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 父子二人正在厅中用膳,苏高章突然放下筷子说道:“上次窦家的丫头为父瞧着不错,如今她也尚未婚配, 为父已做主为你与她娘说了婚事,等再过两天合了八字就正式下聘礼。”

  “咳咳咳……!!”

  苏长音直接被一口粥呛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眼泪都飙出来了, 颤颤巍巍地地抬起头, “爹, 孩、孩儿不举……”

  “哦。”苏高章面无表情,瞄了一眼自家儿子下三路:“那我找院判来给你治治?”

  苏长音:“……”

  他蛋蛋一凉。

  苏高章态度坚定, 显然心意已决。

  苏长音不禁头大, 正焦头烂额想法子让他爹收回成命, 谁料当天晚上苏高章下值回来, 脸色非常不好看, 拍着桌子冷笑连连,“好!好一个叶庄!”

  苏长音抱着暖炉, 吓得安静如鸡。

  苏高章冷冰冰的视线瞥了他一眼, “窦家娘子被别人家相走了。”

  苏长音面不改色, 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苏高章显然认为是叶庄从中作梗,怒气勃发, “老夫就不信了!京城那么多名媛贵女,他叶庄能把全京城的鸳鸯谱都点全了!”

  苏高章磨刀霍霍,然而叶庄比他更快,第二天一早百官朝拜之时, 叶庄突然向皇帝请旨, 求娶国子监祭酒家公子。

  百官当场哗然。

  尽管之前全朝野上下都在传叶庄和小太医的奸情, 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众人还是胡捏乱造自娱自乐居多,没想到叶庄竟然一记重锤把事实钉死了!

  更让人大跌眼睛的是,皇帝竟然同意了。

  皇帝面不改色,“如歌王平叛有功,既然心有所属,按例朕合该满足如歌王的请求,然则官家子弟不同寻常女子,还需苏家公子点头同意,朕才能应允这桩亲事。”

  一瞬间,所有人都把焦点都聚集到另一位当事人身上。

  苏长音在家中听闻此事,忍不住一拍大腿——高啊,这招实在是高!

  叶庄都放话要和他求亲,现在全京城还有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呀,避如蛇蝎还来不及呢!

  苏长音大感欣慰,然后火速找了个借口装病,往床上一躺,闭门不见客——

  苏高章在背后虎视眈眈,大有他敢点头就把他的头拧下来的趋势,苏长音根本不敢在这时候撞他的枪口。

  苏高章反对的态度非常坚定。

  第二天就直接上折子,痛批了叶庄道德败坏的行径,表达了强烈的谴责与反对。

  以此为起点。

  两人展开了势均力敌的拉锯战。

  苏长音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苏高章每日回来臭的发黑的脸色,就知道老爹被气得不轻。

  难得的是,苏高章并没有对他发脾气。

  “纵是他叶庄再只手遮天又如何,我就不信,全天底下找不到一个敢嫁给你的女子!”苏高章冷笑一声,握住苏长音的手,郑重其事地保证道,“你放心,爹绝不会让他欺辱你的。”

  苏长音简直热泪盈眶。

  爹,你真是我亲爹,关键时候真是半点都不含糊的。

  ……

  ……

  苏高章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长吉欲言又止,“……少、少爷,那些官家小姐有什么不好?温柔貌美得体贤惠,不比硬邦邦的男子来得好?”

  直到今天,长吉也仍然接受不了自家少爷和男人勾搭……相恋的现实。

  “那是因为你少爷心有所属。”苏长音卷着被子,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夜深了,下去罢,爷要睡了。”

  长吉纠结地张了张口,到底没说什么,熄了灯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寝室内一片幽暗寂静。

  苏长音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宁静安详,但似乎用有一股热源往他身上靠,鼻子若有若无的痒意,像是有人在挠他痒痒似的,不堪其扰地睁开了眼睛,下一刻浑身寒毛竖了起来!

  幽暗床帐内,有人搂着他的眼,炙热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正睡在身边。

  苏长音吓了一跳,随后渐渐反应过来,抽了抽嘴角,抬腿狠狠一踹——

  “扑通!”

  血肉砸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声。

  “嘶……”叶庄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面色冰冷中透着委屈,“你为什么踹我?!”

  苏长音捏着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叶庄委屈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心虚,手臂一撑翻身又躺了上来,双臂虚虚环着青年的腰,“听说你病了,我就过来看看……”

  苏长音不置可否,还在气头上,连眼神都懒得给他。

  “……这几日辛苦你了。”叶庄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

  提起这个苏长音就来气儿,没憋住狠狠拍下腰间的手,恨恨道:“都怨你!累得我成日也不消停!一声不吭就捅破窗户纸,爹年纪大了,你也不怕吓坏他!”

  叶庄被拍得“嘶”了一声,闻言忍不住一哂,心道他就是怕苏高章吓坏了,所以才借了送药一事早早与他透了底,谁料苏高章竟是比他想象的更能忍,一直忍到最后才发作。

  不过这事说出来没意思,眼瞅着心上人脸色越来越臭,不免打起柔情蜜意好生安抚,又是搂又是亲又是伏小做低,直把人哄得面色和缓,这才说道:“如今你我互通心意,迟早都是要过这一关的,早痛晚痛都一样。”

  苏长音其实也只是发发脾气,眼见叶庄这么忍让,心中的气也散了大半。

  “下次不许再胡闹!”他絮叨了一句,旋即想起什么,“对了,窦凝的婚事是不是你暗中操作的?”

  叶庄点了点头,很快又摇摇头,解释道:“非我所为,我只是将侍郎家花宴的请柬送到她们手里,说到底,还是窦凝与侍郎家的嫡次子互生情愫,这才结下这桩喜事。”

  他补充道:“你放心,侍郎家的嫡次子相貌出众、人品端正,是极好的儿郎,那窦凝绝不吃亏。”

  苏长音闻言放下心来。

  “这段日子委屈你了,待我解决完此事,定让你我正大光明,无人敢摘指置喙半分。”

  “什么叫‘解决完此事’?”苏长音敏锐地直起身子,满脸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叶庄神秘地眨了眨眼,翻身将青年压在身下,以唇封住对方未诉诸于口的话语,压低声音说道:“唔……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

  苏长音黏黏糊糊地软在强健有力的臂弯间,整个人被吻得晕晕乎乎,隐约中只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涌上头脑的热气熏得他完全没办法思考,不到半刻钟就完全放弃了思考。

  唔,叶庄应该不会坑了他吧……才怪!

  第二天一早,苏长音是被一阵吵闹的叫喊声吵醒的,身边已经没了叶庄的踪影,他才刚拢好衣裳遮住昨夜留下的乱七八糟的痕迹,就见长吉急急忙忙推门而入,口中直喊:“不好了少爷!王府的人来下聘礼了!”

  !!!

  苏长音登时吓得浑身激灵,睡意不翼而飞,猛地起身揪着长吉的衣领将他拉到眼前,大惊失色:"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