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喜怕帝王的小心脏禁不住刺激,一把遮住朱玉瑾的眼睛。

  朱玉瑾此生见识过许多大场面,早就被磋磨得心如止水了。

  她笑金喜反应过度,按下他的手,只见众宾客很快就被孟昭菀和花魁的舞姿感染,大家一起纵情歌舞,旋转跳跃不停歇。

  孟昭菀的红袖飘扬,腰肢娇柔似水,宛若天仙下凡来,招蜂又引蝶。

  不少人徐徐向她靠近,或乾元或坤泽,她们看向孟昭菀的眼神带着某种露骨的情。

  朱玉瑾瞬间就没法心如止水了,脸色有了一点点的不好看。

  旁人无法轻易察觉帝王的心思变化,但时时刻刻伺候她的金喜尽数看在眼里,于是又默默抬回手,重新遮住帝王的眼。

  这回,帝王并没有把他的手摁下去,违心道:“无妨,皇后开心就好。”

  开心的皇后终于跳累了,忽然瞥见门口站着三个人,中间那个正是她的意中人。

  她今夜闹这一出,本就是想气气朱玉瑾,没想到这人能气得出宫来寻她。

  要知道朱玉瑾是出了名的勤勉,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整个人总是散发着“牺牲小我成就大爱”的光辉,一心只愿大辉朝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所以作为妻子,朱玉瑾不解风情,近乎无趣,只在闲下来时才会对她好上一好。

  今夜能为她出宫,真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是不是说明朱玉瑾比她想象中的更喜欢她。

  孟昭菀挤出人群,欢欢喜喜地跑过去。

  她嫌金喜碍事,嫌弃地推开他,不待朱玉瑾反应,一把搂住其细白的脖子:“皇上是不是气着了。”

  朱玉瑾愣住,为这团突然出现在脖子上的挂件,一低头,正好对上一双缱绻含情的眸:“皇后……夫人你……”

  孟昭菀手臂收紧,拉短本就很近的距离,几乎鼻尖抵鼻尖:“快说快说,你是不是气着了?”

  此时的“气着了”等同于吃醋。

  因为吃醋才会出宫来寻她。

  秉持着让小皇后开心的原则,朱玉瑾“嗯”了一个字。

  得到肯定的答案,孟昭婉开心得像一只小狐狸,翘着尾巴摇啊摇,又用不嫌事大求表扬的语气道:“我买下花魁了,厉害吧?”

  “厉害。”朱玉瑾双手贴上她的腰,鼓励似的拍了拍,“多少钱?”

  “三千两!”

  “开心吗?”

  “当然开心,你能来陪我,我怎能不开心。”

  “我怕你银子不够花,亲自给你送些来。”朱玉瑾说着,理顺她鬓角被汗濡湿的发丝。

  金喜和上官敬完全没看懂,主要是这种打情骂俏的方式太特别,他们没见过,只好退出门口,去马车上搬银子。

  老鸨见着这一马车的银子,眼睛直冒光,招呼杂役来帮忙,总共六箱,三千两刚好三箱,剩下的全是金条。

  他们前脚刚结完账,后脚皇后娘娘和皇上就手拉着手出来了。

  二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其余的全部当空气,果断忽略了累得气喘吁吁的他们,绕过马车往北去,看样子是要再去散散步。

  上官敬和金喜心灵很受伤,但又很快认清自己的身份,继续勤勤恳恳为帝王服务。

  前者吹了口哨子,召唤所有锦衣卫,点清人数后,消失在黑暗中,重新归于暗处行保护之职。

  金喜则牵着豪华马车快步追上去,道:“皇……二位主子,咱们人还没带走呢。”

  孟昭菀懵懂的问:“什么人?”

  “花魁呀,花三千两银子买的呀。”

  孟昭菀早把花魁忘得一干二净,抱着朱玉瑾的胳膊,笑弯了眉眼:“她哪有皇上好看,三千两就当还她自由身了,她以后爱去哪就去哪。”

  朱玉瑾都出宫来找她了,摆明了在跟她服软,她也没必要再置气了,更没必要把花魁带回去惹朱玉瑾不高兴。

  后又摸摸袖口,那里藏着老鸨看在三千两的份上附赠她的《妻妻生活一百零八式》

  朱玉瑾却道:“既然买了,就干脆留下吧,不能养在宫中,养在宫外也成。上官敬,你去置办一处大的宅院,不能委屈了人家。”

  孟昭菀:“?”

  朱玉瑾又说:“不如我们再去别家青楼瞧瞧可有好看的,能入你眼的。”

  孟昭菀:“?”

  隆恩浩荡,不好忤逆,也行吧,她再去跟别家青楼讨教些床事秘籍。

  遂道:“……听说芊芊楼的姑娘就很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朱玉瑾:“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为你买下来。”

  金喜:“……”

  皇上你再宠妻无度下去我都觉得你像是中邪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时,他震惊无比,难道皇上真的中邪了?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见着皇上皇后越走越远,亲密的背影在闹市街头变成两个小点。

  书桃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急道:“金公公你怎么在这?娘娘呢?”

  她不会跳舞,又不敢离孟昭菀太远,只待在人群之外,时刻注意着孟昭菀的动向,一个上茅厕的工夫回来,孟昭菀就不见了。

  金喜指向远方,愣愣道:“皇上带ʟᴇxɪ她去别家青楼玩了。”

  苏桃:“!!!”

  当夜,弘京有了一则新八卦。

  某位神秘的富家小姐为搏娇妻一笑,在盛安大街大大小小二十一家青楼里疯狂挥霍,用六大箱金子银子买下了二十一位头牌,刷新了历年来花魁拍卖价格的新纪录。

  其中有男有女,有乾元有中庸有坤泽,口味相当令人捉摸不透。

  听说二十一位头牌皆因为自己创造了新的价格记录而激动不已,全都感激流涕,再一看孟昭菀的美貌秀妍无双,更是一见钟情,直呼遇到真爱,高兴的快要昏过去。

  八卦传来传去,传了两个时辰,就传成了两个江南来的暴发户,有钱没地方花,专门跑来弘京城做活菩萨,花式炫富。

  彼时,朱玉瑾和孟昭菀就坐在街边的小摊里吃馄饨,听见旁桌的食客绘声绘色的讲着这则八卦,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金喜就站在她们旁边,复杂的眼神里能读出两个信息。

  一个是堂堂帝王居然会带着一国之母来吃路边小摊,而且还不准他试毒,理由是吃个饭搞得太隆重会破坏气氛!

  一个是堂堂帝王居然会带着一国之母逛遍二十一家青楼,还花了六大箱钱财,就只是单纯的给一国之母买个乐子!

  这不是昏君又是什么……

  罢了罢了,当务之急是先把皇上哄回宫,宫外的空气有毒,会让娇贵的帝王中邪。

  他拿出太监总管的职业素养,帮二位主子添茶递水,确保她们吃碗馄饨也能吃出至尊享受,再时不时朝书桃飞去一个眼色。

  书桃会意:“二位主子,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朱玉瑾舀了勺汤,放在嘴边吹凉后,喂进孟昭菀嘴中:“好喝吗?”

  “好喝。”

  “玩够了吗?”

  听这话的意思是没玩够还要继续陪着玩。

  孟昭菀有些受宠若惊,腰肢软软一斜,歪进她怀里,红唇贴在她耳边,讲起悄悄话:“皇上今夜对臣妾可真好,好的有些不真实,臣妾感觉像在做梦似的。”

  朱玉瑾顺势抱住她,不舍道:“的确在做梦,是朕的梦,朕早该对你好些的,这辈子尽让你受苦了。”

  孟昭菀笑得甜蜜:“哪里有受苦,皇上其实待臣妾很好,日后像今日这般多多陪陪臣妾就好了。”

  朱玉瑾鼻尖发酸:“朕也想多陪陪你,可是朕要走了。”

  “皇上要去哪儿?”

  “朕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孟昭菀听得云山雾罩:“何时去?”

  “梦醒时就去。”朱玉瑾闻着独属于她的红玫花香,感到无比满足,决定就在这幸福美满的时刻梦醒,“我们就在这告别吧。”

  馄饨摊主却阔步而来,抱歉道:“客官,俺们要收摊了,一共十文钱。”

  朱玉瑾:“……”

  请不要打扰一个帝王的驾崩。

  她尴尬的坐起身。

  起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