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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屿鹿其实没有打算生气。
在重新捡起摇摇欲坠的理智,软瘫在予柯怀里的时候,她没有打算生气。
在被撩得一身暗火,迫不得已拿着衣服去淋浴的时候,她没有打算生气。
在拉开门,看见某人享受完就倒在那里呼呼大睡的时候,她没有打算生气。
甚至是整晚不眠不休,想着第二天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她都没有打算生气。
你看,她脾气多好。
呵。
偏偏在知道这人其实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怒气自然而然地上了头。
在无数种结果里,她不是没考虑过这种“最容易出现”的情况。
但是当猜测成为事实的那一刻,无力感并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人家不记得,你连发脾气都没有用,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也无力。
回到房间补了个觉,姜屿鹿的心情没有一开始那么糟糕了。
她化了个更好看的妆容,收拾好自己,施施然地下了楼。
予柯还在先前的位置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听到这边有动静,立马抬眸看了过来。
她没说话,但瞧回来的眼神软趴趴的,好像想说的都在里面了。
乖巧,温顺,还有几分委屈。
姜屿鹿丝毫不怀疑,如果她有小尾巴的话,现在这会儿应该耷拉在地上,时不时地虚晃两下。
一时之间无奈又好笑,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迎着这种目光,姜屿鹿走到予柯的面前,她停了那么两秒,然后将手轻轻地放在她头上。
“上去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声音没什么情绪可言,但温温和和的,没有一开始那么暴躁。
甚至换一种说法来说,是可以称得上温柔。
“噢。”予柯愣了一下,然后慢半拍地说:“那我上去了。”
姜屿鹿轻抬抬下颚,将手放下,很是娇纵地“嗯”了一声。
楼上这时候隐隐约约也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应该是小崽子们起来了。
正好,省得还要去叫她们起床。
大概是十一点左右,众人吃完饭,集合完毕,坐上了回学校的车。
这一趟旅途收获不少,小崽子们精力旺盛,一上车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在这喧嚣之中,有一处角落安安静静的,看起来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右手懒洋洋搭在车窗上,姜屿鹿托着腮,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她从上车起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好在身上的气息总归是平和的。
最后还是予柯率先开口说:“对不起。”
对不起是个虚情假意的词语,但不能说它毫无用处。
时机如果挑得好,那就是能让双方都下得了台面的“台阶”。
姜屿鹿转过头,看着予柯,语气慵懒:“对不起什么。”
“很多。”予柯说:“昨天晚上辛苦你照顾我那么久。”
“噢,原来是在说这个。”姜屿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她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懒懒地往予柯身上一靠:“可我要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这摆明了就是想得寸进尺。
予柯咬唇:“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给吗?”姜屿鹿直起身子,重新坐起。
她又用那种不清不楚的视线看向予柯,眼底流光溢彩,似有万千思绪涌动。
透过这双眸子,予柯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避开姜屿鹿的视线,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随后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过分的话。”
姜屿鹿没好气地“嘁”了一声:“什么算是过分?”
“凌晨四点打电话给你,让你陪我去天台喝冰啤酒算吗?”
这是有点过分。
予柯想了想,放缓语气说:“如果只有一次,那也可以。”
毕竟以前秦昭南就拉着她干过这种蠢事。
得到了确切的回复后姜屿鹿看起来也没有很满意,她撇撇嘴,重新靠回去。
没劲。
“算了,我还没想好,先欠着吧。”
“可以。”
予柯点点头,对现在的这种发展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如果姜屿鹿刚刚不提要求,而是温温柔柔地回一句:“没关系。”
那才叫惊悚,那才叫人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谈好条件之后予柯有点犯困,她昨天喝了酒,睡着了也睡得不怎么舒服。
姜屿鹿:“困了?”
予柯:“嗯。”
姜屿鹿轻“哼“了一声:“你昨天睡得挺早的,今天还怎么这么困?”
这话饶是不仔细听,也能感觉到里面的怪里怪气。
或者说,阴阳怪气。
“可能是起太早了。”予柯想了想,又小声地补充道:“本来还打算睡个回笼觉的。”
谁知道姜屿鹿不让她上去,说起来,那还是她的房间呢。
“感情这是怪上我了?”姜屿鹿扬扬眉,危险地轻眯着眼。
好像予柯要是敢说一个“是“字,她就能扑上来“嗷呜”地咬人。
予柯摸摸鼻子,说着“违背良心”的话:“没有。”
实在是困,说完予柯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姜屿鹿笑了声:“没有的话就睡吧。”
声音再度放缓,掩藏着的攻击力大打折扣。
予柯觉得她今天有点怪怪的,脾气时好时坏,语气时好时差,就像是这里的天气,一下就能晴天转暴雨。
车子摇摇晃晃,是上好的催眠摇篮,予柯这一睡睡得挺久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学校了。
窗外的云朵沾染上羞红,流光溢彩地涂满了半边天,衬得车厢内是愈发的昏暗。
居然没人叫她。
予柯扶着额,慢吞吞地站起,懒洋洋地走下车。
姜屿鹿这时候正好在送最后一批学生回去,这些学生见予柯下来,打了个招呼。
“柯柯再见,姜老师再见。”
等人都走光了,予柯转头问姜屿鹿:“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就没打扰。”姜屿鹿双手插着兜,弯着唇角。
傍晚的风略凉,吹在身上很舒服,就是略微调皮了些,喜欢拨弄着头发玩。
予柯想了想,还是抬手将姜屿鹿被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给绾到耳后:“打算怎么回去?”
姜屿鹿看着她的动作,轻轻地眨眨眼睛:“我的车在学校,直接开车回去。”
“你呢?打算怎么回去?”
予柯:“待会儿秦昭南来接我。”
“麻烦,还需要在这里等。”姜屿鹿说:“我直接送你吧。”
予柯愣了一下:“可是她现在这会儿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让她回去休息不行吗?”姜屿鹿撇撇嘴,语气满是骄矜。
予柯低头无奈地笑:“行。”
*
许是在大巴车上睡得太久,听到关门声响起的时候,予柯竟有一瞬的恍惚。
她看了看周围,熟悉的陈设,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拜托。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予柯不禁头疼地扶住额,无奈地笑了一声。
不至于两个人待了几天,回来之后就接受不了一个人了吧。
予柯晃晃头,甩掉多余的念头,起身去洗漱。
睡前前夕,姜屿鹿曾发过来一条消息:【晚安,明天见。】
予柯也礼貌地回复了:【晚安,明天见。】
*
选修课程已经完全结束了,接下来的生活再度恢复成原先的模样,一成不变,按部就班。
如果硬要说有哪里改变的话,那可能是每次上课的时候多了不少的新鲜面孔。
这些都是拜小崽子们所赐,她们结束课程回到自己的学院后,对这次的研学之旅大肆宣扬。
不对,是对她们的cp大肆宣扬。
什么【予教授和姜教授同睡一间房。】
什么【予教授和姜教授总是喜欢手牵手走路。】
什么【姜教授喜欢摸予教授的小耳朵。】
说得是绘声绘色,一时之间“磕学家”的组织又壮大了不少。
两人本就是衡州大学最受关注的两位老师,这么有趣的互动,这么紧密的关系,一时之间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予柯对此没什么反应,她就算想有什么反应,也反应不出来。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和原先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她不想理会,学生们自然会找上门来让她理会。
【予老师,姜老师在你面前是不是也和在我们面前一样,很高冷啊?】
【予老师,你平常都是怎么和姜老师相处的?】
【予老师,你和姜老师是闺蜜吗?关系这么好。】
【予老师……】
大多数情况下予柯都是不予理会的,她只管上她的课,这些课后的问题下课再说。
等到下课了,再一笑了之。
但有时候被缠得烦了,或者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予柯也会提起兴趣说上那么一两句。
【不高冷,很任性,很骄矜,很爱找我的麻烦。】
【相处吗?大多是情况下她会比较迁就我一点。】
【不是闺蜜,就是很好的朋友。】
好不容易回答完了,特爱八卦的学生们看起来还不太乐意。
“予老师,你这回答和姜老师的完全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予柯拿起杯子,拧开杯盖,波澜不惊地喝了一口水。
学生趁着这时候拿出手机,放了一段视频给她看。
画面里,清冷疏离的人站在讲台上,接受着台下学生们的提问。
她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地勾着唇说:
【嗯,很高冷,我经常不理她。】
【日常相处。】
五官莫名地柔和下来,沾染上几分骄矜,不再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特别是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她甚至还低下头,耸动了一下肩膀,轻笑出声。
【无关友情,是很珍贵的感情。】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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