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一下子迎来了三尊大佛,一切都蒸蒸日上。只是近来亦是有些不妙,西洲派去西梵边境的探子有去无回,接连派了几个都是如此,任谁都知晓这不简单。原本大将军要再派军中一武功了得的小将前去探看,可不知那边深浅,杜渊便提议自己前去。

  这般的境况,恐怕战事将近,若是再折损几个将士,之后恐怕不妥。自己身手了得,她不曾上过战场,届时就算两军交战,她也不能冲锋陷阵,还不如此次做个先锋。

  赵河明是不肯的,杜渊却是决心已下:“若我都无法安然回来,你们派谁去都是送死罢了。”大家心知肚明,也无法反驳,只能请来公主,希望公主将驸马劝下。

  赵酒鸯听了来龙去脉,看着杜渊,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道:“既然驸马深明大义,本宫没有不准的。不过,本宫要一起去。”

  这一下,大家又反过来劝公主,赵酒鸯却没有杜渊那般好脾气,挥了挥手道:“诸将为我大召出生入死,本宫身为大召公主,岂能贪生怕死?此事便如此定下。驸马要当先锋,本宫生死相随。”

  赵酒鸯说完也不管他们,便走出大帐,留下一群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便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杜渊也没料到赵酒鸯会这般,此时此刻,她知道,赵酒鸯确确实实是一国公主,也不愧是圣上和太子都宠极了的公主,这样的公主,谁不想宠着呢?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儿时的姜宁,无忧无虑的姜宁最大的烦恼便是父兄,她的心里向来不是只为了自己。杜渊的胸口砰砰跳着,她不知,自己是因为赵酒鸯的话触动,还是因着她与姜宁的相似而感到心动。

  事已至此,众人便只能商议着最妥帖的战术,这一回,派去刺探的不单是公主驸马,几位小将亦要前行,几批人马有往不同方向去的,有不同时刻去的,确保能带回所需的情报。

  商议完毕,当晚夜里,几批人马便按着计划纷纷出发,人不可太多,动静太大反易暴露。众人出发后许久,又有一批精锐悄悄跟在后头,守在不同的路上,好与回来的人接应。

  骑行到半路,杜渊和赵酒鸯便弃了马,运起轻功跑着前去。离西梵边境还有段距离,眼尖的杜渊发觉了前头一点点星火,立马停住脚步,拉住了赵酒鸯。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夜色已深,前头一片寂静,哪儿像是有人的样子。

  杜渊爬上树梢,拿起一粒石子奋力往前面投去。很快,只听四处破空声响起,密密麻麻的箭雨往这边落来。杜渊心下一惊,连忙拉着赵酒鸯往后逃去,却听身后马蹄声四起,敌军追过来了。

  头顶的箭没有停下,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杜渊知晓,这已不是埋伏,西梵已悄悄将军队驻扎在此,或许这阵子,他们正在慢慢往大召的边境靠近。

  杜渊往回跑了一阵后,又立马转身往林子里跑去。她知晓,在她们后头,还有两个小将跟来,亦有一批精锐在半道守着,可自己若是将身后的人马引过去,定是要全军覆没的。再者,她们仅凭轻功,此刻能够逃脱,若是拖得久了,哪里比得上马。

  杜渊拐了方向,奋力往林子深处跑去,身后的军队也追了许久。动静不小,后面跟来的小将在远处便听到了动静,动静太大,他们二人相视一眼,咬咬牙,提马转身跑回军营,定是要将这情报送达。

  杜渊二人吸引了注意,马蹄声响,竟是盖住了大召那两位小将的动静,他们转身回去,并无人察觉。

  林子很大,越是深处,杂草丛生,树木也是乱七八糟,马便过不去了,西梵的将士纷纷下马,举起火把去寻,只是再往里头走半个时辰,便听到一声熊咆声,接连几声咆哮贯彻林子,镇住了西梵将士的脚步,前头有熊,而且不小。

  也不知是熊的声音吵醒了百兽还是如何,四周很快又传来狼嚎,狼嚎声此起彼伏,动静也不小。西梵将士面面相觑,哪里还敢继续往前,只得回去:“这林子里有熊有狼,兴许还有虎,那个人逃不出去的,派人在林子外头守着。”

  杜渊二人的确是碰到棕熊了,杜渊方才手臂被箭划伤,流着血,血腥味惹得棕熊十分亢奋,跑着向两人袭来。

  赵酒鸯抽出腰间的短剑便冲了过去,这只棕熊很大,前掌离地起身时,赵酒鸯只同它的腰一般高。杜渊也没有停留,折了一根较粗的树枝当作棍使,也跟了上去。

  两人配合很好,可这棕熊皮糙肉厚,凶猛异常,两人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并没有过多的余力去对付它。两人躲闪着,想要逃,可这已被激怒的棕熊比方才还不好对付,显然不想放过这两块到嘴的肉。

  两人没有办法,只得打起精神继续与它搏斗,幸好西梵的人没有再追过来。这棕熊竟十分聪明,似是瞧出两人之间,赵酒鸯更弱些,便只盯着她去,赵酒鸯很快便招架不住,棕熊一掌将她按在地上,就要低头去咬,杜渊跳上它的头,用力将树枝折断戳进它的两只眼睛。

  棕熊吃痛,咆哮着将杜渊打倒在地。杜渊吐出一口鲜血,在地上翻滚几周,堪堪躲过棕熊的攻势。赵酒鸯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短剑,又冲了过去。棕熊吃了几剑,又回头去打赵酒鸯,因为眼睛被戳瞎了,行动便不如方才,杜渊二人虽然亦是受了伤,筋疲力尽,但也只能忍着疼痛,乘胜追击。

  不知过了多久,棕熊终于倒下不再动弹,杜渊和赵酒鸯互相扶着走到一旁坐下歇息。赵酒鸯受的伤轻些,杜渊本就带着伤,又一直护着赵酒鸯,此刻十分狼狈。

  手臂上的衣服已经染成了红色,面色却是惨白,身上的衣裳也有破坏,胸口处亦有一条血痕。

  赵酒鸯赶紧翻出带着的伤药,将杜渊的袖子扯断,找到伤口,不管不顾地先将伤药倒在上面。杜渊倒抽口气,却是没什么力气。赵酒鸯又将方才扯下来的袖子撕成布条,扎在伤口上方:“先这般对付着,等找到水再清洗。”

  杜渊点点头,赵酒鸯伸手又去拉她的衣襟,杜渊赶紧伸手护住:“不……不用了。”赵酒鸯急得不行,将她的手甩开:“怎么不用了,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杜渊知道,若是解了衣裳,那自己的身份定是要暴露的,她死命护着,赵酒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她:“你有什么好护着的,我知道你是女的。”

  杜渊一惊,却依旧不松手:“你别胡说。”赵酒鸯无奈极了:“你松开手就知道我有没有胡说了,放心吧,我早就知道了,我也没打算说出去。”杜渊诧异,赵酒鸯趁机将她手挪开,解了她的衣裳,将她胸口的伤露了出来。

  没有水,也没法好好处理,赵酒鸯只能将伤药倒在上面,先将血止住再说。杜渊见她果然一点惊讶都无,心中不解:“你是什么时候知晓的?”难道自己的伪装如此失败?不应该啊。

  赵酒鸯见她到这般时候了,还在关心自己的身份,叹了口气:“在你得‘痔瘘’的时候。”杜渊一时有些尴尬:“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赵酒鸯站起身,将人扶起来:“我知道,你的身份若是暴露了,必死无疑,放心吧,我会帮你瞒着的。”

  杜渊虚弱地靠在赵酒鸯的身上,两人往方才熊来的方向去,既然这里有熊,那应该就会有洞窟,可以让她们先躲一躲。杜渊往前走着,侧头看着赵酒鸯,十分真诚道:“谢谢。”

  赵酒鸯回过头来看她:“有什么好谢的,你都是为了我才伤成这样,按照戏本,我都该以身相许了。”

  杜渊知她已经知晓自己是女子身份,料想她只是玩笑罢了,便只是笑笑,没有答话。两人找了一会儿,果真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洞穴。赵酒鸯让杜渊在外头等着,她自己进去探了探,这个洞很小,没几步便走到了底,堪堪能遮风避雨罢了。

  赵酒鸯探完没有问题,便扶着杜渊进去,杜渊比起方才已经好了一些,便坐在那儿生火,赵酒鸯出去找水。这个山洞后头倒是有个山泉,赵酒鸯在边上寻了个头骨,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倒是能盛一点水。

  赵酒鸯将水带回山洞,先让杜渊喝了一些,又拿出帕子,替她将伤口仔细清洗了一遍,再上药,这头骨不大,这么点事便让赵酒鸯跑了好几趟。赵酒鸯见她神色好了不少,才自己去山泉边,喝了几口水,又替自己清洗了一番,走回棕熊的尸体旁,拿起短剑,很快便割下一块肉来。

  赵酒鸯将熊肉拿去山泉旁清洗好,心满意足地回了洞穴,累了一夜,定是要吃点熊肉补一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