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貂贵妇本没打算为这幅画花大价钱,可齐荆楚的突然介入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狠狠剐了齐荆楚一眼后,贵妇高喊:“120万!”

  齐荆楚淡定回应:“200万。”

  贵妇气得咬牙:“220万!”

  齐荆楚:“400万。”

  贵妇:“4…不,500万!”

  齐荆楚淡淡笑了:“800万。”

  随着穿貂贵妇的偃旗息鼓,主持人最终落锤。

  “成交。”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方才被赵梓增怼说“不懂行”的纪公子,小声嘲讽道:“800万买这玩意?我看是主办方请来的托吧。”

  坐他旁边的金发女人反驳:“你想多了,那可是济新集团的一把手齐荆楚,主办方请得动么,人家大几百亿身家,随便扔出一千几百万做慈善有什么稀奇的。”

  坐在纪公子前面的卷发男回头加入讨论:“济新齐家我知道,我记得齐家是有位公子挺热衷混艺术圈的,就是这位齐荆楚?”

  金发女:“你说的是他弟齐荆舟,而齐荆楚之前压根不玩这些,据说他一24k纯理工脑,完全不懂艺术,而且审美也有点……奇葩。”

  纪公子:“照我看明明是24k纯大冤种,800万干点啥不好,那幅破烂玩意要不是赵梓增捐出来的,一万块钱都没人乐意要。”

  卷发男:“嗐,人家有钱,爱怎么花怎么花,不过有一说一,齐荆楚在玩艺术上,眼光着实比他弟弟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金发女:“说不定这个季轻云以后会飞升大师级别呢,到时候这幅画便是无价之宝。”

  ……

  纵使议论声中不乏调侃揶揄,但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有预感——

  季轻云的这幅临摹作品,很大概率将成为今晚拍卖的标王。

  季轻云心情复杂地走下舞台,发现先他一步下台的赵梓增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在台阶之下,正跟一个戴着眼镜、年龄三十出头、体型微胖的男人交谈。

  见季轻云走来,两人止住了谈话,男人更是主动迎了上来,握住了季轻云的右手。

  “轻云你好,久闻大名。”

  季轻云一头雾水:“你是?”

  “我叫骆川,曾经是赵老师的学生。”男人露出憨厚的笑容,“我们这帮弟子,只要还跟赵老师保持联系,几乎都听过你的大名,所以不用太惊讶,哈哈哈。”

  “你好。”季轻云生硬回应,视线转向赵梓增。

  赵梓增只站在一旁微笑点头,似乎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今天难得的机会,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聊聊。”骆川顿了顿,“赵老师喜欢品茶,我想想这附近有什么能品茶的地方……”

  “没关系。”赵梓增摆摆手,“去你们年轻人喜欢的地方就行,不用照顾我。”

  随后又不等骆川开口,看了一眼季轻云道:“要不去酒店最顶层的寄川斋吧,轻云喜欢吃辣的。”

  季轻云闻言,心下一惊。

  赵梓增怎么会连他喜欢吃什么都知道。

  骆川笑呵呵地表示没有异议。

  三人来到酒店顶层餐馆视野最好的包间内。

  望着大落地窗外华灯初上的燕城,季轻云忽然有种仿佛踩在云层之上的不踏实感。

  骆川甚是殷勤地给两人倒上茶水,坐下后便开门见山道:“既然轻云你是主攻油画方向的,有兴趣参加佩普勒油画大赛么?”

  季轻云神色一凛,紧了紧握茶杯的手指。

  “我当然想参加,不过暂时还没找到推荐人。”

  “这你完全不需要担心,只要你有兴趣,我立马可以把你列入组委会特邀名单。”骆川道。

  “……你是?”季轻云惊讶抬头,再次问出这两个字。

  “嗐,忘了跟你介绍我的身份了。”骆川拍了拍脑袋,从外套内兜里掏出名片夹,递给季轻云一张名片,“我是睿麟文化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也是这一届佩普勒油画大赛组委会的委员长。”

  季轻云捏着名片,突然明白过来,转头望向一旁淡定喝茶的赵梓增,顿时生起一股怒意。

  “如果这是你的施舍和补偿,我不需要。”

  赵梓增听罢,立即沉了脸色,将茶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后,只剩长长一声叹息。

  骆川忙解释道:“不,轻云你误会了,我提出这个建议,绝不是因为我和赵老师的关系。”

  季轻云冷笑:“我是年轻,但我不傻,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坛菜鸟,连幅正经作品都没有,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的垂青。”

  骆川:“作品你有的呀。”

  季轻云:“《千里江山图》的临摹算什么作品——”

  骆川打断他:“我指的不是《千里江山图》临摹。”

  他顿了顿,笑眯眯地抛出一个炸弹。

  “我指的是《重生之花》,你就是CL雲吧。”

  季轻云随即被炸得脑子一懵,怔了半饷才难以置信地看向赵梓增。

  “你一直都知道?”

  “是。”赵梓增大方承认,“我第一眼看到那幅画,我便认出来了。”

  季轻云嘴角扯出一抹惨笑。

  原来他自以为是能暗度陈仓、瞒天过海,不过是个笑话。

  赵梓增什么都知道。

  “既然你早知道了,为什么当时不赶尽杀绝,出手封杀我。”

  赵梓增苦笑:“网络上的事我可做不了主,况且后来……”

  赵梓增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定定看着季轻云。

  “轻云,我承认我之前伤害过你,但我知道错了,也及时止了损,我不求你完全原谅我,只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关心和帮助,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态度郑重而真挚。

  “至于骆川提出的事,我承认我有向他推荐过你,但骆川是在看过你的画后才答应的,你要相信你的才华,相信这是你应得的机会。”

  骆川马上附和道:“对对对,我一看到那幅《重生之花》,便认为你要是缺席,必将是这届佩普勒油画大赛的损失,而且以你CL雲在网络上的知名度,成为我们的特邀选手再合理不过了。”

  季轻云撇过脸躲开赵梓增热切的目光,沉吟片刻后,决定接受这个机会。

  “谢谢骆先生的邀请,我想参加。”

  骆川:“好,期待你的作品。”

  赵梓增亦露出欣慰的笑。

  此时反扣在桌面上的赵梓增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赵梓增拿起看清来电显示后,马上变了神色,接起电话后,面容更是逐渐紧绷,眼角眉梢夹杂着怒意与担忧。

  “你替我尽量拖住她,我现在过来。”

  赵梓增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急事要处理,先行一步,你们慢慢吃,骆川,帮我看着点轻云。”

  “放心吧老师,我会照顾好他的。”

  走到门口时,赵梓增突然收住脚步,回头对季轻云说:“轻云,刺激性的东西再喜欢也不要吃太多,不然拉肚子就不好了,晚上回家要注意安全,一个人住要记得锁好门窗,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帮忙,不要一个人硬扛着,知道吗?”

  这般如亲近长辈的关切语气,让季轻云忍不住心头一暖。

  即使这个人曾经设局算计他,曾经扬言要封杀他,可之后赵梓增为了弥补过错,付出的种种努力,亦一一浮现在季轻云脑海中。

  面对眼前这个渴望回应到甚至有些卑微的赵梓增,季轻云终究是不忍心,垂着眼眸轻声道:“知道了。”

  赵梓增眼里泛起泪花,匆匆开门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气氛顿时陷入微妙的尴尬。

  骆川清了清嗓子,热情给季轻云布菜的同时,主动聊起了他年轻时跟赵梓增学国画,感觉提不起兴趣后,又转去了画油画,最后发现自己实在没有绘画天赋,终于放弃了当一个纯粹艺术家的路,转而主攻艺术管理,反倒混得风生水起。

  “想当年我跟赵老师学画画时,他脾气可大了,一群学生里,画得不好的要骂,画得好的也要骂,哪有现在这般和颜悦色。”骆川大口啃着鸡腿,感慨道,“不过也可能是只对你温柔,毕竟他连对自家亲侄子都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季轻云咀嚼的动作一顿,讪笑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曾经对我做过什么。”

  骆川耸了耸肩:“知错能改,然后进行饱和式地补偿,还不错不是吗?”

  季轻云默默拨弄着碗里的肉块,没有回答。

  可他已然变得松弛舒展的肢体动作,骆川全看在眼里,心下有了答案,暗暗替赵梓增高兴。

  尚算愉快的就餐过后,骆川提出送季轻云回家。

  季轻云想了想,正要拒绝,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该不会是赵老师去而复返了吧。”

  骆川调笑着打开了房间的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赵梓增,而是一位打扮精致讲究、面容身材均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

  “请问有什么事吗?”骆川问。

  女人无视骆川的发问,直直越过骆川看向房间内的季轻云。

  “季轻云是吗?我希望跟你单独聊聊。”

  女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仿佛面部每一块肌肉都被精准克制,只为完美展现出一个受过良好教养、生活自在无压力的上流贵妇面貌。

  季轻云却从这份得体笑容中,读到了森森敌意。

  被无视的骆川有些不悦,冷了语气:“你到底是谁。”

  女人依旧没有给骆川一个眼神,看着季轻云的眼睛,幽幽道:“我是李尚月,赵梓增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