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公主刁蛮成性>第27章 、洞房

  许玉谣真的不理解司礼监这群人脑子里都是装的什么。事情早就脱离他们计划的流程了,为什么还死死守着那些破规矩不肯改变呢?

  不过司礼监的人还好没有跟着进房间,许玉谣嘱咐铃铛:“今夜,没有本宫的召唤,谁都不得进这院子一步。”

  “那这些人呢?”铃铛看着卧房门口这些,问。

  “叫侍卫来,轰到院子外面去,只要不进院子,他们爱去哪儿去哪儿!”许玉谣说完,立刻拉着谢白进了卧房,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哐当关上门,顺手栓了。

  谢白今日又被灌了不少酒,不过比之前在春风楼时候好多了,最起码,她现在还很清醒,只是脸上、身上有些发热。

  许玉谣今日拜堂时,就发现谢白这套衣服有些不合身,此时近了一看,何止是不合身,这压根就不是按照谢白尺寸做的!

  二话不说,许玉谣直接伸手摸到谢白腰带的系带,一抽,便把她腰带给拆了下来。

  谢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原本就因为酒劲儿上来而变红的脸,更红了:“殿,殿下!”

  “这衣服这么紧,还不赶紧脱了!”许玉谣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她上衣的系带,“你身上的伤,受得了这般挤束?”

  今日从侯府离开时,谢夫人出来送她,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可许玉谣竟然已经注意到了。谢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看着许玉谣急吼吼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婚服,谢白站在那里,愣得像根木头。

  许玉谣去衣橱的抽屉里翻出了药瓶:“幸亏我提前在这边备了伤药,还站着做什么,去那边儿坐着,我给你上药。”

  谢白乖巧地过去坐下,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的伤。

  由于连着两天穿这衣服,原本已经有些好转的伤痕,又红得像是刚刚挨过打一样,甚至有些已经破了皮。

  许玉谣小心翼翼给她每个伤痕处上了药,又看到那被布条紧束着的后背:“还不松开,你不怕疼?”

  谢白自己松开了布条,整个上半身因为喝了酒,都有些红彤彤的,倒是也看不出有没有一丝羞涩。

  把背上最后的几处也上了药,许玉谣扔给谢白一件肚兜:“穿这个,以后不要用布条缠住,不难受吗?”

  之前许玉谣尝试女扮男装的时候就试过,只束了一会儿,就觉得勒得人快要不能呼吸了,谢白竟然勒了整整一日。

  肯定是难受的。可谢白觉得,现在心里倒是舒坦地不行。

  她心里舒坦了,许玉谣心里却不怎么舒坦:“婚服是司礼监做的吧?之前没有去给你量过尺寸?做好之后没有拿给你试穿修改?”

  谢白下意识不是很想让她知道,婚服其实是宫里那几位对自己的下马威与试探。

  试探她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也是警告她,自己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时被他们捏扁揉圆的蝼蚁。

  于是,谢白解释道:“昨日试穿过,但那时候还挺合身的,可能是昨日我晚饭吃多了,今日才这般紧吧。”

  “谢白,你当我傻?”许玉谣看她穿上了自己给她准备的那条薄裙,道,“就你这小身板,一顿饭能让合体的衣服变瘦?怕是你连吃一个月,都不至于。”

  喝了酒,连脑子都跟着变笨了。谢白想:这么笨拙的借口,定然是骗不过她的,我刚刚怎么就说了这个理由呢?

  许玉谣看她不说话,继续追问道:“是不是司礼监的人太敷衍?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本宫的驸马,他们欺负你,就是在欺负本宫!”

  “没有的事,”谢白说,“就像公主说的,落臣的面子就是落殿下的面子,司礼监哪儿敢这么做啊。这不是今年京中公子们盛行穿些瘦的衣服,显得自己更风流倜傥嘛。殿下觉得,臣穿这身如何?”

  “不如穿女装好看。”许玉谣看起来似乎是被说服了。

  谢白松了口气:“殿下今日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还没喝过合卺酒呢。”许玉谣走到桌边,翻过定王送的那对琉璃盏,到了两个半杯,“你今日喝了不少,便只喝半杯吧。”

  也不知道是酒劲上头,亦或是什么情绪抢占了大脑,谢白说:“既是要同公主喝合卺酒,便该满上,满心满意。”

  说完,端起酒壶,给两人的杯子都添满了。

  许玉谣有些担心:“若是醉了怎么办?”

  谢白灿然一笑:“在公主面前,醉了便醉了。”

  听了谢白这句话,许玉谣端起酒杯,递给她一个,与她手臂交缠:“喝了这杯酒,你这辈子就只能是本宫的人了。”

  这句话是谢白第三次听到,竟有一丝窃喜从心底萌芽。

  许玉谣很少喝酒,一口干掉,竟然咳嗽起来。

  谢白赶紧放下手里的空杯,伸手过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不咳了,才收回手。

  “谢白。”

  “臣在。”

  “不要自称臣,我不喜欢。”许玉谣抬手,摸上她的脸,“也不要叫我殿下,叫我名字。”

  许玉谣十六岁时,脸上还有些未退的婴儿肥,可谢白不一样,她自小开始,脸就很瘦,一摸便能摸到骨头。

  谢白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叫不出来。

  许玉谣倒也没有再逼迫她叫自己名字,只是摸着她脸的手指,慢慢摸上了她的眉眼。

  一开始,许玉谣最喜欢的,就是谢白的眼神,清澈且坚定,那是京中其他公子哥眼里从来没有的,也是京中那些小姐们眼里没有的。

  后来,许玉谣喜欢她的鼻子,在有什么小表情时,谢白的鼻子总是不自觉耸一下,像猫儿嗅味道一样。

  再后来,许玉谣喜欢她的唇,那张总是可以把夫子的问题回答得巧妙如花的嘴,在紧张时也会咬紧……

  等到许玉谣明白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喜欢上了谢白的全部。

  手指一点点顺着她的五官游移,最后落在谢白那尖瘦的下巴上。许玉谣下意识舔了下唇,便轻轻捏着谢白的下巴,吻了过去。

  从许玉谣的手摸在自己脸上开始,谢白心就不受控地乱跳一气。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谢白心里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明白。

  直到许玉谣吻过来,谢白觉得,心里似乎有一块空缺,突然被填满了。

  这不是许玉谣第一次吻她,但这是许玉谣吻得最温柔的一次。没有了之前那般似要将自己拆吃入腹的攻击性,谢白只觉得两人气息交织一处,在酒气中,氤氲出一丝奇异的感觉。

  “谣……谣儿。”谢白试探着叫了一声。

  却突然被许玉谣拉着手,直直拉到了床边,被她推坐在床上。

  许玉谣的吻很快又落了下来。

  谢白身上的薄裙不知不觉中已经掉落在了地上。许玉谣的手像是一条瞄准猎物伺机待动的游蛇,正悄悄蜿蜒进了肚兜下摆。

  “嘶——”

  谢白吃痛的吸气声,叫许玉谣的动作一顿。

  后背的伤经过了一天的衣物摩擦,稍微一碰就火辣辣的痛。

  许玉谣收回手,捋了捋谢白散下头发后,额前的碎发:“等你伤好了再说。”

  说完,轻轻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

  等伤好之后再说什么,谢白没有问。她心里多少是清楚的,如果刚刚自己没有因为伤口痛出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睡吧。”许玉谣放下床帐。

  床帐隔掉了外面的烛光,叫人有些心安。

  谢白侧身躺在床内,偷偷借着那绰约的烛光,打量着许玉谣。

  今日看到她脸上涂成那样的时候,谢白险些没认出人来。她还以为,以许玉谣的脾气,定是不肯叫人给化成那样。

  “看什么?”

  偷看被抓包,谢白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然而闭上眼,眼前也全是许玉谣那张明艳的脸——果然,不施粉黛的许玉谣更好看。

  轻笑一声,许玉谣也重新闭上眼,很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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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亲是一件很累的事,许玉谣一起床,只觉得浑身关节又酸又痛。

  尤其是脖颈跟腰,一个承受了凤冠的重量,一个因为坐了一路马车,简直酸得像是在醋桶里泡过了一样。

  “殿下,您怎么了?”铃铛看许玉谣坐着一副不舒服的模样,问道。

  许玉谣道:“腰酸死了。”

  被赶到客厅门外的司礼监的人闻言道:“殿下,此事还是莫要挂在嘴上。”

  眉头一皱,许玉谣回过味儿来,知道他们想到了哪里,冷笑一声:“且不说本宫缘何腰酸,即便如你们想得那般,又有何不能说?”

  司礼监的人道:“有伤风化。”

  “这便是有伤风化?”许玉谣道,“那令尊令堂岂不是要羞愧而死?”

  司礼监的人不解,却又不敢问。

  铃铛替他们问了出来:“殿下,这是为何?”

  “谁不是他爹娘干了‘有伤风化’的才生出来的?既然他都是他爹娘‘有伤风化’之后生出来的,自然也是‘有伤风化’的人。既是‘有伤风化’的人,他们还整日抛头露面,他们爹娘可不是得羞愧而死。”

  铃铛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

  谢白倒是全听懂了,原本被司礼监的人误解,多少有些羞臊,可许玉谣这一番诡辩之后,竟又觉得这事儿简直没什么好羞臊的了。

  司礼监的人也听懂了,脸色变得十分有趣。

  许玉谣不理他们,跟谢白吃完早饭,就准备出门。

  却被司礼监的人拦下:“殿下,今日按大启的习俗,公主府上要操办一场宴席,宴请京中未婚的小姐们一同前来,沾沾喜气。”

  “不办。”这什么破宴席,许玉谣一点都不喜欢。

  “可……娘娘特意叮嘱下官,一定要办,还要办得热闹,”司礼监的人道,“而且,请帖已经发到各府上了,再有半个时辰,宾客们就到了。”

  许玉谣想骂人,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骂,毕竟是皇后亲口下的令,骂的话连自己酿都骂进去了。

  甩了甩袖子,许玉谣只能带着谢白回卧房。

  “殿下为何这般讨厌设宴?”谢白不解。

  许玉谣爱玩,京中达官贵人家设宴就是为了玩儿,按理说,许玉谣应该喜欢才是。

  “和她们聊不到一起去。”许玉谣说,“怎么又叫我殿下?”

  谢白抿了抿唇,才如蚊哼般道:“玉谣。”

  “不是谣儿吗?”

  谢白咬着下唇,耳根已经红得滴血了。

  许玉谣看她反应,只觉得好玩,便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还是你觉得,这句‘谣儿’要留在床上喊。”

  “殿下!”谢白下意识想逃,然而许玉谣站在自己身前,挡住了唯一去路。

  谢白只好后撤,可她忘了,她正坐在椅子上,这一撤,险些连人带椅子一起翻过去。

  还好许玉谣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才避免了她摔下去。

  谢白心跳如雷,也不知道是许玉谣的话刺激的,还是险些摔倒吓得。

  “胆子这么小,脸皮这么薄,如何演得好一个男人?”许玉谣坐回去,笑道。

  谢白支支吾吾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正人君子之间不会讨论这些。”

  “恩,可惜全京城,只有你一个真君子。”

  许玉谣是认真的。除去谢白,许玉谣觉得,整个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个这般的人了。

  一个个都被家里、圈子里搞得油嘴滑舌,当初自己要招驸马,那群公子哥们怎么说的,许玉谣也略有耳闻。

  真是,不自知。

  他们连给谢白提鞋都不配,一群凡夫俗子。

  对于许玉谣的吹捧,谢白有些受之有愧。

  比起君子这个评价而言,她听到的更多的还是“迂腐”、“装腔作势”、“假正经”。

  “殿下,客人到了。”铃铛敲了门说。

  “知道了。”许玉谣说,“茶水点心都招待上,等什么时候到时辰了再来叫本宫。”

  “喏。”

  铃铛走了没多久,就又回来了:“殿下,客人们都到全了,司礼监的大人让奴婢来请您。”

  “知道了。”许玉谣不情愿地起身。

  谢白看她一脸不爽,安慰道:“若是公主今日席间不生气,待回来,臣为公主做幅画如何?”

  以前还是公主伴读的时候,许玉谣就特别喜欢缠着谢白,让她画自己。

  然而闻言,许玉谣并没有很开心:“可若是那些人惹我生气怎么办?”

  “不去搭理她们便是,”谢白道,“殿下一向都可以不在乎别人的话,今日也如此便是。”

  想了想,许玉谣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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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设在公主府的后花园,临着湖边,零散摆了几张桌案。

  来的小姐们三三两两,跟自己相熟的坐在一起。

  “这公主府可比太子府大多了。”

  “可不嘛,太子府上的湖,有这湖一半大吗?”

  “据说这公主府的地,是从她一出生开始,陛下就着人买下来,开始看如何建公主府了。”

  “我听我爹说,公主的俸禄比亲王都高。”

  “公主殿下到——”

  远远一声传来,原本还热闹的席间顿时一片安静。

  大家齐齐起身:“臣女参见公主殿下,祝殿下与驸马永结同心!”

  “免礼。”

  “谢殿下!”

  许玉谣拉着谢白坐在自己的桌案前,看她们还站着,说:“都坐吧。”

  一群人这才又重新坐回去。

  不少人借机开始打量起许玉谣跟谢白。

  对于许玉谣,她们见得次数还算多,毕竟宫里设宴、太子府设宴、侯府设宴的时候,许玉谣也经常露个脸,虽然露完脸就走。

  而谢白,除了她们亲眼所见谢白的诗画以外,其他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什么“面如冠玉”、什么“英俊倜傥”、什么“翩翩公子”,今日一见,都有些失望。

  这五官好看是好看,就太秀气了点!离“英俊倜傥、翩翩公子”还差得有些远吧?尤其是她站在许玉谣身边,比许玉谣还要矮了那么一截。

  这公主自小锦衣玉食的,怎么眼光这般差?

  过来之前,许玉谣被司礼监的人拉着说了一堆现在要说的话,但她一句都不想说。

  谢白看了她一眼,只好替她道:“感谢诸位小姐赏光,莅临寒舍……”

  “驸马言重了。”

  说完之后,席间又是安静地不行。

  有人仗着自己跟许玉谣还沾点亲,便提议道:“听闻驸马才高八斗,曾是公主的伴读,向来吟诗作对一定很厉害。”

  说完,所有人都去打量许玉谣,见后者表情不喜不怒,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

  有人说:“咱们姐妹虽说没有去学堂读过书,但也算是学过诗词歌赋的,不如今日大家搞个小诗会,同驸马切磋切磋如何?”

  “好啊好啊!”

  谢白许久没有以诗会友过,一时间有些心痒:“殿下以为如何?”

  看谢白眼里闪着的光,许玉谣原本想拒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依你喜欢。”

  许玉谣最讨厌听人拽文弄墨,好似每个人嘴里不念叨点之乎者也,就不配说话一样。

  可谢白似乎很喜欢这些,那也只好忍一忍了。

  听到公主准许,有人自告奋勇:“那臣女就先自告奋勇了。”

  说话这人有些眼熟,但许玉谣想不起来是谁家的了。

  铃铛只好从旁边提醒:“这是佳德大长公主的孙女,惠婉郡主。”

  佳德大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姑母,那她不就是自己的表妹?

  许玉谣看了看惠婉郡主,突然好奇她能做一首什么样的诗出来——听太子说,原本佳德大长公主倒是有意跟长平侯府联姻的,但是长平侯府一直婉拒。

  惠婉郡主笑眯眯道:“远远走来一只猴,抓耳挠腮小个头。近看无毛又无尾,原是长平一小猴。”

  听到第三句时,许玉谣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等最后一句念完,许玉谣险些没直接掀了桌子。

  谢白按住她的手,小声道:“公主答应了臣,不理会她们的。”

  “可是她竟然敢用这种狗屁不通的破诗来羞辱你!”

  “殿下莫气,不过是打油诗而已,再用打油诗嘲回去便是。”谢白微微一笑,把惠婉郡主打量了一遍后,幽幽道,“头顶赤羽冠,身着红粉衣。本以凤凰降,谁料坠入泥。醴泉从不饮,梧桐亦不栖。缘何如此怪,山间一野鸡。”

  惠婉郡主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你……你竟然骂我!”

  谢白莞尔一笑:“郡主说笑了,在下不过想起前些日子看到的怪象,同郡主以诗切磋一下罢了。难道说,郡主方才的诗,并非讲郡主之前看到的怪象?”

  惠婉郡主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方才是在嘲讽他又矮又瘦。她原本以为谢白只会读圣贤书,对于这等民间打油诗,自是只会涨红了脸,生闷气。

  可没想到,谢白对打油诗竟是张口就来。

  是谁告诉她,读书人最不屑这些玩意儿的!

  只是如此一来,谢白骂她的,她也无法发作了——哪怕全场只有她一人戴着赤色羽簪,穿着红粉的衣裙。

  其他小姐们都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惠婉郡主的脸色更难看了。

  有人落井下石道:“郡主这是怎么了?作诗没做过驸马,羞臊了?倒也不必羞臊,驸马那可是在京畿大学堂读书的,郡主只是自己读些书,便能与驸马切磋,已经很厉害了。”

  听谢白自己嘲讽回去后,许玉谣脸色好了一点,也只限于一点。

  看到惠婉郡主被她们落井下石,许玉谣倒是一点儿也不高兴。

  整日就知道在这里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有这时间,还不如出去推两座贞节牌坊。

  想到这,许玉谣想起来,立碑的事还没跟太子说完呢!还有随州那边,也不知道后续怎么样了……不行,等过几天,还是得再跑一趟随州才行。

  有了惠婉郡主这一出,其他人也收了瞧不起谢白的这份心思。

  原本她们觉得,许玉谣找了这么一个又瘦又小还在婚前装病的驸马,一定过得很不开心,所以,今天她们也是抱着一丝看热闹的心态来的。

  所以在看到谢白其人的时候,一边瞧不上谢白,一边儿又准备看许玉谣的笑话。

  谁成想,这谢白不仅伶牙俐齿自己嘲讽了回去,竟然还安抚住了明显就要发火的余瑶公主?!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倒是惠婉郡主,成了在座所有人看的笑话。

  谢白看她们都不说话了,笑着问:“今日湖边风景尚佳,不如大家便写写景?”

  赢了你再来给你个台阶下,谢白这一举动让惠婉郡主更难受了。

  其他人倒是不介意卖谢白这个面子,顺势转移了注意,放在这湖景之上。

  如今初夏,荷花含苞待放,时而有蜻蜓飞过,立在花苞尖上,又时而有锦鲤游过,在湖面激起波波涟漪。

  有几位小姐都做了诗,做得还不错。

  惠婉郡主更坐不住了,看许玉谣一直吃着自己的,不参与,于是道:“听闻公主表姐早些年同驸马一起读过书,想来诗做得一定也很好了,不如表姐也来赋诗一首?”

  “本宫不会。”许玉谣倒是一点儿也不羞耻于承认。

  除了谢白跟铃铛,其他所有人都没想到,许玉谣会这么干脆利落。

  谢白道:“我来代殿下赋诗一首吧。”

  “这……驸马作的诗是驸马的,怎能代替殿下呢?”

  许玉谣捏着樱桃把儿,一口咬下并蒂的樱桃:“她人都是本宫的,她作的诗便也是本宫的,这有何不妥?”

  许玉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他人也没法再反驳。

  怎么反驳?难道要说“驸马怎么可能是你的”吗?所有人都知道,天下男子为尊,唯有公主府上例外。

  佳德大长公主当初下嫁驸马,驸马也是对大长公主言听计从。

  谢白看着眼前景色,随口便来了首七言绝句。

  许玉谣不懂诗,但她会看人的表现。下面坐着的人,无不露出了欣赏与钦佩的表情,和刚来时她们看谢白的目光完全不同。可见,谢白这首诗应当是极好的。

  一般贵族小姐出嫁后办的这场宴会,除了斗诗,还会一起弹弹琴,作作画,可许玉谣什么都不爱,最后只让谢白过了过诗瘾便结束了。

  等人都走了,许玉谣长长舒了一口气:“附庸风雅,无趣,太无趣了。”

  谢白有些好奇:“殿下不爱琴棋书画,那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春天抓蚂蚱、放纸鸢,夏天斗蛐蛐,秋天摘果子,冬天滑冰打雪仗。”许玉谣想了想说,“一年四季都可以看故事书,还能出宫听说书的、唱曲儿的。”

  要是再加上一个喝花酒,许玉谣跟京城里那些纨绔就一模一样了。

  许玉谣看她不说话,问:“你斗过蛐蛐儿吗?”

  谢白摇摇头:“夫子说,这些都是不务正业的事。”

  “听夫子胡说,”许玉谣说,“现下还不是时候,等过段日子天儿暖和了,我教你斗蛐蛐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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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接到公主府的邀请时,才刚刚午睡起来,检查着小儿子许清越的功课。

  听到许玉谣找自己,当即放下手里的书:“公主可说是什么事了吗?”

  “倒是未说。”来人道,“看公主的心情,应当不是什么大事、急事。”

  “那我去一趟吧。”太子叮嘱许清越在家里好好读书,自己备了马车,去了公主府。

  太子到的时候,许玉谣正跟谢白在后院湖心亭里,让谢白给她作画。

  新婚第二天便开始吟诗作画,倒是好雅致。太子坐在驶向湖心亭的船上,忍不住想:不行,等抽个休沐的时间,也陪太子妃好好游游湖,谈谈诗词歌赋。

  “三哥来了。”许玉谣坐在那边一动不动,只是给了个眼神,“三哥先坐,铃铛,看茶。”

  “喏。”铃铛倒了杯热茶递给太子,“殿下请。”

  太子接过茶:“谣儿,你才刚刚大婚,这会儿叫三哥过来,是来看你们琴瑟和鸣的吗?”

  “三哥又打趣我。”许玉谣依旧没有动,“是之前说的立碑的事。如今亲也成完了,我也有功夫来关心这件事了。”

  太子心里一个咯噔。本以为成亲之后,谢白就能分了她的心,让她忘了这一茬。毕竟许玉谣从小对什么事都是一时兴起,过去那个新鲜劲儿就罢了。

  这次,竟然过去这么久了,还没忘!

  太子只好道:“这才成亲第二天,你也不怕谢白吃味。”

  许玉谣直直看着谢白问:“三哥问你,我分心去想这些事,你会吃醋吗?”

  刚刚太子说的时候,谢白多少就有些尴尬,此时许玉谣这么一问,更尴尬了。

  之前在随州,她跟皇后保证,说自己会用一辈子回答那个问题,可当时那个回答,并没有取信于皇家。所以,现在她是该回答吃醋,还是不吃醋呢?

  “哪儿有你这么问人的,”太子道,“男人都好面子,你这么问了,驸马也不见得说实话。”

  “谢白,你也好面子,所以不肯说实话吗?”

  对于许玉谣的追问,谢白停了笔,想了想道:“殿下心里有所追求,臣很高兴。在这件事上,臣一直与殿下站在一边,所以谈不上吃不吃醋。”

  许玉谣得意地看向太子:“三哥,看到没。”

  太子也没想到谢白竟然给了这么一个回答,一时间也愣了。

  过了一会儿,太子道:“那你如今是如何打算的?”

  “既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那我还是做这个站出来的第一人。”许玉谣说,“便把我的名字和事迹刻上去吧。”

  “这怎么使得?!”太子没想到,许玉谣竟是打得这般盘算。

  这件事他已经叫人压下去了,京中谁都不许谈论许玉谣出城上香遇到登徒子的事,如有违令讨论者,一律杀无赦。

  然而许玉谣却打算把自己的名字和这件事刻上去?

  “如何使不得?我也是报官人之一。”

  太子犹豫道:“这件事不仅关乎你自己,也关乎驸马的名誉,你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考虑驸马吧?”

  “在三哥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跟谢白谈过了。”许玉谣说。

  “驸马应该也是反对的吧?”

  “不,”许玉谣有些骄傲地道,“谢白说支持我。”

  太子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这等事你也依着她?”

  “臣以为,公主所言所想不无道理。若是一直没有人肯站出来,那作为天下女子典范的公主,自然应当担起这个责任。”

  “可……”太子觉得,成亲之后,谢白怎么跟许玉谣一样难懂了,“作为男人,你不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吗?”

  谢白放下画笔,把画纸递给了许玉谣,对着太子道:“臣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殿下与臣都是读着那些圣贤书长大的,因为大家都将之奉为圣贤,所以臣以前从未思考过里面的内容是否正确。然而公主的一些言论,让臣这段时间思考了很多。”

  太子眉头微微有些皱起。

  谢白仿佛没看见,继续道:“臣不认为,一个男人的面子是系在女子所谓的‘贞操’上的。臣也不认为,一个女子的‘贞操’,是系在男人对女人的行为上的。贞操一词,本该是君子坚贞的节操,忠于国家、忠于君主、忠于自己的理想。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慢慢成了女子独有的枷锁。”

  太子眉头松了松,又皱了起来。

  “公主那日的言行,像是当头一棒,打醒了臣。”谢白道,“所以,臣会支持公主,追求她的理想。”

  “谢白,你可想明白了。”太子看他态度坚决,只能道,“如果谣儿的名字,真的刻在了那块碑石上,她会面对怎样的流言,你又会面对怎样的流言。”

  对这个说法,许玉谣嗤之以鼻:“三哥,我何时怕过这些流言?”

  “公主既是不怕,臣自然不怕。”谢白道。

  “既然你心意已决,三哥也不劝你了。”太子叹了口气,“你嫁人了,成家立室了,日后你的每一步,都是你与驸马的生活,三哥也不该再继续插手了。刻碑的事,我会去找人拟文的。”

  “不劳烦三哥了,”许玉谣说,“谢白可以替我拟文,只要三哥联络立碑的人便是。”

  太子有些不认可地看向谢白,然而谢白不为所动。

  一个人他都拗不过,现在许玉谣找了谢白,一下子变成两个人,太子觉得,就是联合另外四个兄弟,他们也拗不过这两人的。

  这事既然已经决定了,太子也干脆不去想了,问:“上午宴席玩得如何?开心吗?”

  “不如何,文绉绉的,太无趣了。”许玉谣道,“不过,姑奶奶家那位郡主倒是给大家提供了个乐子,差不多明天三哥就能听到了。”

  “佳德大长公主家那位?”

  “对。”许玉谣说,“姑奶奶也可能会跑到父皇那里告状。”

  太子:……

  “所以,惠婉闹了笑话,为何要找父皇告状?”太子觉得,这事绝对跟她脱不开干系。

  许玉谣也不卖关子:“她写诗骂谢白是猴子,谢白就写诗骂回去了。”

  太子:……

  没想到谢白竟然还是这样的人。婚服的事,谢白的表现让太子以为,他在示弱、示好,可今天这般行为,看起来又不像示弱了。

  谢白大概猜到了太子在想什么,于是道:“惠婉郡主当着公主的面骂臣,也便是在骂公主。作为公主的驸马,自然要帮公主找回面子。”

  太子心下十分诧异:他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所以特意宽我的心?还是歪打正着解释了这一句?

  “既是如此,她愿告状,那边叫她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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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走后,便到了晚膳时间。

  吃过晚膳,天便彻底黑了下去。

  公主府上修了一个温泉室,说是温泉也不准确,只是在这房子下修了炉子,下人在外面烧火,里面便同温泉一样。

  “过来,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许玉谣看着坐地离自己恨不能一丈开外的谢白,有些不满的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水面。

  谢白看看她,稍微朝着那边挪了一点。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许玉谣道。

  谢白脖颈有些泛起了红,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想到了什么臊的。

  “我数三个数,要是等我数完你还没过来,我就过去你那边。”许玉谣勾了勾嘴角,“但是我过去你那边的话,可不保证会不会吃掉你。”

  谢白闻言,赶紧挪了过来。

  许玉谣看她乖乖过来,十分满意:“转过去,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快好了。”说完,谢白觉得自己好像在期待昨晚许玉谣说的伤好之后的事,赶紧解释道,“殿下的药,药效很好。”

  许玉谣倒是没想到那一层上去,只是看着她背上的伤,心里一阵阵的发闷。

  其实许玉谣知道,不管自己看不看,谢白身上的伤都会慢慢好起来,可她还是想看,想要用看到谢白伤时的心痛,来惩罚自己。

  若是那天自己把谢白留在公主府,又何至于会伤成这样呢?

  “殿下,可是伤太丑了?”谢白转过去之后,许玉谣就没了动静。

  她看过自己手臂上的痕迹,很丑,想来背上也差不多。

  “不。”许玉谣抬起手,轻轻摸上她的后背,从肩头一点点向下,摸着那每一道红痕。

  带着水的触感和之前的完全不同,谢白只觉得后背被她摸过的地方,酥酥麻麻,好似被羽毛轻轻掻着一般。

  “殿,殿下?”谢白心里冒出一种陌生的感觉。对于这种陌生的感觉,她有些慌乱。

  “一点都不丑,”许玉谣低声说,“本宫的谢白,是这世间最好看的人。”

  被许玉谣这等容貌夸好看,谢白很心虚,却也有些欣喜。

  “说来,昨日事情太多,本宫都忘了。”

  “什么?”

  “你还欠本宫两个问题的回答。”许玉谣朝着她的背上,撩着水。

  池子里加了药材,是她叫铃铛去太医院开了治疗外伤的药浴方子。

  谢白早把这件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该不会……忘了吧?”

  目光落在池边放着的衣服上,谢白眼尖,看到了许玉谣衣服上面那条金色的腰链。

  “不,没有,没有忘!”谢白一个激灵,赶紧道。

  “哦,是嘛。”许玉谣的轻笑声从身后传来,“那你来说说,你的答案吧。”

  “那……臣就冒昧一答了。”谢白看着自己水下的双手,咬了咬下唇道,“臣的答案是,殿下……喜欢臣。”

  “那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呢?”许玉谣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两个问题,是同一个答案。”

  “恭喜你,答对了。”

  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抚摸着谢白的脸颊,微微用力,让她转过头来,接着,吻便精准的落在了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车了……哎,我还没开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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