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石钢蓝魄兽还有两颗头颅, 它的战斗力因为失了一颗头颅而削弱,但本质上仍然是具有一丝玄武血脉的五阶妖兽,仍然发狂般撞着城门。

  并且还有很多妖兽紧随其后, 以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凶性哐哐撞上来。

  哪怕南宫焰是世族大小姐,在这样妖兽数量远是修士十倍的情况下,她如果不离开,难保不会有生命危险。

  容夙依然高坐城墙上, 以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看着, 她不相信南宫焰会死在这里, 不相信堂堂世族大小姐真能为一座无关紧要的城池死撑到最后。

  她只想看看南宫焰到底能坚持多久,然后才带着还活着的南宫卫回到飞艇上, 扬长而去离开这座战场。

  但容夙看了很久,月亮出现了,月亮消失了, 太阳出现了, 太阳消失了, 十几日光阴过去,南宫焰依然没有说要离开。

  半空立着那位老者面色苍白,维持阵法的手微微颤抖,地面上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

  飞艇悬浮得颇困难, 外形多出了很多损坏的痕迹,光刃炮火轰出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但山里不再有妖兽跑出来,甚至有妖兽打着打着跑回了山里。

  兽潮似乎快要结束了。

  容夙的眼神依然淡漠, 只是眼底多了一丝迷惑和怀疑。

  接着她听到了“轰”得一声响,到处都响着修士绝望无措的声音:“不好了, 城门破了。”

  城门破了!

  在兽潮即将结束,胜利在望、黎明快到的希望时刻, 无忧城的城门被妖兽撞开了,许多妖兽争着挤进了城内。

  波光碎裂,半空那位维持阵法的老者口喷血雾,直直掉落在地面上,临昏迷前丢出一面旗帜,将困住的那几只高阶妖兽杀死,才被一个南宫卫扶着上了城墙,被放在离容夙不远的地方。

  接着同样面容惨白的紫田也上了城墙。

  她先看了看那位程老,确定他只是透支修为昏迷并无大碍,才看向容夙。

  容夙也在看她,看得出紫田伤得很重,她脸上都是血,腹部被什么东西刺穿了,那根长鞭一节节断裂开了。

  她一只手捂着腹部,额头上都是汗,跌跌撞撞着走向了容夙。

  容夙眼睛微眯,并没有要伸手去扶一下的意思,她看着紫田跌倒在地面上,艰难站起后走到了她面前。

  “容夙,你不打算做什么吗?”紫田坐在容夙面前的地面上,声音虚弱,眼神轻闪。

  “我该做些什么?”容夙不解。她是真的不明白紫田在说什么,她不应该乐于见到自己安分守己、惜命怕死吗?

  “城门破了,妖兽涌进城,护城大阵不复,城外战场上面临的危险非但不会减少,还会增加。”

  因为一部分修士必然会回城杀妖兽,或许还会有心思浮动的修士生了去意,悄悄逃走或者回城带亲人故友一起逃命。

  “但小姐一定是不会退的。”紫田说道:“战到现在,小姐和南宫卫早就被妖兽冲散了,就算她身上有保命的东西,也难保一定能安然无恙。”

  紫田说到这里,眉宇都是担忧,她很想冲回小姐身边,但她体内旧伤复发,她现在空有一身修为,却无半点再战之力。

  南宫焰会有生命危险?

  容夙怔了怔,眼一缩,心里多出几分担忧。她当然不是担忧南宫焰的生死,而是担忧自己。

  南宫焰若是死了,她也要跟着死。那怎么可以?容夙整个人都很震惊,她当初跟南宫焰结生死结时是想借此保住自己的命,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性命还会因为南宫焰遇到危险而断送。

  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南宫焰明明是世族大小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她怎么会有生命危险呢?

  “难道你是要我去找南宫焰,要我保护她吗?”容夙垂眸,声音轻轻:“就凭我通玄境六重的修为?”

  虽然锻体境、开元境的修士也都在拿着刀剑战斗,但通玄境的修士还是时刻面临着生命危险,不到知微境,修士都很难在这方战场上活命。

  容夙看到了很多修士被妖兽踩死踏死,也看到了战斗惨烈,更看到有修士红着双眼直接自爆,带走了一只高他一阶的妖兽。

  她心里有一丝动容,但也只是一丝。因为无忧连城是这些修士的家园,却不是她的。她只是一个过路人,她没兴趣也不乐意为此战斗。她早就没有家园了。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不只是通玄境六重的修为。”紫田声音坚定。

  容夙一怔。

  “容夙,你修的真是唯心道吗?”紫田面容严肃,说道:“我曾在南宫族藏书阁内看到一道古法,名为修为让渡。”

  “如果你修的是唯心道,我能暂时将我的修为渡给你。我的修为比你高出两个大境界,让渡结束后,你能拥有知微境以上的修为。”

  “但接受修为让渡的那一方只有修唯心道才能成功。不然的话,古法施展失败,我和你的修为都会散成云烟,从此成为废人,此生再无望修行道。”

  “所以请你如实告诉我,你修的道真的是唯心道吗?”紫田看向容夙的眼神很认真。

  “我修的道——”容夙的嗓子有些哑,她低着头,眼睛里难得有些不确定。

  她修的道真的是唯心道吗?关乎修行道,这一点很重要。

  她原先是不知道唯心道是什么的,直到被关进囚牢、直到小光球说南九要强行把她的修为提升到踏霄境,直到她心里明确不愿意的想法占据一切,她才有了些模糊的认知。

  她的修行天赋一开始不算好,她的确是因为唯心二字才踏上修行道的。容夙不知道唯心道具体是什么,但如果世界上真有靠心来修行的道,那她修的一定是唯心道。

  她握紧自己的黑刀,没来由相信这一点,眼神里的迷茫渐渐变成了坚定不移。

  然后她看向了紫田,轻轻点头,在女子充满希望惊喜的目光里淡淡开口了:“就算我修的真是唯心道,紫田姑娘凭什么以为我会接受你的修为让渡?”

  她在紫田惊讶的眼神里继续道:“修为让渡惊险无比,稍有不慎一切成烟,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攸关,我坐在这里没有生命危险,我为什么要拿刀去为这座无关紧要的城战斗?”

  容夙最后直视着紫田一瞬充满凉意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相信南宫焰真会死在这里。”

  “你不相信,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小姐。”紫田沉默了很久,用嘶哑的嗓音回了一句。

  她用手撑着地面,目光里有紧张和急迫,最后还是看向容夙,声音几乎带着股哀求:“容夙,你真不去么?”

  容夙就算接受修为让渡后也只不过知微境,对这方战场来说仍然是微不足道的。

  但小姐的性命重于一切,哪怕只有一点能帮上忙的,紫田都义不容辞,因而她还在努力说服容夙:

  “你应该很看重自己的性命吧?在你心里,你的命甚至比小姐还重要。但容夙,你这么不想死,如果小姐真死了,你就完了。”

  “坐在这里是没有危险,你也不用为无关紧要的人战斗,但你应该也不想坐着坐着忽然没了性命吧?”

  紫田说到后面一点一点加重了语气。

  容夙的心跳了跳,她看向城下战场。

  哪怕有很多妖兽和修士,哪怕有很多阻隔视线的东西,容夙还是能第一时间看到南宫焰。

  她周身都是红色的,容夙看不清那是红裙的颜色还是因为血迹,但她看得出来南宫焰受了伤。

  她和剩下的修士死守在那里不退,四周妖兽都围上前,他们面临的危险比先前还要多。

  但南宫焰明明是世族大小姐的!

  容夙眸光凝住,心里情绪很暴躁。世族的手下这个时候都死哪里去了?

  程老呢?程老受阵法反噬昏迷了。

  南九呢?南九驱使着那飞艇飞进无忧城内,去杀城内的妖兽了。

  紫田重伤,青山不知道在哪里,南宫卫死的死,散的散。

  南宫焰竟然是一人战斗的,她真的会有生命危险。容夙眼神深深,接着转头看向了城内。

  城门破开,一部分妖兽进了城内,开始肆意踩踏着一切。

  容夙此时就看到有一户人家慌慌张张从一座宅子的侧门跑出。他们没有修为,都是凡人,看身上穿的衣服和打扮,应该是家底殷实的人家。只是妖兽的脚一踏,须臾间就成了肉泥。

  这样的情况在城内到处都是,虽然有部分修士回城救援,但到底太少,而且城门口还有妖兽在继续涌进来。

  如果没有南宫焰和那些生死不顾的修士,城内的情况只会更惨。

  这还只是无忧城一座城。

  容夙在飞艇上听到青山说,无忧城是十九城里最前面的一座,也是后面十八座城的天然屏障。

  她低眸,能看到十几名衣服还算干净、一看就是阵修的修士聚在某个地方。根据容夙的经验来看,他们应该是在尝试修补护城阵法。

  只要把城内的妖兽杀完,把城外的妖兽挡住,修补起护城阵法,这场兽潮约莫就结束了。

  因为山里不再有妖兽出现,赶来救援的修士却越来越多。

  关键是城外修士们要挡得住。

  十九座城的安危,十九城凡人和修士的家园……

  容夙的目光看着城中一幕幕,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哭喊着死去的亲人,被谁拉着身不由己跑向远处。

  小姑娘的眼神绝望而破碎,容夙的眼神瞬间变得痛苦。

  “容夙,请你帮帮小姐。”紫田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郑重而诚恳。

  她抬头看向了紫田,眼神深深,沉默不语。

  在紫田以为容夙答应了的时候,她出声了,声音轻飘飘,带着几分喑哑:“你说我不了解南宫焰,那我想问你,南宫焰为什么会这样做?”

  紫田沉默了一会,才低咳一声,准备回答容夙。

  容夙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修士修行以除魔卫道、扶持弱小为己任、世族的使命是护佑四方之类的话,但她没有。

  “我不知道。”紫田如是说。

  迎着容夙惊讶的眼神,她继续道:“你不了解小姐,我也不了解小姐,所以我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这样选择。”

  女子说到这里眉头紧皱,显然她是真的不能理解。

  “但我本来也不需要理解。小姐救了我的性命,那么我的命就是小姐的。不管小姐要做什么,我都只会追随。”

  小姐要护无忧城,她就战至精疲力尽、生死不顾;小姐要杀容夙,她会先一步出手不脏小姐的手;小姐若是要帮着妖兽攻破无忧城,她也不会违背。她的一切行为准则都以小姐为准。

  容夙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是世族的手下吗?似乎是的,因为行事无所顾忌,但又似乎和她知道的不太一样。

  她沉默一会,在紫田着急到不行的眼神里道:“我该怎么做?”

  紫田一怔,接着才反应过来容夙这是答应她接受修为让渡去帮小姐了,不禁喜形于色,声音都欢快了几分:“闭眸敛神,不用想太多,只想着你的修为是知微境就行。”

  容夙依言闭上眼睛,她努力抛开那些弥漫的硝烟、那场震动灵魂的烟火、那些家园破碎、生离死别的悲凉,只想着自己的修为是知微境。

  想着想着,容夙觉得她的修为真到了知微境,她的身体似乎轻盈了很多,睁眼所看到的天地也变了一番模样,原本广阔无垠但离她无比遥远的天空近了很多。

  她看向紫田,她已经累趴在地上,只是看过来的眼神却是含笑的:“你现在的修为是知微境五重,哪怕你无法完全适应这股修为,也能发挥出知微境的实力了。”

  她的声音里有惊讶,因为她想不到容夙接受让渡修为后能到知微境五重的地步。容夙总能刷新她的认知。

  容夙大概看出了紫田心里的想法,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唇角却微微上扬,不带一丝嘲讽和冷漠,而只有愉悦。

  “容夙,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护好小姐。紫田的声音低而满怀期望。

  “我很惜命的。”容夙回道。而南宫焰的性命既然和她相互关联,那么南宫焰就不能死,她必须拼命护住南宫焰。虽然大小姐不一定需要她。

  她拿紧手里的黑刀,慢慢站了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满城血腥,这座城就算赶走了妖兽,也元气大伤,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容夙觉得有些好笑。

  笑一座处于西北交界处、常年受兽潮来袭的城竟然叫做无忧城。

  但笑着笑着她就明白了。

  城池的名字只是城中修士和凡人对这座城的美好期望。正因为此城是西北屏障,常年受兽潮来袭之苦,经常生离死别、硝烟弥漫,所以才希望哪一天能够真正无忧无虑。

  这和那座虚无梦幻的桃花源很相似。

  容夙想到了桃花源,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看向城下,脚尖点地,直接从城墙上掠了下去,手中黑刀一瞬出鞘,紫田看到刀修周身的气质很快就变了。

  她坐在城墙上看四方时是淡漠的、随意的、事不关己的,此时刀一出鞘,便像黑暗里的杀戮者踏向血路一往无前,冷酷、果断、锋芒毕露。

  紫田心里不禁有了一丝期待和希望。她想,就算这波兽潮再凶猛嗜血,容夙现在有了知微境的修为,她一定能冲开层层阻碍走到小姐身边,她和小姐的性命都会安然无恙。

  容夙出刀了。

  哪怕城里到城外的距离不算远,但中间那么多妖兽阻隔着,容夙要走到南宫焰面前,还是要一路杀过去的。

  南宫焰似有所感,她看过来了。隔着许多妖兽和修士,一片黑暗无光的战场上,她只看了几眼就看到了容夙黑衣如墨的身影。

  刀修面上神情冷峻,长发被风吹起,发尾很快沾染上鲜血。南宫焰看到她的修为是知微境五重,很快知道是紫田将修为让渡给她了。

  她同时也知道了紫田的打算。

  容夙和她生死关联,现在战场情势严峻到容夙不得不出刀战斗,关键时刻哪怕只是多出一个知微境修士,也足以改变所有。那么容夙和她待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想了想,剑出如光似影,一步踏出,剑刃滴着血,向容夙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她的长剑原先是很白的,此时成了刺红的血色,手腕翻转间红裙飘飘,哪怕身处杀戮血腥的战场,也仍然华丽漂亮,剑招变化间道尽无双风采。

  就跟那夜月下舞剑一般无二。容夙看着她如是想。

  南宫焰挥剑时仍然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只是华丽漂亮的剑招里藏着致命的杀意,既能登大雅之堂剑舞倾天地,也能落无尽杀戮一剑断生死。

  因而南宫焰执着剑冲杀起来,也还是美丽灼华的,像一朵沐浴在血雨里的红玫瑰,蔓延开的刺能刺死所有外来者。

  容夙自以为极善识人观物,却不想竟会在同一个人看走眼两次。

  第一次宫殿初见,她以为南宫焰只是高傲无比、华丽像花瓶的世族大小姐,结果石室和囚牢里的交锋都重重打破了容夙的认知。

  第二次月夜舞剑,她虽惊讶于南宫焰的城府谋略,但看到她华丽漂亮的剑招,只道大小姐果然出身世族,只会练些华而不实的剑法。

  但南宫焰拿长剑刺死妖兽时华丽却致命的剑招如一记无形的巴掌,重重打在容夙脸上,她再不能看出南宫焰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了。

  容夙想着,抬手又是一刀,她不知道在南宫焰看来,她也是这方战场上最亮眼的一个。

  她的刀很黑很重,看上去还很笨拙,但被她那几根修长手指握住挥向前时,自带一种光芒和锐利。

  跟南宫焰华丽繁复而又漂亮的剑招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的刀法简单、直接、利落。

  不见有多么玄奥复杂的挥转回旋,只是直截了当的一挥一砍、一挡一劈,烁亮刀锋携破空之势,一刀一颗头颅,配上她面无表情的脸,不像是在杀妖兽,倒像砍瓜劈菜那般轻松淡然。

  南宫焰没来由想到某个月夜漆黑里,刀修的声音凉凉如水,她说她的刀不是用来助兴的,而是用来杀人的,刀出必见血。

  她那时嗤之以鼻,因为她不认为一个出身卑微、只修正阳宗外门刀法的外门弟子能厉害到哪里去,现在却觉得容夙说的对极了。

  因为她的刀似乎真的是只为杀戮而出的。

  还有容夙这个人。

  她拿刀的手很稳,杀妖兽时眼里神情很淡,她和她的刀,都只是因杀戮而生的。

  她边拿剑抵挡着四周涌上来的妖兽,边看着黑衣刀修踏血而来,染着一身血腥、眉眼都是浓郁杀意,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来了。

  “南宫小姐。”容夙看着眼前红裙半破、肩膀被利爪洞穿后血淋淋的女子,声音很轻,手微扬,黑刀直劈而出,砍死后面一只南宫焰因肩膀受伤难以回剑而悄然出爪的妖兽。

  南宫焰低头看着脚下的妖兽尸体,眼神微沉。如果容夙不出刀,她的确察觉不到后面还有一只妖兽。

  打了十几天十几夜,除了一开始五阶的石钢蓝魄兽和许多低阶妖兽外,她还杀了几十只同阶妖兽,哪怕有许多宝物护持,南宫焰也很累。

  所以容夙算是来得刚刚好。她看向容夙的眼神里含了几分情绪。

  容夙看南宫焰的眼神也不似从前淡漠无情。让渡修为后,她短暂拥有知微境五重的修为,虽然比不上一般知微境五重的修士,但容夙却能看清南宫焰的修为了。

  知微境四重。二十岁。

  几个月前,烈阳地窟前,她还只有通玄境九重的修为。

  容夙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发现自己接受得越来越熟练了。

  接着她打量了南宫焰几眼,大抵也能看出大小姐是真的快山穷水尽了,抛开那些她不知道的世族手段、保命宝物来说的话。

  南宫焰的右肩血肉模糊,肌肤藏在刮烂的布料下,隐约透出来的都是妖兽利爪抓伤的痕迹。

  她束发的发簪掉了,青丝披散在身后,红裙滴血,露出的那截小腿漾开层层血迹,像瑰丽鲜花开在白色雪原上。

  世族子弟,也能为无关紧要的一座城撑到现在么?不,不仅仅是一座城,准确来说是十九座城,以及十九座城的修士和凡人。

  容夙只是坐在城墙上瞥了几眼,已经足以知道南宫焰到底做了什么。

  如果没有程老加固阵法撑了这么久,没有南九驱使飞艇发射光刃炮火轰击妖兽,没有几十个通玄境到踏霄境修为的南宫卫加入战场,没有南宫族大小姐南宫焰出现激励修士,无忧城的城门不会现在才破,那么十九城就都完了。

  只要他们再撑一会,坚持到兽潮完全结束,发狂的妖兽自行回到山里去,那么南宫焰此举护住了至少几十万户人家。

  几十万户人家!

  容夙默念了一声,心里情绪微微起伏,然后她上前一步,持刀砍出,不需要谁再言语多说些什么,南宫焰重新举起了长剑。

  湛蓝天空下、血色战场上,四周是三三两两的修士和一群一群的妖兽,她们背靠背,红和黑,剑和刀,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