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将站在对面的那个人的额头开了个洞,脑袋瞬间变形、开花。数不胜数的血沫和血泡像搓肥皂一般涌出,在被人看清晰之前,大厅的所有照明灯光骤然熄灭。黑暗与死亡落下帷幕,将原本充斥着和气、喧闹氛围的舞会层层罩住。

  半个小时前,Anubis进入了舞池。他们早定下了战术,Anubis将凭借向导出色的直觉和五感,在一堆旋转着的假面中揪出真“相”。他很快发现了某个看似朴实无华、而暗中由分布成等六边形的护卫团团围住的宾客,正和一位金发女郎举着酒杯亲切攀谈。而Qin则负责进一步的接近与搭讪,不管是什么手段,一旦咬住了目标就绝不松口。他随手从侍从那里端了一杯饮品一口干掉,然后径直上台抢走了乐手的小提琴,全场哗然。

  Anubis刚刚一曲舞毕,就抬头看到Qin一脚把一个倒霉的乐手踹下舞台。虽然知道这个人的行事风格一向如此,但看到Qin把小提琴像杀猪刀一样架在脖子上时,Anubis也不禁捏了把汗。

  Qin搭弓,上来就先是一组琶音,音调怪异得就像是在一通乱按。而台下不乏行家,已在暗中咂舌。好在这组琶音之后,全场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献上精彩的表演收获掌声,亦或是彻底地出洋相后被赶出会场。

  Qin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在座众人眼中大概已变成了一个为了声名或音乐梦想偷偷溜进上流社会的青年人,同时也知道有大把大把的政治家和企业家非常愿意资助这样的落魄儿,用金钱或权利、以及脑子里约等于零的乐理知识和演奏技巧进入音乐这扇高雅的艺术大门。而在Qin极为高调地、几乎是炫技般地奏完一曲后,他从如雷的掌声中注意到了某一道他想要的目光,于是非常确切地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非常有价、也非常无害。他深深鞠了一躬。动手的时机就要到来了。

  接下来,他完全取代了原来乐手的位置,俨然成为了乐团的首席。平和的e小调被替换成了轻快的d大调,原本存在于人和人之间的边界感和拘谨感被Qin的琴声冲走了,仿佛紧绷的皮肤舒展松弛下来。Anubis也没想过这人还一直藏着这么一手,考虑到他和这个向导相识不到三个月,这是十分正常的。他想,如果有机会,他会用刀把这个人从头到脚一寸寸剖开,相信那会是个惊喜频出的过程。

  Qin谢幕下台后,无数酒杯被举到他面前,人群簇拥他,声浪几乎淹没他头顶。Anubis本来混在人群中鼓掌,见此机会,便趁机开始搜寻场地里藏起来的手枪部件。

  接下来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Qin如他所料地得到了那位首相的关注,而Anubis已经将子弹上膛至拼装好的勃朗宁中。接下来,他们像之前的每次练习一样,并肩走进舞池,完成了今晚的最后一舞。他们透着两张面具上的空洞对望着,不知为何都坚持不先移开目光,这是他们数次排演中最完美的一次。Qin松手转身时,枪支已经被转移到他的口袋。与此同时,Anubis的心脏因尖锐而不安的预感猛揪起来。

  他找到了大厅总电闸的位置,静候枪声响起。

  这一枪本该由他来开的。但最终他还是妥协,成为了本次任务的配合者、辅导者。而他的向导,以他瘦弱的身躯和卓绝的意志,从头到尾不容违抗地贯彻执行了自己的计划,表现近乎完美。

  巨响传来,Anubis闻声,小指微微一动,精神力霎时间肆虐,电闸总开关和首相的脑袋一起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