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酒鸯将人推开以后,气呼呼地走到一棵树下坐下,杜渊跟了过去,也坐在她的边上。赵酒鸯抬起身子挪远了些,杜渊又跟了过来,不等她在挪位置,连忙道:“你要如何才消气呢?”

  赵酒鸯看也不看她一眼:“我没生气!”

  杜渊挑了挑眉,也顺着她的话:“是是是,你定然是没有生气的。那要如何,你才能笑一笑呢?”

  赵酒鸯听她软声讨好,心里好受一些,转过头来瞪着她:“我不管你心上人如何,但你一天是我的驸马,便不能在外头跟别人勾三搭四的,丢我的人。”

  杜渊故意摆出一副委屈模样,讨饶着:“我何时同别人勾三搭四了,我连姜宁都不敢上前攀谈。”赵酒鸯哼了一声:“你那又不是为了我,你那是怕姜宁遭你连累,休想到我面前来邀功。”

  杜渊笑着,见她态度已经软了不少,赶紧乘胜追击:“那我同别人越发清白了,我这一路都跟在你屁股后头,你不插手的,我可是一点都不会去招惹的,您贵人有慧眼,定是瞧得见小的一片忠心。”

  赵酒鸯斜着眼打量杜渊:“你何时学会的这功夫?”杜渊一脸茫然,赵酒鸯追问着,“哄人的功夫。”杜渊笑着伸手点了点赵酒鸯的鼻尖:“我不是一直都让着你么?”说完就站起身来,等赵酒鸯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拍打她那不老实的手。

  赵酒鸯没有杜渊料想的那般站起身来打她,反而坐在那儿晃神,她只觉方才杜渊坐在她的边上好生哄她时,像极了杜书媛以前的模样,她忍不住心神荡漾,又觉不该,怎能为这分毫的相似动了心呢?

  杜渊见她没站起来,又要弯下腰去看她,赵酒鸯这时站起身来,两人脑袋撞在一起,痛呼一声。赵酒鸯捂住自己的脑袋,眼里都带了泪花:“才说让着我,就这般撞我!”

  杜渊一手揉着自己的脑袋,一手去揉赵酒鸯的:“是我的错,方才见你没起身,以为你哪里不舒服,一时不察,撞在了一处,我也不是故意的。”赵酒鸯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可杜渊在自己脑袋上揉搓的手十分滚烫,叫她匆匆拍开她的手:“不要你揉。”

  杜渊从怀里掏出一瓶跌打药:“你涂上这个再揉,待会儿就不会肿了。”赵酒鸯毫不客气将药水拿过,倒在手心,在自己的脑袋上揉着,疼得倒抽气。杜渊见着有些心疼,又见药水顺着脸颊流下,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低头一瞧是绣着姜宁儿时模样的帕子,又塞了回去,拿出另一块来。

  杜渊拿着帕子在赵酒鸯的脸颊上擦拭,将流下来的药水擦净。赵酒鸯自然瞧见了她的动作,见她头一回拿出来的帕子,明显是女子才有的帕子,帕子的角落里有绣着什么。赵酒鸯低眸,那显然是姜宁给杜渊的定情信物。

  赵酒鸯将手中的药瓶塞到杜渊手里,杜渊便将剩下的药水倒在手心,揉搓起自己的脑袋来,有药水流下,杜渊也用帕子擦去,待两人松了手,杜渊又小心地将赵酒鸯额头残余的药水擦净,赵酒鸯反手抢下帕子,也替杜渊擦净。

  两人共用一块帕子,起初不觉异样,赵酒鸯放下手时才觉帕子烫手,一甩扔在杜渊怀里,什么话也没说,抬脚就走,杜渊将帕子收好,也跟了上去。

  这般一折腾,赵河明和李思两人也赶了上来,他们在后头唤了几句,赵酒鸯便停下脚步等他们。赵河明早就听说过他的皇妹和妹夫动不动便要大打出手的,他原以为两人跑到前头来定是少不了要打一架的,方才追上来时,竟只瞧见两人并排走着,没有动手的样子。

  赵河明只觉稀奇,牵着三人的马赶紧走上前仔细打量着两人,果然看见杜渊的额头似有一些红肿,再看皇妹身上脸上都好端端的,便以为这一回单单是杜渊挨了打,走到杜渊边上,拍了拍她的肩。

  杜渊不明所以,赵河明又走到赵酒鸯边上,拉着她走开两步,轻声道:“你也别太霸道了,将人都往外推,你不喜欢,别人可喜欢着呢。”赵酒鸯将他推开,不搭理他,径直接过自己的马,纵身一跃,上了马,走开了。

  杜渊动作也快,跳到自己的马上,从赵河明手上拿过缰绳,也骑着马走到赵酒鸯边上。赵河明见状,气得冲两人大喊:“你们两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他这一路替她们牵着马,两人竟是一句谢也没有,他堂堂当朝太子,竟成了她俩的马夫!

  李思也骑上马走了过来:“你还不上马?待会儿又追不上人了。”说完,也提着缰绳跟了上去,赵河明只得赶紧爬上马跟上去,会武功的三个人都走了,他留在这里太危险。

  四人到了镇子上便又下了马,牵着马走着,天色不早了,几人寻了一家客栈。李思满身江湖气,将缰绳往小二身上一扔:“照顾好我们的马,给最好的草料。”一马当先就进了客栈。

  三人进去时,掌柜的已经拿出三把钥匙放在台面上:“客官要的三间房。”三人侧头看向李思,满脸疑惑。李思却是喜滋滋地拿起台面上的一把钥匙,道:“我们出门在外不能太铺张,我同杜渊一间房便可。”

  赵酒鸯皱着眉,正要开口,赵河明已经拦住了李思去拉杜渊的手:“你们俩如何一间房,我早便同你说了,杜渊是我妹夫。”李思不以为然,拉开赵河明拦住她的手:“是你妹夫又如何?你妹妹又不在这里,再者,三妻四妾的多了,你情我愿的事,轮得上你管?”

  赵河明和杜渊都还来不及开口反驳,赵酒鸯用力拍在台面上,将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赵酒鸯拿过其中一把钥匙转身便上了楼,一句话没说,却任谁都看得出她的怒气。

  杜渊赶紧退后一步,对着赵河明拱手:“兄长,我便先上去了。”说完,也顾不上两人,便跑着上了楼。赵河明这才晃着脑袋去拿自己的钥匙,颇为得意。李思这才明白过来,拉着正要走的赵河明:“令妹脾气不小啊。”

  赵河明昂着头,将她的手拨开,将她方才说的话还了回去:“我妹夫宠的,轮得上你管?”

  再说杜渊,紧赶慢赶,还是吃了闭门羹。杜渊从楼道的窗子出去,上了屋顶,又看清赵酒鸯的屋子,顺着她的窗子爬了进去。

  赵酒鸯见她从窗子跳进来,嘲讽道:“天都还没黑透呢,就做起贼来了?”杜渊转身将窗子关好:“我进我夫人的屋睡觉,怎么算做贼呢?”

  赵酒鸯依旧没有好脸色:“在我屋里你只能睡地上,不如去别人屋里,想睡哪儿便睡哪儿。”杜渊笑嘻嘻地走过去:“我就喜欢睡你屋里的地板,听着你的呼噜声,睡得香。”

  赵酒鸯抬手去打她:“你才打呼噜呢!”杜渊乐呵呵地接下她的一掌:“待会儿,是让小二送些吃的上来,还是我们去街上寻些吃的?”

  赵酒鸯一听,才缓一些的脸色又板了起来:“若是有李思,我便不去了,同她一起我没胃口。”杜渊笑着:“不叫她,就我们俩偷偷去,连你兄长也不带。”

  赵酒鸯没有接话,像是在考虑,杜渊赶紧又报上几样这里的吃食,问她去不去。赵酒鸯被她勾起馋虫,听她对这里的吃食如数家珍,免不了好奇:“你来过这里?”

  杜渊摇摇头:“书上见过。”赵酒鸯忍不住夸赞:“你懂得好多。”跟杜书媛一样。杜渊谦虚地笑了笑,像极了小时候赵酒鸯夸赞杜书媛时,杜书媛的神情。赵酒鸯心想,杜家的家学果真是好,教出来的女儿和义子都这般厉害而谦逊。

  两人也不从门走,从窗户跳了出去,在街上逛了起来。两人寻到不少吃食,吃得尽兴,赵酒鸯便将方才的不快都抛之脑后了。十分满足的两人回了客栈,不巧在楼下碰见了赵河明,赵河明正吩咐小二抬些热水上去,见到二人从外头来,十分疑惑:“你们出去了?”

  赵酒鸯点着头,不作停留,继续往楼上走:“视察民情。”杜渊紧随其后:“国泰民安。”待两人消失在视线里,赵河明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定是背着自己出去找好吃的了,竟是不带着他,果然是一对忘恩负义的夫妻!

  进了屋的两人,稍作歇息,便让小二抬热水上来,洗漱过后,杜渊走到床边,赵酒鸯已经十分客气地将她的被子枕头放在了地上。杜渊过去,将被子整理好,躺上去,又甩手将蜡烛灭了。

  一片漆黑,一片寂静,屋子里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赵酒鸯翻转过身子,慢慢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杜渊,她以前便满心欢喜杜书媛,这几日的情愫她又如何明白不过来?

  赵酒鸯有些懊恼地闭上眼睛,心中骂着自己,杜书媛尸骨未寒,自己怎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呢?自己此生应该只为杜书媛动心的。可她也不知为何,甚至此刻去追溯,她都追溯不到自己到底是何时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赵酒鸯气呼呼地翻过身去,跟自己较劲,这才起了个苗头,自己一定要将这苗头给掐了,或许是自己想岔了,没准只是因着她同杜书媛有几分相似,自己才乱了心神的,自己一定还是只喜欢杜书媛的。

  听见床上的动静,杜渊也睁开了眼,看着赵酒鸯的背,不明白她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难不成梦里还在同自己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