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了这里不一样,丞相没有亲眷,只疼惜她一人,平日里待她极好,让她感受到了现实中从未体会过的“被爱”。

  有姜琼华相护,天下无人再会欺她,哪怕她顶着这张脸,也没有人会明目张胆地盯着她一直看,更没有出于□□而对她说出不堪的言论。

  有姜琼华在她身边,所有人都会低着头。

  明忆姝平生所愿只是一个“平凡顺遂”而已,她没有多少贪念,也没有野心去追逐权势地位,她很想安稳平凡下去,就这样就好。

  所以,哪怕她很爱姜琼华,也不会开口去奢望对方给予回应,她不想打破平静的生活,只需要保持现状……

  保持现状。

  现状是什么时候打破的呢?明忆姝忘记了。

  她从一重美梦跌入噩梦之中,她看到自己被关了柴房,被罚跪在雪地,在宫中被人扬了巴掌,有人掐着她质问,骂她寡廉鲜耻,扯她的衣襟……

  “走开——”

  明忆姝蹙眉,睡得不安稳。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就像一脚踩进虚空,从云端跌落到了冰冷的雪里,谩骂与指责接二连三地朝她奔涌而来,那些刻薄犀利的言语就像一把把刀,直直戳着她的脊骨,强迫她一次次地认错,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

  “醒了?”

  “猜猜孤想给你什么惊喜?”

  明忆姝睁开眼,突然看到榻边坐了一人,姜琼华笑着瞧她,突然变脸似的喂她吃药,她看到自己被迫服下鹤顶红,烈性的毒瞬间穿喉,还未入肠,便把她烧化了。

  她掐着自己喉咙,艰难到无法喘息,是那么疼,那么难受。

  “姑,姑……”

  她死死用手指去抓对方衣袖,过度疼痛让她指甲都劈了,但那个人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眉眼冷淡无情,看她就像看一块破布。

  “别,别……”

  明忆姝用力地咽下被蚀出的血,徒劳地去够对方,却只能亲眼见对方起身背对着自己远去。

  头也未回。

  至此,她的一重梦又碎了。

  ·

  在宫中的姜琼华终于下了朝,她似也等不及了,匆匆抬步就走。

  杀掉唐广君,也就是季子君之后,所有人都能看出右相的神采焕发,又听闻近日将要迎来丞相的生辰,丞相府也在张罗不知是什么的喜事,所以姜琼华的脾气都好了很多。

  姜琼华去了礼部,盯了一段时间,又叫她们赶工再快些。

  她要赶在生辰的那日娶妻,明媒正娶,昭告天下。

  给明忆姝一个惊喜。

  对方最想要的就是名分了,一个正妻的名分,等自己如愿娶了对方,明忆姝便再也不能平白无故地与自己分离了。

  按照对方说法——给了“名分”,在她们那里就算被律法保护,就不能轻易“分手”了。

  姜琼华没有听说过明忆姝的故里是什么样子,但她可以想象到大致情形,很特别,很繁华,能养出明忆姝这样好的脾性,明忆姝这样和善的姑娘。

  自从杀死季子君后,明忆姝的情况便很不好了,姜琼华一边往宫外走,一边忧愁地频频蹙眉,那天晚上以后,明忆姝独自坐着出了很久的神,紧接着就开始半睡半醒地昏睡过去了,睡着的时间总也比醒着的时间久,哪怕苏醒了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按照方士的说法——这是惊了魂,需要亲近的三位年长亲眷去唤魂,或者,用喜事去冲。

  姜琼华没办法给明忆姝找来三个亲眷,只能趁着临近的生辰去娶对方,用喜事冲晦气,将明忆姝变成原本正正常常的模样。

  她也不知自己回府之后能不能遇到明忆姝醒着的时候,不过这都不算事情,总之她会陪着明忆姝入睡,对方何时醒来,她都能亲眼见着她,和她说说话的。

  姜琼华杀死了宿敌,感觉自己的头疾都全好了,疑心病也没那么重了,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很不错,所有心愿都已达成,便能全心全意地去将心意交给明忆姝。

  明忆姝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定然也是期待自己的情意的。

  姜琼华迫切想要回家去见明忆姝,将人搂搂抱抱良久,解开心头的渴愿。她叫侍卫尽快赶着车马,甚至有闲心与伯庐开了个玩笑:“近日孤心情好,就算路上再有疯婆娘拦车马,也不会想着把人砍了。”

  伯庐在一边低眉道:“不会有拦车马的人了。”

  姜琼华意外地问:“怎么?那疯疯癫癫的老妪已经离世了?”

  “那几日听人说,京城里的那疯妇人疯病被治好了。”伯庐说,“老奴也觉得奇怪,但没有细问,丞相若是感兴趣,老奴派人去打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