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贴在墙上的那一刻,岳烟就感觉到鹿青崖的气息霍然逼近。

  鹿青崖还穿着录制时的酒红长裙,唇色与裙摆不差毫厘。温热的体温蒸腾了茉莉花香,从这女人蓬松微鬈的长发间,以及每一寸脂肉上渗透出来,像是发情的小鹿摇晃着诱人的腺体,用毛绒绒的尾巴去搔弄一只被逼进死角的狐狸。

  “烟烟,那只小鹿画的不合格哦,”鹿青崖伏在她左肩,下巴抵在她的锁骨窝里,“姐姐都给你看过内裤上的鹿了,怎么还不会画同款呢?”

  说罢,柔软若云的指尖覆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挪到自己的腰迹,稍微向下就能摸到内裤的边边。

  小鹿的笑容中透着肉食动物才有的狡黠:

  “要不然,姐姐让你照着描一下?”

  “鹿青崖,”岳烟压低了声音,从唇齿间挤出这三个字,“弄影还在外头呢。”

  没想到鹿青崖不仅不收敛,反而得寸进尺。香软的唇口渴似的微张着,露出净如白玉的牙齿。红唇一动,靠近岳烟耳下的坠子,一口含住圆润饱满的珍珠。

  像是孩童含住了糖果,她舒服地吟哦一声,整个人软在岳烟怀里。

  细密的酥痒从耳垂袭来。岳烟察觉到她假借着品尝珍珠的名义,偷偷用舌尖舔舐着自己的耳垂。

  于是,从她口中辗转而出的话语也透过舌尖,酥麻地在肌肤上蔓延开来:

  “所以啊,烟烟可别挣扎得太激烈,不然会被她听到的。”

  一说到这个岳烟可就不软了。她腰腹一挺,咬牙切齿地反问道:

  “我挣扎?谁让谁挣扎还不一定呢。”

  到底是年轻,自带激将法百分百概率会心一击的buff。

  鹿青崖垂下漆黑晶亮的眼睫,红唇轻动,用山雾般的气声笑问道:

  “是么?你自导自演,装作无意地将我说成是你的爱人,不就是想引我上钩?”

  “鹿青崖……你别以为我真不敢弄哭你。”

  岳烟的喘息有些急促,连自己都感觉到脸颊的灼烫。

  或许是她的错觉,鹿青崖狭长的凤眸中居然荡漾着一丝兴奋。风情万种的女人就像初春怒放的红杏,只不过花蕊间喷薄的芬芳是雌性荷尔蒙的气息。

  “可是姐姐好久没哭过了,”花红的双唇微翘,似有几分钓人上钩的嘲弄,“姐姐真怕你不行,然后不小心反而把自己气哭呢。”

  谁不行?你说谁不行?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岳烟别的时候没什么志气,但在这种方面往往好胜心极强。

  鹿青崖唇边的余音还没散,就被岳烟的呼息打乱了阵脚。

  一瞬间,极具侵略性的吻压了下来。有几分泄愤的意味,也为给这张说自己不行的嘴一点厉害尝尝。

  鹿青崖身子不稳,险些跌倒在坚硬的地板上,所幸被岳烟及时拦住了腰肢。纤白的手臂似一段柔韧的枷锁,将她死死地锁在怀里,不给她闪转的余地。

  鲜嫩的鹿肉是一块诱饵,小狐狸还在凶狠地捕猎,不知不觉间已被温柔刀勾住了唇,再也放不开了。

  “鹿青崖,你不是还自称姐姐么,嗯?就被当妹妹的弄成这样?”

  岳烟的唇吻还贴在她的嘴巴上,以猎食者的姿态沉声问道。

  不知道是不能逃开还是舍不得逃开,她任由岳烟揉搓,哪怕秀发散乱,花红的唇彩在雪润的肌肤上蹭出一枝红梅。

  甜酒似的潮红在眉梢腮畔流潋,她娇软地抿唇喘着气,见岳烟停止了亲吻,竟还缠绵地凑上去,颦蹙着黛眉求她施舍:

  “怎么停了?我还没哭呢。”

  “差不多得了,门外还有人呢,”经历过无数次社死的岳烟不敢再放肆,“不过是让你尝尝,那杯所谓我对象点的奶茶的味道。”

  像个偷偷吃醉了酒的小孩子,鹿青崖软软地蹭了蹭,轻巧地衔住她的下唇:

  “这奶茶味道真软。”

  为防止这女人又不老实地拉扯话题,岳烟在她唇上狠狠一啄,然后才缓缓说道:

  “那是我最讨厌的巧克力味。如果真的是我对象点的,怎么会点这个味道呢。不过……”

  拽着她衣领的手稍微一滞,鹿青崖小鹿似的歪着脑袋,轻声中透着浅浅的磨砂感:

  “不过什么?”

  “不过我想气你是真的。”

  说着,又用力在她颈后咬了一口。

  鹿青崖微微出了些汗,糖蜜似的露汁在岳烟唇齿间流转,加上耳边若即若离的娇息,岳烟只觉得但凡是个正常的能动情的生物,都禁不住这家伙的勾引。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不怕引来危险吗?真当我没长獠牙,不会把她吃干抹净?

  上次偷咬她的指尖被发现后,岳烟心中满是后悔:亲都亲了咬都咬了,连同一张床都睡过了,还扭扭捏捏害羞个屁!人生在世,该硬就得硬。花开堪折直须折,铁杵磨成绣花针。

  岳烟发现自己像个臭流氓,正在调戏一位有钱有颜的良家妇女。

  而且这位良家妇女非常之乐意。

  鹿青崖的唇动了动,还没发出声音,就听门外传来卓弄影的疑问:

  “那个……鹿老师,烟烟,你俩没事吧?”

  “没事,我给烟烟讲一下戏,”她温软一笑,款款的声音根本无法让人与衣衫凌乱的形象产生联想,“弄影你别急,给烟烟讲完,我也给你讲讲。”

  门外的卓弄影头发吓得都快站起来了:怎么给我讲?像你俩一样把门弄得砰砰响这样讲吗?

  话音未落,就被岳烟在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她浑身一悸,被一双手臂箍住了肩。

  岳烟的唇吻覆住她的眉眼,她阖着眸子看不见画面,只能感受到巧克力醇厚的甜意,以及岳烟唇间喑哑的低语:

  “有我一个还不够?”

  她低眉轻笑:“小朋友吃醋啦?”

  “……哼。”

  岳烟没回答,只是冷哼一声。

  鹿青崖与她额头相抵,轻抚过她柔顺的长发,精心地哄问道:

  “因为我骗你那件事,还在生姐姐的气?”

  “唔,”岳烟呜咽一声,不想被屋外听见,一团委屈都窝在鼻腔里,“还有别的。”

  小鹿般精致的鼻尖凑进她的发丝间,温柔的声音也在发丝间蔓延开来:

  “别的?是什么事呢,跟姐姐说说。”

  之前鹿青崖与顾青窈说笑时的笑颜又闯入心头。岳烟觉得自己也太矫情了,人俩是多年的姐妹,自己又算什么东西,有资格吃这份飞醋?于是醋意像淤血般沉在心底,无处排解,最后凝成一道酸楚的痕,硌得浑身都跟着难受。

  “你不说,姐姐就一件一件地猜吧,”鹿青崖双手伏在她肩上,下巴垫在手背,“从头开始猜的话……难道是你强吻我家保洁的秋姨时,我表现得不够吃醋?”

  闭嘴,女人。

  岳烟纠结地咬了咬唇,还是垂眸小声说了句:

  “顾青窈……你和她说话的时候,好开心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么?鹿青崖眉眼中有些许动容,见她很难过的样子,用鬓间的碎发蹭了蹭她的耳垂,双唇抵在珍珠耳坠上柔声解释道:

  “乖,因为她在夸你好看啊。”

  她说不出话来,似乎即使心结已经消了,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还是不高兴?”

  鹿青崖问道。

  将半张小脸儿埋进柔软的毛衣高领里,她发出一声麻薯似的“嗯”,又抿起嘴巴不肯再说话。

  用指尖将衣领按下半分,鹿青崖试探着问道:

  “那……你从此就讨厌姐姐了吗?”

  不是……岳烟忽然明白了还未被剔除的那根刺是什么。就是她一直没想明白的,以后该怎样维持与鹿青崖的关系。这道题好难,难得她甚至有些不愿意面对。

  嘴上的死皮快要被她咬得直叫唤。温吞片刻,她终于黏软地回答:

  “我、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讨厌你呢。”

  “好吧,那姐姐等着你的答案,”鹿青崖的指尖顺着发丝滑落,揉捏着她软乎乎的耳垂,“不过……也许你可以告诉姐姐,在你找到答案之前,我可以做点什么呢?”

  面对鹿青崖的服软,岳烟几乎全无招架之力,心猿意马不知该如何回应。然而面子上总是不能输的,她倔强地梗着脖子,像一只小狐狸昂首挺胸地端坐着,蓬起胸前那团白毛满脸傲娇。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但鹿青崖从这只幼狐的肢体语言中读出两个明确的大字:

  撸我!

  此时,卓弄影正蹲在门外长廊里,与奶茶杯子上的小鹿头面面相觑,大眼瞪大眼。

  也不知道烟烟和鹿老师在里头折腾什么呢,好期待……不是,好担心烟烟呀,鹿老师不会为难她吧?

  卓弄影发挥着嗑学家应该有的想象力,听着几声撞门的闷响就能胡思乱想。

  像她这一代的演员,念大学的时候几乎都看过鹿青崖的电影。原因很简单,鹿青崖工作室自己制作的电影从脚本、镜头再到演技,都是教科书级别。

  包括最初的那部《媚骨天成》,虽然这部电影不是鹿青崖工作室制作的。

  借一直瞧不上女流之辈的丞相之手,将政敌车裂而死之后,鹿青崖饰演的长公主又造出许多假证据,上奏皇上说政敌其实无罪,皆是丞相栽赃诽谤之过。皇帝登时震怒,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只有长公主对垂垂欲死的老丞相回眸一笑,用唇形无声说道:

  “你上当了。”

  这个镜头成为了标准范例,每次讲到这一节,都要将这个镜头慢放好几遍,一帧一帧地观看长公主红唇上怒放的恶之花。

  如今圈内新晋的戏骨,不少都是照着鹿青崖的表演练习出来的。除了顾青窈这种名门正派的师妹,还有前年金猪蹄子奖的最佳男主角,去年金烧鸡奖的最佳女主角,以及前几个月金狗头奖的最佳女配角……当记者问起他们最崇拜的业界前辈,这些实力演员们举着奖杯两眼放光:

  “不到三十岁就拿到金屁吃奖的鹿青崖老师,是我在演艺行业的启明星。”

  联想到鹿青崖在银幕上的万种风华,在加上那俩人在房间里莫名其妙的撞门声,卓弄影觉得自己已经兴奋了。

  脑子里正纷纷扰扰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串皮鞋发出的脚步声,沿着冰冷的地板步步逼近。

  她唬得激灵一下,猛然弹起来,见走廊拐角处的墙上映着两缕缱绻的身影,依稀间还伴着奇奇怪怪的拍打声。

  什么东西?她瑟缩地往那边看着,正犹豫着要不要敲敲房门,给屋里的俩人说一声,不料墙角的人影霍然转过来,露给她一个后背。

  是总导演何思邈的后背。

  何思邈平时看起来挺高大一男的,然而此时,一双筋线分明的手臂紧紧锁住他的腰,让他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他看起来好像被榨干了,冰凉的汗打湿衣背,喘息中夹杂着无能的暴躁:

  “萧、萧衡,你个狗|日的混蛋……”

  我好像又听见付费内容了,卓弄影整个人都混乱起来。如果被何导发现自己正看着这一切会怎么样?以何导的咖位来说,自己会被整个导演圈子封杀的吧?

  眼看着何大导演和那个男人就快过来了,她慌不择路地躲到墙后,打算先逃过这一劫再说。可是怕岳烟和鹿青崖突然出来撞见这一幕,又放心不下地探头往这边看。

  她知道萧衡是岳烟的助理,只是此前从未留意过。眼下,何思邈被萧衡的怀抱与啃咬所裹挟,步步溃败地往房门的方向靠近,而且似乎……

  似乎还想进到那个房间里去。

  果然,何思邈在粗重的呼吸间支离破碎地说道:

  “喂,狗|日的……赶紧给老子找个房间再搞……别、别被拍到……”

  萧衡低沉地笑了几声,搂着爱人一脚踢开门。

  完了。

  卓弄影大脑里一片空白,傻子似的张大了嘴,瞳孔地震到快要从眼眶子里头咕噜出来。

  光是想象着岳烟撞见何导和自己助理深度交流的场面,卓弄影就已经头皮发麻了。如果岳烟还恰好在和鹿青崖做点什么能弄响门板的事情……

  她急得快要跳脚了,却只能在心底默默说道:烟烟,我为你默哀。

  何思邈正忙着与萧衡热火朝天,哪里还顾得上房间里若有若无的女人气息。被萧衡用力一吻,上半身就倒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

  这个房间其实是节目组给鹿青崖准备的,专门用来休息和研究剧本的办公室。当时鹿青崖读剧本读累了,出房间活动活动筋骨,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了岳烟和卓弄影在那里狗狗祟祟。

  满屋的剧本与稿纸飞舞,像是生着红蓝纹样的白蝴蝶,围绕着热情拥吻的两个人翩翩起舞。纷乱的人体将纸张揉皱时,暗暗的嘈杂细碎如涟漪间的月影,低语着不知在密谋什么勾魂的诡计。

  “我是狗|日的,那你又是什么下贱货,嗯?”萧衡低声问道,“我原本以为你挺强壮的,没想到也是个腰软嘴硬的东西。”

  何思邈哪能说得出话来,脸红筋胀地还能维持呼吸就算不错。

  与此同时,卓弄影死死捂着耳朵,胆战心惊地悄悄靠近。趴在门口,她尽量不去看进行激烈切磋的两个男人,只是拼命在房间里搜寻岳烟和鹿青崖的身影。

  她惊了。

  别说是两个女人了,她连半个女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要不是之前亲眼见证了鹿青崖将岳烟引进房间,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这个房间之前是有人的。

  怎么会这样?那俩人当场升华了?

  录制节目的大厦消防设施很好,她和岳烟的练习室里就有通往消防通道的暗门,或许这个房间里也有,那俩人顺着消防通道走了?

  趁何思邈和萧衡尚未发现自己,卓弄影悄咪咪地往墙角之后藏去。确定自己藏好了,这才掏出节目组给选手们配备的老年机,准备给岳烟报个信,让她俩一时半会儿的不要出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在里头造个娃娃再出来也不迟。

  幸好她已经将岳烟的手机号码背了下来。

  1、3、8、2、5、0……她浸着冷汗的手几乎在战栗,一个一个地按着号码。

  终于拨通了。

  但是还没等她说话,就察觉到好像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

  她好像听到了有电话铃声在响,而且声音还不远。

  更可怕的是,何思邈与萧衡动作一停,显然也是听见了。碎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的萧衡昂起面孔,鹰视狼顾地用目光搜索着声音的来源。

  何思邈肾虚一样地软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臂膀咬牙问道:

  “有人?不应该啊。这里安保很好,狗仔队进不来的。”

  “难道你没听出来?这是你们给选手配发的老年机的铃声,”萧衡的眼神逐渐锁定了靠墙的那个大衣柜,“只怕是哪个坏了良心的演员想抓你的弱点,作为威胁暗箱操作。”

  萧衡你这么说自家艺人岳烟知道吗!卓弄影早就绝望地挂断了电话,然而已经晚了。萧衡已经认定了,那个妄图走后门的混蛋就藏在衣柜里。

  除非经历过给一点电都没有的手机充了一整夜的电,结果第二天临出门的时候发现插线板没开手机啥都没充进去的绝望,否则就无法体会卓弄影现在的心情。

  谢邀,已经在联系风水先生帮岳烟看阴宅了。

  只见萧衡眼中透着刺客般的杀气,猎狼似的收起利爪,利用肉垫悄无声息地逼近衣柜的门。屏息凝气地将手搭在柜门把手上,并在拉开柜门的刹那恢复了恶狼的狰狞模样——

  卓弄影闭上了眼睛。

  半秒钟之后,一声打在皮肉上的闷响轰然传来,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但不是岳烟的女声,而是萧衡的男声。

  卓弄影惊诧地偷眼看去,见屋里的所有人都好像被暂停了时间,僵滞在原地。

  萧衡左手拉着柜门,攥成拳头的右手停在半空。何思邈与衣柜里的鹿青崖面面相觑,俩人都下意识地按着自己的衣服以防走光。岳烟挡在鹿青崖与萧衡之间,因为长得太好看,连脸上的痛苦面具都优雅得像是限量款香奈儿高定。

  接着,岳烟鼻子里淌出来的两股血告诉卓弄影,时间还在流逝。

  那个声音确实是萧衡发出来的,在他看见自己一拳打在自家岳烟的鼻子上,差点把这张盛世美颜打成伏地魔之后;在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骂的人也是自家岳烟之后。

  在他发现这俩人衣衫不整,偷摸地在衣柜里抠抠搜搜,只是为了掀起鹿青崖的裙摆,让岳烟用纸和铅笔描着学画小鹿脑袋的时候。

  他内心长叹:自家艺人不争气啊!要是抓住这次机会,那得少奋斗多少年?

  还是何大导演吃过见过,表示这都是小场面,马上就能稳住局面。他若无其事地彬彬微笑着,看着满脸懵逼的岳烟,对鹿青崖说道:

  “没想到这么晚了,鹿老师还在学习,果然成功的人都是自律的。看来鹿老师学到了‘不管男人女人,能捉到小鹿就是好人’这一节了,想必一定收获颇多吧?”

  鹿青崖也十分客气,看着他腰上被萧衡双手抓出来的两道痕,温温润润地寒暄道:

  “哪里哪里。看看何导已经学到‘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一节了,我还是得加快进度,追上何导的脚步才是。”

  “岂敢岂敢。”

  “哪里哪里。”

  “岂敢岂敢。”

  ……

  都这种时候了就别艹什么爱学习的人设了吧!旁观的岳烟腹诽道,抹了把鼻血在心底敢怒不敢言。

  因为衣柜里的空间太过逼仄,岳烟不得不扭曲腰肢,有些屈辱地将上半身完全伏在鹿青崖的屁股上。饶是如此,她仍手握着纸和笔,煞有介事地描画着鹿青崖内裤上的小鹿,大有柳下惠坐怀不乱之风。

  甚至是萧衡尴尬地问她在干嘛的时候,她也强撑着颜面大言不惭地回答道:

  “在学画画呀,艺人就是该多才多艺嘛,怎么了?”

  萧衡:这个我信了,你再编一个。

  方才吻得正起兴的时候,她的听觉就敏锐地捕捉到门外有人要进来。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如何收场,鹿青崖倒是比她镇静得多,随手卷起一张稿纸塞给她,在耳畔叮嘱道:

  “要是被人发现,你就装作在学画我的小鹿logo。”

  这他妈的是什么破主意,傻子才会信吧?岳烟差点破口大骂,然而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快要踏进来了,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出路可以走。

  重要的不是信不信,而是有台阶可下,心照不宣的部分就没办法了。

  被鹿青崖拽进衣柜,她被迫跪坐着搂住鹿青崖的腰肢,忽然想起一个语法层面的问题。

  要是“被人发现”,就装作在画小鹿。

  那没被人发现的时候呢?

  鹿青崖凑过来的唇吻很快给了她答复。棉花糖似的一双唇含住她的耳垂,用舌尖一点一点地丈量着她耳朵的尺寸,并在耳蜗处低声耳语:

  “没被发现的时候,当然不用画小鹿了。”

  “那……应该干嘛?”

  岳烟品尝到一丝坏水的气息,但没有躲开身子。既因为衣柜里太拥挤,鹿青崖本人加上那些衣服的气息将她团团围住,也因为鹿青崖那神奇的诱惑力。

  鹿青崖用牙齿轻咬着耳垂的嫩肉,说话时的咬字黏黏软软:

  “不画小鹿,可以学着驯服小鹿嘛。”

  “这可是你说的,”岳烟不服软地低声说道,“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承认自己被我欺负到哭了,我就原谅你。”

  当岳烟以双唇红肿为代价,差一点就要将小鹿驯服到哭的时候,柜门被倏忽一下猝然打开。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替鹿青崖挡了一着,顺着鼻孔哇哇呲血。

  萧衡的声音仍沉沉的,却能明显地听出一丝慌张。他认准了衣柜里藏得不是什么好人,方才那一拳相当结实,要不是岳烟头铁,只怕脑瓜子都被他削放屁了。

  于是望着岳烟的鼻血,他非常沉痛地向鹿青崖表示歉意:

  “非常抱歉啊鹿老师,我家岳小姐把您的裙子弄脏了。作为助理,我清楚您所受到的经济损失大概就是一个岳小姐的价位。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方可以把岳小姐赔给您。”

  岳烟:我看你小子是不想干了。

  鹿青崖微微一笑:

  “成交。”

  岳烟:???

  鹿青崖人五人六的笑容让岳烟想说“她生前也是个体面人,大家啐一口再走吧”。她淡定地将被□□得凌乱不堪的长发理顺,体面地微笑道:

  “既然已经得到了赔偿,我们就不打扰二位了,这就离开。”

  说罢,伸出洁白而布满压痕的手臂将柜门关上。也没跟岳烟提前打声招呼,居然就这样单手扣住她的衣扣,指节一动,就解开一粒锁住春光的扣子。

  “你还要干什么!”

  岳烟几乎是低吼着问道。薄薄的木板子门外,萧衡和何思邈近在咫尺。她觉得哪怕自己的头再铁,也禁不住再来一次社死了。

  鹿青崖反倒是满脸无辜,毛绒绒的小脑袋哧溜一下从她的下衣摆钻进去,非要与她穿一件衣服。

  她瞬间羞恼得无地自容。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宽松款,但要容纳两个人也属实是费劲。要是不想将衣服撑爆,鹿青崖必须严丝合缝地与她贴合在一起,连肌肤间的纹理都互相嵌入,就像鹿青崖现在的状态。

  脂肉的芬芳与温度丝丝入扣,几乎是透过肌肤渗入岳烟的身体里。岳烟只觉得一股血直往上涌,混沌间听见鹿青崖如香烟般曼丽的声线在耳畔笑道:

  “他把你赔给我,作为弄脏衣服的补偿,那你不就是姐姐的衣服么?”

  放、放屁……她想这么骂鹿青崖,想了想又觉得没有这么香的屁,还是悻悻地作罢。

  她随手抓起一件鹿青崖的大衣,将两个人都裹在厚实的毛呢里,这才跌跌撞撞地闯出了衣柜,当着萧衡与何思邈的面。

  简称当面出柜。

  终于逃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连周遭的空气也冷却下来,岳烟这才觉得自己的脑子稍稍清醒。

  人一清醒,就容易被尴尬的片段占据脑海,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处刑。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她简直头皮发麻,以后再也无颜面对身为这个节目总导演的何思邈,更别提还要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萧衡了。

  心口上柔软的触觉还在,是鹿青崖非常依赖地靠在她的心窝里,双手揽着她的肩颈。四顾无人,她找个角落站好,这才轻轻地将鹿青崖放下。

  依依不舍地在她颈窝里蹭了蹭,鹿青崖还不肯松手,纤细的腰腹紧紧贴在她身上,等她解开了衣服扣子才像头小鹿似的被放出来。

  “去吧,好好排练,”鹿青崖唇角的弧度温婉如月,“姐姐期待着你的表现呢,嗯?”

  说着,见方才忙乱间把笔墨蹭到了手指上,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去擦,随手在岳烟的小鼻头上蹭了蹭,将指尖的黑墨蹭干净。

  当岳烟回到练习室,对着墙上的大镜子把鼻头擦干净时,卓弄影已经在地板上坐着了。名义上手拿着剧本,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因为岳烟回来的时候发丝散乱,衣衫不整,双唇红肿,鼻头黢黑,总而言之就是非常狼狈,满脸写着“我无颜苟活了”。更主要的是,卓弄影可太知道是谁把她弄成这个样子的了。

  还不是因为那杯奶茶,还有那通电话,概括起来就是因为卓弄影。

  岳烟又不知道她目睹了出柜的全过程,还以为她在自己和鹿青崖嘴对嘴交流时就溜走了,于是好歹还能保留一点尊严,轻咳了一声就岔开话题:

  “那啥……咱们继续排练吧。”

  “啊……好,”卓弄影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对了,我刚才看见白珂她们那组,好像请了姜辰去指导表演。回来的时候路过她们练习室,我都听见姜辰在一字一句教白珂念台词了。”

  岳烟眉眼一动,有些诧异。姜辰和鹿青崖一样,也是三位导师中的一位。节目组明明有规定,除非是安排的节目环节,其他的时间里为了竞争的公平性,竞演选手是不允许私自向导师请教表演方面的问题的。

  否则这个节目比的就不是演员自身能力,而是哪个演员在圈内人缘好,更能说动大咖来帮自己过关了。

  “咱们要不要和节目组的人说一下?”

  卓弄影问道。

  岳烟思忖片刻,马上拦住她:

  “去说什么?姜辰去找白珂,一定是指导表演吗?他俩以前合作过影片,白珂如果说姜辰只是来和她叙旧的,你又有什么证据反驳呢?”

  这倒也是,只是卓弄影咽不下这口气。现在这个版本的剧本是岳烟熬红了眼才改出来的精品,不能输给一个走后门的演员。

  “没关系,再诡谲的歪门邪道也比不过用心二字,”岳烟心中也有点打鼓,但还是宽慰她道,“只要我们拿出诚意来,观众一定会看到的。”

  但愿如此吧,卓弄影摆弄着指尖,垂下眸子暗想道。

  练习室排练阶段完毕,就是上台彩排了。根据每组演员的舞台设计,提前调试灯光布景等等。

  进度一下子快得令人紧张,为了时刻能够进入工作状态,岳烟很少回到节目组安排的房间休息。平日里在剧场随便找个道具箱或是椅子,裹着外套往角落里一窝就算是睡觉。打个盹后稍微精神了一些,立刻又排戏、走台、打磨剧本。

  感觉上辈子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肝。

  要说是想赢吧,好像又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不知怎么,每次夜里做梦,她总是梦回那夜鹿青崖伏在耳边吐出的柔软:

  “姐姐期待着你的表现呢。”

  可能是既然肩负了期待,就不想让人失望吧。

  经过一遍遍的观摩修改,第二十四次彩排时,岳烟忽然明白了这台表演还差在什么地方。

  在王熙凤死后,会有一段回忆杀,卓弄影继续饰演全盛时期的王熙凤,以此衬托死后的凄凉。现在回忆的繁华是有了,繁华后的余音却还差些苍凉劲儿。

  换句话说,就是对于王熙凤之死的表现张力还不够,对比的力度还不到位。

  “弄影,我想改一下舞台设计。”

  她蹙着眉头说道。卓弄影一怔,剧本都快翻烂了,正式演出也堪堪在即,还能怎么改?

  “我想……让回忆杀和凤姐落幕的戏份同时上演,这样在视觉上的冲击感更强,”她思索着徐徐说道,抬眸瞅着天花板上能够吊威亚的地方,“那里的威亚是能用的吧?”

  卓弄影没明白她的意思:

  “凤姐又不是上吊自杀的。”

  卷起剧本,她在卓弄影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解释道:

  “凤姐生前无限风光,死后却只是用一张破草席子卷了,扔到荒山里头去。凤姐的尸体在雪地上拖行的那一段,我想让威亚将‘尸体’吊起来,缓缓上升,配合灯光和布景营造出拖尸的氛围。”

  卓弄影挠了挠头:

  “可是我不能同时演这两场戏呀。”

  “所以由我来演啊。”

  岳烟说道。她的角色林红玉只是陪凤姐到最后的婢女,后面的戏份就不多了。红玉杀青后,用草席将她裹起来,吊着威亚配合卓弄影的演出,这样就可行了。

  原来是这样……卓弄影答应了,第二十五次走台的时候就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实践。岳烟的脚踝上绑着威亚,整个人都闷在粗糙的草席里,被一点一点倒吊到半空中去,模拟出尸体被狱卒拖行的感觉。

  配乐声,念台词的声音,以及离地好几米高的距离,都成为透明的屏障,阻隔了细碎的杂音。只有岳烟自己能听到,脚踝处的骨头在硌硌作响,尤其是上次被扭到了的地方。明明已经没什么事了,这样一吊,伤势立刻复发起来。

  好疼。她庆幸自己不会露脸,否则一定会被观众看见自己皱眉的,这可不是一具尸体该做的事。

  被完全倒吊着,连呼吸都不顺畅,胸口闷闷得只想干呕。脚踝的筋骨时刻叫嚣着要罢工,最后还是在她默然的坚持下讪讪闭了嘴。

  听着卓弄影一句句地念着台词,终于捱到演出结束,她被人从空中放了下来,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

  然而双脚沾地之后,除了问问演出效果,她一句话也没多说。

  “演出效果很好,我感觉会爆呢。只是……”

  卓弄影不无担忧地欲言又止。

  岳烟倒很平静,坚定地说道:“既然效果好,那就这样演吧。”

  正式演出前加紧排练,连续三天下来,她的脚腕已经肿起一圈水囊囊的皮肉,上头还翘着被磨破的皮茧子,连穿鞋都费劲。皮肉之下的骨头也好不到哪里去,摸着似乎有错位的骨节凸出来,走起路来像是上岸的小美人鱼,一步一疼。

  幸好别的戏份她还能演下来,不至于站都站不稳。

  等演完这场就去做正骨,他妈的疼死了,她摸着脚腕忿忿地想道。

  上次让她疼成这样,还是拍《孽海游》的时候被人踹到“身上长茄子”。

  那个时候,鹿青崖还会帮她揉伤。

  为了保证正式竞演时的节目效果,三位导师已经被节目组安排到别的地方,绝对不会在彩排时提前看见选手们的演出。也就是说,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鹿青崖了。

  鹿青崖也绝不会知道,她的脚被摧残成这副模样。

  今天下午就是正式竞演的录制时间,只是上午还需要补拍前面漏下的镜头,就是后面这几位演员的自我介绍环节。

  安排站位的时候,岳烟腿脚不利索,自然很快被身边镜头感十足的选手们挤到了后排去。

  目光吃力地透过狭窄的人缝,本想忍着疼痛,努力挤出一抹可以上镜的笑容。

  没想到堪堪望过人群,就撞见鹿青崖也透过这道缝隙,双眸含笑地就等着她看过来。

  这笑容时刻都保持着最佳状态,像是奋力盛开的花朵,希冀赏花人来时自己还带着未晞的露水,将最明艳的瞬间映入赏花人的眸子。

  什么呀,这女人……她居然有点春心荡漾的感觉,枯槁多年的少女心似乎有复苏的危险。

  主持人循循地cue着流程。到了岳烟出场的环节,全场的长|枪短炮一下子全对准了她。

  按照站位,她须得往前面挪几步。双脚的疼痛让她有些踉跄,堪堪走出人群的刹那,忽然觉得一道目光阴冷地刺在背上。

  她没来得及回头,只在余光瞥见白珂意味深长的冷笑。紧接着身子一晃,本就疼痛的脚踝被生生崴了一下。

  钻心的疼抽离了浑身的气力,她控制不住脚步,居然整个人就这样往舞台下跌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之后的内容真的是付费才能看的了……赶字数赶到这里,凑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