的眼里确是一片阴暗晦涩。
太傅,您真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您错了!全程、每一个细节,学生都替您记得清清楚楚。
手上已经粘上了学生的东西,以为擦掉就可以装作没有过吗?
有些事做过就是做过,无法改变,更无法从记忆里抹去。
别想着忘记!
走了一会儿,段轻舟只觉得越发混沌嗜睡,迷迷糊糊的,醉感真的要把他湮没。
相墨将醉过去的男人扶进自己的马车,又扶回了太傅府卧房的塌上。
为男人脱下靴子,解开腰带和外衣,脱的只剩薄薄的雪白色棉缎亵衣。
让睡熟的男人平躺在榻上,他没有急着给他盖上被子,而是就这么站在塌前,用贪婪的目光放肆的欣赏着男人宽肩窄腰长腿的身体。
“咕咚。”
一道吞咽声在寂静卧房内响起。
轻轻的,急促的,几乎不能被察觉。
相墨的视线仿佛生了触手一般,从男人富有攻击性的疏离面庞向下游走。
那视线的触手抚摸过男人扯开衣襟露出的明晰的性感锁骨,摩挲流连。
又滑至隐约可见腹肌线条的低洼腹部,留恋着、想用双手一把握住那劲瘦窄腰,感受它的硬度和紧实。
接着是系着裤带的隐秘之处。
尚在沉睡的一团巨龙。
少年又吞咽了一下,只想双手握住这节苍白的脚踝,狠狠的将他拉向自己,然后用力……
口干舌燥起来。
有一股火一路烧到腹部,聚集在一处。
相墨心在叫嚣着,像是要冲破牢笼。
终于,他垂在腿侧的手指动了动。
然后,像是被什么附身一样,露出一双毒蛇野兽般贪婪的眼。
修长手指伸出去,鬼使神差的伸向男人的……
就在要碰上时,手腕一下子被一股大力攥住。就听见男人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