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雍王殿下给您的信。”江希杰恭恭敬敬的将一封书信放到苏云琼手边的桌子上。

  “嗯,江大人坐吧,喝杯茶。”苏云琼打开信默读之后,忽然闪出一丝笑容,“明日兄长要去邳州?可否带上我?”

  “这……属下不敢说。”江希杰放下茶杯,“雍王殿下并未吩咐过,只是让属下将信交给您。”

  “兄长说他明日要去邳州见王池飞元帅,届时飞虎军的几位将领也会同去,既然兄长代表的是皇室,那本宫去又有何妨呢?”

  “是……殿下前去自然是无不妥之处,只是雍王殿下那边……属下不好交代。”

  江希杰赶忙站起来低头如是说。

  “江大人今日要回永乐府?”苏云琼突然问道。

  “是,还请殿下吩咐。”

  “那本宫同大人一起回去,兄长那里本宫可是很久没去过了。红盈,收拾东西,一会儿本宫便去兄长的府上。”苏云琼脸上挂着笑,“江大人,请坐,这杯茶你还没喝完呢。”

  永城飞虎军大营。

  “庄叔,庆子,来喝一杯。”张纵意举起手中的酒杯朝两人说。

  “干!”三个人都一口气干了一杯酒。

  “我说什么来着,庆子,你哥熬出头了吧!”伍庄嘴里嚼着菜,咽下去对伍庆说,“这次见面,又成了骑兵都统了!正五品!”

  “嘿嘿……我要当骑兵了。”伍庆挠头傻笑,“骑兵好啊,不跟当步兵那时候一样,还要受北胡骑兵的压制,我也能真正的跟他们干仗了!”

  “你急什么?大热大寒都是要兴大兵的气象,你跟着纵意好好训练,别在战场上叫人给砍了!”伍庄拿筷子敲一下伍庆的酒杯,杀了他的气焰,“纵意,我看你正屋里边挂满了地图,莫不是要起兵了?”

  “不,还早。凉王叛乱失败,大概率是逃到了珠沁草原,北胡人大部分部落暂时不会来袭扰。或许有小股敌人会来,那都不用担心。”她一只手叩着桌子,另一只手撑着脸,若有所思,“只是我在想,这骑兵大营,到底该如何置办。”

  “若是按照以往的训练,一支骑兵总要一年。时间不等人啊,纵意,你要做特别打算。”

  “是,您说到点子上了。我倒是有个大胆的计划,只是还不知道可不可行。唉,不说了,我敬您一杯酒。”张纵意叹口气,慢慢喝光了一杯酒。

  “有的没的,今日便不要想了。喝酒!”伍庄高声笑道,又给她倒了一杯酒。

  “好!”她举杯将酒都喝光。

  第二天张纵意是在炕桌上醒过来的,果仁剩菜散落一桌,她在刺鼻的酒糟味中慢慢直起身。昨晚三个人都喝的酩酊大醉,伍庄的脑袋都睡晕到了床底下。

  “庆子,庆子。”她摇着一旁的趴在桌上的伍庆,嘴里说话含糊不清,“快……快起来,一会儿咱跟将军去邳州。”

  伍庆闭着眼,发出两声哼哼,没理她。

  她揉开眼,打着哈欠下来炕,费力地将伍庄抬上床便出门用冷水洗了把脸。

  “都快中午了,这顿酒喝的。”她伸开懒腰,活动睡得麻木酸痛的胳膊腰腿。

  院外传来几声马嘶,夹着此起彼伏的停马呼声。她跑过去将大门打开,杨恭羽和崔怀谦带着一队骑兵刚在门口停下。

  “纵意,见你迟迟不来,我和怀谦便来找你了。”

  “将军莫怪,昨日贪酒喝多了,我马上便来。”她朝两人赔罪,跑进屋内取来刀,又牵过马,连院门都没关便策马跟在两人右侧。

  “你这家伙!”杨恭羽也不恼怒,笑着拍她后背一下,递过去一个水袋,“喏,喝两口水吧。”

  “谢谢将军。”她拔开塞子往嘴里倒了几口水,“咱们这此去邳州,您就带这么点人?”

  “一队亲卫三十人够用了,去见飞帅是商量对策,又不是逼迫出兵,主要的将领去便可。其余三城的飞虎军将领也会一同出发。”

  “这算……军事会议?”她挠挠脸。

  “对,军事会议。你嘴里的词,我倒听不懂了。”杨恭羽开了个玩笑。

  “你该把刀鞘用上,用粗布裹刀不方便。”一旁的崔怀谦看着她背后系着的昆吾刀开口。

  “那刀鞘太软了,昆吾一下就能给它戳破。还是用布包着吧。”

  崔怀谦伸出手:“刀给我,我给你放着。”

  “崔大人,这是怎回事?”她虽然不明白,还是解开刀扔给崔怀谦。

  崔怀谦将刀让一名亲卫兵收好,不言语了。

  张纵意见她无言,低声笑一下也不再过问。

  从凉州永城南下到邳州九延西路军大营,骑马不过半日,一行人到九延城门口时,王士渠已经带兵立在眼前了。

  “杨将军,我先恭喜了!”王士渠亲自扶杨恭羽下马,右拳击打左胸,利落地行一个军礼。

  “士渠,你我之间还讲究这个?”杨恭羽拉着王士渠的手,走到崔怀谦和张纵意跟前。

  “这是我的军师,怀谦。”

  “崔怀谦拜见王将军。”崔怀谦下马,朝王士渠躬身。

  王士渠笑道:“早有耳闻,段副帅常提起崔大人。我穿着甲,便不同崔大人还礼了。”

  “这是张纵意,刚当上飞虎军的骑兵都统。”

  “张纵意拜见王将军。”她亦是击拳行礼。

  “张都统,下野一战便想见识你的风采,没想到居然如此年轻!真是英雄少年!”王士渠眼前一亮,拍她的肩膀夸奖。

  “几位大人,上马随我进城,父亲和诸位将领已经到了。”

  王士渠上马,一甩马鞭领着众人进了九延城。

  “听说飞帅的身体抱恙,士渠,这是我托人从家乡麟州带来的一些滋补的山参灵芝,送给飞帅。”杨恭羽策马上前,拿出一个包裹交给王士渠。

  “这……羽哥,我先替父亲谢过了。”王士渠没有推辞,收下后朝杨恭羽抱拳。

  “这次来九延,倒是又变了样子。城墙厚实了不少,增强防御工事是好事,也好让士兵少流些血。”

  “将军慧眼如炬,近几年的伤亡士兵确是少了。”

  张纵意总以为跟杨恭羽去西路军是逼王池飞出兵,现在看来,倒像是飞虎军回娘家。

  没有她预想中的剑拔弩张,她后边的杨恭羽的亲卫居然能和王士渠带来的西路军士兵聊上天。

  看来这是互相都认识,就她自己是局外人。

  “哎,崔大人。将军和西路军的王将军好像很熟捻。这九延城将军来过不少次?”她压低声音问崔怀谦。

  “原先将军是西路军的骑兵都统,在九延待了五年,后来移驻到凉州独领一军,才跟这边断了联系。”

  “噢,这样。”她摘下头盔挠头,前面的两匹马停住,杨恭羽和王士渠都下马步行。张纵意伸长脖子前望,并没有看见元帅府。

  见崔怀谦也下来马,张纵意连忙跟在她身后。

  走了几分钟,转过街角才看见元帅府的外墙,正门口停着一架四乘马车。

  “皇室的马车,看来雍王殿下来了。”崔怀谦指着马车上的标志对她说。

  “咱不是军事会议吗?这雍王来干什么?”

  “不知道。”崔怀谦摇头。

  “您不是会算命么?您算算不成?”

  她打趣崔怀谦,没想到后者根本不理她,而是径直进府。

  “……崔大人您等等我。”

  有几名士兵引着众人到了议事厅,不少穿着盔甲的将领分成两拨左右坐着,右侧是西路军五位将领,左侧是其余三城飞虎军的三位将领。

  气氛倒不紧张,坐下来的将领都在互相攀谈,还有小厮上茶倒水。

  王士渠和杨恭羽也不声张,旁若无人般左右坐在两侧首位,张纵意本想溜坐在最末,却叫崔怀谦拉到了杨恭羽的右侧,硬是给她安在了飞虎军第二首的位子上。

  “呵呵……呵呵,各位大人好。”她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同几名飞虎军的将领抱拳问好。

  “张都统不是?早有耳闻了!”她身侧的一名飞虎军将领捣她的胳膊,也抱拳对她作了自我介绍,“我是天水的步兵都统,秦正山。”

  “秦大人。”她点头笑道。

  “你看,那个是拢山的步兵都统金贵文,最后那个是北宁的都统路常举。”

  “两位大人好。”她笑的脸快僵硬了。

  金贵文和路常举冲她点头,便低下头沉默不语。秦正山冲二人“切”了一声,亲热的拉着她说话。

  “兄弟,别紧张,这俩人是臭脾气。”秦正山倒是乐呵,竟还掏出来两把瓜子,仓鼠一样磕着。

  “秦大哥好自在。”张纵意揉两下脸,“我想问下秦大哥,这次的军事会议,好像一点也不……严肃。”

  “噗,”秦正山吐出嘴里的瓜子壳,“看兄弟年纪不大,这其中的事情怕是知道的不多。”

  张纵意啄米一般老实地点头。

  “飞虎军原是西路军分出去的,这兄弟应该知道吧。”秦正山磕着瓜子,歪着身子笑呵呵的,“西路军和飞虎军不少老将领彼此之间熟的很,对面那几位原先跟咱都在一个将军手底下打仗,一点也不生分。”

  仿佛是验证他的话一般,秦正山冲他对面的一位西路军将领摆手打了个招呼。

  对面那人也摆手回应他。

  “都是过命的交情,哪还分你我?”他笑的眯起眼,忽然又惆怅起来,“不过飞虎军里边同西路军相熟的也就我们几个人了,其他像你这样的年轻的将领,来了西路军大营就跟如临大敌一样,也正常。”

  怪不得!张纵意突然明白了,杨恭羽这是故意叫来跟西路军相熟的将领,他是真想把这事儿给谈成。

  “雍王殿下,常乐殿下到。”堂外传来士兵高声通报。

  什么!苏云琼也来了?

  张纵意愣神的功夫,除她以外的人纷纷避席跪下行礼。

  一旁的秦正山见她愣着不动,赶忙扯她的腿甲。

  “谢谢秦大哥。”她也跪下来,低声道谢。

  秦正山摇头不语。

  “王池飞元帅,段典副帅到。”紧跟着又是高声通报。

  得,她揉着膝盖,等会再起来吧。

  “各位大人请起。”王池飞沉稳的声音传来。

  苏云齐和苏云琼坐在了最上首,段典和王池飞坐在两人的左右手边。

  张纵意是第一次见苏云齐,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头,也不好好坐着,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

  “比我还懒。”她叨咕一句。

  不过这王池飞,怎么也不像是快死的人。虽然须发白了不少,但看着精神矍铄,面色红润,刚刚说话也中气十足。

  “莫不是崔大人情报有误啊。”她抓挠两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