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ubis终于搞清楚了他要先到总部的原因——组织并不信任他,或者说出于对这个已有伤人前科的家伙的忌惮,他们需要安排一些人监视他。

  契合度测试通常在体检中心,这次也并不例外,在这种事上他们没给他什么特权。所谓的契合度测试需要采取他的血液、毛发、体液之类的样本,总之与体检大差不差,至少在Anubis的印象中就是这样。

  组织派了几个实力看得过去,而且镇定、冷静的哨兵,以及唯一的向导,Osiris。偏偏看到这个刺头向导,Anubis还觉得好受了点。

  Osiris什么都没解释,只是从手里的文件袋里抽出两张表。

  表上满满的都是接下来要做的测试内容,而且其中还包含了一些体检的内容,组织依旧“关心”他的身体情况。面对这种关心,他提不起兴趣,甚至觉得反胃。

  Anubis接过了两张很轻却很沉的纸,又伸开五指,将Osiris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寸照片握在手里——Anubis没仔细看,只是在把证件照贴下去时重重地用食指关节按了两下。

  “我不需要向导。”Anubis情商略低地说。

  “随你怎么想。”Osiris半边眉毛动了动,“总得有人盯着。别的向导怕被送医院去,只能我来了。”

  “…不好意思。”

  “跟我说这个干嘛?”Osiris咧嘴一乐,“进医院的又不是我。”

  人渣啊…

  Anubis实在对这种语气以及大胆、无所顾忌的态度难以适应。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人与集体、与那些被划定出来的集体是截然不同的,人可以有截然不同的想法,人可以拥有这样的自由,任何一个独立的人都不应当被用某个或某几个词来形容,毕竟人类总归是享受着思想的自由,在这一点上,人生来便与动物不同。

  没有人的想法理应被声音更大的群体裹挟,也没有人生来就应当沉默——诚然,做一个永远低头接受灌输的屈从者、妥协者相当安全,但安全不是自由。

  因为要自由,所以才不顾一切地要走、要离开这里、直到死在荒野里?某个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理解了一个已死之人。Qin的坚持并不难懂,他甚至表现得那样明白…因为他爱,所以他一定要说恨,可无论如何,Anubis认为自己不恨、他不恨葬身于辽阔荒原的孤独灵魂。

  他不能。

  他回来了。他以为只要回来,生活能回归正常…他竟然真的这样认为,他竟然真的觉得能用自控力将自己拖回正轨。

  明明有那样一个机会,一个追上去、改变人生轨迹的机会,可他…他诚恳、充满悔恨地认为自己走上了错误的道路,这便是他往后的人生吗?像狗一样服从,像狗一样温顺,这便是他自己选出来的人生?这便是他漫长到难以忍受的余生吗?

  Anubis久久地看着自己在表格里写下的他的代号、他的名字——这便是他的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