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李舟秋等人提着礼物登门白府。
白二领着白千风早就在门口等候,见他们出现,忙上前打招呼,将人往府中迎。
跟着白二穿过一道道拱门石桥, 一路上小双都在不由得感叹, 好大的院子。
几人绕了好一圈才到正堂。
正堂高位上坐着一位老爷子, 胡须花白,手中拄着一根拐杖, 精神劲儿是极好的。
进门后,白二朝他拱手:“祖父, 梅姑娘他们来了。”
白老爷子闻言往白二身后看, 面上浮出慈祥和善的笑容:“贵客登门, 快快,落座。”
白千风一进门就叫一声祖父, 三两步上前缠住白老爷子, 殷勤地为老爷子捏着肩,卖弄着乖巧。
白老爷子故作严肃, 虚虚拍了下他的肩膀,责令白千风坐好。
虽是责更似嗔,白老爷子明显对白千风纵容极了。
一番招呼过后,白老爷子的目光落在清风身上,他道:“这位便是清风公子吧?我代千风,为下午街上之事向清风公子赔个不是。”
说着, 白老爷子一招手,旁边的小厮便捧着托盘上前。
托盘上面放着数个礼盒。
白二含笑拿起上面其中一个礼盒, 递给清风:“清风公子, 这是我们老爷子准备的赔罪礼, 还望清风公子莫要嫌弃。”
清风连连摆手,但不等他拒绝,白二紧接又道:“虽不贵重,但也是老爷子亲自挑选准备的,若清风公子不收,老爷子会伤心的。”
说着,白二又对李舟秋几人道:“梅姑娘,这是老爷子给你们的准备的。”
白老爷子一脸诚恳,附和道:“时间仓促,只来得及备下区区薄礼,贵客们莫怪。”
话音还未落地,外面忽传来一道高声:“嘿呀!什么好东西!白叔,你怎么不喊我?”
随着声音的响起,鬼魅黑影极快还飘了进来。
周江满只觉得眼前一闪,再定睛,放在她面前的礼物便空了。
来了。
李舟秋心中如此道,然后抬头朝房梁上看去。
果然,横梁上坐着一人,此刻正荡着垂下来的腿,将礼盒团在手中把玩。
白二也瞧见了尤落崖,他含笑的表情骤然黑了下来,脸色黑如锅底。
他看着房梁上的人,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压抑着情绪道:“那是祖父给客人备的礼!”
尤落崖一个跃身从房梁上轻飘飘跳下来,他转了个身,将礼盒凑在指尖往前一弹,礼盒“嗖”地一声落回了原位。
像是变了一场戏法。
尤落崖笑嘻嘻地凑到白二面前,道:“既是备的礼,那我不拿便是了。”
像是不知自己惹人烦,尤落崖一个劲儿往白二面前凑:“寄风,你怎么一看见我就板着脸?”
白二后槽牙都磨得咯咯作响,只压着情绪不理尤落崖。
白千风倒是眼睛一亮,雀跃着往前走了两步:“师……”
“父”字还没出口,便惹得白二怒目横了过来,白千风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鸭子,一下没了声音。
李舟秋轻笑,在心中发出一声感叹,这么多年过去了,尤落崖还是如此不着调。
正想着,尤落崖忽转头注意起李舟秋等人。
他打量一圈,最后吹了声口哨:“哟,女客人们还真好看,可曾婚配?”
清风眉心一簇,下意识立在周江满面前,脱口而出:“放肆!”
何曾有人敢在长公主面前这么轻浮?!
白二脸色更黑了,斥道:“尤落崖!你……”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尤落崖已飞身一掌冲向李舟秋,气势汹汹,掠起掌风。
白老爷子忙喝:“落崖,不得无礼!”
但尤落崖攻势不停,不听白老爷子的劝阻。
清风反应极快,迎面要挡。
但下一刻,李舟秋将他挥开,道:“清风让开,不要插手!”
周江满听出李舟秋声音中的兴奋之意,猜出李舟秋下午所说的好友,当就是眼前这位。
白二被尤落崖惊得脸色大变,正想上前,李舟秋已主动跃身而起,与尤落崖对起拳脚。
眨眼间,两人已过数十招。
白二的脚步硬生生顿住,脸色变了又变。
这不是他能拦得住的,冒然凑上去反倒可能会伤到他自己。
白二凝神观望那道青色残影,速度快得看不清女子出手招式。
他心里的震惊如惊涛。
梅辞姑娘的功夫,居然如此不俗,怕是尤落崖加上他,都在她手上占不到什么便宜。
清风面色一凝,若梅先生没去迎,单凭他绝不是尤落崖的对手。
正堂不够李舟秋两人施展,尤落崖一闪身朝外去:“外面来!”
李舟秋脚尖点地紧随其后,两人眨眼消失。
白千风好一阵才回神,指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半天没发出声音。
白千风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追的上他师父的速度,还能一招一式地过起手。
正堂中的众人还在恍惚众,周江满已追到了院中。
“祖父,你别担心!尤落崖虽然不着调,但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见白老爷子着了急,白二忙劝慰。
白老爷子道:“你快去看看。”
白二应了一声,又对一旁小厮道:“好,先扶老爷子回去休息,好好伺候着。”
李舟秋与尤落崖正在院中你来我往。
尤落崖察觉到面前这女子似乎对他的招式很熟悉,每招每式都能接住不落空。
再这样下去,百招之内他就要落下风。
尤落崖咬咬牙,甩出压箱底的绝招。
他以风为剑,气势如虹,一掌击了出去。
李舟秋接招接的更快,飞身避开尤落崖的掌风,五指张开,运气内力朝尤落崖的风剑击去。
气剑相撞,“嘭”地一声巨响,两侧花叶如雨簌簌下落。
这绝对是一场巅峰对决!!
追出来的白二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身上血都热了起来,恨不得将每一个画面都刻在脑子里。
若他是尤落崖,下一招便以拳相攻!
正如此想着,尤落崖忽没了动作。
停得猝不及防。
风止、月静。
一切都消停了。
尤落崖如被人当头一棒,呆了般直勾勾盯着李舟秋。眼中有震惊、有打量,更多的是深深的不可置信。
李舟秋也收了手,站在院中与他对视。
白二这时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主人家,李舟秋是请来做客的,他忙收了心思,上前:“尤落崖!你……”
白二的话还没完,又被尤落崖打断,他牢牢盯着李舟秋,试探道:“……阿舟?”
世上能以气破他风剑的,只有李舟秋。
李舟秋一下笑了,轻快道:“怎么停了?还没过瘾呢。”
尤落崖颤了颤唇,好一会儿没声音,目光依旧锁在李舟秋身上。
白二察觉到不对劲,没再开口。
“怎么?不敢认我?莫非还怕我问你要那十两银子?”李舟秋笑着。
尤落崖的眼眶突的一下红了,片刻后又笑骂:“老子就知道祸害遗千年,你这些年,藏哪里去了?”
尤落崖快步上前,锤了锤李舟秋的肩头,声音哽咽着:“你、老子还以为你真死了,当年难过了好几天,酒都少喝了几坛子。”
“哦?”李舟秋发出一个单音。
尤落崖一下笑出来,骂:“滚!”
骂完又觉稀奇,伸手要扯李舟秋的脸皮:“你脸上这贴的什么宝贝?连我都没看出你易容了。”
李舟秋打落他的手,道:“没易容,说来话长,就不啰嗦了。”
说着,李舟秋转头看向一旁的周江满,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尤落崖面前。
李舟秋对周江满道:“他就是我下午说要介绍给你认识的好友,尤落崖。”
顿了下,她又对尤落崖道:“她是……何清,我的聘妻。”
尤落崖惊道:“聘妻?!你定亲了!?”
听到李舟秋对她的介绍,周江满转头朝她看过去,只见李舟秋神情淡定,十分自然。
周江满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将那个称呼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聘妻。
尤落崖惊叫完,忽话锋一转,昂起头炫耀道:“你才定亲,我已经成亲啦!”
“晚上去宿我家中,将我娘子介绍给你们认识!顺便不醉不罢休!”
几人聊的热络,白千风几次张口又止,好一会儿才找到机会问:“师父,你与梅姑娘认识?”
“梅姑娘?”尤落崖看了眼李舟秋,见她颔首,便道:“老友。”
经这么一茬,时辰已然不早。
白二领着几人往宴堂走。
白千风屁颠屁颠跟在尤落崖和李舟秋后面,他道:“师父,梅姑娘的功夫比你还厉害吗?”
尤落崖也不害臊,承认得大大方方:“刚刚只是过招,没动真格。若是真打起来,两个我都不够她热剑的。”
梅姑娘这么厉害?白千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心里也舒服了。
下午练手是被比师父还厉害的梅姑娘拆穿的,没什么丢人的!
被白千风这么一问,尤落崖忽反应过来李舟秋同周江满介绍他时的说辞,他道:“你怎知我会来白府?”
李舟秋道:“你徒弟被人说速度慢,你能忍?”
不来见识见识是谁说的才怪。
唯一区别是李舟秋以为尤落崖就在白府落脚,但眼前看来尤落崖并未在此居住。
尤落崖一噎,但没话反驳。
他一来就动手,的确是因为李舟秋踩在了他的傲慢心上。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大口气,先拆穿了他徒弟,后又说他徒弟速度慢。
白二是个有眼力见的,宴堂上看出李舟秋和尤落崖有话说,没将人多留。
尤落崖同李舟秋他们前脚才踏出白府,后脚就道:“走走!何姑娘,一路去我那里!不醉不归!”
李舟秋没拒绝。
她让清风将小双送回了客栈,她同周江满随尤落崖往他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