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云顿觉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从后腰一路沿着脊背骨直蹿至头顶。

  他呼吸一窒,下意识撇开脸。

  “疼,能放开我了么?”语气带着别扭。

  同时双手轻轻抵在齐荆楚胸前,阻挡对方继续肆无忌惮的越过边界。

  齐荆楚轻笑一声,手又袭向季轻云的鼻子,轻轻捏了捏。

  “爱撒谎的坏小孩。”

  动作和口吻之亲昵,令季轻云心头猛然如同炸开了一个巨型烟花,瞬间乱了心神,挣扎的动作亦大了起来。

  齐荆楚见季轻云如此抗拒,暗叹一口气后无奈松了手。

  得了自由的季轻云,头也不回地快速往正朝他挥手的周自恒走去,齐荆楚因此错过了隐藏在昏暗灯光之下,季轻云脸上迅速升腾起的艳丽红霞。

  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自他们踏进会场那一刻起,便有一双眼睛始终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季轻云甫一坐下,周自恒便凑过来问:“你和齐总躲在角落说什么悄悄话了?”

  “什么都没说。”季轻云没好气道,拿过周自恒手里的小册子,随意翻了起来。

  “是吗?可我都看见了——”

  周自恒一脸八卦地还想追问,瞄到款款落座于季轻云另一边位置上的齐荆楚后,识相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轻云,我刚才在这小册子里看到了你的名字。”

  “啊?”季轻云怔了怔后,忍不住笑了,“一定是你看错了,这可是今天的拍卖品介绍,怎么可能有我什么事。”

  周自恒:“不不不,虽然只在灯黑之前扫了一眼,但我敢以我视力5.0的眼睛发誓,我绝对有看到季轻云三个字。”

  季轻云还是不相信,觉得周自恒在开玩笑。

  “今天的拍卖品里,的确有一幅你的画作。”齐荆楚幽幽开口,“第38页。”

  季轻云闻言,匆匆翻到了对应页数,果然见到他的名字,以及一幅他早已经忘在脑后的画——

  他当时为了帮许映应付赵梓增,临摹的《千里江山图》局部。

  而如今这幅画标注的捐献者,赫然写着赵梓增的大名。

  季轻云不由瞪大了眼睛:????赵梓增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对对对,我看到的就是这个!”周自恒突然拔高了声音,遭到周围人的侧目。

  他马上缩着脑袋压低声音道:“没想到轻云你居然会画国画,而且画得这么好,连国画界的巨擘赵大师都收藏了你的画,难怪赵大师会邀请你来参加。”

  说着周自恒不由满眼崇拜。

  “不愧是咱们美院排名第一的高材生,燕大美院之光呀!”

  季轻云被周自恒的星星眼盯得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解释。

  总不能告诉周自恒,他画这幅画的初衷,是为了忽悠赵梓增吧。

  “不过我看这里面介绍的拍卖品,不是名家名作就是珠宝古董,你的画相比起来会不会稍微有点……”

  “寒碜。”季轻云主动替他把话补全。

  “我可没这个意思!”周自恒忙解释道,“只是在这种场合,新人画家的临摹作品感觉,呃,不太吃香。”

  季轻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幅画的起拍价,不禁瞳孔一震——

  居然要价50万起!

  季轻云瞬时有种被架在烤架上烤的感觉,心想赵梓增请我来,难不成是为了让我亲眼见证自己的画无人问津、只能流拍么。

  一直在旁边静静观察的齐荆楚,察觉到季轻云流露出的不安,兀自握住了季轻云的手。

  “放心,有我在。”

  季轻云还未来得及细想齐荆楚这话的意思,一道强光猝不及防落在他身上,晃得他睁不开眼。

  “下一个拍卖品,来自一位画坛冉冉升起的新星,而他本人就在我们的现场,我们请他上台来,与捐赠者赵梓增先生一起,见证是哪一位有缘人拍得这幅作品好不好?来,掌声有请季轻云先生!”

  台上主持人高亢的嗓音回荡在会场内,季轻云也终于适应突如其来的聚光灯,看到了站在舞台中央那个有些模糊的人影。

  赵梓增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即便有千百个不愿意,季轻云最终还是不得不在众人的好奇目光下硬着头皮上了台。

  一番客套的无脑吹捧过后,主持人开始进入正题。

  “季先生目前是燕城大学美术学院的一名大一学生,为今年艺考全国总分第一,不过据我所知,季先生主攻的并不是国画方向,而是油画,赵先生介意跟我们分享一下,您收藏这幅画的原因吗?它有什么地方打动了您?”

  赵梓增想了想,缓缓道:“我到现在依然清楚记得,这幅临摹出现在我面前时,给我带来的巨大冲击感,当我知道画这幅画的人,之前从未接触过国画,这一幅临摹是他的第一幅国画作品,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老了,终究要成为被掀翻的前浪。”

  话音刚落,台下众人立即议论纷纷。

  只用一幅画,便能让一位纵横画坛几十载的画坛大佬,自叹不如,心生畏惧,这位后浪才华之深不可测,可见一斑。

  在场众人均不由对台上的季轻云高看几分。

  季轻云万没想到赵梓增会不惜贬低自己来夸赞他,神色复杂地望向赵梓增因为微笑而现出沟壑的侧脸。

  此时有不服之人跳出来质疑:“这不过是一幅临摹而已,画得再好,还能比得过王希孟的原作不成?赵老师就算是怕没人愿意为台上那位无名小卒出价,这番言论也未免用力过猛了吧。”

  “纪公子是外行人,不懂行看不出门道,很正常。”赵梓增不见恼怒,笑容依旧,“但我相信在场的不少是行家,断不会看不出,这幅画背后蕴藏着的,是怎样的惊世绝艳之才。”

  说着赵梓增回头,深深地望着季轻云。

  季轻云一时愣了神,那双布满沧桑的眼睛里迸射出的期待和希冀,仿佛在一刹那幻化成风,要卷着他冲破些什么,去往未知的远方。

  直到赵梓增把视线移回台下,季轻云才感觉自己落了地。

  “季轻云目前的确籍籍无名,但我相信,他的将来前途无可限量,而且刚才也介绍过了,他的助攻方向是油画,这就意味着这一幅《千里江山图》局部临摹,很可能是他唯一一幅国画作品。”

  赵梓增顿了顿,“希望今晚这幅画能遇到它的有缘之人,不辜负我的忍痛割爱。”

  说完赵梓增将话筒交给主持人,走到季轻云身旁,手轻搭在季轻云的肩上,一副和蔼长辈与他最看好的后辈的模样。

  “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赵梓增轻声对季轻云说。

  主持人此时拿起拍卖锤。

  “《千里江山图》局部临摹现在开始竞拍,起拍价50万,喊价一次增加1万起。”

  也许是赵梓增的一番话起了作用,也许是纯粹给赵梓增这位圈内大佬面子,台下出现了稀稀拉拉的喊价声。

  最终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贵妇喊出了“60万”,全场陷入平静。

  贵妇以为画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下巴扬起露出得意的笑。

  台上的季轻云暗自松了口气。

  画不用流拍,对他来说便算得上胜利。

  “60万第一次,60万第二——”

  主持人话音未落,一道如深秋凉风般冷酷深沉的声音中途杀出。

  “100万。”

  季轻云瞳仁一缩,循声看去,随即与齐荆楚的目光撞个满怀。

  跟他的嗓音截然不同,此刻齐荆楚的眼神如能融化坚冰的春日暖阳,坚定而专注地锁定着季轻云。

  季轻云的心脏无法指控地加速了跳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季:本人是画画的,老公却是个只懂代码不懂艺术的憨憨,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齐总:我只需要懂你就够了。

  小季捂脸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