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佑寒结束强制休假回到学校时,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

  他先是态度诚恳地表示抱歉,再哭诉由于最近创作压力太大,导致他躁郁症复发,边说边以黛玉捧心状低头垂泪,道歉加卖惨一套组合拳下来,成功获得学生们的谅解。

  讲台上莫佑寒卖力表演,讲台下季轻云则右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想着因为失恋而从人退化成一坨逃课的烂泥的周自恒,不知道有没有在他家里,成功把自己饿死。

  周自恒死皮赖脸住进季轻云的家,已经好几天。

  至于为什么有宿舍不住,偏偏要住到季轻云家去,周自恒给出的理由是被甩打击太大,导致他陷入深度emo状态,不想见人。

  季轻云当时听了立即满头黑线,心想合着我不算人?

  鉴于周自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着实在有点可怜,季轻云最终吞回了到嘴边的吐槽,收留了周自恒。

  然后季轻云便开始过上如同被唐僧日夜念叨的孙悟空一般的生活。

  不仅每天被迫听周自恒反复讲述他和前女友从认识到交往到吵架到分手的全过程,而且期间但凡让周自恒看出有一丝走神,周自恒必定马上眼睛一翻作死鱼状,生无可恋地扬言要绝食自//杀,季轻云只好扶着额头忍着困意表示愿意再听亿遍。

  想到这季轻云叹了口气,不由替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本以为今天回到家,面对的依然是满屋的愁云惨雾以及唉声叹气,没想到周自恒竟一扫阴霾,此时正傻笑着抱着手机在地板上打滚。

  当季轻云怀疑他已经精神失常时,周自恒听见脚步声,立马倏地起身冲到季轻云面前。

  “她给回我的微信了!她关心我!她还在乎我!”

  季轻云狐疑了表情,视线移到周自恒举到他面前的手机屏幕上,只见一大串绿色对话框后,终于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对话框,里面只有五个字——

  有病快去治。

  “……”季轻云竟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同情地拍了拍周自恒的肩膀,“过度自我幻想导致出现认知紊乱,看来已经病得不轻。”

  “不不不,你不了解小茹,她要真讨厌我了根本不会搭理我,她骂我恰恰是她还爱我的证明!”

  周自恒激动说着,眼里一扫之前的死气沉沉,散发着丢失了好多天的生气。

  季轻云感觉跟眼前这位抖m无话可说。

  “……你开心就好。”

  “我知道你是不舍得我搬走,没事,我再陪你住两天。”周自恒嬉皮笑脸道,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快递文件袋子,递给季轻云。

  “今早上送过来的,你不在我就替你代签了。”

  季轻云疑惑地接过文件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卡片。

  周自恒凑过来,兀自读着卡片上的内容:“尊敬的季轻云先生,我们诚挚邀请您参加由梓尚基金会发起的‘同洲映月’慈善拍卖会,地点是朗悦方洲国际酒店二十八楼……”

  读到这周自恒转过脸望着季轻云,快速眨了眨眼后,一本正经道:“轻云你跟我说实话,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某个豪门家被抱错的真少爷对不对,为了躲避冒名顶替假少爷的追杀,才隐姓埋名当个普通人,而这张邀请卡则是你身份暴露的信号,知道避无可避的你最后决定放手一搏,不择手段也要夺回家业……”

  “停停停!什么书都看只会害了你。”

  季轻云赶紧阻止周自恒逐渐放飞的脑洞,同时也暗暗心惊,莫非真如周自恒说的,季轻云和秦云秋是同一个人这件事暴露了?不然以他一普通大学生的身份,怎么可能突然收到慈善拍卖会的邀请函。

  当他视线往下扫,注意到邀请函下方标注的梓尚基金会理事会名单,发现梓尚基金会荣誉理事长一栏后,赫然写着赵梓增三个字时,顿时感觉找到了答案。

  看来是赵梓增又一次“故友”之子的照顾。

  “话说这家朗悦方洲国际酒店好像是燕城最高级的酒店耶,我一整年不吃不喝剩下来的生活费,估计不够付一晚上房费的,能在这种地方举办的慈善拍卖会,恐怕是我这种升斗小民一辈子都没机会见识到的大场面吧。”

  周自恒说完,便定定看着季轻云,见季轻云随意翻着邀请函,一脸兴致缺缺,立马又道:“要是谁能带我去见识见识,我一定会感激他一辈子的。”

  季轻云哪能听不出周自恒的弦外之音,哭笑不得道:“你想去就直说嘛。”

  “你要捎上我吗?”周自恒双眼发亮。

  “可以呀,不过到时候记得穿正装,你要穿你那些破洞牛仔裤,我们大概连门都进不去。”

  “好嘞。”周自恒点头如捣蒜。

  然后到了拍卖会当天,和周自恒一碰上面,季轻云便后悔了。

  请问眼前这坨头发犹如抹了三斤猪油,黑衬衫白领带搭配骚紫色紧身三件套西装的物体,是什么鬼东东。

  “我们对正装的理解,是不是有些偏差?”

  季轻云无语望天,实在不忍直视周自恒这身辣眼打扮。

  还不如穿破洞牛仔裤呢。

  “你这身才无聊好吧,跟街对面那些房产中介撞衫了,我们搞艺术的,穿得可不得艺术一点。”

  周自恒嘴上这么说,却在季轻云的盯视下越来越心虚,到最后摸着后脑勺弱弱地问季轻云:“我这身真的很丑吗?”

  “真的丑。”季轻云神情严肃。

  “啊啊啊,我这一身全是小茹的主意,她一直夸我帅来着,她果然还在生我的气,故意要我出糗。”周自恒哭丧着脸道,“我现在回去换一身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你认命吧。”

  季轻云捂着脸定了定情绪后,硬着头皮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周自恒一起走进了酒店大门。

  然后不出意外地被拦在了会场之外。

  “不好意思,一张邀请函只能进去一个人。”

  负责核对到场人员身份的工作人员一边说着,一边下巴微微抬起,以俯视姿态审视面前两人,心想这两人一个土得平平无奇,一个丑得污染空气,到底谁给的勇气来这种地方的。

  “可我刚刚明明看到了,前面那个男人也只有一张邀请函,你却把他跟他带来的三个女伴全放进去了!”周自恒忿忿道。

  工作人员撇过脸低声“切”了一声,轻蔑道:“人家是高庆集团的盛总,而你们又是谁?死穷鬼居然敢妄想跟别人大老板一个待遇,没钱买镜子至少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好吧。”

  季轻云听完,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抬手按住气急败坏的周自恒的肩膀,视线淡淡瞟向工作人员写有名字的胸牌,问:“你是这家酒店的员工?”

  “哼,没错。”工作人员答,“想投诉我?尽管去好了,我按规章办事问心无愧。”

  季轻云快被气笑了,心想这人明明半分钟前才承认对待客人双标,现在竟然能如此理直气壮。

  “投诉我是不敢啦,只是想说你们家秦老板识人有方,能请到你这么有眼力见的员工。”

  “呵,居然知道我们家大老板姓秦,算你有点见识。”工作人员被夸了,开始飘飘然,“其实我不让你们进去也是为你们好,能出席这种拍卖会的个个非富即贵,你们这副模样进去了也是丢人现眼,何必呢。”

  季轻云不置可否,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人的名字以及员工编号,打算回去就给负责酒店业务的三叔提个建议,让这位“尽忠职守”的好员工换个岗位,比如冷库管理员什么的。

  就在气氛僵持之时,周自恒突然瞥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来,忙挥手打招呼。

  “齐总!”

  季轻云心下一惊,扭头一看,果然是齐荆楚。

  齐荆楚敷衍地跟周自恒点头示意后,视线径直越过他停留在季轻云脸上,瞬间柔和了表情。

  “轻云你也是来拍卖会的?”

  “嗯。”季轻云不知为何感觉很局促,下意识松了松领口。

  “那为什么不进去?”齐荆楚问。

  “他不让,说轻云的一张邀请函,不能让我们两个人都进去,还说我们是死穷鬼,进去了只会丢人现眼。”周自恒抢着回答。

  “那那那个齐,齐总,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工作人员吓得支支吾吾,彻底慌了,试图解释却无从下口。

  “那不知道我的一张邀请函,够不够资格带他们进去。”

  齐荆楚转过脸去看工作人员,眼神的温度霎时跌至冰点,加上身高气场的绝对压制,工作人员立即一阵腿软,颤颤巍巍道:“可,可以,当,然可以。”

  顺利进入会场后,周自恒非常有眼力见地找了个借口溜了,留下季轻云和齐荆楚不尴不尬地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这时会场内的灯光忽然“啪啪啪啪”地依次暗了下来,唯有最前方舞台上的亮光被留了下来。

  看来慈善拍卖会即将正式开始。

  齐荆楚对此毫不在意,反而趁着暗色抓住季轻云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怀里,一手搂住季轻云的后腰,防止他挣扎逃走,另一只手则轻抚上季轻云的脸庞,借着微弱的光,近距离以眼神细密亲吻着。

  “脸还疼吗?”

  作者有话要说:

  齐总:轻云来帮我选条领带。

  小季:枣红色的吧,柔和有亲和力。

  齐总:颜色太普通,不能凸显我霸总的气质。

  小季:那海蓝色的?高贵又不会太张扬。

  齐总:太冰冷严肃,我怕吓到来开会的高管。

  小季没好气地随手盲抓了一条塞到齐总手里:那就这个好了。

  齐总满意点头:轻云你果然最懂我的心。

  小季抓狂:谁要懂你这个喜欢荧光色领带的变态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