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阵阵喝彩声,三人往窗外看去,原来台子上来了一群西梵的女子,要说长相还不知如何,这穿着的确与大召姑娘大不相同,她们仅用单薄的布料包裹住了胸口和腿根处。

  赵河明看得目不转睛,赵酒鸯猛地转过头来去瞪杜渊,只见杜渊赶紧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嘴上还念叨着:“我看不见,我看不见。”赵酒鸯这才满意,又转过头去瞧那几个姑娘跳舞。

  一曲结束,赵河明显然还不够尽兴,叫来老鸨,让她请几个西梵的姑娘过来,杜渊心中叫苦不迭,不明白赵酒鸯为何还要让她呆在这里,还不如赶她回去。

  果然,几个姑娘进来了,赵河明目不转睛地看着姑娘们跳舞,赵酒鸯目不转睛地盯着杜渊,杜渊只得埋首不停喝酒。

  一舞结束,几个姑娘走过来,靠在三人边上,杜渊往里缩了缩,离那姑娘远了几分。那姑娘将手搭在杜渊肩上:“公子怎么不看奴家呢?是奴家不好看吗?”

  赵酒鸯虽然任由一个姑娘给自己捏肩,视线却一直盯在杜渊这里,杜渊低头笑着,依旧不去看那姑娘:“你们这酒挺不错。”说着,借着喝酒的姿势,又将姑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挡了下来。

  赵酒鸯倾身过去,对着那姑娘说道:“你别搭理她,她就是来饮酒的。你过来给我捶腿。”

  杜渊看了一眼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赵酒鸯,叹了口气,继续拿起酒杯饮酒,喝了半杯将酒杯放在一旁,却听赵酒鸯问道:“怎么不喝了?”

  杜渊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好酒需得慢慢品嘛。”没有法子,只得再次拿起酒杯。赵酒鸯吩咐替她揉肩的姑娘:“你再去取壶好酒来。”转头对着杜渊道,“实属难得,你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杜渊无奈极了:“你灌我是为何?”赵酒鸯眨了眨眼睛,一派无辜:“我何时灌你了?我见你喜欢,叫你多饮些也是错?”她的确没想灌醉杜渊,只是想让杜渊一直喝着酒,没有心思去看屋子里的姑娘罢了。

  杜渊哪儿能承认是赵酒鸯错了,只得道:“是我不识好歹,该罚。”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酒尝着味淡,后劲却极强,杜渊反应过来时,便不肯再喝了,只让人拿来茶水,只是依旧晚了些,头开始晕乎乎的。杜渊撑着脑袋想要缓一缓,谁知一闭上眼,越发晕眩,杜渊心中大呼不妙,只怕是醉了。

  赵酒鸯见她这般,料想她该是有些醉了,有些担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谁知杜渊竟没有气力来应付她,她挥手让姑娘退下,走过去将杜渊扶起,亦有些无奈:“你这人也真是的,自斟自饮也能醉了。”

  杜渊也不是全无意识,只是身上使不上力,只得全部靠在赵酒鸯身上。赵酒鸯扶着人往外走,回头瞪了一眼还坐着的赵河明:“你还不走?我们走了,若是遇见什么,看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顶什么用。”

  赵河明一听,赶紧跟了上来,要去扶杜渊,却被赵酒鸯躲开了。赵酒鸯也不知为何,虽杜渊与皇兄都是男子,可她总觉得有些不一样,不太情愿让皇兄碰杜渊,兴许是皇兄方才跟那些姑娘靠在一起,沾了脂粉味。

  再走几步,杜渊的意识越来越淡,甚至有些搞不清当下发生了什么,只一味靠在赵酒鸯身上,跟着她走。赵酒鸯见她迷糊得不行,也不放心让她独自一人,只得将人扶进自己屋里。

  赵酒鸯让杜渊躺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又拿帕子替她擦脸,才自己去洗漱,爬上床,好在杜渊虽然喝醉了,但也不吵不闹,已然乖乖睡着了。赵酒鸯抬手要去灭了蜡烛,却突然顿住了。

  她方才替杜渊擦脸时,便觉得她的脸十分滑嫩,像个姑娘。赵酒鸯想到这儿,又低下头来,仔细看着杜渊的脸,又摸了摸,暗叹这人的脸蛋真是娇嫩。摸完了脸蛋,满足的赵酒鸯抬手灭了蜡烛,可她又猛然想到,方才从花楼出来时,皇兄的脸上已经冒出一些胡渣了,杜渊亦是一整日过去了,怎么脸上半点胡渣都没有?

  赵酒鸯有些好奇,侧头去看,杜渊乖巧躺在那里,喉间亦是光滑一片,与皇兄不同。她知晓,亦有不少男子都是这般,白白嫩嫩的,不易蓄须,可她玩心起了,就故意去拉杜渊的衣襟:“你说你长得这么像姑娘,我替你验验身。”

  杜渊醉了,睡得正沉,哪里听得见她说的话。赵酒鸯将杜渊的衣襟扯开,谁知露出一截白布来,赵酒鸯猛地收起笑意,坐起身来。

  赵酒鸯再度伸出手去,将杜渊的衣襟拉开,露出里头的裹胸布来。赵酒鸯依旧不死心,伸手摸上去,这下哪儿还有不明白的,一时气愤极了,抬脚就将人踢下床去。

  咚的一声,杜渊摔在地上,醒了过来,可惜她太醉了,眼睛也睁不开,亦没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袒露着,已经暴露了身份。她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上,想往上爬,可惜使不上力,便唤着:“公主,公主,拉我一把。”

  不知是她醉了,还是没有防备,说话比起往常来,软糯了不少,竟还带着一丝撒娇的娇憨。赵酒鸯方才踢人下去后,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在气这人欺瞒自己,还是气这人骗了自己的心。可她转念一想,自己以前心许杜书媛,本就喜欢女子的,杜渊也是个女子,似乎对她而言,也没什么。

  至于欺瞒身份,她既然女扮男装上京赶考,自然是要将身份捂严实了,此事该气的应该是父皇,她有什么好气的。这般一想,赵酒鸯气消了些,见杜渊一直趴在床边想上来,可怜极了,也就伸出手去拉她:“若是姜宁知晓你是女子,你看她还会不会喜欢你!”

  杜渊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只哼哼唧唧地说着讨好的话。赵酒鸯将人拉上来,杜渊沾了枕头又睡着了,赵酒鸯见她衣襟大开着,又替她将衣衫穿好:“我看你能瞒到何时。”

  躺下后,赵酒鸯没了睡意,她如今心中乱成一片,不知该如何是好,此事定是不能告诉父皇与皇兄的,不然杜渊欺君之罪难逃一死,只是不知她为何敢冒险如此,是为姜宁,还是为她自己。她甚至搞不清,自己该不该责怪她。

  赵酒鸯扭头去看杜渊,轻声道:“要是书媛姐姐当初也能像你这般乔装进京该多好。”赵酒鸯叹了口气,又转回头去,索性不再去想,等船到桥头自然就直了。

  天亮醒来,杜渊睁开眼,头还隐隐作痛,转了个头,发现赵酒鸯就躺在一旁,吓出一身冷汗来,赶紧检查自己的衣物,暗松口气,幸好幸好,衣物都是原来的,也都好好的。

  一旁早就醒来,闭眼装睡的赵酒鸯,自然也察觉到了杜渊的动静,心想这向来完美无瑕的杜渊总算给她揪到小辫子了,原来她也会慌乱,会手足无措。赵酒鸯强忍住笑意,假装刚刚醒来,一睁眼便看见杜渊扶着床边想偷偷溜走。

  赵酒鸯板下脸来:“你去哪里?”

  杜渊抖了一下,老老实实坐了下来,回过头来,笑呵呵的:“我想先去洗漱。”赵酒鸯点头,杜渊便站起身来,才走出两步,又被赵酒鸯叫住。

  杜渊一脸疑惑地转过身来,赵酒鸯已经坐起身来,招手让她过去:“你过来过来。”杜渊走过去,赵酒鸯又让她转身,果然方才没看错,这杜渊怕是来月事了。

  赵酒鸯忍住笑意,装出一副好奇模样:“你身后有血渍。”杜渊闻言一惊,赶紧扭头去看自己的身后,果然看见一点点血渍,咬牙暗恨这月事怎么来得这般巧。

  赵酒鸯见她仿佛定住了,咬咬牙忍住笑意,又装出天真的模样问道:“你可是受伤了?”杜渊抬起头来,十分尴尬:“也不知是吃食太干还是怎的,前几日似是得了痔瘘……”

  赵酒鸯了然地点了点头,杜渊便赶紧跑回自己屋换洗去了。见门关上,赵酒鸯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杜渊为了隐瞒身份,竟说自己得了痔瘘。再回想她今早的行举,明明慌张得不行,却硬是波澜不惊地替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便越发觉得她可爱起来。

  想到这,赵酒鸯一转眼珠,怎的知晓杜渊是女子以后,不单没有歇了原本的心思,反倒还愈演愈烈,竟觉着她可爱起来了。难不成自己果真是更喜欢女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