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场的训练赛结束, 池屿坐在餐厅的角落,被江准以不宜走路为由,被人‘勒令’在原地等待, 正乐呵呵地等待着江准的投喂。

  其他人已经打好了饭落座, 袁方看着池屿面前空空如也的餐桌, 疑惑地抬头, 脱口就问:“前辈不饿吗?”

  池屿笑:“我家骑手标记了一处地点,‘正在路上’, 你们先吃吧。”

  袁方被袁圆一个筷子敲在了脑壳上, 这才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因为饿昏了头, 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连忙闭了嘴, 默默地低头干饭。

  李大楠闻言,那张小麦肤色的脸仿佛也透出来一些不明显的红色,被饭菜呛了一下,连忙端着杯子喝水往下压。

  劳斯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吐槽道:“啧……怎么这就开始秀恩爱了是吧?”

  池屿一乐, “有点感觉你最近总是哪里都酸酸的啊……是情场失意了吗?”

  劳斯看了池屿一眼,回嘴道:“别诽谤啊, 我这儿可没有半点子醋味儿。”

  “噢~”池屿弯着眉眼笑道:“没醋味儿还这么酸……那看来是招惹上什么柠檬精啦?”

  劳斯撇了撇嘴,语气幽怨:“呵,现在八个柠檬精都不够我一个人儿酸的……”

  “哟,承认的这么大方啊,”池屿更乐,“这是被哪位仙女姐姐拒绝了呀, 怎么伤你伤得这么深, 竟然已经开始当众胡言乱语啦?”

  劳斯满脸写着苦大仇深, 拿筷子一点一点戳着自己碗里的米饭, 整个人看起来幽怨地不行。

  “这……真被我说中了啊?”

  池屿见劳斯的状态着实是有些不对,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性格,要不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喜怒完全形于色,甚至会把自己的感情生活摊到台面上来说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还好吧?”

  劳斯眼皮都没抬,也没想回答池屿的话,只一个人坐在那里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江准端着餐盘刚好走了回来,将食物按分类在池屿面前摆放好、又将餐具递到人手中,这才转头看了劳斯一眼。

  李大楠刚好抬起头,在对上江准视线的一刹那,又被饭菜噎得半天没咽下去,憋得满脸通红。

  劳斯蹙眉,“你是三岁小孩儿吗?怎么吃个饭还能把自己噎着。”

  李大楠连忙摆手,支支吾吾地想解释什么,又因为噎得太狠,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

  池屿将水递了过去,“原来小麦色肤色的人,脸红起来也这么明显啊。”

  此话一出,李大楠的脸更红了,整个头都通红了起来。

  “不不不……咳咳,不是!”挣扎着终于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李大楠连忙开口解释,“我我我……我要解释!我并没有对你和江队有什么意见!我这几天就是……就是……”

  池屿笑:“没事儿,就是吓着了是吧?”

  “啊对!!”李大楠疯狂点头,“我我我没有见过活的、啊不是!活人……啊也不是!就是……哎呀!”

  “身边没有同性恋是吧?”

  “啊对!啊不不不……”李大楠急得语无伦次,“啊对对对!”

  劳斯无奈地转头,“一会儿‘对’一会儿‘不’的,到底是啥?”

  李大楠纠结着开口:“就是……你们不是、那什么、叫Gay吗。”

  池屿扫了他一眼:“gay不就是同性恋吗。”

  !李大楠连脖子都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来。

  劳斯无奈地翻了他一个白眼,开口替他解释了一句:“他回去做了好几天功课,觉得同性恋这个词不好听,研究了几百种的叫法……给自己研究魔怔了。”

  李大楠见劳斯终于出手解围,在一旁疯狂点头。

  池屿笑着开口:“那你人还怪好类。”

  李大楠:???

  江准默默开口:“他的意思是,谢谢你的细心,不过、这只是一个客观称呼而已,不用如此纠结在意。”

  “哦哦哦不用不用……啊不是?!你你你……!啊卧槽!”李大楠惊恐地看了江准一眼,手中的筷子都落了下来。

  劳斯精准地吐槽着:“呵呵,向来沉默寡言的江大队长居然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的嘴替,真是活久见啊活久见。”

  袁圆和袁方吃瓜吃的饭也吃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在一旁默默点头。

  池屿又偏头看向那对儿双胞胎。

  被发现的袁圆一愣,抿了抿嘴,尬笑一声:“嗯……是有一点点、神奇。”

  一旁的袁方点头表示同意,直白开口:“实在是太神奇了,劳斯前辈说的对啊。”

  袁圆小声提示着:“……粘贴弟弟,你稍微委婉一点点。”

  袁方若有所思道:“果然、爱情使人盲目、使人进步!莎士比亚诚不欺我!”

  池屿听完,转头对着江准乐:“咱家小替补,夸你现在有进步呢。”

  袁圆:……

  谁家好人会夸自己的大队长有进步啊!

  “你看的那些情商书都是假的吗?!怎么一点用都没有!你快闭嘴吧!”

  池屿又笑:“咱家另一个小替补,吐槽你买的学习书都是假的呢。”

  袁圆:?!

  那些书竟然是江大队长买回来学习用的?

  啊这……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李大楠震惊半晌,看了看江准下巴上的创可贴,又看了看池屿嘴上破了小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刚捡起的筷子差点儿又掉在桌子上。

  劳斯淡淡道:“至不至于啊……”

  李大楠脸涨得通红:“对对对对不起……我就是、就是……太震惊了……这种感觉就像、就像……哎呀,就像你们要是知道我和陶乐在一起了,你们不震惊嘛?!”

  池屿刚笑出声,就见江准停下筷子,看了一眼劳斯,而刚刚拿起勺子准备喝汤的劳斯瞬间没了动作,整个人看起来……更幽怨了。

  池屿:?

  不是吧……

  劳斯的手指紧紧捏着汤勺,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勺子捏碎一般。

  池屿偏头看了江准一眼。

  江准轻轻颌首。

  池屿:!

  真的是啊!

  劳斯沉默了良久,默默地放下勺子,头也没抬,咬牙切齿地对着李大楠说了一句:“你敢!”

  李大楠无知无觉道:“你看我就说嘛、连劳斯都免不了震惊……哎我是真的震惊、单纯的震惊……我我我、我缓了好几天呢嘤嘤嘤。”

  李大楠还没‘嘤’完,劳斯默默地转过头去,仿佛‘死亡凝视’一般,满脸黑线的瞪着李大楠,“你再嘤嘤嘤信不信我把你的行李从房间里扔出去!”

  李大楠瞬间哽住,忙闭上嘴巴,还满脸疑问求救似的看了池屿一眼。

  劳斯这人、一向是说到做到,李大楠被人揍了好几次,又实在是打不过,只得默默挨骂。

  只是他这次着实是不知道他又哪里惹到了劳斯,明明劳斯昨天还好心提醒他,最近几日因为不敢与池屿、江准说话这个行为特别的不礼貌。

  结果今日就又与他翻了脸。

  池屿笑而不语,江准更不可能在此事上给予他什么帮助,李大楠只好哭丧着脸作罢,默默地干饭。

  午饭后的休息时间,池屿见室外阳光灿烂、天气不错,乐呵呵地喊着江准在园区里溜腿,散散步晒晒太阳、就当做消食了。

  江准本想牵起池屿的手,却在起身的一刻,被池屿挡了一下,躲开了。

  池屿弯着眉眼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哥哥不用扶~我腿脚好着呐~”

  江准的手垂在身侧,看着池屿推门而出的背影,指关节动了一下。

  从集训的大楼里出来,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深市的气温相较于沪市要暖和很多,在暖暖的日光之下,晒的人仿佛僵硬的筋骨都舒展开来一般、十分舒适。

  池屿的两只手揣在兜里,走得散漫,视线并不固定在某一处上,反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江准走在人身侧,目光落在池屿身前的小路上,以便及时提醒人脚下有石块。

  没走多久,也不知道转到了哪里,人工修葺而成的绿植歪歪斜斜的搭建成小亭子的模样,垂着的纸条与灰白色的混凝土纠缠在一起,于头顶上方遮出一片避阳的角落。

  池屿往里瞅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石板凳上,花问海和微凉正坐在那里不知道聊着什么,淡淡的烟雾从人指缝之中往外飘,透过绿藤照射进来的阳光变成了烟雾的影子。

  池屿的脚步顿了一下,侧头多看了两眼。

  江准顺势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池屿的侧脸,见人朝着那边看了半天,兜里的手还动了动,便猜到了池屿此时的念头。

  池屿纠结片刻,转过头来,仰着脸看向江准,“哥哥~”

  江准唇角动了一下,无奈地抬手,将池屿存放在他这里的烟盒拿了出来,在马上要递出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记得自己的衣兜里还放着一颗糖。

  ?池屿看着递到一半的手不再动作,忙弯了弯眉眼,又笑着喊了声:“好哥哥~”

  江准:……

  江准顿在空中的手继续朝前方伸出一些,有些无奈地将手中的烟、火递到池屿手中。

  “哥哥居然一直随身带着啊,哥哥可真好~”池屿笑着夸完,将烟盒和火机握在掌心,见江准欲跟着自己一起前去的动作,又将人拦了下来,“哥哥就别一起过去啦,烟味很重。”

  江准的视线落在池屿的眼睛里,看着人笑靥如花的样子,仿佛有什么心事,并不是只打算抽一根烟就回来那么简单。

  “半根嘛~我知道的,”池屿仍笑着,却不露痕迹的避开与江准的对视,“我很快就回来,哥哥在这里等我一下吧,二手烟对身体不好呢~”

  “……嗯。”

  江准见人有意隐瞒,便也没再去刨根问底,于原地站定,看着池屿独自朝着花问海走了过去。

  -

  池屿走到的时候,微凉不知道正和花问海说着什么,那张平日里见谁都是一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此时正笑着,捂着嘴刚笑到一半,见池屿走近,那张脸‘唰’地一下就冷了下来,直勾勾地瞪着池屿。

  花问海见状转头,看着池屿孤身一个人来找自己,也是一愣,还勾着头往池屿的身后看了看。

  “哟,今天我是不是起猛了,怎么会看见Island一个人主动来找我来啦?”

  池屿懒得何人贫嘴,开门见山:“有事找你,单独谈谈?”

  这便是在赶人的意思了。

  微凉的脸色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花问海还在笑着,一脸并没有把此话放在心上的样子,“他怎么又放你单独出来呀?心可是真够大的,是对你太放心还是对自己太自信?”

  “应该是对你、哦不,对你俩比较放心,实在是没什么竞争力,”池屿垂着眼看人,熟练地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来,拖时间似的夹着烟,将那根白色的细烟在指尖转了两圈儿,“说认真得,有事儿找,我只有半根烟的功夫,没空和你贫。”

  花问海笑得更厉害了,“真行,管得可真够严的啊~”

  “嘶……”烟还没被点着,正处在燃烧中的打火机在掌心中翻飞,语气凉凉:“小心我手一抖,这打火机可就不小心掉你头顶上了啊。”

  “……”花问海见人眯着眼直接开始威胁,抬手在自己头顶上挡了一下,生怕池屿说到做到一般,“聊聊聊,微凉、你……你去帮我买瓶水吧?无糖的,喝啥都行,要凉的啊。”

  微凉的神色愈发难看起来,嘴上好言好语的答应着花问海的要求,临走前却狠狠地瞪了池屿一眼。

  池屿看到了那个视线,却也没放在心上,白色的细烟咬在唇边,就着手中燃烧着的火苗点燃、升腾起淡淡的烟雾。

  “我来找你就问一个事儿,”池屿吐出第一口烟,方才高高在上的神色淡了下来,视线垂在一侧的地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你和他既然是发小,两家又是世交……”

  “那你知道有关于他家里的事情吗?”

  花问海夹着烟的手一顿,眼睛眯得更狠了一些,“家里?有关哪方面的啊?”

  池屿指尖夹着的烟自然燃烧着,没有再被吸入第二口,脸上的笑意淡到几乎看不见,直言不讳道:“关于他的父母。”

  花问海笑意更深,仿佛早就料到池屿会来问他一般,意有所指的反问回去,“这件事说来可就话长了……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池屿垂着眼,看着指尖兀自燃烧着的红点,那根白色的烟已经着了快三分之一,如丝如屡的烟雾缓慢上升着。

  “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