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酒鸯将熊肉烤熟,杜渊已经小憩一会儿醒来了,因着受着伤,睡得沉了些。不过一觉醒来,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两人吃了熊肉,赵酒鸯又替杜渊看了看伤口,新上了一些药:“当下也没有草药,只能这般,待回去后,用些草药能好得快些。”

  杜渊点了点头:“许是要留些疤了。”幸好当下精神尚好,该是不会发热,再歇几个时辰,她们便要试着走出这个林子。

  若是男子,留疤也没什么,只是杜渊是个女子,赵酒鸯便觉心疼,只是当下又找不到什么法子,只能换了个话头,亦是她好奇了许久的:“你为何要扮成女子?”

  杜渊侧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火堆,将自己的事娓娓道来:“其实,我本姓杜名书媛,隐姓埋名女扮男装进京赶考,只是为了实现自己一腔抱负罢了。”她将姜宁一事隐去,她知晓,若是她说亦是为了寻姜宁而来,赵酒鸯定是要生气的。

  这句话却像个晴天霹雳,将赵酒鸯镇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叫什么?”

  杜渊侧头看着她,一脸坦然:“杜书媛,你先前还问起过。”赵酒鸯咬着牙,立马转过头去,忍了许久才忍住泛酸的鼻头,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看着杜渊:“你不是说她病逝了吗?”

  杜渊笑了笑:“她不病逝,我怎能来京城当杜渊呢?本就没有什么义兄义妹,只是杜书媛名头不小,若是不偷天换日一番,怕是要败露,只能出此下策。如今说来,杜书媛的确已经死了,只剩下杜渊了。”

  赵酒鸯张口就想问她是否记得她,可一想,这人进京这么久,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寻什么人,哪儿还记得自己,若自己告诉她,自己天天念着她想着她,甚至想跑出京城去找她,可不得被她笑话?

  这般想着,赵酒鸯咽下了嘴边的话,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杜渊瞧见了,凑过去关心道:“怎么了?”赵酒鸯摇了摇头:“以前听说你已经不在人世,还替大召惋惜,少了一个才女,今日得知真相,有些感慨罢了。”

  杜渊竟是没有怀疑,笑着:“公主还真是忧国忧民心怀天下呢。”赵酒鸯忍不住侧着头看她,一想到她不仅忘记了自己,还心念着姜宁,有些生气,不去答话,不去理她。

  反倒杜渊挪着坐过去了一些:“你要不要先歇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要想法子出去。我方才已经睡过了,可以先守着。”

  赵酒鸯本就对她有了心思,如今又知晓她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书媛姐姐,越发着迷,下了决心绝不放手,管她姜宁不姜宁的,待此次回宫,让父皇赶紧把姜宁许给别人,不给杜渊留一点念想。

  虽然方才还有些生气,可杜书媛“死而复生”,叫她又舍不得生气,赵酒鸯也朝杜渊身边挪了挪,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如那天在林子里一般。过了一会儿,赵酒鸯又伸手圈住杜渊的腰,转了下脑袋,盯着杜渊的脖颈,一时感慨万千。以前总担心杜书媛喜欢男子,如今杜书媛的确是喜欢女子,可惜不是她,不过不要紧,她们都已经成亲了,还怕别人将她抢走吗?

  赵酒鸯没有睡意,想着想着,鬼使神差地在杜渊脖颈上亲了一下。杜渊侧过头来,看见她的头顶:“怎么了?”

  赵酒鸯抬起头来,十分热切地与她对视:“我们圆房吧。”

  杜渊吃惊地愣了一会儿,脸上通红,赵酒鸯说完,也反应过来,却是不后悔,脸上亦是通红一片。杜渊从未如此紧张过,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此时此地,似是不妥……我还带着伤。”

  赵酒鸯听她果然不在乎女子身份,心下又甜又酸:“那等我们回营帐,就可以圆房吗?”杜渊不明白她怎突然有了这个念头,回想起方才自己坦白了身份,试探着问道:“你喜欢杜书媛?”以前便同自己打听过。

  赵酒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喜欢杜书媛,也喜欢杜渊。”

  杜渊没料到赵酒鸯会这般坦然地诉说对自己的喜欢,心中暖流涌过,十分复杂,既喜欢杜书媛又喜欢杜渊的,赵酒鸯还是第一人罢。

  只是杜渊还有自己的顾虑,正打算说姜宁之事,赵酒鸯似有所感,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你不要同我说你心里有别人。我可以等你心里有我。”

  杜渊轻轻地将她的手拿下:“我心里有你,虽然我暂时也没有理清,对你是什么感情。只是我心里也还有你不乐意的事。我不想伤害你。”

  杜渊会这般说,是赵酒鸯没有料到的。赵酒鸯又喜又忧,喜的是杜渊并不是对自己无动于衷,忧的是杜渊似乎还是放不下姜宁,一想到自己从小便只念着她,便有些委屈:“你怎么心里还能放下两个人?你是个坏人。”

  杜渊无奈地接受赵酒鸯的责骂:“你骂的对。也正是如此,我自己也搞不清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承认自己有些为你感到心动,感到欢喜,可我不该如此的。”

  赵酒鸯倒竖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值得你喜欢?”

  杜渊摇了摇头,一脸歉疚:“我以为这些事是有先来后到的,我也很烦忧,我不懂,是我弄错了哪一段,定然是有一段弄错了的。”

  赵酒鸯听到先来后到四字,正要气呼呼地与她对峙,到底她与姜宁谁更早些,可又气得不行,偏不想告诉她,自己对她抱有这样的心思已经多年。

  杜渊见她没有说话,又继续道:“你放心,待我回京城,我会努力理清这件事的。我不会做三心二意的事的。”赵酒鸯不知道杜渊在同她保证什么,也不知等她理清,被放下的到底是她还是姜宁,只知晓,若是杜渊的确学了那身坏毛病,犹豫不决,想要两全其美,自己就要狠下心,不要再喜欢她了。

  赵酒鸯盯着杜渊看了一会儿,又靠进她的怀里:“没准儿等你回京,姜宁都嫁人了。”她想的其实是,这段时间姜宁不在边上,那自己便得好好抓紧杜渊,好将姜宁从杜渊的心上挤走。

  谁知杜渊看着火堆,说了一句:“她如何,与我心里如何无大关系。”意思是她能不能放下姜宁,跟姜宁有没有成亲并没有关系,气得赵酒鸯伸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你还想去抢回来?”

  杜渊摇头:“若我的确放不下她,纵使她嫁了人,我也没法放下,我定是不会去抢人,但若是那般转过头找你,亦是不能的,那要伤了你的。”

  赵酒鸯听着,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明明我们俩才是明媒正娶,怎的被你这般说来,好似我才是那个后头非要挤进来的人?”

  杜渊轻声回着:“我可没有这般说。”赵酒鸯起身掐住她的耳朵,气势汹汹:“我才不管你那么多,反正这些时日,你就将其他乱七八糟的人都给我忘完了。你是我的驸马,你现在眼里心里只能想我一个,其他的事我可以回京再说,但若是你回京前总是想着别人,我可饶不了你!”

  赵酒鸯手上使了力气,杜渊耳朵被捏得疼,赶紧用手去捂:“哪儿有这般的。”赵酒鸯不松手,她只得连声讨饶:“好好好。”赵酒鸯心满意足松开了手,杜渊的耳朵已经被捏红了。

  赵酒鸯又伸出手去,想替她揉揉,还没碰到耳朵,杜渊惊得往后一躲,赵酒鸯将她一把拉过来,伸手揉了上去:“躲什么。”杜渊只好乖乖坐在那儿任她揉搓。

  赵酒鸯难得见她这么一副乖巧模样,心下一动,倾身在她脸侧亲了一下。杜渊转过头来看她,赵酒鸯瞪了回去:“看什么看!亲一下都不行吗?”

  杜渊见她这霸道模样,失笑道:“你不去做个山大王都可惜了。”

  赵酒鸯却沉下脸来:“怎么?你是想起哪个寨主好妹妹了?”杜渊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有所指,她与李思清清白白,她十分无奈:“若是别的寨主妹妹,我是没有什么念想。若是那个寨主妹妹姓赵名酒鸯,我倒是可以想想。”

  两人闹了一会儿也不闹了,赵酒鸯靠在杜渊的肩上合眼睡去。杜渊看了看身上破烂的衣裳,也不好再脱下来盖她身上,只得轻轻将人挪到怀里,抱着她,也暖和些。

  两人本就是很晚才歇,天很快便亮了,杜渊看着火堆里的火灭了,又等了一会儿,才叫醒赵酒鸯:“我们先出去再睡吧。”天亮了,西梵的人或许会来寻人,留在此处还是危险。

  赵酒鸯点点头从杜渊的怀里起来,两人将烧剩的木柴丢到一旁,故意将洞口掩饰了一番。赵酒鸯又带着杜渊去泉水旁饮了水,两人往西洲军营的方向走去。

  杜渊料想赵河明会派人前来接应,是故也带着赵酒鸯往林子外头走,又怕引来西梵人,不敢走到太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